“为什么？”
张晓舟想到应该会有人反对，但那么多人都表示出异议，这还是让他有些吃惊。
“你们反对的理由是什么？”
“那里不安全！”马上就有人说道。
确实是这样，三层以上整面的玻璃幕墙让大多数人都感到不安，在许多人的眼睛里，玻璃几乎和易碎、脆弱这样的词是等同的。与砖土结构的房屋相比，这样的房子太没有安全感了。
“还有呢？”张晓舟摇了摇头。
其他理由当然还有，但大多数都不是很站得住脚，甚至相互之间都有分歧，大家反对的主要理由就是安全性。
“三楼的高度差不多有十二米，都是钢筋混凝土，窗户也都不大，没有什么可以踏脚的地方，你们觉得什么样的恐龙能爬得到那么高的地方？或者是跳上去？”张晓舟于是问道。“如果你们担心那些身材巨大的恐龙，比如说霸王龙……它们的头的确是够得到那么高的地方，但它们真的能钻进去吗？”
“问题不是这个……”他这么一说，有些人又有些动摇了。“不是有那种会飞的……”
“翼龙？”张晓舟问道。“如果你担心的是那个，那就更没有必要了。翼龙多半体型都很小，体重也都很轻。那些大型的翼龙多半都应该是在海边活动，以捕鱼为生，这个地方应该是看不到它们的。”
“但是，玻璃始终是不安全……”
“是吗？”张晓舟从路边捡起一块石头，狠狠地向着那幢建筑物扔去，大家都看到那块石头高高地在半空中划出一条弧线，重重地撞在玻璃幕墙上，却没有像他们所想的那样砸出一个大窟窿，而是被弹得飞了出去。
“现在的办公楼用得都是高强度夹膜玻璃。”张晓舟对他们说道。“透明的东西不一定就比不透明的脆弱，它们的强度是普通玻璃的十倍以上，面对恐龙的表现也许比你们家的空心砖墙还要强得多。”
“但我看中这幢建筑物的理由不是这一点。”他努力说服着身边的这些人。“我们如果要生存下去，仅仅凭借搜寻食物是不够的，我们必须要设法种植农作物，想办法养活我们自己。可大家应该都清楚，周边的环境不可能让我们有安心开垦土地的机会，要保证安全，我们必须想办法在楼上，甚至是在房子里种植我们的粮食。这样的玻璃单面透光性好，却不透热，整面的玻璃幕墙可以保证农作物即便是在房间里也有足够的光照却不会被灼热的阳光晒死，外面的人或者动物却几乎看不到里面有什么。如果你们觉得玻璃房子不安全，我们可以住在三楼以下，把三楼之上的房子全部开辟成田地。这幢房子的占地面积很大，加上地下车库的空间，至少能支撑我们今后很长一段时间的发展，你们觉得呢？”
大部分人都没有想到他的理由会是这样，他们没有办法想得那么远，只是想着眼前能不能活下去的问题。但种植几乎是中国人骨子里的本能，这个话题一旦被提出来，很自然就引起了所有人的共鸣。想想也是，如果他们想要长久的生存下来，种植粮食几乎是必须的选项之一。
但问题是，这幢玻璃外墙的房子真的是没法让人觉得安全。
他们面面相觑，刘玉成沉吟了一下，捡起一块石头学着张晓舟的样子狠狠地向那幢办公楼砸去，石块同样在空中飞行之后，撞在玻璃幕墙上，发出啪的一声，落了下来。
“我觉得应该没问题。”他低声地说道。“你们觉得呢？”
张晓舟大声地说道：“请大家相信我，我绝对不会拿那么多人的生命来开玩笑。如果这样的房子都不能保证我们的安全，那绝大多数的房子也肯定是一样的。”
第一个也是最重要的一个议题终于这样犹豫不决地确定了下来，张晓舟把人按照他们现在所住的房子的相对位置，把人分成了几个小组，让他们相互帮忙一家家把东西都搬过来。
“首先是吃的东西、干净的水、药品、武器和工具这些东西，然后是衣物、被褥、个人物品和其他东西，我们先把人都安顿下来，分配好房间，吃上饭，有睡觉的地方，再开始搜集其他物品。”他对人们说道。“食物、饮水和药品要集中起来管理和分配，这应该是我们这个团队生存下去的最基本的规则，如果不赞同这一点，那也没有必要来加入我们了。”
这样的话让少数人开始踌躇起来，他们大多是之前抢先一步行动，洗劫了自己所住的那幢房子的人，他们手头的物资相对其他人来说要稍稍丰富一些，但却不够支持一家人生存下去。如果把自己好不容易弄到的东西都交出来，心有不甘，但不交，或者是把东西藏起来，又怕被别人发现了。
大部分人对于这样的规则却没有什么意见，每个家庭自己开火做饭，自己储存食物和饮水的做法在现在这个世界里显然已经不适用了。别的不说，单单是烧火用的东西都够他们头疼的。人民公社大食堂虽然很久以前就被淘汰了，但在现在这个世界，却显然是更有效率也更合理的做法。
人们很快就完成了分组，各自忙碌起来，张晓舟叫上钱伟和张孝泉，带着撬棍等工具向办公楼走去。
正面是一道大约八米宽的网格卷帘门，后面是敞开的玻璃门。之前似乎有人想要从这里撬开门到里面去，但却因为缺乏工具而没有成功。这里以后也许会是最大的安全隐患，但至少现在，这里还是安全的。张晓舟把脸贴着卷帘门往里面看，里面似乎并没有什么不妥的地方。
两侧都是窗户，比一般的居民楼要大一些，但应该不足以让霸王龙那样的巨兽钻进来，窗户外面都安上了不锈钢的防盗栏，张孝泉过去试了一下，点点头，表示里面是实心的，不是那种空心铁管做成的花架子。
他们绕到了侧面地下车库的入口，自动升降杆已经断在地上，靠近路面的值班室旁边地上有一滩已经干涸的血迹，血迹淅淅沥沥地一直延续到地下的黑暗当中，虽然知道附近的速龙都已经那个被他们烧死在了药店里，但面对这样黑暗而又广阔的空间还是让他们心里有些发毛。
三个人都下意识地握紧了手中的撬棍，钱伟对着黑暗大吼了一声，隐隐约约有回声响起，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发生。
“这个地方之后人多一点儿再来检查吧？”钱伟有些心虚地提议道，张晓舟和张孝泉都点了点头。
他们绕到了房子后面，那里是一半是地面停车场，然一半是绿化带，几条石子路从绿化带中穿过，连接着停车场和办公大楼的三道后门和侧门，停车场和绿化带的周围是大概两米五高的围墙，上面装着防盗用的铁丝网。
绿化带中心的位置有一个大概八九个平米大小的鱼池，里面的水看上去不是很深，而且感觉不是很干净，不可能拿来饮用，但张晓舟却惊喜地在里面看到了几条不到巴掌大的用来观赏的锦鲤，而且种着像是荷花的水生植物。
这让他微微有些兴奋，如果好好养的话，无论是鱼还是莲藕将来也许都能成为他们重要的食物来源。
“这边！”在他观察周围环境的时候，张孝泉已经走到了侧门那儿，门已经被人撬开，但是门背后的自动弹簧装置依然把它顶着，应该没有什么东西跑进去过。张孝泉用力地推着门，几个人照例是站在门口大呼小叫了一下，确认里面什么响动都没有之后，他们才小心翼翼地走了进去。
里面是一道大概两米多宽的内走廊，两侧都是一间间的办公室，钱伟敲了敲墙壁，发现那是空心砖砌成的隔墙，没什么强度。
有几道门已经被撬开，光线从打开的门里透出来，让他们能够看清楚前面的情况，大概二三十米远的地方，门厅的位置光线很亮。
所有房间的门头上都有标牌：“一号会议室”、“二号会议室”、“财务档案室”、“人事档案室”、“行政档案室”、“市场档案室”“驾驶班”、“后勤组”、“库房”。
被撬开的办公室里东西撒了一地，显然之前进来寻找食物的人并没有什么耐心。
“这个卷帘门应该可以用手动方式开闭。”钱伟检查了一下正门的卷帘门之后告诉张晓舟。
这显然是个好消息，张晓舟让钱伟在这里等待即将到来的人们，自己和张孝泉一起上了楼。
楼上的房间几乎都被撬开，东西散落了一地，从办公室的设置孙阳猜想这家名为“安澜实业”的公司应该是远山一家有着相当规模的大型企业集团。仅仅是市场部的办公室就占据了将近半层楼，里面有大概四十几个人的隔断，而标了“部门经理”、“副总经理”、“总经理”、“董事长”之类的办公室加起来足有将近二十间。
房间的装修和家具都很时尚，给人一种欣欣向上而又充满时代感的观感，可惜的是，这些东西的命运很有可能都是变成燃料。
张晓舟注意到部门经理级别以上的办公室地面上都铺着质量上乘的地毯，而且几乎每个房间都有大大小小的沙发组合，这让张晓舟彻底松了一口气。这样一来，即便是暂时没有办法把床都弄过来，人们也有睡觉的地方了。
他们小心翼翼地从一楼一直爬到六楼，越是向上，房间被撬过的痕迹越少，那个急躁的侵入者或许是感到极度失望，没有耐心检查完整幢建筑物就匆匆地走了，他们也没有急着动那些房门紧闭的房间，而是快速地沿着走廊通过，检查着有没有什么潜在的危险。
幸运得是，他们把整幢建筑物都检查了一遍，没有发现任何活动的物体，也没有发现缺乏防护的入口或者是尸体之类的东西。
两人最终一起把通往天台的门撬开，热腾腾的风马上就吹了进来，刚刚走出天台门，之前他们就曾经远远看到的那两个并排放在一起的巨大圆形白色水箱马上出现在他们面前，张晓舟爬到水箱上，打开检查孔，看到里面满满的都是清澈的自来水。
按照这两个水箱的体积，应该有超过二十吨干净可以饮用的水装在里面。
这个发现让张晓舟的心情终于舒畅了起来，张孝泉不明就里地看着他，他突然忍不住笑了起来。
“张孝泉，你觉得这个地方怎么样？”
“很好啊，至少比我们之前在的那个地方大多了。”张孝泉说道，随后又补充了一句。“装修也气派！”
张晓舟摇了摇头。
张孝泉的关注点和他完全不同，经过实地勘查，他认为自己之前的设想完全可以在这个地方实行。他似乎已经看到眼前的天台上铺满了土，上面长满了郁郁葱葱的农作物。
这当然还是一种不切实际的狂想，要铺满这个面积超过一千平米的天台，他们至少得苦干好几天，更不要说如果想要把下面四到六层的办公室全都用上，总面积超过四千平米的面积要弄来多少土才能填满。
附近似乎还没有什么地方能够挖到这么多土，他们手边现在也还没有任何种子可用，但在张晓舟心里，一道名为憧憬和希望的火焰已经点燃，并且摇摇曳曳地明亮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