汽车驶出城市道路，拐进酒店停车场。
等待已久的导演组向前围来，除了陈治、老李、小张三人，还有长途跋涉前来的原综艺导演邹侠。
他们跟下车的路扬和顾清寒寒暄。
陈治因为签约的事儿，头疼了几天都没睡好。
签了。
对不起自己，总觉得是从一个围城跳进另一个围城，尽管顾清寒工作室的待遇是出了名的好和自由，但以后这种事情，谁又说得清楚。
不签？
路扬之前的配乐和主题曲，还有如今的剧本，让陈治的事业刚有第二春的迹象，他得到了路扬给的帮助，现在拒绝人家……
有点不好意思。
于是在路扬和顾清寒下车的一瞬间，陈治开门见山地跟顾清寒说，“如果我和你们工作室签约的话，能有什么福利？”
听到问题，顾清寒愣了一下，然后笑笑，“这事听路扬的，他现在也是工作室的老板。”
众人也一愣。
女朋友在外面给男朋友面子，是很常见的事儿。
可顾清寒这种女人，在他们的印象里，一直都是女强人的形象，很显然不会做出这样的事，再说了，他们就算在外面，家里那位也没给他们享受过这种待遇啊。
而且她如今的表现却让大家受惊了，震撼的消息有二——
顾清寒听路扬的。
路扬成为了工作室老板。
为了避免大家瞎想，也为了不让路扬摊上个吃软饭的名头，顾清寒解释，“路扬是资金入股的，我们还没结婚，算不上夫妻财产。”
“噢。”
众人恍然大悟，差点忘记了最近的路扬，是音乐圈出了名的敛金机器，写出来的每首歌都爆火，赚钱如印纸。
平日里，更是有不少朋友找上门来，询问他们能不能得到路扬的同意，把《生日快乐歌》用在电视剧电影里。
路扬看向陈治，又看向附近的人，所有人的目光都停留在他的身上，好像都期待着他的下文。
这是都想签约，或者都面对这个问题啊。
路扬说：“既然陈导问了，那我们现在就把这个问题摊开了说。”
“我知道大家对进入工作室不感兴趣。”路扬看向众人，“被人管，被人指手画脚，创作本来就是件很私人的事情，总会有外行指导内行。”
他声音落下，附近所有导演点头。
这年头，随着矿老板的退场，也随着新资本的入场，被改剧本，被强塞演员的事情屡屡发生，如果忍忍就能过去还好。
可是，大多数艺人连片场都不来，摆架子，远程抠图，台词念数字，打戏上替身，肉戏看情况。
而且还有不少艺人身上一堆的苟且事，指不定哪天暴雷，让电视剧难以播出。
导演们忍不了，但迫于公司，又只能默默认下。
“我和清寒商量过了。”路扬看向顾清寒，“我们不是内行人，不会强行指指点点，如果大家加入我们的话，会给予最大的创作自由度。”
顾清寒点点头，却心叹路扬睁眼说瞎话的本事越来越强了，什么商量，完全没有的好吧。
没人回应，或许是已经吃惯了别人划下的大饼，毕竟这事儿就跟渣男哄骗女生一个德行，没上床之前甜言蜜语一大堆，事后甩脸不认人的家伙比比皆是。
“创作自由能写在合同上。”路扬说，“同时我会帮大家提供好的剧本，写不出来就去外面收，质量绝对会有所保证，起码会比我之前拿出来的上一部剧要好。”
“之前剧本的质量是最低线？”陈治终于发声，很显然，他对这个话题很感兴趣。
“嗯。”路扬点点头。
“我签了！”陈治直接举手。
“等等。”
今天第一次见到几位导演的邹侠愣了愣，看看蠢蠢欲动的老张和小李，又看看已经举手的陈治，有点不太能明白事情的起承转合。
“之前的剧本质量，有多好？”邹侠问。
毕竟是综艺导演出身，跟这些电视剧导演相比，他是外行人，况且邹侠也没有看过之前的剧本。
如今又是签约，又是旁边有人加入，一唱一和的，他都怀疑自己被路扬和身边的这些导演设套，引自己签合同了。
“比你这几年看过的都市职场剧要好。”陈治说。
“我这么说吧。”老李也搭腔，“我们在得到《爱情公寓》剧本之前，一点都不想更换剧本，因为之前那部剧质量可以，但没想到，路扬还不知道满足，拿了个大杀器。”
“所以……”邹侠说，“我们现在要拍的这部剧，剧本很牛皮很牛皮，而之前的那部，质量也比市面上的剧本要好，而且以后都按照这个标准来？”
“是标准之上。”小张一针见血。
“我怎么听着有些魔幻呢？”邹侠挠挠头。
“管那么多干嘛？”陈治搂住他的肩膀，“我们待遇应该差不了多少，如果路扬敢坑我，我第一个跳出来把他炒了。”
路扬：“……”
没想到签约的事儿那么容易，之前顾清寒说把人签进公司的时候，天天跟他抱怨有多累多累，条件多难开。
如今一看，也没多累啊。
陈治邹侠一行人同意得太快，路扬还未准备好合同，于是众人只能继续今天的主要任务——给人试镜。
酒店会议室。
可以坐下数十人的会议桌边，导演陈治被推到主位，他的身边，是老张小李和邹侠，而顾清寒和路扬在角落里。
还未签进工作室，导演组就已经享受到了老板尊敬的感觉，他们算不上什么大腕名导，这样的体验很是难得。
“等下我不参与询问。”顾清寒表明立场，“就是心仪某个演员的时候，或许要跟人探讨一下签约的问题。”
“没问题。”陈治点点头。
他目光扫视所有人，“因为大多数都是新人，或者混迹片场多年的老龙套，所以我们之前没有给他们发去剧本，只让他们试着发挥，那到时候……试镜表演的片段，该如何决定？”
这是个难题。
以往情况下，演员试镜都需要先获得剧本，然后对可能出演的角色进行表演试镜。
但因为如今四面皆敌的缘故，大家潜意识地达成了一个共识——不能偷偷把剧本流露出去。
谁知道会议室门外会不会有其他公司的人？
万一这些家伙又把信息传回去了，那边又改剧本……
这不是扯犊子？
“看着来吧。”路扬说，“大家面前都有剧本，看着演员进来的时候，让他进行一个片段或者几段情绪表达就好了，演技不重要，关键的是，贴合人设！”
“好。”
所有人点头。
邹侠昨晚也加班加点看到了剧本，得到的结论是——人设是关键。
其他东西，没有那么重要，因为剧本的质量能撑起一大部分剧。
试镜开始。
站在门口旁的叶芷推开了会议室的大门，将前来试镜的艺人们一个个带入房间。
第一个男的长得不错，但脸上化妆的痕迹太浓，显得面部太阴柔，有点练习生出道未遂，半截跑路的样子，进门第一句话就是：“各位老师好！我是……”
把大伙雷得不轻。
“这……”第一次和路扬顾清寒试镜，陈治还不敢太放肆，只能沉吟，不敢把话说出口。
“来个贱笑。”路扬的声音打破会议室的沉默。
“贱笑？”试镜男愣了愣，又是一个鞠躬。
鞠躬之后，对着大伙笑笑。
果然很贱。
但路扬摇了摇头。
这不是他想要的贱，主要是这家伙笑得太阴柔了，有种深宫太监在背地里偷窥到他人秘密的既视感，全无男子汉气概。
“回去等通知吧。”路扬开口，又吩咐叶芷，“等等再下一个。”
不到一分钟的时间，直接刷下一个。
所有人看着路扬，他也看着大家。
“试镜通知上没写男的要阳刚吗？”路扬问。
这时的他又恢复到了公事公办的姿态，没给他人留情面。
“写了。”陈治说，“消息是我说出去的，谁知道真有想试试的人啊。”
“我去把那些人赶走吧，真是糟心，想不见都难。”陈治补充。
“我来吧，陈导，我对演员的形象有个大概轮廓。”路扬站起身。
“我也去。”顾清寒也跟着起身，却被路扬用眼神制止了。
顾清寒挽住他的手，“我不怕得罪人。”
看着两人离开的背影，坐下来的几个导演副导感觉还不错。
生气这种事儿，以往都是由导演来做，他们算不上太公众的人物，不需要经营粉丝，对艺人骂就骂了，毕竟那些家伙不对在先。
可明星不一样，他们要维持风评，不然谁谁谁以后侥幸混出头，来一句“谁谁谁之前刷过我。”
这是要风评受害的。
但这两个小年轻情侣明显不是正常人，两个都不怕得罪人。
也是，实力比名气更强，而且在做正确的事，他们又会害怕什么？
真是夫妻齐心其利断金了，两人一走出房门，路扬看了看排成长龙的队伍，眯起了眼睛。
他把叶芷叫到身边，用手指指了指别人，“这个，那个，还有那两个，墙角那……都不要！”
叶芷顺着他的手指扫了一眼，都是长相阴柔浓妆在脸的家伙，如果不是这个场景，她还以为自己逛了某个名为白马的会所。
她走上去，在某个人的身边小声交谈，劝退对方离开。
“为什么？”
果然。
人群中传来那些人的大声质问。
声音响亮，吸引到了所有人的目光，其他人看看发出声音的人，又看看站在队伍长龙前的路扬与顾清寒。
他们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被劝退的家伙继续大喊，“大家都是来试镜的，还没进去，你就让我们走？我们好不容易来到这里，一次机会都不给的吗？”
叶芷不想吵，也不想跟对方争论，这时发出相同声音的不只是一人了，整个酒店走廊因为这些家伙吵成一团，像是大妈云动的清晨菜市场。
“我来告诉你为什么。”路扬回应着他们的疑问。
没有后续的发言，他只是敲敲身旁海报上的一行大字。
——【男演员要求：样貌阳刚不阴柔。】
“这就是答案。”他轻声说，声音却回荡在每个人耳边。
“那我们……”
“试镜前说得很清楚了。”顾清寒打断了他的狡辩，“是你们没看清要求在先，又或者想撞撞运气，可不行就是不行，不要浪费大家的时间。”
她依旧挽着路扬的手，好像成为了他的助手。
一切都是以他为主。
“面试继续。”见场面平静下来，路扬又说。
两人回到房间。
“不怕？”陈治看向走回座位的两人。
“怕什么？”路扬反问。
“到时候这些家伙在媒体面前添油加醋的话……”
“律师函啊。”顾清寒耸耸肩，“我和路扬的律师函和别人不一样。”
众人：“……啊哈哈哈。”
所有人都摆明战线——不搞流量，也不要污点艺人。
片刻后，试镜继续，叶芷推开房门，走来的是一个模样漂亮，明眸善目的年轻女人。
“面试官好，我是宋檬，演过……都是小角色。”
——宋檬。
她声音发出来的瞬间，顾清寒看了看路扬，又看看那边的邹侠。
好家伙。
让路扬小号获得曝光度的第一人。
“我保持沉默。”邹侠说。
在座的所有人，在录制之前都有所了解，而且娱乐圈就那么大点地方，宋檬前机头受邹侠之托，帮人推歌的事情，他们哪能不知道？
还不如摊开了讲。
陈治看看剧本，有对比了一下宋檬的模样，“走两步，踢一下腿，有练过跆拳道吗？”
“没有。”宋檬说完，照做动作。
陈治摇摇头，动作不够流畅，短时间内也别想能训练好，所以胡一菲可以放弃。
“试一下撒泼。”陈治又说，“渣男伤了你，你在只有两个人在的房间里撒泼。”
宋檬再次照做，她先散乱头发，然后把一旁的椅子当成渣男，脚踹手挠，但用力都不深。
恰到好处，陈治眼睛亮了一会，觉得大有可为。
他看向路扬，“路扬觉得怎么样？”
路扬心神领会，“你穷困潦倒，身边没亲人没朋友，目前想找个地方住，有个公寓打出情侣入住半价的口号，而你身边只有前男友，该怎么做？”
先疑惑的不是宋檬。
而是陈治。
他愣了一下。
自己表现得很满意了。
问路扬的目的，是想让他同意，可现在……
说好的创作自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