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委员？”施远有些惊奇。

这个黄南以前是学校农业组的负责人，也是外来派的骨干之一。

在施远落难的时候，他们这一批原来默默无闻的人都一下子跳出来，打了学生派一个措手不及，成功上位。也正是因为如此，学生委员们都把他们视为敌人。

但他竟然独自一个人找上门来了？

“聊聊？”黄南指着几十米外一个刚刚建好但还没有投入使用的哨塔问道。

施远稍稍迟疑了一下，随即点了点头。

两人在那个小小的树屋里坐定，黄南东拉西扯地聊了好一些以前那个世界的事情，甚至成功地和施远家攀上了关系，然后才进入了正题。

“这件事是不是你们干的？”

施远早就想到应该是这个事情，他微微地冷笑了一下，没有回答。

“我不太明白，这样做对你们有什么好处？”黄南却误解了他的意思，于是说道。

施远要的就是这个效果：“你们自己没做好，让群众有意见，感到失望和不满，和我们有什么关系？”

“这对你们有什么好处？”黄南却再一次问道。

施远再一次冷笑了起来。

“现在不是比烂的时候了。”黄南接下来的话却出乎施远的预料。“如果是以前，大不了大家打一场口水仗，你们抓着这么点小事拼命抹黑我们，说我们有问题，我们再抓着你们以前干的那些蠢事说你们干得更差，大家相互攻击一番，把水彻底搅浑，看谁更能说服围观的群众，事情也就是这样了。可现在再干这个，只会让我们两败俱伤！”

施远没有回答。他已经明白黄南要说什么了，事实上，他也隐隐约约地想到了这一点，而这恰恰是他还没有同意其他人借这个机会加大火力攻击外来派的原因。

“以前所有人都被围在国土学校的围墙里，再怎么比烂，蛋糕也不过是我们和你们怎么分的问题。”黄南说道。“但现在，你们就不怕有人站出来说，既然都这么烂，不如并入城北联盟算了？”

“谁会这么说？”施远说道。

“有的是这样的人。”黄南说道。“自从那份《远山周刊》堂而皇之的出现在学校，这样的话题还不少吗？前几天我到龙首那边去，甚至有人在说为什么我们不加入联盟，加入联盟就能有肉吃了。施远，你觉得有这样想法的人会不多吗？”

“鼠目寸光！”施远忍不住说道。

“的确是这样，但你没法否认，这就是现实。”

“如果不是你们这些人乱来，事情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吗？”施远气不打一处来地说道。不提《远山周刊》还好，提了这个东西，他就感到火气直冒。虽然理论上学校的宣传口还是由他负责，但很显然，在《远山周刊》进入学校之后，虽然大家还都看他搞的那些宣传栏，但也有很多人都转去看那个东西了。

宣传栏还要出来才能看到，而那个东西随时随地都能看，而且恰恰是因为这点便利，在精神食粮极度匮乏的当下，这狗屁东西所造成的影响力甚至超过了他主办的校刊。

虽然他很快也意识到这一点，开始发行同样手抄本的校刊，但《远山周刊》的影响已经形成，大多数人都同时既看这东西又看校刊，甚至经常把两者放在一起对比，讨论其中不同观点的正确和谬误。

可以说，邱岳凭借着这个东西，硬生生地从他这里夺走了话语权，夺走了对于学校思想领域的独家洗脑权。

如果可以，他真想去把邱岳的那个鬼报社给烧了，把他按在地上狠狠地打一顿！

“事情已经到了这一步，再去说是谁的责任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黄南说道。“如果我们还这么互相拆台下去，那事情只会更遭。”

“万泽让你来和我们谈条件吗？”施远冷笑着问道。“他想和我们讲和？还是想收编我们？”

“不是。”黄南却完全出乎他意料的说道。“现在变成这个样子，万泽难辞其咎。我今天来，并不是代表他，而是代表那些看清了他的嘴脸，真正为学校考虑的人。”

这样的话让施远一时不知道应该说什么，几秒钟之后，他才真正明白了黄南的意思。

“你的意思是？”

“我可以信任你吗？”黄南却意味深长地笑了起来。

“当然！”

“万泽明显是被城北联盟的那些人收买了。”黄南说道。“他已经忘了自己是国土学校的管委会主席，而不是城北联盟的人。其实很多有识之士都对他的做法感到痛心，也非常看不起他这种没有底线，几乎已经赤膊上阵替城北联盟做事的做法。”

施远的心脏突然嘣嘣地激烈跳动了起来。

“有哪些人？”他下意识地问道。

黄南看了他一眼，他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在这个时候，黄南怎么可能告诉他这些？

“那我们就有合作的基础了。”他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

“对。”黄南说道。“因为我们都是真心为国土学校未来考虑的人。城北联盟现在看上去很好，但谁都看得出来它其实非常虚弱。十年以后，越来越多的老人就会成为沉重的负担，而他们现在这么拼命地想把我们拉进去，只是想要让学校的这些孩子替他们解决这个难题，想让他们背上这个负担。”

“这话我们已经说了很久，大多数人都知道，但有什么用？”施远说道。“万泽甚至不惜引狼入室，让那个邱岳来搅局，让他那些似是而非的言论来干扰人们的思想。”

“所以我们必须联合起来。”黄南说道。“什么外来派，学生派，我看现在都不是联盟派的对手。如果我们再继续窝里斗，那不管我们再说什么，再做什么，都只会渐渐地失去人心，让人们不知不觉地就陷入他们的圈套。”

“我们不能再相互拆台了。”他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后说道。“如果我们还一直说学校这样不好那样不好，那无疑是在摧毁人们对我们的信心，把人都往城北联盟那边推。真到了那个时候，不管外来派还是学生派，统统都是输家。”

“你说的对！”施远点了点头。“我们应该合作！应该精诚团结！从今以后，没有什么学生派外来派了，只有国土派！”

合作当然不会那么简单，消除隔阂也不会那么简单，别的不说，在这个新的利益团伙里，权利和责任的划分就是一个大问题。蛋糕怎么分，谁吃大块谁吃小块？

但他们都很清楚，如果再这么内斗下去，那他们必然会输得干干净净，等到国土学校被城北联盟吞并，他们这些人又算什么？

“首先要把万泽整下去！”黄南说道。“在这之前，这件事情不能让他看出端倪！”

“我明白！”施远说道。“我完全明白！”

“那么。”黄南把手伸了出来。“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