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傲天切换身份卡复活,从血泊中爬起来时,课室里早已经没有了不见寒的踪影。
“……该死!”
她一边低声咒骂,一边揉着自己仍然在隐隐幻痛的后脑。自从升上高星之后,她已经很久没有享受过这种待遇了。
“我都说了,跟在苍行衣身边的能是些什么正常人,一个个不信邪,非要我去试探一下!”她一边骂骂咧咧,一边站直身体活动了一下四肢,“妈的,一群臭男的,干嘛不自己来?说什么我看起来和他差不多大又是个女孩子,容易让对方放松警惕……都披着身份卡呢,谁你妈知道对方皮下是两米八的猛男还是哥斯拉啊?!”
她现在只剩下一张身份卡傍身,容错率更低,不能再莽撞行事了。上一次坟城剧本通关失败,已经让她的星级从七星掉回六星,假如这次再失败,虽然不至于掉到五星以下,人肯定是要丢大发了。
她走到教室门口,手放在门把手上,正要往外推,门忽然猛地往外一拉,自己开了。
她差点和门外面的人撞了个脸对脸,吓了一跳。
“咦,居然是你呀。”站在门外的少女歪了歪头,“真是冤家路窄哦。”
霜傲天警惕地向后退了两步:“你是……”
少女的长相打扮她虽然不认识,但这熟悉的语气,这似曾相识的神态,立刻令她联想到了给她不妙印象的某人。
“鱼妙言?!”
“居然一眼就被认出来了,我这身份卡是换了个寂寞。”牧糍叹了口气,将门彻底拉开。
霜傲天装备的第二张身份卡,是之前在《坟城》剧本中使用过的废柴逆袭流大小姐,霜林晚,因此被认出来也不稀奇。
她警惕地看着牧糍:“你干嘛,要打架吗?”
“我为什么要和你打?女孩子家家的,喊打喊杀多不好呀。”牧糍表情奇怪地看着她,走进课室里。
霜傲天色厉内荏地后退:“那你过来干嘛?!我警告你,别靠我太近啊!”
“因为这里的门只要打开就会出现随机教室,现在外面是六楼走廊,我想试试能不能随机到一楼或者二楼去。”牧糍说完,反手将门带上,又再次把门打开,外面可以看见楼层变低了一些,但还没有到一二楼,“你不能怪我之前和你打起来,是你先凶我男朋友的。”
“那也是因为你先传我和苍行衣那个神经病的谣言好不好?”
“我举例你和苍行衣的谣言,是为了证明你以貌取我的印象是完全错误的呀。”
“明明是你假扮新人在先!”
“我一开始就说了自己是七星。你自己不信,非要说我是新人。”
霜傲天一时语塞。
那种、那种奇怪的负面效果,谁能想到,竟然是真的啊?不觉得她是在耍人才奇怪好不好!
“你对我不要有那么大的敌意啦。打都打过了,我也不至于记仇到现在呀。”牧糍抚着胸口叹气说,“我的脑容量很小的,光是努力喜欢我的男朋友,我就已经用掉所有的精力了。真的没有那么多心思,一件件去记住别人的事情。”
她再次将门关上,然后打开,门外仍然是高层的走廊。
霜傲天问:“……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
“明明你自己也是高玩,战斗力很强。”霜傲天面无表情地说,“即使不依靠男朋友,也可以在复苏市闯出自己的事业,独立生活得很好吧。我不懂你为什么非要找个男朋友,还像个没有脑子的小姑娘一样,一门心思都扑在他身上。”
牧糍朝她笑了笑:“当然是因为我喜欢他呀。”
霜傲天再次被噎了一下,看她的眼神像看弱智一样。
牧糍并不在意,轻轻哼着跑调的小曲子,再次将门拉开。这一次出现在她们面前的,俨然是另外一栋教学楼外的风景了。
“我的生父是个人渣。”沉默了许久,霜傲天忽然说,“他一直想要一个儿子,对我和生了我的我妈,态度非常差劲。他一直想离婚,重新找个年轻漂亮的,又不想给我妈分财产,于是每次都假借喝醉酒打我妈,想逼我妈净身出户。”
“我真的受不了他,劝我妈报警,赶紧离婚吧。她每次都拦着我,说不要,你爸爸只是喝醉了,他年轻的时候对她很好的,流着泪说……”
“她真的好爱他。”
牧糍回头,看了霜傲天一眼。
霜傲天继续说:“我不知道她这么说,究竟是真的这么没出息,还是因为她是个没有学历也没有生存技能的全职家庭主妇,带着我离开了那个人渣,很难独立生活。反正最后她还是被赶走了,就在他们离婚的第二天,那个男的带了他养在外面的女人和已经两岁的儿子回来。”
“但是说他有多喜欢那个女的,又不见得,每天也是一不顺心就动辄打骂。连带他那个狗杂种,才几岁大啊,就知道要骑到女人头上去。女的也是一副怂蛋样,天天幻想着自己生了人渣的儿子,人渣迟早会为了儿子回心转意。她就没想过吗,在那些傻逼男的眼里,女人根本就不是人,只是畜生而已。”
“我也不怕你笑话,我写小说就是为了挣钱,好早点让自己逃出去,以及满足自己的幻想。我从初中就开始写了,写渣男被好女孩退婚打脸,写女孩曾经为情所伤,即使后来被所有多金美男追求,却也一心只想搞事业,谁都不爱。”
“我难道不知道这些东西异想天开吗,但是除了这些荒谬的幻想,我还能为自己做什么?有那么多人喜欢看我写的东西,愿意为这种好笑的想象买单,难道还不足以说明,发生在我身上的事情,绝对不是一个孤例吗?!”
她越说越激动,竟然用力抽泣了一下,然后用袖子狠狠擦了下脸,试图掩饰泛红的眼角。
“他妈的,男人都是狗,都是垃圾,全都不是什么好东西!我曾经以为过其中有哪几个是不同的,结果都他妈的一样!”她大声说,声音哽咽,“我就不明白,你明明自己就很厉害,为什么还要跟男的搞在一起?有这么强的实力,做什么不行,非要向男的献殷勤?!”
牧糍静静地看着她,没有回答。
霜傲天说到这里,憋屈和难过一齐涌上来。从前轻易不敢掉的眼泪、竭尽全力才支撑出来的倔强,稀里哗啦摔了一地:“我要是不用跟白金联盟那些傻逼合作,就能有你这样的实力,我鸟他们干嘛?”
“我这么拼命的通关,攒道具、提升星级,我难道不想建立自己的组织,不想有自己的名声吗?我也想在被人提起的时候,说到的,不是‘那个高玩是个漂亮的小姐姐’,而是‘那个小姐姐是个很牛逼的高玩’啊!”
她越哭越厉害,蹲在地上抱着膝盖,委屈成了一小团。
牧糍松开握住门把的手,没有理会教室门在自己身后碰地关上。她走到霜傲天面前,单膝跪下,然后伸出手,慢慢环抱住哭泣的小姑娘。
“乖啦、乖啦。”牧糍像安慰一只受伤的小动物一样,揽着霜傲天,轻轻抚摸她的背脊,“让你受委屈了,辛苦了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