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华然一边给自己做着心理建设, 一边等着那个‘霸道总裁’,过了约莫一炷香的功夫,总算是露了面, 随后两人便一起上了马车。
一上车,伊华然便开始闭目养神, 手里拿着那个装着草药的荷包,丝丝缕缕的草药香钻进鼻子,确实有提神醒脑的作用。虽然他脑袋昏沉, 却思维清晰,之前齐方岑接过余明磊的荷包,看似随意, 实则是有所怀疑,在检查荷包, 确定里面只有药材后,才找了个荷包太丑的理由蒙混过关。
看似一切进展顺利, 伊华然想立的人设都立住了, 身边的人也都被他收得服服帖帖。可事实证明, 能够左右全局的齐方岑, 却对他产生了怀疑,这才是最致命的。
伊华然忍不住在心里感叹:这家伙不愧是能夺取皇位的人,当真是不好骗啊!
伊府,王婉舒躺在床上, 伊清歌坐在床边,母女俩正说着话。
“昨儿个下午送去的消息,到现在也没来, 这个小畜生心里就没我这个母亲。”
昨日下午他们回去时,确实是惊了马, 不过很快便被马夫稳住了,她们母女也就磕碰了几下,压根没受什么伤。不过这次惊马,倒是给伊清歌带来了灵感,这才有了谎称惊马重伤,骗伊华然出来的主意。
“母亲别生气,今时不同往日,兄长如今的身份已不是我们能得罪得起的。”
伊清歌这么一挑拨,王婉舒心里的火气越发大了,道:“别说他就是个有名无实的世子妃,就算他成了天王老子,我也是生他养他的亲娘,他也不能对我不孝。”
“母亲,世子回来了,平阳王府未来的几十年又有了人撑着,若不出意外,兄长将来就是平阳王妃。”
说到这儿,王婉舒心里的怒气变成担忧,道:“世子回来了,若两人圆房,那岂不是要露馅儿?”
“母亲,世子已经回来半月有余,可王府那边平静如常,兄长依旧是平阳王府的世子妃,这说明什么?”
“说明两人还未圆房。”王婉舒眉头皱紧,道:“可两人是夫妻,圆房是迟早的事,一旦他身份暴露,那我们可就全完了!”
伊清歌依旧气定神闲,道:“母亲有所不知,父亲昨儿刚从太医那儿得了消息,世子中了奇毒,如今不仅不良于行,还不能人道。”
“还有此事?”王婉舒惊讶地看着伊清歌,随即问道:“消息可准确?”
伊清歌点点头,“那是自然,父亲为此可没少花银子。”
提起银子,王婉舒就想起被伊华然讹去的五万两,顿时气不打一处来,道:“那个小畜生竟敢讹自家的银子,真是喂不熟的白眼狼,这次他回来,我得让他连银子带嫁妆,全部吐出来!”
那银子最初是伊清歌拿的私房钱,就是怕王婉舒不肯出银子,节外生枝。宴会结束后,她便将此事说了出来,气得王婉舒在房里骂了两个时辰,事后又给了伊清歌五万两。
这事也是伊清歌的痛处,她也想连本带利把钱拿回来,不过事有轻重缓急,她不得不提醒道:“母亲,银子没了,可以再赚,眼下我们最重要的是让他同意带我去参加宴会。那可是皇室的家宴,所有皇子都会到场,只要女儿抓住这个机会,何愁嫁不进皇家。咱们可不能因小失大。”
王婉舒闻言强压下心中的火气,叮嘱道:“清歌,你要记住,你的目标是禹王、五皇子、六皇子其中一人,其他人再好也不行。”
“论品貌,论才华,谁能比得过平阳王世子,女儿不是也果断舍弃了吗?”伊清歌安慰道:“母亲放心,女儿清楚该怎么做。”
王婉舒满意地笑了起来,道:“我女儿可是‘贵不可言’的命格,母亲将来的荣华富贵可就靠你了。”
“母亲放心,女儿不会辜负您的期望。”
王婉舒长出一口气,道:“平阳王世子不能人道,只要那个小畜生藏得好,以王妃对他的偏爱,世子妃之位就坐稳了,以平阳王府的权势,能帮我们做不少事,真是天助我也!”
伊清歌眉头微蹙,“我只担心兄长从中作梗,不肯帮我们。”
“他敢!他要敢不帮,我就打断他的腿!”
经过两次的交锋,伊清歌深刻地认识到,现在的伊华然已不是任他们摆布的伊华然,要想利用他,不能再像以前那样。
“母亲,他如今是世子妃,身后有平阳王府撑着,还有咱们的把柄握在手中,一旦把他逼急了,自爆了身份,那咱们可就完了。”
王婉舒一听,顿时变了脸色,道:“难不成我们还让他拿捏了?”
“这个世界上就没有拿捏不了的人,只要我们用对方法。”
“那对付他该用什么方法?”
“银子啊,有钱能使鬼推磨。”
王婉舒一愣,随即说道:“他可是王府的世子妃,能缺银子?”
“兄长自幼长在乡下,尝够了穷困的滋味,最爱的就是钱。上次接风宴,他讹我银子就是证明,只要有足够的银子,让他做什么事都成。”
王婉舒的眉头皱得越发紧了,道:“那得多少银子往里填?”
伊清歌握住了王婉舒的手,劝道:“母亲,俗话说得好,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无论您填进去多少,以后都能连本带利地拿回来,您就当存进了钱庄。”
王婉舒一想也对,便点了点头,道:“那就按你说的做。”
“多谢母亲。”
马车上,虽然伊华然闭着眼睛,却能感受到来自齐方岑的注视,他没有丝毫掩饰,就那么直勾勾地看着他,仿佛要将他剖开,看看里面什么构造。他做特工这么多年,什么场面没见过,应付起来信手拈来。
他缓缓睁开眼睛,正好对上齐方岑的目光,故意往一旁挪了挪身子,神色中有几分紧张,却又强装镇定地开口说道:“世子,华然身上可有不妥之处?”
齐方岑将他的神情尽收眼底,不答反问道:“你怕我?”
“怎么可能!”伊华然毫不犹豫地反驳,外人看来就是下意识反应,紧接着放轻了声音,放缓了语调,解释道:“我只是……只是不习惯与男子独处。”
“上次你与余明磊在亭子里好似也是两个人。”
他怎么就揪着余明磊不放,而且这语气,不会以为我和余明磊有一腿吧。
伊华然忍不住在心里吐槽,嘴上却说道:“亭子通透,没有遮挡,而且四周都有人,与现在不同。”
“为何要与母妃说我对你不喜?”
伊华然佯装大着胆子看向他,反问道:“那世子喜欢我吗?”
齐方岑没想到伊华然会是这种反应,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回答。
伊华然垂下了眸子,道:“所以华然并未说谎。”
齐方岑又是一阵语塞,过了好一会儿,才出声说道:“所以你是打定主意不回正房了?”
“世子何时心里有了华然,华然何时再搬过去。”伊华然顿了顿,接着说道:“若世子对华然不满,也可以纳妾,华然……不拦着。”
齐方岑看着伊华然沉默了许久,道:“你是在躲着我,你并不想与我有任何接触。”
伊华然心里一紧,佯装紧张地握紧手里的帕子,深吸一口气,鼓足勇气道:“是,因为华然不想成为别人的替代品。”
“哦,此话怎么说?”
不待伊华然回答,马车停了下来,车外传来于海的声音,“主子,世子妃,咱们到了。”
伊华然抬头看向齐方岑,清亮的杏眼中映出他的影子,眼中的情绪一览无余,像只六神无主的小白兔,在询问他该怎么办。
齐方岑不自觉地勾起嘴角,道:“下车。”
伊华然好像找到了主心骨,顺从地点点头,起身往外走。齐方岑看着她的背影,又蹙起了眉头,直到他在门口回了头。
“我……我能帮到什么?”伊华然有些无措地看着他。
齐方岑蹙起的眉头舒展开来,道:“你是世子妃,这些事交给下人做便可。”
伊华然这才掀开车帘走了出去,随即吩咐道:“于海,帮世子下车。”
“是。”
待伊华然下了马车,春海和胡斐走了上去,合力将车上的轮椅弄了下来。
伊府的门房听说他们过来的消息,急忙往里传信,等了约莫一盏茶的功夫,伊清歌带着人走了出来。在看到齐方岑的一刹那,她微微愣了愣神,一是没想到不良于行的齐方岑竟会跟来,二是没想到齐方岑竟没有半分颓废的样子,即便是坐在轮椅上,依旧那么英俊潇洒。
伊清歌心里有那么一瞬间的后悔,不过很快便收拾了心情,快步迎了上去,行礼道:“梦瑶见过世子,见过世子妃。”
“免礼。”齐方岑淡淡地看着她,穿衣打扮与以往没有区别,依旧偏好清雅的衣裙和首饰,和风格多变的伊华然相比,显得单调了些。
“谢世子。”伊清歌站直了身子,道:“外面风大,还请世子、世子妃进府说话。”
伊华然没说话,跟在齐方岑的身后进了侍郎府。
伊清歌见两人都没说话的打算,出声说道:“姐姐脸色不好,可是还在病中?”
齐方岑在场,伊华然还得维持清纯小白花的人设,不好直接怼回去,道:“若非在病中,不想过了病气给母亲和妹妹,前日你们登门,我又怎会不见?”
明明‘明知故问’四个字就能解决的事,为了假装小白花,废了这么多话。伊华然忍不住在心里吐槽。
伊清歌哪能听不明白他话中的讽刺,苦笑着说道:“姐姐这般说,可是在生母亲的气?母亲并非要打扰姐姐养病,只是过于担心姐姐的身子,这才不顾阻拦上门探望,可没曾想……”
伊清歌没把话说完,伊华然和齐方岑却听明白了她的意思。
“妹妹为何每次都这么说?”伊华然眉头紧皱,气得涨红了脸,道:“上次在五皇子面前,你张口就说我在生你的气,现在在世子面前,你又说我在生母亲的气。我为何要生气,哪来那么多气要生?”
提到齐方玖,伊清歌的心里‘咯噔’一声,急忙伏低做小,道:“姐姐莫气,妹妹说错话,妹妹再也不敢了。”
在伊华然的咄咄逼人下,伊清歌的楚楚可怜,更能勾起男子的保护欲,他们会认为伊华然任性霸道惯了,经常欺负伊清歌。
伊华然见齐方岑皱起了眉头,神情中似有不悦,忍不住在心里吐槽道:“呵,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