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很快降临，而在这时，张晓舟之前的一个疑惑终于得到了解答。

许多羽龙人首领带着侍卫从四面八方向这里聚集，张晓舟在收集柴火的时候默默地数了一下，就他看见的就起码有十五波。从它们的体形和装饰物看，这些羽龙人首领的财富和地位都应该和招待它们的这个部落的首领相仿，如果每个部落都有它们所处的这个部落的人口，那一个部落也许不是巨木的对手，但这片草原上分布的游牧部落的力量肯定远远地超过了巨木。

而显然，它们彼此之间距离得并不远，或许同属于一个张晓舟和红石曾经谈论过的国家，或者是部落联盟。

羽龙人首领们显然相互之间关系不错，张晓舟看到它们以某种和丛林部落不同的方式打着招呼，然后身为主人的那条羽龙人便兴奋地向客人们展示着自己从雷火这里获得的锋利军刀和不锈钢饰品，但显然，更让它们感兴趣的还是营地中间的火堆和张晓舟他们两个怪物。

不时有羽龙人走到近处来观察张晓舟他们，似乎是把他们当做了一种奇特的动物，红石虽然警惕地守在旁边，防止发生极端的事情，但还是没能拦住有些羽龙人拨弄张晓舟他们的脑袋，头发和四肢，撕开他们用兽皮做成的裤子看他们到底有没有尾巴，并且大声地在他们旁边评头论足，尖锐的爪子在他们的皮肤上捏出了一条条的红色淤痕。

红石虽然想要阻止它们，但它的地位太过于低下，根本就没有任何效果，反而遭到了它们的嘲笑，很快就被雷火叫走了。

“它们应该不会伤害你们。”它离开的时候无奈地说道。“至少雷火是这样说的。”

“忍耐。”张晓舟咬着牙对杨昱说道。“忍耐！”

好在宴会很快就开始了，张晓舟和杨昱再一次被叫去负责烤肉，终于得以脱离了这种被它们观察和评头论足的屈辱境地。

张晓舟看到有很多羽龙人首领来找雷火说话，但离得太远，周围又太嘈杂，完全听不到它们在说什么，只能从它们的肢体语言猜测，它们应该是在说军刀和火种的事情。

“雷火那家伙不会把我们俩卖了吧？”杨昱突然有些担忧地问道。

“不会的。”张晓舟安慰他道，“我们对巨木部落来说很重要，它不会这么干的。”

金属物品对于这些游牧部落来说显然是很稀奇而且珍贵的东西，从它们能够杀死一条鸭嘴龙并且发起宴会，牲畜对于它们来说应该不是特别珍贵的东西。张晓舟觉得他们带来的这些物品已经足够换取雷火所需要的巨龙，甚至有可能换得到成年的巨龙，不至于要把他们也作为筹码。

恐龙人的宴会当然没有酒，但所有人的兴致还是很高，在宴会进行到一半的时候，令张晓舟感到吃惊的事情发生了，一条来做客的羽龙人跑到雷火的护卫面前翘起了尾巴，而它在雷火的许可下，与这条陌生的羽龙人首领开始当众交配了起来。

非但如此，很快，又有其他羽龙人跑了过来，宴会顷刻之间变得不堪入目，这让张晓舟和杨昱都惊呆了。

“我……我靠？这它玛……怎么回事啊？”杨昱喃喃地说道，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虽然他们都已经知道对于恐龙人来说，交配并不会带来什么快感，仅仅是一种繁衍后代的本能，但这也太……

“巨木的武士要远远强于它们各自部落中的树龙人，有这样的机会，它们当然要留下生命的种子。”红石在看到他们的表情之后过来问发生了什么事，随后理所当然地答道。“这也是交换的一部分。”

张晓舟这时候才想起，白天时看到的游牧部落的普通羽龙人和树龙人确实都普遍矮小，也许对于恐龙人来说这是天经地义的事情，但对于他们来说，还是有点太匪夷所思了。

“雷火的交换达成了吗？”他于是问道。

红石点了点头：“巨木的武士给它们留下生命的种子，还有铁器和火种，换四条巨龙！”

它的尾巴轻松地来回摆着，显示它的情绪十分高涨。

“很划算吗？”张晓舟问道。“划算”这个词他也是花了不少时间才让红石理解的。

“当然！”红石说道。“雷火说，它以前跟着部落的首领来交换的时候，只有强壮的武士才是对方需要的东西，而且对方还不太愿意交换。那一次，它们留下了五十名最强壮的武士才换到了一条巨龙！”

张晓舟没有说话。

以游猎为生的丛林部落拿不出什么游牧部落需要的东西，这是显而易见的事情，这也许是过去它们只能通过抢劫或者是人口来获得自己所需要的东西的最重要的原因。

但强大的武士是丛林部落中仅次于首领的存在，尤其是首领身边的护卫武士更是如此，它们中的绝大多数都是在狩猎中获得荣耀的强者。

而草原游牧部落中的树龙人却显然是一种地位极其低下的存在，与其说是部落的成员，倒不如说是劳工和奴隶。可以想象，这些武士被交换到草原游牧部落之后，即使不至于成为奴隶，但也绝不会再有机会拥有任何荣誉。

张晓舟很难想象，当初巨木的那一批武士怎么会愿意接受这样的安排，它们一定是宁愿战死，宁愿用石斧来抢劫也不愿意接受这样的转变。

当时的部落首领又是怎么说服了它们？

这一次的交换这么顺利，当然是因为它们带来了游牧部落需要的东西。

而对于巨木部落来说，四条巨龙也将让它们的实力大大增强。有张晓舟和杨昱在，被迫杀死巨龙以渡过饥荒的可能性当然不大，但它们作为强壮的驮兽，可以携带数吨重的物资，这也意味着，巨木部落可以带着足够的食物在丛林中漫游，而不是吃光一处才能走向下一处。他们积存起来的那些家当也可以让这些巨龙驮着带走，不必因为无法负重而被迫抛弃。

巨木部落将会慢慢强大起来，即便是因为雷火的死亡而分裂，每一个部落也将拥有更高的起点。

张晓舟忍不住看了雷火一眼，一条看上去几乎和它一样庞大和年老的羽龙人正在和它说着什么，而它们谈话的焦点显然并不是武士或者是别的东西，而是他们。

因为张晓舟借着火光看到了它贪婪而又残忍的目光，正一刻不停地盯着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