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尔基从奈尔这里得到罗斯福准备进一步对华尔街金融资本开刀的消息之后，并没有发表什么评论。至于小马丁可能担任纽交所所长的事，威尔基到是说了两句。

显而易见，这里面的博弈大了去了，老马丁都是棋子，違论他小马丁。

别听了他说得口气，有那么五六七分的样子，就觉得这个事情十拿九稳。天底下的事情，从来不是这么轻易肯定的。一切尘埃落定之前，万事难言。

这番话奈尔听进去了，前头和小马丁打电话的时候，确实只是以他会担任纽交所所长的角度来说的。如今想想，确实有点“一厢情愿"。小马丁的消息是从他爹那里来的，他爹又是罗斯福的智囊。

看似层层递进，密不透风，实则还得看罗斯福最终作何选择。

身处白宫的罗斯福确实因为获得了国会的授权，在美利坚做起了“无冕之王"一般的皇帝。可是下面反对的势力并未被他给打倒，反倒出现抱团取暖，乃至于和敌对势力合流的迹象。皇帝尚且不能事事随心，何况是他罗斯福。

保不齐明天华尔街就打出了什么大牌，逼迫罗斯福取消对金融行业更加强力的监管，或者推迟加强监管。

会是什么招数？

威尔基不知道，奈尔也不知道，只能静观其变。

天地为舞台，冠笋皆伶人。

挂完电话，奈尔坐了下来，准备继续复盘小马丁和威尔基的话，多思考思考，总不是什么坏处。要不人家说冲动是魔鬼呢。可坐下来想了一阵，金吉姑妈突然打断了奈尔的思考。

“想什么呢，别想了，赶紧洗手吃饭吧。"金吉姑妈一边招呼奈尔，一边提着一大桶燕麦糊糊往外走。

家里雇着养牛工人呢，人家来打工，就得管饭。大鱼大肉那不可能，但是碳水你得管饱不是。燕麦糊糊、蒸土豆，可劲造，吃饱算完。

奈尔被金吉姑妈这一打断，尤其是那句别想了，倒真的被点中脑子某个部分。然后就是一阵自嘲，自己充其量也就是个十八线的小外围，卖身尚且卖不上多少价儿，搁这儿想啥呢。

手里头啥消息都没有，想了也是白想。

索性不想，只管坐好了，开始吹面前的糊糊。纽约开春了，西弗吉尼亚还没有开春，天气尚凉，就算是刚煮得的糊糊，吹两下也就差不多了。搁久了，反倒不美。

就着蒸土豆吃了起来，没吃两口，大嫂坎贝尔也牵着小帕特里克过来吃饭了。小帕特里克已经是大小孩了，当然不会再给他吃奶什么。跟着大人一起吃燕麦糊糊，保住这份爱尔兰家乡味道。

简简单单吃完，奈尔准备去把纪念品，送给住在扬教授家的汉娜。她不是正在给扬教授做秘书，还兼职做翻译嘛。

与此同时，在纽约。

一场激烈的争论，正在某间堂皇的客厅内进行着。几名衣冠楚楚的男子，面上都不怎么好看，显然之前就爆发了争执。

争执什么呢？争执的点在经济政策上！

罗斯福执政之后，美国的银行储蓄利率被逐步调整为零，这一点大伙儿应该知道的。但是因为他大规模的印钞，造成了严重的通货膨胀，导致美元迅速贬值超过40%，这就使得实际上的储蓄利率为-10%~-15%。

你把钱存在银行，每一天都在贬值，而且贬的非常快。这实际上就是在逼迫有钱人，把钱掏出来消费，掏出来投资，促进市场的恢复。

可是就算钱贬值，人家也不肯把钱掏出来，就是硬存，难不成你还能把我的钱直接没收了？

如此情况下，罗斯福为了让持币观望的人把钱拿出去花，下达了新的命令。即大规模的提高联邦税，也就是国税。你既然守财是吧，那我就明抢。你存在银行的钱，

那就是官面上的白钱，全都在国税局的监管之下。

钱多是吧，老子大幅度增税。联邦税从32年之前的不足三十亿美元，在36年达

到惊人的五十多亿美元，几乎翻了一番。

一定要逼迫有钱人把钱拿出来花！

你不花我就高额财产税收过来，联邦政府帮你花！

逻辑上肯定是比较畅通的，确实也没有什么问题。但是这就又牵扯到更加麻烦的事情了，高昂的税收，实际上又打击了投资者的积极性。

反正我赚了钱，一半都要被联邦征收过去，等于就是给联邦政府和国税局打工。那我还投资经商干嘛？我吃饱了撑的，闲着没事干？

苦恨年年压金线，为他人作嫁衣裳。

拼了老命的建立公司或者店铺，努力经营，到头来除去开支和税收，啥也没剩下。你说气不气，急不急？

再者这个政策还有一个问题，那就是中小企业、小微企业，它本身就没有多少现金流，盈利也比较微薄。大公司大企业面对高昂的联邦税，有扛下去的资本，小企业呢？

用这个角度来看，这个政策就显得愚蠢了。

而金融资本，却在这其中游刃有余的跳动着。工业资本因为资产在看得见的地方，受到联邦税的盘剥，显然比把资产游移在看不见的各种票据和便于转移的股票等上面的金融资本更严重。

金融资本家们利用自己操纵股市的各种套路和本事，以及缺乏监管的大优势，反而保全了自己的身家，甚至不断的膨胀。

为了防止铁拳砸到自己的头上，有些鼻子十分灵敏的人，开始了准备。

怎么准备？当然是从更高层级的方向上，影响白宫的政策。

有心人希望白宫方面，把心思放到缓解通货膨胀，以及财政的收支平衡上面。通胀才是大问题，金融监管还在其次呢。

实施相当程度的通货紧缩政策，抑制物价的快速上涨，让老百姓幸苦挣来的钱，能过买到足够的生活必需品。

很像那么一回事，而且也确实有经济学家支持这种看法。那么这个建议出现在白宫罗斯福的案头，就不稀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