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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8章 在傅延眼里,柳若松一直是自由的

十六年 顾言丶 2751 2023-12-19 11:07:13

深夜零点十六分,月色掩藏在浓厚的乌云之后,漫天星光暗淡,夜风从泓澜江上卷过,发出一声悠长的呜咽声,听起来颇为不详。

“对表。”傅延说。

柳若松跟着一起垂下头看向腕上的机械表,分针刚刚擦过十七,秒针转过了一整圈,带着分针一起向下偏移。

跟从燕城出发时不一样,这次大战在即,傅延却没有任何战前动员。鼓励也好,要求也罢,他这次什么都没有说。

他该说的话在下午的准备阶段已经全说完了——面前是一场凶多吉少的大战,桥那边是什么情况,他们谁都不知道,乔·艾登可能已经备好了陷阱和套子,就等着他们往里钻。

横跨泓澜江的那条大桥上危机重重,可能让他们无功而返,可能让他们有来无回。这种种“可能”不需要傅延细说,所有人都对此心知肚明。

敌方守株待兔,占据天险和有利地形,轻而易举就能拦住他们。或许他们这次去连敌方的研究所都摸不到,就会不明不白地死在半路上。

但是傅延没有别的选择。

泓澜江江水滔滔,寻常船难以渡江,如果贸然下水,可能在到达对岸之前就会被对岸的防线火力扫落在江水里。

他们离对岸近在咫尺,却只有面前这一条荆棘路可走。

在确定最后的行动计划前,傅延其实跟柳若松产生了一点分歧。

这次行动在傅上校眼里算作“高危行动”,他不想把柳若松带到对岸,想将他留给冯磊他们保护,在后勤接应他们。

但柳若松不同意。

“我知道,我们之前说好了,战略布置都是你说了算,我不添乱。”这是第一次柳若松对傅延的安排提出不同意见:“但是这次我不能答应你。”

“对面是国境线之外了,那边什么都有可能发生。”傅延的态度温和,但不容置喙:“若松,我不能拿你去冒险。”

柳若松安静地垂着眼,沉默了一会儿。

他们俩会有这桩分歧是正常的,行动队的人各个都猜得到,就连一路上神游天外的邵秋都短暂地找回了理智,默契地把空间留给了他们俩人。

当时正是傍晚,夕阳从亮色渐渐下沉成一种暖意的橘,铺天盖地地罩在厚实的云层上,将半个天幕都映照得火红一片。

柳若松望着不远处的滔滔江水,许久后才叹了一口气。

“你能保证你安全回来吗。”柳若松说:“如果你保证,我就不跟着你去。”

傅延被他问住了,他徒劳地张了张口,什么话都没说出来。

他从不给柳若松空头支票,这次的事情他没把握,说不出来这句宽心之语。

柳若松显然足够了解他,他知道,哪怕是为了安慰,亦或是为了权衡之计,傅延也不会违背良心地把这句保证说出口。

“我不能保证。”半分钟后,傅延果然说道:“我不确定桥那边有什么,你也知道,这件事太大太急,我们没时间顾忌安全行动准则。”

这世上,大抵鱼和熊掌不可兼得,柳若松心里明白,他们此次行动已经够赶了,但还是不够。如果想要赶上乔·艾登的速度,势必要牺牲安全度。

这是个值得冒险的买卖——起码对傅延来说是。

“所以我也要一起去。”柳若松说:“你不用分心保护我,从上次开始,我就有努力锻炼身手,就算单兵素质不如你们,也肯定不会拖后腿。”

“我不是担心这个。”傅延说:“你是……科研人员,不用去冲锋陷阵。”

“我是怕你又死在我看不见的地方了。”柳若松说这句话的时候没敢看傅延的眼睛,他声音很低,像是避讳着某个字一样,尾音轻巧地滑进风里,跟江水声混作一团:“如果这次也不行,那我该怎么办。”

“没关系。”傅延的声音四平八稳,不像在说自己的生死,而像是在说什么电子设备:“我答应你,我尽力而为,如果实在不行,大不了再来一次。”

“既然这样,我们死一块不是挺好吗。”柳若松轻声细语地说:“反正眼睛一闭一睁还要重来一遍,死了也不耽误什么。”

“不……”傅延难得迟疑了一次,语气变得有些急促:“重启是有规律,但也不是必然的,万一这次我没——”

他话没说完,柳若松已经转头看向了他,傅延这时人已经反应过来什么,突兀地止住话音,表情变得有些无措。

“若松,我……”

傅上校平日里在外面缜密又能干,但面对柳若松的时候,总是有点不一样。

若是柳若松有意要套路他什么,总是费不了多少事,傅延自己就能一头撞进来,也不知道该说他在柳若松面前不设防,还是柳若松了解他大于傅延自己。

“哥,你也会担心没有下一次。”柳若松声音很轻,像是哄他一样,很温和:“你想这个不是一两天了吧。”

“我都想过。”傅延抿了抿唇,他从不对柳若松撒谎,实话实说道:“所有的可能性,我都想过了。”

是他的脾气,柳若松想。

他会把所有可能性都分门别类地整理出来,然后挨个考虑,最后从里面挑出一条加以执行,剩下的一股脑收起来当Plan B。

“那要是没有呢,怎么办?”柳若松追问道:“你死了,我活着,然后没有重来一次了。我只能拿着你的大额抚恤金,回军区继续做研究员。就像第一辈子我们谁都没有重启那样,当这两次重来是我悲痛至深下造出来的梦。”

傅延的心口猛然收缩,那种毫无征兆的神经痛又顺着他的血管覆盖到全身——但这一次疼痛的源头是他胸腔里的心脏,那脆弱又坚韧的器官每跳一下,都带来一种生拉硬拽般的闷痛,痛得他喘不过气来。

柳若松很善于看他的神色,然后察觉他的意图,但这一次他没心软。

柳若松向前半步,伸手抚上傅延的侧脸,用指尖碰了碰他额角的冷汗。

“活着很没意思。”柳若松低声说:“没有你的话,这个世界也没什么好看的。”

傅延下意识攥住了柳若松的手。

柳若松这句话让他想起了第一世的贺棠,那个永远开开心心的小丫头,在贺枫感染后跟他说的最后一句话是“我不是个勇敢的小姑娘”。

这两句话乍一听风马牛不相及,但在傅延的脑子里却莫名其妙地重合了在一起,最后叠成了一句简简单单的“我舍不得你”。

好像世间万物的执念都能停留在这一句“舍不得”上,因为无论如何也没法说服自己放弃,所以连性命都可以变成无关紧要的东西。

在傅延眼里,柳若松一直是自由的。

他浪漫,温柔,对世间万物都有极高的共情,像一阵温和的风,去哪都是和煦而自在的。

他爱高山也爱大海,世间有万种美景存于他的眼中和相机里,哪一个都比自己波澜壮阔。

傅延不妄自菲薄,但他有时候也确实觉得,相比起其他柳若松喜欢的东西,自己确实是有点寡淡到无趣了。

但现在柳若松说,如果没有他,那些东西就都没意思了。

“带我去吧。”柳若松低声恳求他:“我不会故意想不开,但也不想这么等了……你不在的日子,一天都不好过。”

傅延的咬肌绷紧,他捏紧了柳若松的手,胸口剧烈地起伏了一瞬。

“……好。”

良久后,傅延才像是终于下定了决心,重复道:“……好,这次我们一起去。”

或许是今天的夕阳太漂亮,也或许是柳若松从来没有这么恳求过傅延,总之他短暂地抛却了自己的理智和坚持,硬是被柳若松撬开了底线的一角,从里面任性地泄出一丝私心来。

泓澜江水从长桥下奔涌而过,滚滚江水向前而去,仿佛永不会回头。

漆黑的夜色下,机械表的指针滑过十九,秒针一刻不停地向前挪动,绕过大半个圈。

“五、四——”

傅延数着倒计时,贺枫握着手刹拉杆,缓缓踩下油门,车辆在原地发出一声极低的轰鸣声,蓄势待发。

“三——”

柳若松盯着表盘上的秒针,心跳开始逐渐加速。

“二——”

潜行的车灯亮起,以一个刁钻的角度照亮前路,铁质的长桥从泓澜江上蔓延而出,延伸到中央的湖心岛。视线被湖心岛上的几栋建筑戒断,于是更远的前方就变成了一片漆黑的虚无,仿佛伸着深渊巨口的猛兽正蛰伏在黑夜里等他们自投罗网。

“一。”

傅延话音刚落,贺枫猛然拉下刹车拉杆,车身在两秒内加速,几乎是飞一般地窜上了桥。

与此同时,柳若松耳机里传来一阵电流声,冯磊那边的后勤预备组准时接入频道。

柳若松下意识转头跟傅延对视了一眼,傅延带上护目镜,转头冲他笑了笑。

车辆加速到极致,转瞬间驶过了大半路程,临近江心岛,贺枫猛然踩了一脚刹车,打轮转向,按之前看好的方向从外圈绕过环岛。

几乎在同时,柳若松耳机内外同时传来一声惊呼。

漆黑的夜色下忽然光芒大盛,原本沉寂的对岸忽然毫无征兆地往天上飞了二十来枚迎宾烟花,转瞬间炸了个火树银花不夜天。

“Surpris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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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说出来有点毁气氛,但是亲妈忍不住场外吐槽23333,小柳真的从来没觉得你寡淡啊傅哥,他可以从你身上捡到好多乐子【bush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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