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华然的一番话直接将主动权拿了回去, 甚至否定了谢集与谢信的关系,给谢集挖了个坑,让谢集陷入自证陷阱, 被他牵着鼻子走。
谢集眉头皱紧,道:“他身上的帕子就是证据。”
伊华然转头看向谢信, 装模作样地问道:“他说的是什么帕子?”
正吃点心的谢信眨了眨眼,看看谢集,又看看伊华然, 随即反应过来,道:“不知道,我这儿只有公子方才给我的帕子。”
伊华然朝他夸赞地笑笑, 伸手将他嘴角的点心屑抹掉。齐方岑在一旁看着,为他们如此亲昵的动作而感到不悦, 不过这是在将军府,他并未表现出来, 待回去定要就此事好好说道说道。
伊华然转头看向谢集, 无视他黑沉的脸色, 道:“将军听到了, 我们没见过您口中的帕子。”
谢集恼怒地看着他,道:“你到底想做什么?”
“这话该我问将军才是。”伊华然的脸色也沉了下来,质问道:“将军命人强行掳走谢信,是想做什么?”
“他是我儿子……”
“证据呢?”伊华然打断谢集的话, 接着说道:“谁能证明谢信是将军儿子,证据又在哪儿?”
谢集一噎,他发现自己被伊华然带着进入了一个死循环, 那证明谢信身份的帕子不在他手里,伊华然又把‘长得相像就是亲眷’这条路给提前堵死了, 他压根证明不了谢信是他儿子。
“即便将军权势滔天,也断没有强行掳人做儿子的道理。”伊华然一句话便将这件事定了性。
谢集气得脸色铁青,有种‘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的无力感,他是堂堂护国大将军,膝下只有一女,若他真想过继一个儿子,做将军府的继承人,外面多的是人排队,哪用得着掳人过来当儿子。不过他确实掳了人回来,可他掳的人就是他儿子,只是没有证据。
思来想去,又绕了回来,谢集的脸色更差了,怒道:“他是不是我儿子,你心知肚明!”
伊华然歉意地笑笑,道:“很抱歉,我不清楚。”
“放肆!”谢集气急,一巴掌趴在桌上,发出‘砰’的一声巨响,道:“你当真以为我不会把你如何?”
谢信被吓了一跳,却立即站起身,挡在伊华然身前,“你想干什么?你不能伤害公子!”
谢集见状心中越发气闷,这么多年无论是在军中,还是在朝中,除了齐璟,还无人敢如此戏耍于他,实在忍无可忍,道:“既然你不是我儿子,那单凭他上次大闹将军府,我就能把他抓起来治罪。”
“一切都是我的错,要杀要剐冲我来,你们不能动公子!”谢信红着眼睛与他对峙,却明显没了底气。
伊华然将谢信拉到一旁,温声说道:“做事要多动脑子,不要做莽夫。况且有大人在,你一个小孩子且到一旁看着。”
方才还炸毛的谢信瞬间温顺了下来,退到伊华然身边。
“我虽不是官身,却也不是任人宰杀的羔羊,既然敢来这将军府,自然有我的依仗,将军叱咤朝堂多年,这样浅显的道理应该能明白。”伊华然有恃无恐地端起茶杯,抿了一小口茶。
“你到底是谁的人?接近我又有什么目的?”
谢集这段时间一直在调查伊华然的身份,可奇怪的是即便他找到了谢信,依旧查不到有关伊华然的任何信息。他们分明在京都生活,却能将痕迹完全抹除,这背后得有多大的势力才能做到,想想就觉得不可思议。
伊华然抬眸看过去,眼神平静无波,“将军是否将自己看得太高了些,以为任谁对将军都有所图?”
谢集沉默地与伊华然对视,心中在思量着他的话。
“若我对将军有所图,又怎会在上次离开后,消失无踪?”伊华然淡淡地笑了笑,“不管将军信或不信,我来将军府只是为谢信寻亲,可谢信在见了将军后,说不想回将军府,我便打消了让他认亲的念头。说实话,我家不缺吃穿,莫说供养他一个,便是百个也不成问题,自然也就无所谓他将来多有出息,只要他日子过得快活就好。”
伊华然说的‘我家’并非平阳王府,而是在万平的家,就光是那五家成衣铺子一年的营收,就能有十万两,再加上他投资的商行,购买的田产和房产,一年也得有几十万两,足够他们过着富足的日子。
而齐方岑却自动将他口中的‘我家’,当成了平阳王府,王府光是下人就有上百,实在不缺谢信一个人的口粮,只要伊华然高兴,供养着他完全不成问题。
谢信听得满脸感动,“公子放心,谢信定会好好读书,将来考个状元,给公子争光。”
“好。”伊华然宠溺地拍了拍他的手臂。
谢集看着两人的互动,心中涌现复杂的情绪,其实单从谢信的吃穿用度便能看出,他日子过得很好,再看他单纯的心性,以及对伊华然的信赖,也能说明伊华然对他是真的很好。若非如此,他也不会让伊华然轻易进府,还奉为贵客,只是伊华然的态度实在让人气恼,他这才没忍住。
伊华然起身,道:“天色已晚,将军若无其他事,我们便先行离开了。至于今日将军掳走谢信一事,看在将军思子心切的份上,我可以不计较。不过我不希望还有第二次,否则……”
伊华然并未把话说完,不过威胁的意味明显。
谢集没想到自己也有被威胁的一天,看向伊华然的眼神越发冷厉,道:“你就怎样?”
伊华然勾起嘴角,道:“我保证将军再也见不到谢信。”
‘砰’,谢集将手边的茶盏被摔碎,门外的侍卫听到动静,一拥而入,齐齐抽出身上的佩刀,虎视眈眈地看着伊华然。齐方岑见状眉头皱紧,也抽出了随身兵刃,其他影卫也不例外。
瞧着那些侍卫脸上戴着的面巾,伊华然轻笑出声,慢悠悠地说道:“你们以为这样就能防得了我的毒?”
曾作为受害者的史军警惕地出声,“公子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其实你们早就中毒了。”
史军一怔,随即抬手看了看,手掌红润,没有丝毫异常,不由长出一口气,道:“公子这是危言耸听?”
“若是不信,便按一下你的第三根肋骨。”
史军闻言赶紧照做,谁知手指刚碰到,便感觉一阵锥心的疼,疼得他忍不住‘哎哟’叫出了声,身子也随之佝偻了下去。谢集见状顿时变了脸色,抬手按了一下自己的第三根肋骨,疼痛感顿时袭来,他也忍不住闷哼了一声。
史军的脸色极为难看,他在同一个坑栽了两次,“公子是何时下的毒?”
“就将军进来时。”伊华然嘴角始终勾着温柔的笑,就好似在和亲朋好友聊家常。
谢集明显不信,“怎么可能?你们为何没事?”
“我们进府之前已经服了解药啊。当然,将军对毒物不了解,不明就里,也能理解。”伊华然这话看似是在为谢集开脱,其实是在说他蠢,这都想不到。
谢集看向谢信,“那信儿呢?”
伊华然转头看向谢信,他那双明亮的眸子里不见丝毫害怕,不禁十分欣慰,道:“他自然没事,他吃的糕点里有我放的解药。”
怪不得谢信一来,伊华然便招呼他吃点心,原来那点心里被放了解药。
伊华然扫了众人一眼,淡淡地开口,道:“我这人对用毒很感兴趣,身边呢,又有一个制毒的高手,我们一拍即合,他制毒,我用毒,莫说那些瓶瓶罐罐,就是我这头发丝也有几分毒性。”
谢集的脸色变得凝重,道:“你是江湖中人。”
“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将军身上的毒,若没有解药,三日内必死。”
谢集紧盯着伊华然,“你想怎样?”
“不想怎样,天色晚了,我要带谢信回家。待我们走后,自然会有人送上解药。”
“谢信是我儿子!”
伊华然脸上的笑淡了,“那又如何?他不想认你,你便不能强迫他。”
谢集再次看向谢信,道:“信儿,你之前是怎么答应我的?”
“你背叛娘亲,我不认你!”
谢集解释道:“我是被人算计,才做了错事,你娘亲都已经原谅我了。”
谢信质问道:“娘亲若是知道她的亲生儿子在外流落十几年,而那个害死她的人却顶替她做了十几年的将军夫人,她还会原谅你吗?”
谢集神情一滞,随即说道:“我是被她蒙骗……”
“你是堂堂大将军,却被一女子蒙骗十几年,说出去谁信?”
伊华然惊讶地看向谢信,原来他什么都懂,只是愿意在他面前装傻卖乖。
谢集语塞,这事确实是他人生一大耻辱,无论是在朝堂,还是在战场,他都如鱼得水,至今屹立不倒,却被一个内宅女子耍了十几年。不仅让自己心爱的人惨死在外,她拼死生下的儿子还被迫做了乞儿。
“她已被我幽禁,只要你一句话,就能让她死无葬身之地。”
“她是该死,但我也不会原谅你。”谢信转头看向伊华然,道:“公子,我想跟着你。”
“我说过,是走是留,你自己决定。既然你决定跟我走,那便走吧。”
伊华然没再多说,揽着谢信就往外走,门口的侍卫看向谢集,等待他发号施令。谢集看着谢信决然的背影,心里就好似被人捅了一刀,疼得厉害。双方僵持良久,谢集方才疲惫地挥挥手,道:“让他们走。”
侍卫们相互看了一眼,握着兵刃慢慢退出正厅,随后分侍两旁。
伊华然抬脚往外走,“谢信还会在书院读书,若将军想见他,可大大方方地见,没必要行掳掠之行径。至于谢信的身份,如今朝中形势不明,还是莫要声张的好。”
谢集抬眸看向伊华然,他身形挺拔,走得从容不迫,好似这将军府是他家后院,这样的人到底是什么身份,为何他从未听说过?
史军来到谢集身边,小声说道:“将军,我们可要跟着?”
“不必了。”谢集叹了口气,有些颓废地坐了下来,道:“那孩子心里对我有恨,之前答应留在将军府,也不过是权宜之计,他想着先稳住我,再想办法离开。还有,那尹无名说得没错,如今朝堂形势不明,不认或许在关键时刻能保他一命。”
“这姓尹的公子到底是何方人物,为何这般……”史军不知该如何形容伊华然。
“吩咐下去,近些时日发生的事,一律不可外传,否则杀无赦!”
“是,将军。”
伊华然带人刚走出正厅,便碰上了匆匆而来的谢敏,在看到他时,有一瞬间的怔忪,随即松了口气,白皙的脸颊慢慢泛上绯红。她走到近前,微微福了福身,道:“公子。”
伊华然拱手还礼,道:“谢小姐。”
不待谢敏说话,一直默不作声的齐方岑上前一步,开口道:“公子,临出门前夫人特意叮嘱,让您早些回家。”
“夫人……”伊华然好笑地看着他,不愧是主仆啊,连找的理由都一模一样。
齐方岑看着伊华然的眼睛,“夫人特意叮嘱,让您早点回去用晚膳。”
伊华然见他眼中浮现恼意,不再逗她,转头看向谢敏,道:“谢小姐,天色不早了,我家夫人还在等我,不便就留,告辞。”
谢敏闻言心里一揪,随即问道:“公子已娶妻?”
“是,新婚燕尔。”
谢敏闻言脸色白了几分,道:“那谢敏恭贺公子新婚。”
“多谢。”伊华然拱了拱手,“告辞。”
伊华然没再多说,径直绕过谢敏,朝着大门走去,众人紧随其后。
待伊华然消失在视线中,谢敏方才收回目光,眼中皆是苦涩。
“小姐,您没事吧?”贴身丫鬟小桃关切地问道。
谢敏小声说道:“他说新婚燕尔,也不知是何时娶的妻。”
“小姐,无论尹公子何时娶的妻,您与他都没了可能。”小桃狠心说道:“您是将军府的小姐,绝不可能去给人做妾。”
谢敏怎会不明白,只是不甘心罢了,“若我能早点遇到他……”
小桃劝道:“小姐,您还是忘了他吧。”
谢敏叹了口气,看了看正厅的方向,抬脚走了进去。
伊华然等人没再耽搁,离开将军府后,甩掉后面跟着的尾巴,径直回了王府。三人相继进了秋风园,余明磊见他们回来,急忙去热了饭菜,席间他问了到底怎么回事,伊华然没有隐瞒,将将军府发生的事说给他听。说到这儿,伊华然才想起解药的事,索性这毒要三天才发作,便让鹰拿着解药去了将军府。
卧房,房门刚关上,齐方岑便将伊华然抵在了门口,“我就说那个谢敏对你心怀不轨。”
“她不知我并非单身,对我有想法,也没什么不对,怎能说心怀不轨?”
听伊华然维护谢敏,齐方岑心中越发恼,张嘴就咬了他一口,“不对!我说不对就是不对!”
伊华然无奈地舔了舔唇,血腥味顿时在口腔蔓延,无奈地说道:“你属狗的,这么爱咬人?”
齐方岑听他这么说,不禁有些心虚,“可是咬疼了?”
伊华然没好气道:“你说呢。”
“那你咬回来。”齐方岑说着又靠近了几分。
“我又不是狗。”伊华然推了推他的身子,道:“折腾了一日,累了,早点歇着吧。”
“我不累。”齐方岑抬头便含住了伊华然的唇,一下又一下,就好似在品尝什么绝世美味。
呼吸纠缠间,气温在升高,伊华然被他吻得心痒难耐,一把揽住他的腰身,让两人紧紧贴在一起,“你在惹火!”
齐方岑顺势环住了他的脖子,双腿在他身上磨蹭着,道:“那就让火烧得再旺些。”
伊华然托住齐方岑的臀,将他抱了起来,朝着床榻走去。齐方岑的双腿紧紧夹住他的腰,一下又一下地吻着。两人紧贴的身子本就撩拨着伊华然的欲/望,再加上手上结实又有弹性的触感,让他的呼吸加重了几分。
将齐方岑放在床上,伊华然闭了闭眼睛,将升腾的欲/望压下,挣开他的手,道:“我去打水,乖乖待着。”
“打水作甚?”情动的齐方岑凤眸中蒙上水雾,不满地攥紧了伊华然的手腕。
“自然是洗漱。”伊华然无奈地说道:“你有伤在身,莫要胡闹!”
“我已经好了。”
“好没好我说了算。乖乖待着,否则今晚你睡床,我睡榻。”
齐方岑闻言不情不愿地松了手,看着伊华然转身出了卧房,凤眸沉沉,电闪雷鸣转瞬即逝,很快便归于平静。
伊华然很快便打水回来,和齐方岑一起洗漱,又给他换了药,折腾了好一阵儿,才算躺上了床。这一日先是花了两个时辰下山,耗费了体力。后又去书院、将军府走了一遭,看似潇洒随意,实际却步步为营,稍有差错便不是如今的结局,精神高度集中,最易疲累,撑到现在实在是乏了,一趟上床便不想动了。
齐方岑窝在伊华然怀里,抬头看过去,见他一脸疲惫,不禁有些心疼,道:“你为何不亮明身份?”
伊华然睁开眼睛,“你可是怪我?”
齐方岑听得一怔,随即问道:“我为何要怪你?”
伊华然垂眸看向他,直言道:“没有利用谢信的关系,替你招揽谢集。”
“我知道你在意谢信。”齐方岑与他对视,“若利用这层关系行事,你与谢信之间定会生出隔阂,这不是你想要的。况且,有没有他,不妨碍我行事。”
伊华然闻言心下感动,在他额间落下轻吻,道:“还是我们阿岑厉害。”
齐方岑眼中难掩得意,提醒道:“华然,谢信没有你想象得那般单纯。”
“他今日的所言所行确实让我惊讶,不过我相信他的品性。”伊华然又在齐方岑额间落下轻吻,道:“睡吧,晚安。”
齐方岑也在他唇上吻了吻,说了声‘晚安’,这才心满意足地睡下。
第二日下午,齐方岑难得地出了王府,伊华然便想着喝点酒,问问与他共用一具躯体的人,到底是怎么回事。转念一想,喝酒随时可以,就算齐方岑在也没关系,而去寻黄莺却并非随时可以,所以他决定去公主府找黄莺。
“鹰。”打定主意,伊华然出声叫道。
鹰纵身跃下,来到伊华然身边,行礼道:“公子。”
“你去工坊一趟,问问我要的样衣是否做好了。若是做好了,便拿回来,若是没做好,便催一催,就说我急用。”
“是,属下这就去。”
鹰转身要走,又被伊华然叫住,道:“顺便问问吴春婷最近的行踪。”
“是。”鹰等了一会儿,见他没了别的吩咐,便转身走了出去。
待鹰离开,伊华然又找到了余明磊,道:“老余,我要出去一趟,至少也要一个时辰,若是期间世子回来了,你就说我去了铺子,两个时辰后回来。”
“好。”余明磊应声。
伊华然回到房间,重新化了个妆,这才出了王府。
公主府外,伊华然站在隐蔽处瞧了瞧,公主府外有四名侍卫值守,与将军府并无不同,只是公主府不是谁都能进的,他要怎么进去,是个大问题。尤其他还是个男子。不过以黄莺的性子,定会想到他会来寻她,应该会吩咐底下人留意,说不准他只需报上姓名,便能进入公主府。
想到这儿,伊华然径直走向公主府大门。
门口的侍卫见他过来,厉声喝止:“来者何人?”
伊华然拱手说道:“小人姓尹,有宝物献于公主,还请几位通禀一声。”
侍卫对视一眼,又转过头打量起伊华然,出声说道:“你姓尹?”
“是。”伊华然见状便知他赌对了。
“等着,我这就去通传。”
伊华然松了口气,道:“多谢。”
等了约莫一炷香的工夫,那侍卫终于回转,道:“公主让你进去。”
“多谢。”伊华然再次道谢,抬脚进了公主府。
门房的人打量了他几眼,见他穿着普通,(伊华然特意穿了余明磊之前的衣服)相貌也只能算是清秀(化了个丑妆),眼中多了几分轻视。
“你是哪儿人,来见公主所为何事?”
伊华然将门房的神情看在眼里,不过他不想生事,敷衍道:“我是京都人,来见公主自然是有事禀告。”
门房自然也听出了他的敷衍,心中不满,却并未多说,毕竟公主召见,谁也说不准是所为何事,万一他得了公主的青眼,得罪他只能招来报复。
来到前厅,一名身着翠绿色衣裙的丫鬟正在候着。
门房见状谄媚地上前,道:“让姑娘久等了。”
那丫鬟并未搭理门房,而是看向伊华然,打量一番后,微微福了福身,道:“公子随我来。”
伊华然点点头,跟着丫鬟走了出去。
公主府虽然不如平阳王府,却也是极大极奢华的,行走在府中的丫鬟小厮也是极重规矩,即便有外人进府,也不抬头观望,只做着手头的事。
丫鬟带着他一直往前走,穿过了花园,竟直接往后院走。伊华然顿住脚步,忍不住问道:“姑娘,我进后院是否不太合规矩?”
丫鬟转头看他,见他眉头微蹙,眼神清明,瞧着像是正人君子的模样,不禁生出几分好感,道:“这是公主的命令,你只需照做便可。”
伊华然在心中无奈地叹了口气,想着定是黄莺初来乍到,还不习惯古人的规矩,于是便跟着丫鬟继续往前走。
待走进通往后院的月亮门,便见那丫鬟停了下来,另一名身穿鹅黄色裙装的丫鬟接替了他,“公子,请随奴婢走。”
伊华然拱手还礼,跟着她继续往前走,又走了一盏茶的工夫,终于在摘星园停了下来。里面又走出一名身穿粉色裙装的女子,稍一打量伊华然,便笑着说道:“奴婢红樱,领命来给公子带路。”
“有劳红樱姑娘。”
待两人来到小厅门前,红樱顿住脚步,转头看向伊华然,道:“公子稍候,奴婢进去通禀一声。”
“应该的。”
很快红樱便回转,站到房门前,掀开帘子,道:“公子请。”
伊华然弯腰进了房门,一眼便看到了坐在贵妃榻上的齐方晴,不过如今她是黄莺。
“见过公主。”伊华然行礼道。
齐方晴挥挥手,道:“你们都退下。”
丫鬟们应声,随即鱼贯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