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行衣靠在不见寒身上,陷入昏睡之后身体开始往下滑。不见寒连忙接住他,打横抱起来。
令不见寒吃惊的是,这回他抱得很轻松,完全出乎意料之外,他自己都不知道原来自己的体重这么轻。又或者是因为,这张身份卡的体重和苍行衣本体的体重产生了对比,才让他有了这种错觉。
抱稳苍行衣,他立刻想起除了自己对付的这个僵尸守卫之外,沐时卿那里还有一头。他转身,正准备去支援沐时卿,却在看见身后的景象时呆住。
在他身后的台阶前,一个相貌温婉清秀的姑娘双手握着桃木剑柄,将僵尸重重钉在地上。她的面孔看起来十分眼熟,背后披着瀑布一样的黑色长发,身上穿着白色的斜襟立领上衣,和一条蓝底白花的长裙。
她看起来应该像是那种民国时期,打着油纸伞,在高低瓦檐下,走过漫长烟水雨巷的江南姑娘。而不应该在这里,举着桃木剑,脸色苍白地杀鬼。
不见寒:“……?”
您又是哪位?
沐时卿大兄弟去哪了???
“师弟!苍行衣他刚才自己消失了,这可不能怪我啊……咦?沐沐,你身份卡掉了?你还好吗?”
谢祈风风火火的声音从台阶下面传来,不见寒吃了一惊,忍不住又回头看看面前的举剑杀鬼的清秀姑娘。
她是沐时卿?
沐时卿的本体是个妹子?
吃惊归吃惊,倒也没觉得有多不可思议。女作家写男主角,所以得到了男性的身份卡,这种情况并不奇怪。
看见眼前这一幕,再联想起之前沐时卿和谢祈之间一些奇怪的互动,反而才感到释然。
比如说谢祈和沐时卿为什么会是同居人,谢祈又为什么交代沐时卿在身份卡掉了之后不用太拼命……这些表现,都有了更加合理的解释。
“我倒没事,是时卿哥哥中毒了。”被钉住的僵尸不再动弹,民国姑娘缓缓直起腰,一边用手背擦拭脸上的血迹,一边温声细语地说。
她和沐时卿长得很像,就像是同一个人的男女两种版本。只是比起冷淡的沐时卿,她的神情显得更加柔和,姿态也优雅温婉。
她转头问不见寒:“你那边也解决了?”
不见寒点点头。
姑娘朝不见寒笑了笑:“我是沐汀兰。岸芷汀兰,郁郁青青的汀兰。”
不见寒:“呃……嗯,你好。”
这时谢祈也和柳弗离气喘吁吁地爬上了台阶,谢祈举着快要燃尽的尸油蜡烛,朝不见寒大喊:“师弟,你的苍行衣没了……咦,你咋还抱着一个师弟,怎么突然就双倍快乐了?”
不见寒看了看怀里装备了画师身份卡的苍行衣,对谢祈说:“说起来你可能不信,这是我的身外化身。”
谢祈:“什么玩意?”
为了让自己的瞎扯更具有说服力,不见寒甚至擅自补充起了设定:“他的名字叫不见暑。”
谢祈:“???”
不见寒:“师姐,把蜡烛熄了吧。快烧到手了。”
谢祈扑地吹灭蜡烛,把剩下不足一厘米的尸油蜡烛头还给不见寒。
不见寒直接将蜡烛头收回背包里,心想下次一定要谨慎使用。这个蜡烛头只剩下这么一点,恐怕再点燃一次,就要烧尽了。
“你们还真把这两个东西搞定了?”柳弗离也从台阶下爬上来,看见了被沐时卿,或者说木汀兰钉在地上的僵尸,以及一地鸽子毛,“接下来要怎么办?”
不见寒回身看向背后的祭坛:“收兵的锣就在那里吗?”
他已经远远望见一个巨大的、金黄色的圆盘悬挂在祭坛前,闪烁着光,像一轮刚刚升起的太阳,在死气阴沉的地下坟城中分外显眼。
但是同样的,他能够感觉到,在那扇巨大的锣盘之后,似乎正酝酿着什么东西……那东西很庞大,很沉重,蕴含着恐怖的能量,但并非实体。似乎是一种力量,或者说是一种迫人的气势。
而它正在以缓慢的速度膨胀着,好像将要苏醒。
不见寒问柳弗离:“那里面有什么东西?”
柳弗离十分忌惮地朝祭坛的方向望了一眼,摇头道:“我也不知道。”
他警惕的样子看起来不像在撒谎,不见寒暂且搁置这个问题,又问他:“只要能敲响那面锣,阴兵就会收兵,对吗?”
“是的,”柳弗离说,“但是只有厄维族的血脉才可以……”
他话才说到一半,就看见不见寒放下了手里被他称作是“身外化身”的少年,转而去拖动僵尸的双脚。
柳弗离:“???”
柳弗离:“你这是在干什么?”
“你刚才说的,只有厄维族的血脉可以敲响那面锣。”
不见寒一边卖力地拖动,一边回答。僵尸体格实在太健壮了,他搬得很困难,于是从背包里拿出了那根会套脚脖子的吊绳,捆住僵尸的脚踝,往祭坛的方向拖动。
“反正只要是厄维族就可以敲响,我们就不用那么拘泥细节,非要说服人家去敲。不管用什么方法,只要达成‘让厄维族人敲到锣’这个条件就可以了。现成的厄维族在这里,不用不是浪费了吗?”
他说完,还招呼木汀兰和谢祈过来帮忙:“我一个人扛不动,咱们一起,动作快点。”
木汀兰和谢祈听了,觉得有理,立刻上去一个拖脚一个抬头,帮着他一起,把僵尸往祭坛方向拽。
柳弗离:“……”
厄维族这是造了什么孽啊!
三人拖着僵尸来到了锣前,不见寒问谢祈和木汀兰:“你们谁带了纸巾吗?”
木汀兰很贴心地摸出一包纸巾来,三人各自分了一张,然后揉成团堵住耳朵。
谢祈说:“槌呢?用来敲锣的槌在哪里。”
不见寒说:“就在这里啊。”
说完他指使木汀兰跟他一起举起了僵尸,一个扛肩膀一个扛脚,朝大金锣冲了过去。
僵尸坚硬结实的脑壳顶,重重撞在金锣上。
哐——
哐——
谢祈愣住,耳朵里塞的纸巾都掉了出来。
好家伙,柳弗离说的是让厄维族人敲响金锣,你还就真的让厄维族人敲响了金锣啊!
她早就知道苍行衣是个很不对劲的家伙,所以从进本以来,对和苍行衣同行的不见寒,一直都报以同情怜爱的目光。
但是她现在深深意识到,自己错了。
在振聋发聩的锣响声中,她喃喃自语:“我怎么就没想到呢……敢和苍行衣走到一块去的,能是什么正常人啊?!”
洪亮的锣响,声波从祭坛向四周扩散,很快覆盖了整座坟城。锣声所到之处,烽烟顿滞,黑压压一片的阴兵动作停住,旋即像涨到了极点时的潮水一样,哗啦啦开始往城边退散下去。
不见寒敲完锣,放下僵尸喘了两口气,回头道:“这锣好吵,我感觉自己脑震荡了。”
谢祈:“……”
你看着躺在地上还在余震的厄维僵尸,把这句话再说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