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可没有你说的那么能耐!海斯和格兰特,一个是执行局的主席一个是好莱坞的市长,岂是我能摆布的!”我分辨道。
莱默尔没有说话,而是面带微笑地看着我。
良久,他才长叹了一口气:“年轻真好呀,现在看着你们这些年轻人,我就格外怀念我年轻那会的日子,那绝对是黄金时代呀!”
莱默尔咂吧着嘴,目光透过我,透过这包厢的墙壁,看到了属于他的那段光辉岁月。
“不行了,现在不行了,彻底老了,失去了往昔的锐气,变得日暮途穷了,稍不留神就有人蹦达到你的头上来了。”莱默尔摇了摇头。
我知道他说的这个蹦达到他头上来的人,是亨利·阿尔贝特。
“那位阿尔贝特我看对待你的态度很尊敬呀,而且还陪你来参加这么枯燥的会议。”我想不到别的能让莱默尔高兴的办法来,只能安慰他了。
没想到莱默尔听了这话,更是生气。
“他哪里是陪我?!他现在是环球公司的第一大股东,这么重大的会议他怎么可能不参加,顺便看顾看顾我而已。这个混蛋!”莱默尔一脸的怒气,然后狠狠地把阿尔贝特骂了一顿。
看得出来,他对阿尔贝特很是不满意。
“安德烈,我是绝对不会把女儿嫁给那个混蛋的!即便我的公司倒闭了,也不会!”莱默尔痛苦地攥紧了拳头,重重地敲击了一下桌子。
我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我能做的,就是陪着他发呆。
这天晚上,我和莱默尔说了很多话,多得到最后自己都忘记了说了些什么。
莱默尔告诉我他年轻的时候是如何从口袋里只有十几美元靠着一个小小的放映机慢慢创建环球,告诉我他和海蒂母亲的故事,告诉他和那些好莱坞先驱们如何一点一点把一个小村子建设成闻名全球的电影城的。
我们从酒馆里出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十点多了。
我送莱默尔回公司,在环球的大门前,莱默尔就要进去的时候,扯着我的领子对我说了一句话:“安德烈,如果是你娶海蒂,我将第一个拍手欢迎。”
然后莱默尔站在环球公司的门口,悲壮地向我挥了挥手,一阵大风吹过,他满头的白发随风飘扬,苍老不堪。
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不送莱默尔进环球公司的大门,也许是因为怕见到海蒂,或者是因为其他的原因,但是我知道,自己的心中,痛苦一片。
这痛,如同撒上盐的伤口,让人揪心。
而最无奈的是,我一点办法都没有。
7月29日上午,梦工厂公司我的办公室里,喜气洋洋。《勇敢的心》的胶片被精心地放置在一个盒子里然后交给霍尔金娜的手中提了下去。
“老板,还有必要审核吗!纯粹是个形式,现在我们的电影,绝对部部都会一刀未剪地通过审查!”黄宗沾得意的说道。
“你这家伙傻了吧!就算是个形式也得走走呀,要不然肯定会给人落下话柄。”格里菲斯拍了拍黄宗沾的肩膀道。
“大卫说的对极了,我们呀,不能太骄傲了,尾巴翘到天上是要倒霉的。”我告诫道。
下了楼,正好看见甘斯和雅塞尔走了过来。
“老板,我们的影院都做好了公映准备了,这首映的日期定了没?”雅塞尔看着霍尔金娜手里的箱子,又看着我们一帮人从楼上鱼贯而下,问道。
我指了指胶片箱:“这不,正要送去审查呢。你们把首映式准备得怎么样了?”
甘斯和雅塞尔彼此看了一眼,大声道:“早准备好了,就差邀请人了。”
我满意地点了点头:“这样吧,首映暂定在八月一日,没问题吧?!”
“八月一日?!老大,这么早呀?”甘斯啧了啧嘴。
“怎么,没准备充分?”我微笑道。
甘斯赶紧摆手:“没那会事,今天都29号了,后天就公映,时间岂不是太紧了一点,如果审查中间出了问题怎么办,还有,老大,你不想等等马尔斯科洛夫的那部《华盛顿》了?”
“审查嘛,我觉得没有什么大问题,至于米高梅的那部电影,我们不管它了,反正会和它撞上的,我们早公映也好。”我一边说一边钻见了车里。
“甘斯,雅塞尔,你们就按着1号首映把首映式准备好,千万不出现什么差错!”我叮嘱道。
甘斯和雅塞尔在车窗外给我打了个胜利的手势。
好莱坞市政府。走入那个大厅的时候,一种与以往截然相反的气氛扑面而来。
原本进入这里,几乎听不到什么声音,静极了,即便是有人,也只是偶尔的几个文员,但是这次当我走进大门的时候,里面往来穿梭着不同年龄不同性别不同肤色的人,他们一个个忙碌得如同搬运粮食的蚂蚁,拿着文件急匆匆地走来走去。
“老板,这是怎么回事?”霍尔金娜呆呆地问我道。
“怎么回事?嘿嘿,估计是新官上任三把火,第三届法典执行局才刚刚成立,100号人怎么着也是情绪高涨,再加上要把以前桑多留下的烂摊子给清理干净,自然要忙了起来。”我笑道。
进了格兰特的房间,这家伙正坐在办公桌上打电话,案头到处堆积着文件,看着我进来,也只是对我笑笑挥了挥手。
我把胶片箱放在沙发旁边,然后在沙发上清理了一块位置坐了下来,等他把电话打完。
哪知道这家伙一个电话就打了十几分钟。
“抱歉抱歉,安德烈,让你久等了。”放下电话,格兰特一脸的不好意思。
“我的市长大人,你这市政府里到底是怎么了,怎么忙碌得跟菜市场一般?!”我指了指门外的那些穿梭往来的人。
格兰特倒了一杯水走过来放到我的手里,然后把门关上,这才苦笑了一下:“忙呀!非常忙!你不知道,州政府让我们把一年来法典执行局的工作整理一下向上提交报告,一年的工作呀!好莱坞一年七八百部电影,我们每一部都得上交详细的审查报告,这可是一份艰巨的工作。这不,新上任的那100号人连同市政府的工作人员都忙活开了!我和海斯得向州政府的官员们汇报这次法典执行局换届的详细经过。”
“难怪这么忙。对了,州政府对这次换届,没有说什么吧?”我紧张地问道。
怎么说这次换届和我有很大的关系,我自然很是关心。
格兰特看着我紧张的样子,笑了笑:“怎么可能不说什么,州政府对于这次爆发的冲突十分的关心,对换届的结果也是密切关注。”
“他们没有表示不满吧?”我接着问道。
格兰特摇了摇头:“那倒没有,桑多修女犯了众怒,那是不可更改的事情,她在工作上有很大的失误,也是众所周知,这次换届的遴选是在众目睽睽之下,好莱坞电影人、社会各界人士齐齐聚集,连州政府都派了代表进场,评选过程一点水分都没有,他们还能有什么不满?!”
格兰特这么说,我心里一块石头落了地。
“怎么,害怕?看你紧张的。”格兰特一脸的坏笑。
“害怕倒是没有,紧张是难免的。”我喝了一口茶,躺在了沙发上。
“你是不是做了什么亏心事了?”格兰特看着我,目光意味深长。
有些事情,我们俩是心照不宣,我也用不着骗他。
我嘿嘿一笑,站起来拍了拍格兰特的西装:“市长先生,如果我不做一些事情,你现在还能呆在这里平心静气地给州政府打电话汇报工作吗?”
格兰特指了指我:“你小子!我就知道背后一定是你干的好事!哪有这么巧你宣布收回胶片的第二天所有的报纸同时出现反对执行局的文章,接着纽约时报重磅出击说桑多叛国,《市民报》又那么巧同时爆出了桑多和那个英国佬有一腿的消息,然后洛杉矶大乱,骚乱升级,抢劫、斗殴到处都是!把好莱坞吊个底朝天,能干出来这件事的,有能力干出这件事的,除了你安德烈·柯里昂,就没有别人了!”
格兰特越说越带劲,唾沫星子喷我一脸。
“你嚷嚷什么!我干的这些事情对你没好处!你和海斯不是早就盼星星盼月亮想把桑多那帮人给轰出去吗,我这么做,你还有什么不满的?!要不然我再把桑多请回来,你信不信?”我哼哼道。
格兰特舒服地坐在椅子上,对我摆手道:“我可不和你这小子斗,我呀,还想多活几年呢!说吧,你小子来又要干什么好事了?”
我指指沙发旁边的胶片箱:“这不,送电影给你们这些老爷们审查来了。”
格兰特看了看那个箱子,被我说得差点就要跪下来了:“我们是老爷?!柯里昂先生,你就不能说句良心话吗,现在你咳嗽一声,整个法典执行局就要抖三抖,我们算是哪门子的老爷!”
我嘿嘿坏笑了两声,坐在了格兰特的办公桌上,敲了敲桌子:“赶紧审查吧,我的市长大人,我还等着公映呢。”
格兰特对我苦笑了一下:“你催命呀,我们都快忙翻了,你就不能在等几天呀?!哪怕缓两天也行呀!”
我一扬眉毛:“屁!凭什么我等!我们这些人拿钱把你们供起来,你们就这样对待我们呀!两天的时间,两天的时间你们知道我们少赚了多少钱?!损失有多大!?赚不到钱,我们电影公司怎么办下去?!电影公司办不下去,你们这帮家伙喝西北风去?!”
格兰特被我机关枪一般的话哄晕了,冲着我连连告饶:“柯里昂先生,你就放过我吧!我说不过你,谁不知道好莱坞就数你最能言善辩!?我去找人还不行吗?!我去找人给你审查还不行吗?!”
格兰特一边说,一边开门噔噔噔地跑了出去。
“老板,我平时看格兰特在很多人面前都是威风八面的,怎么每次在你面前就这么低声下气的呀?”霍尔金娜见到格兰特滑稽的样子,笑道。
我耸了耸肩:“可能是我长得太帅了吧。”
霍尔金娜听了我这话,咳嗽了一声,差点没站稳当场滑倒。
格兰特出去忙活了二十分钟之后,气喘吁吁地跑了进来:“安德烈,好了,人都到齐了,咱们过去吧。”
我让霍尔金娜拎着箱子,自己和格兰特并肩向审片室走去。
“我让公司里的人把审片室装修了一下,效果如何?”我指着审片室向格兰特问道。
早在一个星期之前,我就让甘斯派了一队人把市政府的审片室重新装修了一遍,换上了一整套有声设备。
格兰特冲我咧了咧嘴:“全部换了一遍,听你们派来的那些专业人士说装修用的材料都是最好的,没有什么问题。安德烈,你这可是为我们做了一件大好事。”
“那就好,那就好,来的时候我还担心电影在你们这里放不声呢。”我整理了一下领带,推着格兰特走进了审片室。
一进去,迎面就是铺天盖地的掌声。
所有法典执行局的人全部起立鼓掌,没有原来的那一搓冰冷的目光,没有桑多修女嘲讽敌意的眼神,这种感觉,实在是太棒了。
这帮人全部都在遴选会议上见过我,也当然知道我的身份,他们其中的很多人都是因为我、海斯和格兰特才有机会有可能坐在这里的,所以他们的掌声,是发自肺腑的。
海斯走上讲台,示意大家安静:“各位同仁,柯里昂先生我就不用介绍了,大家都是老朋友了,今天是我们第三届法典执行局成立一来审查的第一部电影,而且是好莱坞第一部有声电影,意义重大,所以我希望大家能够牢牢记住自己在遴选会议上的宣誓,好,请工作人员放映电影。”
没有太多了啰嗦,海斯简短地做了开场白之后,审片就正式开始。
审片室厚厚的窗帘被拉实,一缕光线从后方的放映机投射到前面的大银幕上,让我惊讶的是,音响的效果很好。
“看来甘斯这小子肯定比平时我们影院装修花得多!”我咧了咧嘴,为了几万美元心疼。
“你小子就别这么抠门了!捡了便宜还卖乖!”格兰特在旁边见我这样子,杀我的心都有了。
放映的效果非常的好,没有任何技术上的问题出现,让我十分的满意。
“这放映员也是我们公司配的?”我捅了捅格兰特的腰。
格兰特边津津有味地看着电影,边不耐烦地说道:“不是你们公司配的,好莱坞还能找到有声电影的放映员吗?!你就不能让我安安静静地看场电影吗?!”
“电影你不是已经看过一遍了吗?!”我笑道。
格兰特眼睛一睁:“那饭你不是吃了几十年,现在还不是一日三餐!”
从电影开始放映时起,电影院里就惊叫声不断,随着剧情的发展,这些审查人员或喜或悲,不少人被电影感动得噼里啪啦掉眼泪,观影效果非常之好,好得超乎我的想象。
“安德烈,我敢打保票,你这部电影票房绝对会冲破1000万!”格兰特在电影快要结束时,一边抹着眼泪一眼冲我低声嚷道。
“去去去!就会瞎说,这部电影只在梦工厂旗下的200家影院放映,赚1000万的话那就意味着每家影院都要净赚5万,怎么可能?!再说,这个档期和我们撞上的还有马尔斯科洛夫的那部投资800万巨片《华盛顿》,我们100万的投资在人家跟前根本不算什么,想从观众口袋里掏这么多钱,完全不可能。”我对格兰特估计的这个数字根本不赞同。
格兰特可不管我怎么想,把脑袋摇得给拨浪鼓一样:“你说的不对!马尔斯科洛夫的那部电影,巨片不错,能赚钱也不错,但是不太可能在票房上赢过你。其实,马尔斯科洛夫这家伙太笨了,他根本就不该成心和你撞在一起,如果不和你打对手戏的话,他的电影绝对可以赚得更多。安德烈,相信我,我已经在好莱坞混了这么长时间了,这一次,我说得不会错!”
“对了,忘了问你了,马尔斯科洛夫的那部电影,什么时候公映?”我突然想起了这件重要的事情。
格兰特嘿嘿一笑:“刚收到他们的报单,《华盛顿》八月三号送审,五号公映,你呢,你准备什么时候首映?”
我眨巴了一下眼睛:“我们一向先下手为强,八月一号公映!”
就在我和格兰特低声谈笑的时候,电影结束了,审查也正式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