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过得飞快, 转眼伊华然已经来京都一个月,张熙小产一事并未平息,高明月和乔眀蕊斗得如火如荼, 牵涉的人越来越多,齐璟怒急攻心晕了过去, 忙坏了太医院众人。每三日过来一次的太医,也不见了踪影,只是越是这种时候, 越不能出错,所以齐方岑身上的毒依旧在。
“主子,属下有事禀告。”门外传来枭的声音, 他已经养好了伤,重新回到王府。
“进来。”
齐方岑正在处理公务, 伊华然则在一旁画着图纸,这次画的是商铺的装修图纸, 铺子已经定下, 位置虽然不如莹华楼, 却也是在京都的繁华商贸区。原来是做酒楼的, 只是生意一直不如春满楼,便想着做点别的,伊华然便将铺子定在了这里。
枭推门走了进来,行礼道:“属下参见主子, 参见公子。”
“何事?”齐方岑头也未抬,径直问道。
“周望舒死了。”
齐方岑和伊华然皆是一怔,相继抬头看了过去, 齐方岑问道:“怎么死的?何时的事?”
枭答道:“昨晚,是被人一刀刺中心脏而亡。”
伊华然出声问道:“凶手可曾抓到?”
“抓到了, 是伊华平。”
“是伊华平?”
伊华然和齐方岑相互对视,眼中皆是惊讶,伊华然接着问道:“是当场抓住的?还是事后抓住的?”
“是事后,案发现场发现了伊华平的荷包,后到伊府搜查,又搜出杀人的匕首,人赃并获。”
伊华然眉头皱紧,道:“伊华平认罪了吗?”
“并未认罪,但证据确凿,伊华平现已被抓进刑部大牢。”
伊华然沉吟片刻,道:“这事不对,是有人想拿伊家开刀。”
“我们原本不就是要让他们相互争斗么?”于海出声问道:“这有什么不对?”
“不对,伊华平就是个欺软怕硬的主儿,明知道周望舒是禹王府的人,柳慧还因此丢了性命,他躲都来不及,没胆子杀人。”
齐方岑接话道:“这明摆着就是栽赃陷害。”
“周望舒可不只是禹王的门客,他还是周家的嫡子,冀州布政司右参政的嫡子。幕后之人杀了周望舒,嫁祸给伊华平,一下子将周家和伊家都算计进去了……”说到这儿,伊华然转头看向齐方岑,道:“你觉得这幕后黑手是谁,他的目的又是什么?”
齐方岑沉默片刻,道:“表面看来,伊家和周家都是禹王的人,他们两家争夺,损害的是禹王的利益,那做这件事的定是与禹王有利益冲突的人,比如骁王。”
伊华然定定地看着他,“那事实呢?”
齐方岑不答反问:“你心中已经有了答案?”
“大部分人会觉得是骁王在打压禹王的势力,这也是幕后之人要达到的目的之一。”
齐方岑挑了挑眉,“那之二呢?”
伊华然深吸一口气,道:“目的之二是平阳王府。”
于海忍不住插话道:“公子的意思是他们其实是冲着我们来的?这……奴才听糊涂了。”
“你别忘了,伊家和平阳王府可是姻亲,若伊家出了什么大逆不道的事,平阳王府极有可能被牵连。这样一来,不仅骁王的势力会受打击,还牵扯上了平阳王府,一箭双雕。”伊华然吐出一口浊气,道:“幕后黑手呼之欲出。”
齐方岑看着伊华然,好看的凤眸漾着笑意,此时的伊华然闪着光,并非因为倾国倾城的相貌,而是因其智慧,这样才貌双全的人,谁会不倾慕呢。
“接下来朝堂上会有很多人对伊新下手。”
“他们的第一目标是骁王,不过真正要下杀手的是平阳王府。世子还需早做应对。”伊华然长叹一口气,隐隐有些担忧。
于海终于明白了伊华然的意思,道:“既然伊华平是被陷害的,那我们便查出凶手,这样是否就破坏了他们的阴谋。”
“昨晚案发,今日伊华平就已被抓,足以说明他们做了万全准备,很难找出破绽。更何况,这起凶案不过是个引子,真正厉害的是朝堂的暗潮汹涌。再加上皇上偏偏这时候病了……”
伊华然眉头越皱越紧,忍不住查看剧情,只可惜剧情走向发生严重偏移,压根没有周望舒被杀这件事。
于海担忧道:“那我们该如何应对?”
“骁王。”伊华然和齐方岑异口同声地说道。
两人相视一笑,突然有种心有灵犀的感觉。
于海看看伊华然,又看看齐方岑,见他们笑了,也不自觉地扬起嘴角,心中的担忧骤然消散,笑着说道:“有公子帮主子,即便再难的难关,也定能安然度过。”
齐方岑的视线越来越灼热,伊华然有些招架不住,道:“我是世子的幕僚,给世子出谋划策是应该的,世子切勿多想。”
“嗯。”齐方岑宠溺地应了一声,仿佛在说‘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于海嘴角勾着姨母笑,怎么看两人,怎么觉得般配。
正如伊华然所料,早朝成了伊新的批斗大会,光是参奏他的折子就摞的老高,甚至还有人给他罗列了十二大罪状,什么吃空饷,贪污受贿,欺君罔上等等。
好在齐璟还在病中,嘈杂的早朝让他头疼不已,仅持续了一个时辰,便宣布退朝,对伊新的事并未多说,也未做发落。
伊新面色煞白地跪在殿中,短短一个时辰的早朝,他仿佛煎熬了两年,最后起身的时候,双腿颤抖地走不动路。往日里围在他身边的同僚,如今避之不及,唯恐与他牵扯上关系。他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出的奉天殿,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他要完了,伊家也要完了。
徐涛犹豫了一瞬,走上前扶了他一把,道:“大人小心。”
伊新转头看着他,道:“多谢徐大人。”
“大人,咱们两家的婚事,还是暂且搁下吧。”
伊新变了脸色,“徐大人,如今连你也要落井下石?”
“大人,只是暂且搁下,待大人渡过难关,咱们再商量。大人莫怪,莫怪。”徐涛躬了躬身,随即走了出去,没有丝毫停留。
待出了皇宫,伊新才缓过神来,恨不能立刻去大牢,杀了那个丧门星。他清楚是有人栽赃陷害,可若不是那个混账,他们哪来的机会,说到底都是对该死的母子惹得祸。
伊新气冲冲地回家,询问了伊华清的去向,随即闯进他的院子,一巴掌抽在他脸上,怒道:“我将府中事务交给你,你就是这么给我管的?为何得知这件事时,不第一时间向我禀告?”
身着孝服的伊华清跪倒在地,道:“是儿子的错,儿子办事不力,甘愿受罚!”
“你一句错,这件事就能了了?你知不知道早朝上有多少人参我?”看着伊华清身上的孝服,伊新怒火中烧,一把拽住,用尽力气撕扯,不过转眼的工夫,便将孝服撕烂。
再看那满院子的白,伊新面容扭曲,发狠道:“那个贱人死有余辜,谁也不准给他守孝,否则我见一个打死一个!”
伊华清看着伊新走出去的背影,又看向狼狈的自己,突然低低笑了起来,与此同时,眼泪夺眶而出。他越笑越大声,近乎癫狂,眼泪越流越汹涌。他懊悔当初没有第一时间禀告父亲,不该心软听信了母亲的话。可一切已为时已晚,母亲畏罪自尽,弟弟被抓,伊家被送上了风口浪尖。这好似都是他的错,可他是蠢的,是笨的,没有力挽狂澜的能力,面对如此惊涛骇浪,他孱弱的像个襁褓里的孩童,真的很没用。
“公子,您没事吧?”永旺担忧看得伊华清,眼中尽是心疼。
伊华清转头看向他,眼神有些发愣,过了好一会儿,才恢复正常。他撑起身子,将被撕烂的孝衣脱下,拢了拢身上的衣服,又整理了发冠,抬脚走出了房门。
永旺急忙跟了出去,道:“公子,您去哪儿?”
“永旺。”伊华清顿住脚步,却并未回头,幽幽地说道:“这段时日,我经常做一个梦,梦里父亲死了,伊家倒了,其他人被发配边疆,在路上有冻死的,有饿死的,有病死的,到边疆时,已经不剩几个了。”
永旺听得心里发怵,安慰道:“公子,老话说梦都是反着来的,您千万别放在心上。”
“短短几日,母亲死了,二弟被抓,父亲被参,反的吗?”
永旺神情一滞,嗫嚅地叫了一声‘公子’,却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
伊华清没再说话,抬起脚继续往前走,来到了柳慧的院子,下人们正在摘下廊前挂着的白布,身上的孝衣也已经不知踪影。伊华清径直走向厅堂,柳慧的棺材还停在那里。
不待伊华清走近,身后便传来脚步声,他转头看过去,只见七八个家丁走了过来,见到他行了礼,随后便去抬棺材。
伊华清淡淡地问道:“你们做什么?”
家丁如实答道:“公子,老爷吩咐,棺材放府里晦气,让奴才们抬出去埋了。”
伊华清闻言心中涌现难言的悲凉,道:“你们都退下。”
“公子,这是大人的吩咐,奴才们不敢怠慢。”
伊华清平静地说道:“让我再陪陪母亲,你们先退下,一炷香后,再过来抬棺,若是父亲问起,一切责罚我来承担。”
伊华清性情温和,待下人也不错,他们只是相互看了看,便相继退了出去。
今日齐方岑有事不在王府,伊华然便回了秋风园,谢信去了书院读书,院子里只有余明磊。
余明磊正在院子里晒药材,见伊华然进来,笑着招呼道:“公子回来了。”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伊华然只觉得有些无奈,自从回到王府,他就没在这个院子住过几日。
“老余,我让你制的药怎么样了?”
“公子等会儿,我把这些药材弄完。”余明磊一边忙着,一边说道。
伊华然上前帮忙,道:“不急,今儿我都在秋风园。”
“世子不在王府?”余明磊这话虽是疑问句,却用的肯定的语气。
伊华然尴尬的‘嗯’了一声,道:“出去办事了。”
余明磊察觉到他的不自在,转移话题道:“昨日出去采买药材,发现街上好似多了不少官兵,也不知是出了什么事。”
“皇上病倒了。”
余明磊一怔,随即恍然,道:“怪不得。”
有了伊华然帮忙,药材很快便收拾妥当,余明磊进卧房拿来了两个瓷瓶,递给伊华然道:“公子要的毒药,我制了两瓶。”
伊华然接了过来,问道:“慢性的,不易察觉?”
余明磊点点头,“无色无味,每日只需一粒,只需三个月,人便会毒发身亡,期间不会有任何不适,也不易被察觉。”
“老余,你真是个天才!”伊华然忍不住赞叹,随即又说道:“若你能将行医所得,撰写成书,定是造福天下的壮举。”
“写医书,造福天下?”余明磊微微有些发怔。
“老余,你是个医术高明的大夫,若能将这些年的行医经验记录在册,留存后世,那就是造福天下。”伊华然拍了拍他的肩膀,劝道:“你该有自己的事做,而不是与我一起困在这座王府里。”
余明磊看着伊华然,沉默了良久,道:“写医书的事,我会记在心上,但我不能抛下公子。三年之约结束后,若公子不想离开,我再去走自己的路。”
伊华然感动地看着他,眼眶有些发酸,道:“你还真是个死心眼!”
“公子见谅。”余明磊笑了笑。
“前几日我派人给晴云送了书信,算算时间这会儿应该到了,也不知她一个人过得怎么样。”
“晴云当初也要随我来的,只是我把她劝下了。”
“她身份敏感,不能在京都出现。更何况这京都就是个修罗场,不适合她这般柔弱的女子,还是待在小县城日子过得舒坦。”说到这儿,伊华然犹豫了一瞬,还是忍不住问道:“老余,你可知晴云的心意?”
余明磊坦然地点点头,道:“我是个固执且不知变通的人,不适合她。”
“你和她朝夕相处两年,依旧没能生出爱慕的心思,可见你们有缘无分。况且感情的事不能勉强,否则到最后只能成为怨偶。”停顿了停顿,伊华然试探道:“你心中可是有人了?”
余明磊摇摇头,很是自然地垂下了眸子,转身走向一旁的药材,道:“那只是我拒绝晴云找的理由。我暂且没有成婚的打算,公子便无需为我操心了。”
听他这么说,伊华然松了口气,道:“我没操心,就是闲聊而已。”
两人正说话,院门被人推开,鸠脚步匆匆地走了进来,行礼道:“参见公子。”
“发生了何事?”
“伊府走水了,是伊华清放的火。”
伊华然听得一怔,随即问道:“伊华清为何放火?”
鸠的面色有些古怪,道:“自焚。”
“自焚?”伊华然震惊地看着鸠,“这是为何?”
“早朝时,伊新被群起而攻之,好不狼狈,回到侍郎府后,便冲去了伊华清的院子,发了好大一通火,之后就命令下人将灵堂撤了,还下了命令,尽快把人埋了。伊华清应该是受不了打击,在灵堂内放了火。”
伊府一直有人盯着,发生了什么事,他们一清二楚。
“怎会如此?”伊华然有些不解地蹙起眉,道:“我瞧着伊华清也不是那种经不起事的人,怎么就……”
余明磊虽没见过伊华清,却相信伊华然的判断,“应该还发生了外人不知道的变故。”
“人可救下了?”伊华然又问。
“他将煤油倒在自己身上,仅是一瞬间的工夫,就被大火吞没了。”
伊华然听后有些惆怅,为伊华清感到可惜,他是伊家为数不多品性端正的好人。
“伊新这下真的成了孤家寡人了。”伊华然讥讽地笑笑,道:“继续盯着,越是纷乱,越要盯紧了。”
“是,属下告退。”鸠转身走了出去。
余明磊看向伊华然,道:“伊家最近好似发生了许多事。”
余明磊很少出王府,对伊家最近的动向不是很清楚。
“伊新的平妻畏罪自尽,伊华平被抓进刑部大牢,伊华清又自焚于灵堂,伊新如今是断子绝孙了。”
余明磊听得眉头紧皱,疑惑道:“怎会发生如此变故,可是有心人在针对?”
伊华然解释了前因后果,又忍不住幸灾乐祸,“伊新生性凉薄,自私自利,这是老天爷对他的惩罚。”
余明磊听后唏嘘不已,道:“伊侍郎如今怕是悲痛欲绝。”
伊华然冷笑一声,道:“他悲痛,也只为自己仕途不顺悲痛,为伊家没了子嗣传承悲痛,从不会为任何人悲痛。”
“幸好公子已经脱离伊家,否则定会被牵连。”余明磊为他庆幸。
“可不是嘛,这还多亏了伊侍郎,否则我哪有那么顺利脱离伊家。这般说来,我还得谢谢他。”
入夜,伊华然正在饭厅吃饭,院门被人敲响,随即传来于海的声音,谢信赶忙跑去开门,于海脚步匆匆地走了进来。
伊华然见状隐隐有些担忧,道:“发生了何事?”
“公子,主子喝醉了,这会儿正闹呢,您快去看看吧。”
“喝醉?”伊华然眉头皱紧,“世子平日里不是滴酒不沾吗?怎会喝醉?”
于海瞥了一眼余明磊和谢信,有些欲言又止。
“他身上不仅有毒,还有伤,竟敢醉酒,心里没点数?”伊华然越想越气,道:“让他闹去,来叫我作甚。”
于海见伊华然动了气,恳求道:“公子,主子这般做也是身不由己,您就体谅体谅他吧。”
“他的身子,自个儿都不顾,我操的哪门子心,你回吧。”伊华然转头看向余明磊,道:“老余,替我送于海出去。”
余明磊起身,走到于海身边,“公子气不顺,这会儿去了,对世子也不好。你先回吧,待公子气顺了,自然会过去看望世子。”
伊华然抬头看向余明磊,有种被人看穿的羞恼,张了张嘴,到底没说什么。于海看看伊华然,又看看余明磊,无奈地叹了口气,转身离开了秋风园。
伊华然也不知是哪来的气,就是觉得心里气闷,搅着碗里的饭,却怎么也吃不下了。
谢信关心道:“公子,您没事吧?”
伊华然安抚地笑笑,道:“我没事,快吃吧,饭菜都凉了。”
余明磊很快回来,重新坐回自己的位置,安静地继续吃饭。伊华然抬眼看去,突然有些好笑,感觉自己在余明磊面前,就像个闹脾气的熊孩子。
余明磊抬头与他对视,径直开口问道:“公子是食欲不振,还是我做的饭菜不合口味,亦或是担心地吃不下?”
“谁说我吃不下,我胃口好得很。”
伊华然夹了一筷子清炒豆芽放进碗里,当意识到自己的所作所为后,不禁感觉两颊发烫,这幼稚的行为堪比齐方岑。他忍不住在心里吐槽:果然幼稚也是会传染的。
余明磊不置可否地笑笑,继续吃着碗里的饭菜。
谢信察觉到气氛有些不对,夹了块排骨放进伊华然碗里,道:“公子,不能只吃素菜,要荤素搭配。”
伊华然伸手摸了摸他的脑袋,低头安静地吃饭,只是脑子里总不自觉地在想,齐方岑是真醉,还是假醉,现在在做什么,又在闹什么。
他们刚吃完晚饭,院门再次被敲响,谢信急忙去开门,见外面的人是齐方岑,急忙行礼道:“草民拜见世子。”
于海见院门开了,急忙推着齐方岑走了进来。伊华然听到门口的动静,忍不住朝这边儿看过来,见于海推着齐方岑进来,便又移开了视线。
余明磊起身收拾桌上的碗筷,放到一旁的托盘上,转身走了出去。谢信这时也走了进来,拿起抹布擦了擦桌子,瞟了一眼齐方岑,也转身走了出去。
于海见伊华然看过来,有些讪讪地笑笑,道:“公子见谅,这都是主子的命令,奴才也只是听命行事。”
于海说完,转身就走,还不忘关上了房门。
伊华然这才看向齐方岑,他两颊泛着淡淡的粉,好看的凤眸漾着水光,正一瞬不瞬地盯着他,虽然两人离得不算近,却还是闻到了他身上浓烈的酒气。
伊华然移开视线,不打算搭理他。齐方岑的眸子里瞬间盛满委屈,湿漉漉的,就好似被主人抛弃的狗狗。
“华然……”
与平日里低沉的男声不同,这一声轻唤软软的,仿佛一根羽毛落进了伊华然心里,痒痒的,让他软下了心肠,“叫我作甚?”
“你为何又不要我了?”软软的声音里带着浓浓的委屈。
伊华然忍不住看向他,好看的凤眸红彤彤的,闪烁着泪光,眼中是委屈和渴求,就像是在撒娇要抱抱的奶娃子。
伊华然的心又软了几分,“你可知自己是谁?”
齐方岑皱眉想了许久,随后急切地说道:“我叫阿岑!”
伊华然心头一颤,道:“为何要喝酒?”
齐方岑无辜地眨眨眼,又困惑地摇摇头,道:“我喝酒了吗?”
伊华然见状无奈地叹了口气,忍不住吐槽:酒果然不是什么好东西!
就在伊华然分神时,齐方岑挣扎着想要站起身,却一下摔在地上。伊华然急忙上前,将他揽进怀里,问道:“可伤到哪儿?”
“呜呜,华然,我不会走了,我的腿不能动了,呜呜……”
齐方岑抱着伊华然的身子哭了起来,哭得那叫一个伤心,看得伊华然既好笑又心疼。
“你不能走,是因为你中了毒。”
“我中毒了?”齐方岑泪眼朦胧地看着他,“所以华然就不要我了。”
眼看着他又要哭,伊华然急忙说道:“别哭,我没有不要你。”
“那为何于海说你不愿见我?”齐方岑瘪嘴,明亮的眼睛定定看着他。
“我生气。”
齐方岑闻言下意识地收紧了双手,唯恐伊华然生气地松了手,“为何生气?”
伊华然耐着性子说道:“你明知道自己身子不好,还喝那么多酒,我不该生气吗?”
齐方岑直起身子在他额头上亲了一下,随即抬起右手做发誓状,“华然莫气,我错了,保证下不为例。”
伊华然被亲得一愣,随即哭笑不得地看过去,没想到齐方岑醉酒后,竟是这副模样,乖顺、可爱,生生将大狼狗变成了小奶狗。
伊华然突然将他抱了起来。齐方岑被吓了一跳,双手紧紧环住伊华然的脖子,湿漉漉地模样看向他,“华然还生我气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