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放到三人中央，里面的图片被打开，放大。
陈治、小张和老李，聚精会神地看着图片里最上面的四个大字。
——《爱情公寓》
老李推了推眼镜，开启挑刺模式，“这名字，感觉挺一般。”
“嗯。”小张也点点头，“没什么噱头，卖点也没有摆出来，中规中矩的样子。”
陈治叹了口气，终止了两人的聊天。
“先看着吧，一个剧名说明不了什么。”
他对路扬这个年轻人很看好，同样的，他对上个剧本也极其看好，如今短时间内又有新的剧本送到手上，美名其曰为了与对方争斗而强行换剧本……
陈治总觉得不靠谱。
可他与老李小张不同，至少没有把不看好的事实说出去，毕竟陈治觉得，还是需要对年轻人保留点希望。
如果，有奇迹呢？
希望不是如果。
三人继续观看剧本。
第一页，是人设。
“曾小贤、胡一菲、陈美嘉、吕子乔、林宛瑜、陆展博、关谷神奇……”陈治轻轻念着上面的名字。
图片里，每个名字的背后都跟着性格，之前所经历的事，还有电视剧里的发展。
“人设看起来没问题。”老李说，“虽然还没看到后续剧情，但人设简介里已经透露了后续的剧情，这是一部都市喜剧，有爱情的元素在里面。”
这不废话。
陈治觉得老李想找茬想疯了，早在他们还没得到剧本的时候，就已经知道了这部剧的类别是都市喜剧，现在拉出来有什么意义？
“剧情可能会有些老套。”小张的点评还是一针见血。
“嗯……”陈治点点头，“有这个可能性。”
他无法否认。
可这样瞎聊得不出结果，指不定待会自己都背叛了阵营，陈治给两人发了两根烟，火机点上后，说：“先把剧本看来，有不足的再说。”
“继续看吧。”
老李点燃陈治给来的烟，加上他刚才在吸的那根，足足两根了。
他的眉头更紧了。
相比起来，或许是先入为主的原因，他还是觉得之前的剧本更好。
不是说现在的《爱情公寓》剧本不行。
至少在目前看，剧情和人设各种只能算得上中流，以老李多年经验，大致觉得这只是一部平平无奇的电视剧，再无亮点，能达到拍摄标准罢了。
归根结底，他还是想拍更好的片。
这时陈治操作手机，屏幕上的图片变化。
从人设图变成了开局——
【麻省理工大学计算机专业毕业的天才青年陆展博学成归国，被一家网络公司看中担任网络工程师。
他在机场巧遇林氏企业出走的富家女林宛瑜，两人粗心大意，毫无社会经验，不知不觉中上了一辆开往郊区的巴士。
展博本想去投奔自己同父异母的姐姐胡一菲，等停车了才发现已经迷失在人烟稀少的乡村公路边……】
另一头：
【胡一菲此时正在所住的公寓中筹备一场婚礼，却和另一位爱情公寓的住客，担任本次婚礼主持人的曾小贤，为了婚礼的执行方案发生了激烈矛盾。】
主演们在名为“婚礼大乱斗”的第一集剧情里纷纷入场，行动贴合人设，搞鬼搞怪的过程中，也引出了公寓的名字。
也就是这部电视剧的名字——《爱情公寓》。
第二张图片，剧情和台词很密集，笑点也频出，虽然稍微老了点的陈治和老李看不大出来，但年轻些的小张却在一旁捧腹大笑。
“笑够了没有？”陈治用眼神制止。
“不怪我。”小张双手合十表示歉意，“这剧情真的很搞笑，光看文字就能让我笑出声了。”
陈治：“……”
“贱人和辣妹子，花花公子和可爱女孩，直男天才和出逃千金……”老李发表看法，“人设和剧情贴合了，笑点勉勉强强吧，我觉得合格线。”
言下之意，老李还是更喜欢上一部。
“老李，你错了。”小张嘴角还在笑，有点背刺的倾向，他说：“这部剧面向的观众应该是年轻人，里面有几个梗玩得很好，所以你觉得笑点一般很正常。”
“什么？你说我老？”老李反手询问。
“你都没看出来梗在哪。”小张耸耸肩，“刚才有部分剧情，我都看到你歪嘴了，说明搞笑环节做得不错的，其他的你理解不了，我不强求。”
“但是……”老李沉思片刻，“有点脱离现实了。”
“这不重要。”陈治说，“咱们不能以之前的经验来看待这部剧，他是搞笑剧，不是写实剧。”
“也是。”老李点点头。
三人面面相觑。
陈治想继续听到两人对第一集的其他看法，可老李和小张并没有继续讨论。
而是四只眼睛一起看向陈治。
“你看我们干嘛？”他们说，“切换图片啊！”
陈治：“……”
合着你们都想看接下来剧情了呗？
《爱情公寓》的第一集，交代的是电视剧剧情的起因，主演那几个冤家在“情侣入住房租减半”的诱惑下，一起住进了同一家公寓。
后来的剧情才是展开。
第二集：【陷入钱包危机的吕子乔和陈美嘉虽然以冒充情侣的形式入住了爱情公寓，但还是想拉一个人进来住，于是他们逮到了走错公寓的立本人关谷神奇……】
笑点还是密集。
这一次，笑得不仅仅是小张，就连老李和陈治，都跟着笑了起来。
又是一集看完……
陈治顿了顿，想听下两者的点评。
可当他转过头看向两人的时候，得到的却是不解的目光，还有他们一致的话语——
“你看我们干嘛？继续切图片啊！”
你俩把我当成电影放映员得了，看完一集又让我看一集？
陈治翻了个白眼。
于是第三集继续。
说实话，看完第二集的时候，陈治已经觉得，这部电视剧剧本只要保持开篇的质量与笑点，市场反应绝对要比之前的那部电视剧要好。
唯一要解决的，是老李和小张的反对意见。
第三集剧本在手机上，陈治没有伸头去看，而是看向了两人的神情——
跟着剧中的剧情发展，他们的脸上也出现了表情的变化，时不时笑出声，又时不时屏住呼吸，似乎遇到了什么精彩的剧情。
随后，是他们的一声大笑：“歪日，太艹了！”
陈治：“……”
不能这样下去了！
他黑掉手机，屏幕连同剧本消失在黑暗里，陈治站了起来，拍拍手，说：“你们说，要拍《爱情公寓》，还是拍之前的剧本？路扬的性格应该能容许我们更改。”
“拍这个！”老李说，“国内还没出现过那么有意思的都市搞笑剧，一直都是家长里短，看着里面的剧情，我都觉得自己年轻了好几岁。”
“我也觉得可以拍《爱情公寓》。”小张也认同，“这部片的笑点太密集了，应该切合市场，老少皆宜的东西，收视率不会太低。”
“嗯。”陈治点点头。
下一刻，他深深地叹了口气，“尊严，你们的尊严呢？”
骂人？
老李和小张不理解他的意思，只是歪着头看他。
陈治说：“刚才一个个想着要把路扬的新剧本找出刺了，现在全都转变阵营了？能不能有点底线？能不能有点做人的坚守？能不能有点导演尊严！”
“你觉得剧本不行？”老李皱着眉头看他。
小张也皱眉。
看完前几集剧情后，他俩都觉得剧本可以，要比之前的那部更强，而且对演员的演技没有那么高的要求，笑点和剧情能弥补很多地方。
但现在，陈治的表现，有点异于两人。
就很怪。
“咳咳。”陈治轻咳两声，“我有说过剧本不行吗？我有说过要给《爱情公寓》的剧本挑刺吗？我有说过想拍回之前的那个剧本吗？”
他站在两人面前，吹了口烟，整个人藏在烟雾里，总有点江湖术士坑蒙拐骗的感觉。
“你们啊，就是太小看路扬了，不像我，一开始就很相信他。”
老李/小张：“……”
这姿态，这神情。
不知道的还以为路扬是他徒弟呢。
“懒得跟你扯犊子。”老李说，“把剧本发给我，我还要看剧本，到时候咱们叫人试镜了。”
“对了。”小张问：“顾清寒要演什么角色？”
“我看看。”陈治看了一眼手机的聊天记录，轻声说：“顾清寒演林宛瑜，路扬演陆展博……”
声音落下，房间里寂静无声。
“路扬出演？”过了很久，老李问。
“嗯。”陈治点点头。
“等等！”小张发现了盲区，“路扬出演，对我们来说是好事，但问题是……为什么他们俩要出演戏份不怎么多的小角色？”
通过前几集的剧本，小张已经对电视剧里的各位主演进行了排序，其中曾小贤和胡一菲的戏份最多，毫无疑问。
不谈他们的资方身份，光凭顾清寒和路扬如今的名气，在这种小投资的电视剧里，明显是要出演男一女一的。
可是现在。
小角色？
两人不大信。
“应该是他们想给年轻人创造机会吧。”陈治说。
这么解释还行得通，毕竟几人都是接触过路扬和顾清寒的，知道这对小情侣没什么架子。
但……
天下没有白吃的晚餐。
这时陈治的手机震动，他拿出来一看，“路扬又发消息过来了，说到时候要和我们一起看人试镜。”
“他们是金主，演什么无所谓。”老李对他们要出演什么角色没表现出太大的好奇心，只是询问后面的事儿，“试镜的时候，顾清寒去吗？”
“去。”陈治的回答不假思索，“她也要面试官。”
老李没继续问，只是看着陈治。
如果参与试镜面试的只有路扬一人，那他们还能够理解，毕竟他是编剧，书写剧本的时候，脑子里应该浮现过角色的形象，在这方面比他们更有理解。
可现在，顾清寒也参与试镜的考核。
联想起之前的剧本，那这方面就有些说头了。
顾清寒和路扬甘愿成为绿叶，那么其他角色的演员都成为了“红花”，他们肯定不会无私奉献，很大概率会是将其他艺人签到顾清寒的工作室名下。
如果艺人都签了，那他们这些导演组呢？
是不是也要签？
“你签吗？”老李看向陈治。
“不知道，你签吗？”陈治摇头并反问。
老李也摇头。
他们刚刚脱离公司，本就打算之后以自由人的身份拍摄电视剧，如今如果路扬和顾清寒让他们签约……
他们心有不甘。
“如果以后都有这种质量的剧本，待遇也比原来的地儿好，不签干嘛？”小张说，“又能拍好片，又能赚大钱，何乐而不为？”
两个年长的沉默。
过了好久，老李开口说道：“自由是关键。”
“嗯。”陈治跟着点头。
……
“工作室里感兴趣的艺人们会过来试镜，还有混迹片场多年的小群演和在校大学生，到时候试镜成功就争取签到公司下面，不签约不给角色？”
今天是试镜的日子，小轿车在城市道路上飞驰，路扬有一搭没一搭地问着，眉头稍紧。
“你这是什么表情？”顾清寒一脸嫌弃地看着他的侧脸，“签不签进公司无所谓，角色对就好了，什么不签约就不给角色，你当我是资本家？”
“没那回事。”路扬笑着说，“想签演员，那导演呢？陈导他们好像都脱离公司了，现在算是自由人。”
“能签就签吧，不过我之前跟他们的交际很少，可能需要你去沟通。”
“我？”路扬一愣。
“当时你为了电视剧主题曲，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搞点什么东西。”顾清寒笑着说，“胆子那么大的人，还怕拿不下几个导演？”
“好吧。”路扬说，“到时候我给的待遇可不会太低，而且自由度……”
“放心。”顾清寒安抚道，“我们的理念是一致的，在这一点上不会出大问题，而且你说什么我都同意。”
“嗯嗯。”路扬心满意足地点头。
忽然的，或许是因为心里暗爽的缘故，他那直男癌式的作死行动再次发动：“那以后……如果出现问题了，听谁的？”
“你敢！”
顾清寒美眸怒瞪，转了两个圈，“出问题了就讲理，谁讲理听谁的。”
路扬不说话，他觉得女人从不讲理，或者说有了伴侣的女人不会讲理，没有例外。
“啧。”顾清寒瞅见他的表情，砸了咂嘴，“大事上面，出问题就讲理。”
所以小事出问题不会讲理。
路扬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