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话不能这么说，不是一批人或者一群人希望美国变回去。是整个凌驾于一般老百姓之上的阶层，都希望美国变回去。

就算是罗斯福亲信的，宠爱的，任用的文武百官，恐怕心内也未必希望美国走罗斯福的路子。那句话怎么说来着，有背叛阶级的人，没有背叛阶级的阶级。

罗斯福大致上算是背叛阶级的人，可其他人却还是那个阶级的人，以前是，现在是，未来还是。

“睡吧，明天叫上特朗普一道聊聊。”

奈尔招呼了一声弗雷德里克，然后就起身去睡觉了。或者也不是睡觉，就是躺到床上，挑个安静的地方好好想想。

其实之前奈尔和托洛茨基聊天的时候，就已经思考过这个问题。美国他实际上就是个整体右倾保守的国家，右是从他建立之初就以某种形式确立起来的。罗斯福的政策无论从哪个方面看，都谈不上右。

或许是自然的，或许是刻意的，社会上有大量试图扭转罗斯福政策的人和团体存在。

阻止罗斯福进一步推进的大网，不是一个人在编织，是无数人在编织。不需要任何的串联，他们“心有灵犀"。

迷迷糊糊睡了一夜，奈尔难得过了七点钟才起床。照旧打了两趟拳，浑身松快之后，冲了一把澡，才见到弗雷德里克起床。

弗雷德里克见到奈尔只是笑笑，简单洗漱之后，就招呼奈尔去吃早餐。以前两人就喜欢钻那种给夜班出租车司机做早饭的小店，如今那种廉价小店活的更好了，苍蝇摊子自然有其生存的土壤，尤其是在某些相对困难的年月里。

简简单单饱餐了一顿，奈尔就和弗雷德里克约了中午十二点半，去帝国大厦碰头。自己则是跑去华尔街找小马丁，见见这位同学中第一出头之人。

到了纽交所，还没开门，可“赌徒"已然盈门。幸好奈尔牌面大，认得马丁经理，自有人带路。小马丁也早就到了自己的办公室，正在看《华尔街日报》。

只不过银行家出身的他，肯定不能用《是，首相》里面那位戴蒙斯爵士来类比，那为老兄可是说出：“(I know) Nothing， really， I'ma banker”

很棒，完全看不懂《金融时报》的戴蒙斯爵士，又老又蠢又愚昧，但他最后成了大英帝国央行的主席。

小马丁呢？

见到奈尔出现，小马丁露出惯有的精英架势，但毕竟奈尔不同于常人，他还是不吝惜自己一笑的。立刻吩咐秘书给奈尔倒咖啡，还询问奈尔是否吃早餐了。没吃的话，自然有人可以帮奈尔去跑腿外卖。

“马丁经理永远都是这么忙啊。“奈尔知道自己和小马丁的关系非常稳固，利益相结嘛。

别看是利益相结，但是因为这关系纯粹，反倒和同弗雷德里克在一起时一样，十分的放松。因为两人没有利益冲突，那就还是好朋友。

于是奈尔不仅翘着二郎腿，还老神在在的端着咖啡杯，观瞧着小马丁的办公室。

“P，你比我可有钱多了。"小马丁照旧看报纸，一点儿没把奈尔当外人。

当然这也和奈尔在他这里有三百万美元的投资有关，如今这年代的三百万美元，足够任何一家投资公司，把奈尔奉为座上之宾。

“你可别忽悠我，你家什么家底，我什么家底。“奈尔可不吃这套，马丁家三代银行家，家里趁不知道多少钱呢。

“哼哼……"小马丁这叫无可奉告，反正就算是纽交所所长，也不需要公开自己和配偶的所有财产。

“我中午还有约呢。“奈尔不和小马丁闲扯了，是小马丁有事问奈尔，不是奈尔要求小马丁什么。

“怎么？怕我请不起你一顿午饭？”小马丁还想和奈尔在饭桌上好好聊聊呢。

“有两个朋友，做建筑承包的。”

“行吧。总之如你所见，我这就是这么一个情况。”

“加息和升准的事，是你父亲提的，还是别人？”办公室也没别人，看样子隔音也很好。

“有几个人提过，但是白宫现在精力都在选举上，并不会立刻推行。“小马丁并不问奈尔哪里知道的消息，只是回答。

“主要推动人是？”

“内政部长哈罗德·伊克斯先生(Harold LeClair Ickes， 1874-1952) 。”

“怎么说？“奈尔现在只希望自己手里的信息越多越好。

“他现在有超过35亿美元的预算，但是绝不使用！“小马丁轻而易举的就说出了这么一个劲爆的消息。

也就是说罗斯福印钞百亿，组织全美大基建。一开始轰轰烈烈，像那么一回事。结果自己的干部队伍里面出现了扯后腿的大哥，直接按住钱不发，就是硬拖，准备把大基建给活活拖没。

“咕噜……奈尔没说话。

这到底是有多少人希望罗斯福新政赶紧死啊！

“我爸爸说，今年应该不会有什么大波动，但是选举结果出来之后，一定会有变化的。“小马丁站起身来，望向窗外。

“必然！你父亲看的非常准确。“奈尔也起身。

奈尔没有坐起来，只是在想，新政才不过施行三年多，内外就已经形成了一股抗拒新政施行的合力。如此情形之下，甚至可以合理怀疑，罗斯福这一届大选，会出现相当的危险。

只不过享受到了新政事实上直接救济的一般选民，还是把选票投给了罗斯福。这才在最后，保住了罗斯福的总统大位，可随之而来的37-38年经济危机，又重挫了罗斯福的统治和民望。

“你说，这会不会是我的机会？“小马丁的眼神之中，又闪现出他那特有的银行家的精明算计。

“你是说……奈尔猛地起身。

“我父亲是我父亲，但我是我。”

这年头难道还讲究父亲是臣，儿子就也是臣那一套东西吗？父亲侍奉一君，儿子可未必需要同样侍奉一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