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什么?
恭俭良脑海里闪过无数困惑。然而他没有机会知道, 更没有机会查清。他被禅元猛烈的攻击锤在地上,砖块上的灰屑飞到他的眼睑里,几乎睁不开眼, 滚滚而下的鲜血进一步糊弄上去。
“我嗬咳咳——啊——”恭俭良的指甲在禅元刚刚恢复的手腕下留下印记, 他原以为新伤愈合, 自己轻而易举就能撕破禅元的肉, 可谁能想到禅元整个人跨坐在他的腰腹上,再一巴掌将他扇过去, 换为单只手掐住自己的脖颈, 用额外的一只手拘住自己的双手。
“我要杀噫……你啊嗬嗬。”血沫从恭俭良嘴角冒出来, 他两双眼睛狰得滚圆, 眼白不受控制向上翻, 露出大面积的血丝和空白。
禅元大口喘气,看向自己手腕上月牙状的指甲印,嘲弄道:“你能不能换个词。”
恭俭良已经说不出话来,他嗓子发出“嗬嗬”的声音, 发红的血沫顺着嘴角流淌到粉白色的头发中。他上半身因缺氧抽搐着,不断顶起, 仿若岸上的鱼疯狂拍打地面。
禅元就是可恶的菜刀,狠狠捡起鱼,对准砧板一摔!
磅!
恭俭良彻底昏死过去。他眼睛还睁着,因为鲜血流淌整张脸,一时间禅元也分不清自己“毁容”的毒计到底成功了没有。他大口呼吸,缓慢地松开自己捏在恭俭良脖颈上的手, 目光狠辣地注视着两位队友。
禅元道:“我的雄主为了保护我, 和寄生体同归于尽了。”
他平静地说出这句话, 特地将手贴在恭俭良鼻翼处, 确定这家伙彻底没有呼吸后,再缓缓起身,捡起那块浴巾擦了手和脸。
“阁下。阁下。”禅元听见微弱地呼喊声。他折返到甲列身边,抽出一把军工铲,快步来到寄生体大五身边,对准他的头颅猛烈捶打,直到整个头部被完全拍碎,恭俭良打入寄生体体内的数枚子弹叮叮当当掉在地上,他才松开手。
杀人,就要杀得干净。
禅元心里没有波澜,用手擦去脸上的肉沫,用力挥一下军工铲,扶起两个队友。
“队长。”甲列心有不忍,提议道:“我们就把他丢在这里吗?”
禅元顿了顿脚步,嗤笑道:“也对。死掉的雄虫对寄生体也很重要。”
他可不想要在这种情况下,面对一个吃了补品的寄生体对手。
禅元小跑回去,毫不客气撕开浴巾,将雄虫捆绑结实,丢到背上。两手各自搀扶一位队友,一边走,一边问道:“十五个人找到了吗?”
这次说话的是伊泊,腿上的弹孔已经不流血了,得益于这颗星球的酷寒天气,伤口一时半会不会发炎。他道:“找到了。不过他们都被蛛丝束缚,失去了战斗能力。”
“被寄生者自带的异化能力吗?”
伊泊惊讶禅元一下子就猜出原因,赶快说出打听到的解决方式,“我们需要刚刚那个寄生体的血。他的血可以溶解蛛丝。”
“你被骗了。”禅元笃定道:“你们两个谁先接触到这个消息,消息来源是谁?”
“是我。”甲列汗颜,他们见过禅元疯狂学习的姿态,很清楚自己队长不打诳语,“消息是十五个军雌中的一位告诉我们的。”
“蜘蛛种雌虫的战斗强项分别是他们的蛛爪、蛛丝和蛛毒。如果我是刚刚那个寄生体,垂死边缘第一选择肯定不是舔雄虫。”禅元掂量下背上的雄虫,冷静道:“蛛丝的射程绝对可以拖拽他安全脱身。”
何况,这辆雪地车上,可是有两个士兵级寄生体呐。
禅元小心翼翼观察周围,他的身体比之前轻盈更多,肌肉也也强壮许多,脖颈处的虫纹滚烫到要沸腾起来,就连禅元觉得无用的翅翼,都产生了“可以长时间飞行”的错觉。
难怪所有蝉族都想要【蜕壳】这个异化能力。禅元看向自己的手腕,恭俭良新留下的伤口还没有完全消失,兴许是这次火力不足,禅元在心里默数着时间,计算着伤口停止流血的速度和愈合的时间。
他想要确定,自己是完全拥有了这种能力,还是抽到了一次性体验卡。
这决定了他接下来对待局面的方式,以及向上面报告文书的写法。
“啧。”禅元不耐烦地咋舌一声。在他的背后,恭俭良忽然猛烈的咳嗽起来,血沫和块状的血痰扑到禅元背上,两个队友下意识往后退一步,自动挣脱开禅元的帮扶。
他们恐惧地看着禅元背上的雄虫。
“咳咳咳呕。”恭俭良缓过来好久,他一直在咳嗽,因为手脚被束缚,没办法擦拭嘴角,只能蠕动着将所有脏东西擦在禅元的脖颈和背上。
禅元恶劣掂量下背上的雄虫,猛地换个姿势,将雄虫扛在肩膀上,用手拍打他的屁股,“醒了。”
恭俭良陡然睁开眼,张开嘴对准禅元的后脖肉咬下去。
甲列和伊泊双双倒吸口气。
禅元早有准备。他将自己额外留下的布条套在恭俭良嘴中,抱住恭俭良的同时,用力往后拽,充当一个简易版的止咬器。恭俭良瞬间被迫张开嘴,不过很快,他的牙尖磨损其布条,用手挠着禅元,“你居然打我屁股!”
禅元抱住恭俭良,面无表情再打两下。
“乖。”禅元道:“别再让我讨厌你了。”
恭俭良还没有做反应,感觉嘴角被布条摩擦着,嘴被强制咧开,后脑勺被紧紧打了个一个死结。他疯狂摇头,用头摩擦禅元的胸口,但都无动于衷,张着嘴,流着涎水,发出含糊不清地指责,“放开我……变态变态。你这个变态。”
禅元一个字都不会听。
他将恭俭良扛在肩膀上,也不管这么做雄虫会不会舒服,扶着两个队友去到最近的储物间。
“你最好安静一点。”禅元将恭俭良丢在地上,也不管雄虫怎么撕咬。找出这里最粗的链子,又上了一层束缚,如果不是甲列和伊泊劝着,禅元真的要把拖布头塞到恭俭良嘴巴里,再封上一层布。
“不许叫。不许咬人。”禅元勒住恭俭良的脖颈,强制性地给雄虫戴上口枷,“看不出这些寄生体玩得挺花呀。”
冰冷的金属环比布条更具有威慑性。恭俭良尝试用牙齿和舌头顶出这玩意,偏偏环状口枷全中空,只能让他的舌头和牙齿每一次收缩摸索,看上去色气又充满凌虐恶意。
禅元心差点就热起来了。
他别过头,强制自己冷静下来,快步走到队友面前,商讨起十五个军雌的事情。
“刚刚死掉的寄生体,叫做大五。根据他和恭俭良的对战来看,他占据的躯体应该属于甲壳种。”禅元蹲下来给两位队友处理伤口。
“我们并没有看到另外一个寄生体。”
甲列的伤主要是扭伤,从大腿到胯部被外力强行转了半圈。禅元学了一些皮毛,只能先稳定到原位,用夹板固定住。随后去看伊泊的伤口,取出里面的弹片,糊上一些基础药膏,打了绷带。
“问题就在这里。”禅元没找到剪子,用牙咬开绷带,“我刚刚也没有发现另外一个寄生体的存在。”
这辆雪地车应当有两个寄生体才对。
“我争取把所有人转移到安全地带。避免和士兵级寄生体爆发战斗。”禅元瞥一眼雄虫,发现他正满地打滚,企图挣脱开锁链,又走上去,多缠了两圈。不顾雄虫疯狂摇头,在厚实的钢筋上再系上一圈。
“恭俭良会吸引寄生体。你们两个不能在这附近。我先把你们转移到安全地方。”
禅元收拾东西,很快敲定了顺序,“甲列。我需要你提供通讯设备的位置,你能跟我走吗?”
“没问题。”
“很好。伊泊。你的枪还剩下两把。我搞定设备,向总部发射定位后,会给你提供新的弹药补充。在不暴露自己的环境下,你负责监视雄虫。”禅元叮嘱道:“别留下弹孔。我的报告会不好写。”
“……是。”
“队内通讯带来了吗?”
“没有。”
“嗯。没关系。现在是……寄生体不看表吗?”禅元环视一圈,发现没有表,苦恼挠头。还是甲列从身上找出一个卫星便携通讯设备,三人才知晓时间,定下一个节点。
他们努力忽视背后恭俭良啮血沁骨的目光,小声讨论自己的事情。
“必要时候,我准许你们放弃十五个人的救援。”禅元一针见血点出关键,“我们没有必要用自己的命为别人的错误买单。上面如果问责,我会一个人承担全部。”
平平安安带着所有人回去。
这是禅元出任务时的第一目标。
按照正常人的理解,他这种变态对生命的态度应该是随意的、放肆的、施加各种不尊重的。然而,禅元自己知道。
他不喜欢死人,也不喜欢剥夺别人的生命,更不喜欢一些荒唐到玩笑式地死亡方式。
那会让禅元感觉到一种失控。在他的指标中,默认所有涉及到生命、道德、规则、制度等一切很难动摇,且少有挽回机会的事情上,都要小心谨慎,考虑所有可能发生的支线,再做决定。
这种滋味,在他渴望濒临死亡数次后,又切身体会过的今天,格外珍贵。禅元看一眼还在角落疯狂的雄虫,露出一个笑意。
生命不能重来。
生命是很珍贵的存在。
无论是他自己,还是别人交给他负责的生命,都是无法复制的、珍贵的。
恭俭良啊,恭俭良。
禅元摇晃脑袋,强迫自己将这个名字丢掉,“我带出来的人,就该好好被我带回去。”
如果恭俭良能乖一点,该多好啊。
作者有话说:
【今日份小扑棱】
小扑棱已经很久没有见到他最喜欢的雄父啦。他每天都在纸箱里扑棱扑棱找雄父的衣服,有时候是一件雄父穿过的短袖,有时候是一件雄父穿过的长袖。
“唔唔。雄雄。”提姆出来歇口气,就看见纸箱里的幼崽抱着雄虫几件衣服缩着打哈欠。蹲下来看,小雌虫似乎做了什么噩梦,呜呜掉下来金豆豆,“唔唔唔。雄雄父。”他软乎乎的小脸半边塞到衣服里,棉质布料很快被浸湿,提姆都能想到小孩一会儿被冻醒的样子。
他长叹一口气,在心里第N次唾骂幼崽的不靠谱家长们,手上却诚实把幼崽抱起来,用小被子包裹严实,塞到自己怀里。
“哭什么呀。”提姆用手指给小扑棱擦擦眼泪,“你雄父可凶了呢。”
小扑棱猛地睁开眼,咿呀反驳道:“才、才不是唔。”
他刚刚做梦了呢。他都梦见雌父欺负雄父了!雄父才是小可怜!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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