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指挥使司衙门的地牢中, 余明磊闭着双眼,靠在墙角坐着,心里好似装了十五个吊桶-七上八下的, 一边祈祷着伊华然千万不要来,一边又想着伊华然会不会来。
突然, 一阵脚步声响起,余明磊睁开眼睛看过去,只见一个身穿武将常服的男子走了过来, 身后还跟着地牢的守卫,他朝守卫使了个眼色,守卫便上前打开了牢房的门。
李大勇看向余明磊, 道:“你可以走了。”
余明磊一怔,随即明白了过来, 定是伊华然来了,用什么办法说服了齐方岑, 这才放他离开。余明磊感动不已, 又十分心焦, 道:“世子呢?我要见世子!”
“世子走了。”
“走了?”余明磊愣了愣, 随即推开李大勇,快步走出牢房。
他脚步不停地前往他们买下的宅子,果然大门上没有上锁,叫开门后看到了晴云。
“余大哥, 你回来了。”晴云看着一身狼狈的余明磊,不由红了眼眶。
余明磊焦急地问道:“公子呢?”
晴云如实答道:“公子为了救你,昨日便去了都指挥使司衙门, 至今未回。”
果然不出他所料,余明磊不敢耽搁, 道:“你赶紧收拾东西,我们马上出发赶往京都。”
晴云急忙拦住余明磊,道:“余大哥,公子说让我们留下经营医馆和成衣铺子,三年之后他会回来找我们。”
余明磊停下动作,转头看向晴云,道:“你可想过公子被世子抓回去,将面临什么?”
“余大哥,公子在离开之前留了一封信给你。”晴云说完,急匆匆地走了出去,很快便拿着一封书信走了回来。
余明磊接过书信,并没有打开,而是看着晴云说道:“你留下吧,去万平,那里有胡家照应,你的日子会好过许多。”
“余大哥,你为何不看公子的书信?”
“即便不看,我也能猜到他写了什么,但我不能那么做,我不能坐视他孤身一人,留在那个火坑里。”余明磊没有多说,转身去卧房,找了身衣服换上,随即便要离开。
晴云拦住余明磊,道:“余大哥,我跟你一起去。”
“百花山的事已成定局,若你突然出现,定然会引起有心人怀疑,那样太危险,你还是留下替公子看着成衣铺子吧,那里都是他的心血。待以后我和公子回来,还能有个去处。”
晴云两眼含泪地看着他,道:“余大哥,你真的忍心留下我一个人?”
“晴云,我知你对我有意,但我心中已有倾慕之人,对不住。”
晴云怔怔地看着他,没想到他竟知道自己的心意,只是如她所想,他心里已经有了人。
“你留下好生照看公子的铺子和家业,也算报答公子这两年的维护之情。若你遇到合适的男子,便嫁了吧,待我跟公子回来,定补给你一份嫁妆。”
余明磊没再多说,抬脚出了宅子,晴云怔怔地看着,也已没了阻拦的理由。余明磊买了辆马车,又准备了些干粮,便独自踏上回京的路。
转眼齐方岑一行人已走了七日的路,这一路行进的速度并不快,走的路线也七绕八拐的,还不止一次地换了马车。伊华然心知肚明,齐方岑这么做是为了预防有人在路上行刺,毕竟齐璟对他是一万个不放心,整日里想的就是怎么弄死他。
伊华然也不催,就当在游山玩水,这几日他逐渐习惯了与齐方岑相处,也习惯了他幼稚的刁难,什么给他泡茶,侍候他洗漱,给他研墨,陪他下棋。最狠的一次也不过是罚他在下车自己走,最开始还尽量跟随马车的速度,后来他醒过神来,便故意放慢速度,与他们拉开距离,若他们不等他更好,他刚好可以趁机逃跑。奈何齐方岑不给他机会,发现他放慢了速度,也命令车队放慢速度,甚至派人跟在他身边,一瞬不瞬地盯着他,就差没将他拴到裤腰带上了。
走了七八里路,齐方岑自己先受不了了,便命令他上车。上车后,他直接脱下了鞋子,虽然走得慢,耐不住天气热,脚上出了不少汗,这一脱鞋,满车都是酸臭味。其实平时他的脚没味道,就算有味道也不冲,可这是在马车里,空间有限,就显得味道冲。齐方岑闻到这味道,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又训斥他没有教养,还想着把他扔下马车,可目光触及他被磨破的脚心时,又改了主意,嘴里凶巴巴地嫌弃他,却还是让人给他拿了伤药,也未曾再提赶他下车的事。
伊华然对这些并不在意,反正旅途也十分无聊,就当他在给自己解闷。
这日,他们行得有些慢,未能赶上城门关闭前进城,也未能找到人家留宿,不得已只能宿在荒郊野外。好在他们带的东西足够多,也足够齐全,完全不必为吃喝担忧。
伊华然眼角余光发现一只偷窥的兔子,只是那兔子足够警觉,在他看过去的瞬间窜了出去,于是抬脚就追了出去,正巧被齐方岑看到。
“尹无名!”伊华然已死,他不能再用这个名字,齐方岑便叫他‘尹无名’。他转头看向枭,道:“愣着做甚,还不快去追!”
“是,主子。”枭纵身一跃追了出去。
于海见齐方岑面沉似水,急忙为伊华然解释,道:“主子,奴才以为尹公子并非逃跑,而是去追兔子了。”
“追什么兔子?”
“就那边的草丛有一只特别肥的灰兔,一转眼就窜出去了。尹公子跑出去的方向,正是那只兔子窜出去的方向,所以奴才以为尹公子不是逃跑,而是去追兔子了。”
不待齐方岑说话,伊华然和枭先后走了回来,伊华然的手里还拎着一只灰兔,正如于海所说,这兔子不仅肥,还油光水滑。
“枭,你处理兔子,这身皮毛不错,可以做个毛领,处理的时候注意些,别弄坏了。”伊华然将兔子递过去,枭很自然地接过,随后便拎着兔子走了出去。
“于海,罐子里的茶叶没了,你再取点出来。”
“哦,好。”于海转身走向装着货物的马车。
齐方岑看着两人的反应,眉头皱得死紧,这两人怎么回事,这才几日的工夫就对他言听计从了?
见伊华然看向自己,齐方岑刚想开口,就听他说道:“世子有所不知,我烤肉可是一绝,待会儿做给世子尝尝。”
到嘴边的话被堵了回去,齐方岑任由伊华然推着来到桌子旁,上面摆着在上个城镇买的点心。
很快,于海便拿来了茶叶,伊华然又让他拿了个西瓜和冰块过来,随后便开始制作果茶,而且还是冰饮,在这炎热的夏天喝一口简直是享受。
伊华然将特制的果茶递给齐方岑,“世子尝尝可还喜欢?”
齐方岑伸手接了过来,在伊华然期待的目光中尝了尝,奇特的味道在口腔中散开,他的眼睛不禁亮了亮,既有茶香,还有果香,冰冰凉凉,甜而不腻,十分爽口。
伊华然再次问道:“世子感觉如何?”
齐方岑压下上扬的嘴角,淡淡地说道:“还不错。”
“世子喜欢便好。”伊华然又弄了一杯递给于海,道:“你也尝尝。”
于海伸手接了过来,小小喝了一口,眼睛顿时亮了起来,道:“公子好手艺,这果茶甚是美味!”
“果茶配烤肉,那可是绝配!待会儿咱们可以一边吃烤肉,一边喝果茶,想想就让人口水直流。”
于海忙不迭点头,将果茶端在手中,却并未再喝一口。
齐方岑看着杯子里的果茶,突然觉得没了之前的美味,好看的眉头也随之蹙了起来,道:“我的肩颈有些酸。”
于海闻言将手中的果茶放在桌上,随即去给齐方岑揉捏肩膀。
齐方岑看向伊华然,刚想开口,就见枭拎着处理好的兔子走了过来,伊华然起身迎了两步接过兔子,用洗好的树枝穿上,放置在火上烤了起来。
虽然已是晚上,可夏天的暑热依旧难耐,再加上坐在火堆旁,伊华然的衣服很快便汗水打湿,尽管他不停地摇着折扇,额间还是不停地有汗冒出。
齐方岑看得眉头皱紧,方才心里的那点不悦消失,出声说道:“把这茶给他送过去。”
于海动作一顿,随即反应了过来,接过果茶走向伊华然,道:“公子,主子让奴才给您。”
伊华然转头看向齐方岑,笑着说道:“多谢世子。”
齐方岑不自在地移开目光,“我是怕你中了暑热,耽误行程。”
伊华然闻言不觉有些好笑,端起杯子‘咕咚咕咚’喝了几口,虽然里面的冰块已经融化,但他还是觉得火热的身子凉爽了许多。
于海看看齐方岑,又看看伊华然,忍不住扬了扬嘴角。
很快,烤肉的香味散开,兔子被烤得红亮油润,一看就十分有食欲,周围的人都在本能地吞咽着口水。
“好了。”伊华然将烤好的兔子拿了下来,随后看向枭,要了把匕首将兔肉拆解,最好的大腿给了齐方岑,其余部分剩下的人分了分。
“世子快尝尝我的手艺。”
齐方岑见他满头大汗,一脸殷切地看着自己,心中泛起喜悦,拿起筷子夹了块兔肉放进嘴里,外焦里嫩,咸甜适中,还有一股蜂蜜裹着的花香,确实美味极了!
齐方岑忍不住点了点头,道:“不错。”
待他说完,一杯果茶又递到了面前,他伸手接了过来,又在伊华然的注视下喝了一口,道:“嗯,确实很配。”
伊华然脸上的笑意更浓,笑着说道:“世子喜欢就多吃点。”
齐方岑见他笑,也忍不住扬起嘴角,从未觉得这兔肉竟这般美味。
“你们也吃啊。”伊华然转头看向众人,道:“烤肉就得趁热吃。”
众人应声,虽然没有果茶,却有烤肉吃,于他们而言,已是赏赐。
于海吃几口肉,便喝了几口果茶,吃得连连点头,忍不住夸赞道:“味道绝了!公子手艺真好!”
“这个夏天仅此一次,若想再吃,就等天凉再说吧。”伊华然掏出帕子擦着额头上的汗。
“公子教教奴才,奴才来做。”
“那就等下次再抓到兔子吧。
许是太热,没什么胃口,伊华然没吃几口烤肉,只喝了些果茶,不过这果茶没放冰块,因为太热的话喝冰饮对胃不好。”
齐方岑一直在留意伊华然,见他只吃了那么一点,便感觉不对,让人熬了些米粥给他。半夜,齐方岑出奇地睡得不安稳,听着伊华然略显粗重的呼吸,心里隐隐有些不安,起身来到近前,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入手的滚烫让他的心一颤,急忙叫醒众人,吩咐人连夜启程前往下一个城镇,并派人骑马先行一步寻找大夫。
看着面色潮红的伊华然,听着他粗重的呼吸,齐方岑心里一阵发慌,他已有许久不曾有过这种感觉,不自觉地伸手去摸伊华然的额头,被他无意识地攥住,沙哑的声音带着委屈,“难受。”
齐方岑的心一揪,并未收回手,而是轻声说道:“伊华然,你醒了吗?我已让人去请大夫,你稍微忍忍。”
伊华然并未睁开眼睛,依旧紧紧握住他的手,眼角有晶莹的泪珠流出,就像生了病求安慰的孩子。之前伊华然生病也曾这般握着他的手,就像抓着救命稻草一般,嘴里还唤着他的名字,当时他以为他满心满眼里都是他,可如今……
“咳咳……”
咳嗽声打断了他的思绪,伊华然痛苦地皱紧眉头,眼泪再次涌出,落在他的手上。
齐方岑见他这样,不由一阵心疼,伸手轻轻拍着他的背,道:“你再忍忍,很快就能找到大夫了。”
也不知怎的,原本只是装的,只盼望齐方岑能心软,消解他心中的怒气,如今被他一哄,伊华然竟真的感到了委屈,眼泪仿佛不受控一般,争先恐后地涌了出来。一个大男人因为个热感冒哭成这副模样,若是被黄莺看到,还不知要怎么笑他。
齐方岑见状更加心疼,却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犹豫了犹豫,在他身边躺下,将他抱进怀里,轻抚着他的脊背。伊华然身子一僵,没想到齐方岑竟会这么做,只是他如今除了放软身子外,好像怎么做都不是,反正两人已不是第一次同床共枕了,事后只推说生病了,脑子被烧糊涂了便是。这应该不算渣男行为吧……
齐方岑见伊华然慢慢平静下来,悄悄松了口气,只是看着近在咫尺的人,他的内心并不平静,明明应该恨他,就算不把他碎尸万段,也应该将他囚禁,让他尝尝生不如死的滋味。可他并未这么做,他告诉自己,是因为他还有利用价值,等榨干了他的利用价值,再将他囚禁好好折磨。可如今他只是病了,稍稍示弱,自己便已心软下来,谈何折磨,甚至杀了他?
“咳咳……”
又是一阵咳嗽,齐方岑下意识地替他顺气,心里除了担忧,哪还有半分怒气。
“难受,想喝水……”
伊华然的声音带着浓浓的鼻音,还有些沙哑,一听便知咽喉出了问题。
齐方岑坐起身子,给他倒了杯水,“水来了,起来喝点。”
伊华然听到了,可高热让他的脑袋反应缓慢,四肢也酸软无力,不过是撑起身子,便感觉头晕目眩,眼睛都睁不开。
齐方岑见他的身子摇摇晃晃,便伸手抱住了他,让他靠在怀里。伊华然实在没有力气挣扎,索性破罐子破摔,寻了个舒服的姿势,就着齐方岑的手喝完了杯子里的水。
水喝完,伊华然依旧靠在怀里不动弹,也不知是伊华然的体温太高,还是今日的天气太热,齐方岑只觉特别热,就连心跳和呼吸都乱了节奏。齐方岑深吸一口气,让自己平静下来,小心地往后挪了挪身子,又在腰上放了个枕头,让自己和伊华然都尽量舒服些,而此时的伊华然已经彻底没了意识。
他们来到了永州的城门前,只是城门紧闭,他们进不去。
感受到伊华然越来越高的体温,齐方岑心里越发焦急,道:“大夫呢,附近的村镇可找到大夫?”
“回主子,散出去的人还未回。”
就在齐方岑犹豫是否亮明身份要求进城时,一匹马疾驰而来,正是出去寻大夫的侍卫。
“主子,大夫来了!”
齐方岑心中一喜,急忙说道:“让他进来诊脉。”
“是,主子。”
齐方岑轻轻放好伊华然的身子,起身坐到轮椅上,目光看向车门处。车帘被掀开,外面进来一个老者,拎着个药箱,见齐方岑坐在轮椅上,神情微微一怔,随即行礼道:“老朽见过公子。”
“不必多礼,你赶紧给他瞧瞧。”
老者这才看向躺在车上的伊华然,见他面色潮红,呼吸粗重,急忙上前把脉,过了好一会儿,方才收回手。
齐方岑见状出声问道:“他怎么样?”
老者答道:“这位公子应是热邪入体。”
“那要如何治?可有危险?”
“此症说好治也好治,只要用药后能退烧,便无大碍。说凶险也凶险,若迟迟高烧不退,恐有生命危险。”
齐方岑心里一紧,道:“那你赶紧开药。”
“这城门未开,即便老朽开了药,公子也没地方抓药。”老者顿了顿,接着说道:“老朽家中还有些药材,公子让人随老朽回去,径直把熬好的汤药拿来即可。”
“那就这么办。”齐方岑果断做了决定。
老者转身走了出去,枭跟着老者回去抓药、熬药,而他们则等在城门口,等着城门打开。
约莫一个时辰后,远处的天空泛起鱼肚白,城门处终于有了动静,而枭也骑着快马疾驰而来。
齐方岑亲自给伊华然喂药,只是他处于昏迷状态,压根不能吞咽,半碗药有多半洒了出来。
在一旁帮忙的于海焦急地说道:“主子,公子喝不进去药,这可怎么办?”
齐方岑看着越发虚弱的伊华然,端起药碗喝了一口,随后掰开伊华然的嘴巴,靠了过去。于海惊讶地睁大眼睛,随后脸红地移开视线,将马车的帘子整理好,以防外面的人看到里面的场景。
待所有药喂进去,齐方岑不禁长出一口气,让于海给他倒了杯水,漱了漱口。
“主子,您……”于海看看伊华然,又看看齐方岑,意思表现得很明显,却说不出口。
“他还有用,不能死。”齐方岑淡淡地回答,只是红透了的耳朵,暴露了他的真实心情。
于海从小就跟着齐方岑,对齐方岑十分了解,仅是瞥了一眼他的耳朵,便知道他话中的真假,忍不住在心里吐槽:有用的人那么多,也不见世子殿下这般对待过,真是死鸭子嘴硬!
正如于海了解齐方岑一般,齐方岑也对他十分了解,警告道:“今日发生的事若传出去,小心你的脑袋!”
于海急忙应声,“奴才方才什么都没看到。”
很快,城门打开,车队进了城,在一家客栈中落脚。只是伊华然一直高烧不退,齐方岑找遍了城中的大夫,都说无能为力。
“拿我的令牌去永州衙门,让他们贴告示,谁能治好他的病,悬赏千两黄金!”
鸠出声说道:“主子,若您这么做,那咱们的行踪可就暴露了。到时势必会引来杀手,咱们的人手本就不多,又多有损伤,实在无法确保主子的安全,属下恳请主子三思!”
于海和枭对视一眼,心知鸠说得没错,可他们又做不到对伊华然见死不救,只能为难地站在原地,不知该如何是好。
“那份名单你也见了,他知道得远比我们想象得要多,只要得到他的助力,我们将事半功倍,他不能死!”齐方岑看着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伊华然,从未有过的惶恐和不安,此时的他心中唯有一个念头,那就是不能让他死,无论如何也不能让他死。
“鸠,主子说得没错,他不能死。”枭深吸一口气,拿定了主意,道:“属下以为与其去衙门,不如撒出人手寻找余明磊。”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枭接着说道:“余明磊的医术比之宫中的太医还要高明,又最为了解公子的身体状况,相信有他在,公子定能转危为安。”
于海接话道:“从这儿转回平远,就算快马加鞭,来回也要七日,公子的情况根本撑不到你们回来。”
“若余明磊得知咱们带公子回京,定会追随而来,属下猜测他应该离我们不会太远。”
“即便如此,可入京的路千千万,你怎么确定他选的哪一条?现在是在我们前面,还是后面,这般寻找无异于大海捞针。”
枭反问道:“就算去衙门贴告示,又怎能保证一定会找到能治好公子的大夫呢?这同样是在赌,赌公子的命该不该绝。”
齐方岑仅挣扎了一瞬,便出声说道:“撒出人手,寻找余明磊,三日之内,务必找到人。”
“是,主子。”枭不敢耽搁,转身退出卧房。
转眼又过去两日,伊华然已经昏迷了五日,齐方岑寸步不离地守在床前,要么喂药,要么给他用冷水降温,短短五日,他食不下咽,睡不安寝,整个人瘦了一大圈。
于海忍不住劝道:“主子,您歇歇吧,这里有奴才守着。”
“不用。”齐方岑熟练地给伊华然擦着身子,希望能用这种方式减少他的痛苦。
“主子,若您累倒了,还怎么看顾公子,您就稍微歇歇吧。”
齐方岑没有接话,低着头仔仔细细地给伊华然擦身。于海见劝不动,刚想转身去厨房,给他要点吃的,便听他说道:“我怕。于海,我从未这般怕过。”
于海闻言心头一颤,惊讶地看向齐方岑,即便是被千军万马围困时,齐方岑也不曾说过一个‘怕’字,可如今他为一个人说了这样的话,让他感到不可思议。
“我……我可能离不开他了。”
于海曾问过齐方岑,是否知晓伊华然是男子,齐方岑并未多说,不过他回想齐方岑得知这件事后的表现,多少猜到一些,只是不太明白,为何两人圆房了,齐方岑竟还未发现伊华然是男子的事实。
“主子,他是男子,之前还骗了您。”
“我知道。”齐方岑看向伊华然的脸,面前这张脸才是他的真面目,比之回忆中的那张脸更加夺人心魄,若非知道他的性别,没人会认为他是男子,这大概也是他常年易容的原因。
齐方岑轻抚他的眉眼,道:“我不会再让他有机会离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