禅元不会逼安静马上做选择。
那天之后, 他鲜少提起名单上的军雌们,也不怎让军雌们贸然和安静见面。生活里除了支棱叫苦连天的声音,一切都和平常没有什么变化。
“来, 安静。”恭俭良招招手, 把得到的礼物丢给小雄虫。他本人则懒洋洋躺在沙发上, 开始啃兑换来的高精度糖果。
那天之后, 安静经常能够收到军雌们送来的小礼物。
他们多数会远远地看一眼安静,回去后准备各自的礼物。这中间有人找来自己出任务时搜集的小花小草标本, 有人找来自己远征至今不舍得吃的零食, 也有一些人写了卡片夹在折好的手工里, 委托禅元带过去。
禅元一口气把这事情推给恭俭良做。
他自己很有道理, 说什么让恭俭良把把关。两夫夫吸取了上一回的教训, 仔仔细细检查了军雌们的礼品,确认没有什么变态夹杂其中后,封好外包装,全部丢到安静怀里。
“你就是见得人太少了。”恭俭良将自己的求偶经历拿出来好好说道说道:“我当年找禅元, 可是找了四千三百七十三个雌虫呢。”
安静正在翻看一封军雌写来的手写信,闻言抬起头, 错愕道:“四千多个。”
“是的呢。”
恭俭良洋洋得意,显然对自己的先见之明很自豪,“你看。结婚就是要多看看,还要多找几个再看看。那四千三百七十三个雌虫里我就中意禅元。”
禅元不管过多久,听到这种言论还是会生出一股“我谢谢你啊”的微妙感。
不过,多看看雌虫, 多了解下其他雌虫, 对安静来说并没有坏处。禅元计划在一年内让安静搬出去住, 而整个事件的罪魁祸首会怎么闹的?暂时不在他的规划中。
——毕竟, 支棱已经是个需要管教的青少年了。
恭俭良和禅元对怎么教育支棱大吵一架。两个从“为什么支棱会变成这样”,衍生出“你就是偏心老大”和“你就是偏心老二”两个话题。夫夫两更是从口头对喷,进化道拳脚相对,恭俭良再一次痛击禅元,让这个蝉族废物滚出去睡觉。
“你那么喜欢支棱。就去和支棱一起睡吧。”
雄虫哗啦一下把禅元的军装、内衣裤全部丢出来。禅元猝不及防盖了一脸,等扒拉下去时,恭俭良早早“哼”了一声,重重摔上门。
禅元习惯性地在门口打地铺。
每天到点,他先把恭俭良照顾好,再赶紧赶慢去看看自己叛逆的老二。
“你知道我在说什么吗?”
“知道。”
禅元道:“重复一遍。”
支棱道:“不准伤害雄虫。不准暴露自己的不良嗜好。要做一个正常人……雌父,做一个正常人活得很没意思啊。你不也没有隐藏什么嘛。”
禅元真想把自己老老实实本本分分的那几天放给老二看。可惜他过平凡日子时,除了搜集美人卡,就是咸鱼划水,对自己日复一日的无聊生活完全没有半点记录的想法。
眼下,只能口头表述。
“你知道自己做的事情是违法的吧。远征一结束,你对安静做得事情就足够入刑蹲个七八十年了。安静还没成年……虽然你也没成年,但你这个年龄做这个事情,谁也救不了你。”
支棱“哦”了好长一声。
他百思不得其解,看着雌父,再想想自己,痛苦不已,“那雌父你和雄父做的又算什么呢?”
禅元道:“我和你雄父领证了,我两做的事情叫夫夫情.趣。”
“我也可以和安静领证。”
禅元快被支棱气死了。他每年和念经一样叭叭叭一大堆,支棱宛若石头一样纹丝不动,翻来覆去到最后,他对禅元说,“我不管。我就喜欢安静,除非你给我找出个一模一样的雄虫来。”
禅元真服了。
可他又不能不管这孩子。
支棱腿上的稳定器都消下去了。他那些可怕的想法还没有完全被打压。恭俭良最开始还会来看两眼,等发现禅元也熬不动支棱后,他撸起袖子爽快道:“还是我来吧。”
“不行。宝贝,支棱不禁打。”
恭俭良对这套说辞很熟悉,他平静道:“可以关禁闭。”
禅元答应了。
他们两个折腾来折腾去,从把支棱腿打断开始,发展出“苦口婆心”、“面壁思过”、“转移注意力”等多种方法,硬生生让支棱露出烦透了的表情。
“烦死了!”他忍不住丢东西,开始对一个屋子里的扑棱闹脾气,“为什么都说我,不说你。”
扑棱翻个白眼,讥讽道:“你多大的人了,装都不愿意装。还怨雌父雄父说你?”
支棱挠挠头,一时间脾气发不出来,又想不出什么解决的办法——他并不蠢笨,自然知道伪装成正常人是最好的应付。可他心中又时常有一股郁气,呼不出来,也咽不下去,非要用拳头、咆哮和无理取闹发泄出来,得到心仪之人的注意力才好。
“要他们说的时候不说。不想他们说的时候一直说。”支棱坐下来,床跟着摇晃几下。他苦恼道:“我想去学医。想要解刨尸体。唉。”
安静会不会躲着他?
支棱不知道。
他的苦恼和扑棱的苦恼有细微的相似之处。只不过扑棱天生便更擅长伪装,他在禅元肚子里的时候,就能自主讨好恭俭良,那些贵族讨好人的手段与生俱来刻在他的骨子里。
对雌父。
对雄父。
对养父。
扑棱早早就学会不同姿态拿乔。而他苦恼的正是自己太善于伪装,想要中途走另外一条路都不太容易。
“提么。”
“不可以。”提姆快言快语,“鸭鸭不能借给你。我也不会给你做小衣服。扑棱,你已经长大了。你不再是小孩子了。”
“可是……”
提姆随手将电子文档打包发过去,叮嘱道:“帮我查阅错字和语病。有的话都点出来。这群人上个士官素质课,真是令我大开眼界。”
扑棱坐下,面无表情地开始批阅这一次新晋士官们的随堂作业。
他刚刚盘算好的念头,以及升起的微妙心思,在难以入目的格式中斩成两半,直到他的雌父过来匆匆捞人,扑棱才缓过一口气为提姆叔叔每天的工作量感到心悸。
真是太多了。
“扑棱。”禅元将打包好的文件包发给长子,语重心长道:“你不是很喜欢工作吗?”
扑棱抗拒道:“不。我不喜欢。”
禅元没听见。开玩笑,他就算听见了也当做没听见,一把子把事情交代给长子,并画了一个大饼后,慌慌张张把安静找过来,叮嘱道:“你真的要见面?”
距离支棱作孽已经过去半年。
安静也在军雌们潜移默化的礼物攻势下,做出了自己的选择。
“只是、见一面。”安静声音越来越小。他的双手快要把衣服下摆搅碎,整个人下巴抵住胸口,低声道:“没有打算现在搬出去。”
禅元理解。
他再次表示不会催促安静,他在行为和语言上都给予安静最大程度的自由。对比起来,恭俭良表现得更加过激。
“所以,安静要和那个什么军雌见面吗?”
“嗯。哈顿中士人不错,技术兵种。”
恭俭良罕见地想起自己家老二,他瞧着禅元,困惑道:“支棱知道吗?”
“为什么要让他知道。”
恭俭良将心比心片刻,嘟起嘴不满意道:“他会发疯的。”
“扑棱不拱火,支棱就不会知道。”禅元掐死支棱最后一块信息源,他笃定道:“到时候木已成舟,安静会去到新家,会找到一个更适合他的雌虫。而不是被支棱蹉跎得不成样子。宝贝,这样对两个孩子会好。”
恭俭良却越发觉得禅元不太会带小孩。要是正常的小孩,恭俭良当然也不会带。但支棱是正常小孩吗?
“支棱会发疯哦。”
“他总要熬过这一次的。”禅元冷酷道:“他必须明白,世界上所有东西,不是他想要,他就能得到。”
不学会伪装,不学会藏拙,不学会用规划一步一步看着猎物自投罗网。
他这辈子都别想成为赢家。
禅元嘴巴上说着“不会告诉支棱”,但在安静和这位哈顿中士见面这天,他自己带着支棱,站在隐秘处目睹了一切。
对安静来说,这是十分新奇的一天。他第一次用勇气去参观全是军雌的训练室,第一次被人夸赞说“很漂亮”,第一次发觉原来雌虫也可以有很多样子。
往日,他想要出门。不是被扑棱带着,就是被支棱带着。雄父雌父虽然也鼓励他多出去走走,可离开了人,安静就像失去了拐杖,没有办法踏出家门一步。
“这里是观星台。”哈顿中士给安静介绍道:“站的位置很小。但风景很好。在这里可以看到星系外不少有趣的星体。”
他让开位置,让安静站在仅能站一人的观景区。而他自己则在下方虚虚张开手,护住雄虫的后方。
“怎么样?”禅元道:“你现在知道,正常的雌虫要怎么对雄虫吗?”
支棱道:“我知道了。”
我要杀了他。
可面对雌父,面对外界的一切,支棱披上外套,语气平静,像是改过自新一般,忏悔道:“我会好好对安静的。”
没有人可以夺走我的东西,我要杀了他,杀了他……
禅元盯着支棱的眼睛,望着眼球边的血丝,内心嗤笑。他打定主意,这孩子继承了他小时候最恶劣的样子,也有一些恭俭良暴虐的性子。
不过没关系,禅元和恭俭良一眼就看出他心里想什么,等会儿要做什么。他的父辈早就把他骨子里的坏全部演绎了一遍。
不能再坏了。
“好孩子。”禅元微笑着,拍拍支棱的脑袋,“你知道就好。”
作者有话说:
禅元:下猛料。
——*——
【小兰花的警局生活57】
警雄雷克最终还是没有把恭俭良拷上。
作为同一批次里唯二的警雄,两个人不能说是相亲相爱吧,最起码也是个相互嫌弃。其他警雌不是担心雷克被恭俭良气到吐血,就是担心恭俭良被雷克骗光裤衩。
不过现在考试,警雌们也没有过分保护雄虫们的意思。
“你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
恭俭良谈起这个可有道理了,“因为我杀过啊。我不止杀了一个,我还吊了好几个亲自剥皮。我跟你们说,处理的时候心里想法完全不一样哦。只有变态才会有耐心剥皮的。普通人第一反应都是处理尸体。”
远征军面前,什么寄生体,什么本土生物,都是敌人。
“而且,那句话……怎么说的?实践出真知吧。自己都没有杀过人,怎么能抓人呢?我可比你们拥有超级多的丰富杀人经验哦。”
恭俭良作为屠夫一点感觉都没有,语气中甚至透露出引以为豪的滋味。
雷克:……
他懂了。
这就是个法外狂徒。
“你还是把自己拷上吧。”雷克捂着心口道:“我怕你等会把我宰了。”
恭俭良嗤笑一声,嘲笑道:“杀你多没挑战性啊。”
他还是喜欢捶打变态。
——*——感谢在2023-05-27 22:39:01~2023-05-29 22:05:3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流光 3瓶;游魂、碎碎、谢荧荧、65559472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