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题目……”李振突然说，“我已经能想到那些评委的说法还有节目播出后的噱头了。”
他开始了自己的表演，在人群中小声地絮絮叨叨，说起了自己的想法：
“你们看嗷，上面的这些演员，虽然大多数都是实力派选手，可这节目组为了保守，还是安排了几个小鲜肉的流量明星在里面的。”
众人点点头，的确如此。
毕竟这节目叫作《演员》而不是《歌手》，歌唱类节目当然简单，反正几个歌手上台唱歌穿插一下点评和后台的花絮就好了，而演员的话，演员就太多了，而且演戏环节当然不可能像歌手那样一人占据十来分钟。
所以啊……
选手的人数当然要比那头的《歌手》要多上不少。
这也就导致了节目上的选手们当然不可能全部是实力派演员，毕竟大多数实力演员虽然在外界看来没什么名气，可国内的导演都是有数的。
他们当然不需要参加节目来博取自己的曝光。
所以选手的不足，让节目组不得不安排几个流量明星在里面，一方面保证了节目播出后的收视率，另一方面嘛……
应付资方或者是上级的基本操作罢了。
“老人。”李振双手一摊，“这种主题对于年轻的演员来说就是天生的难题，等下台下的那帮人可以惊呼了，喊着这节目组完全是不给新生代演员活路啊，年轻人饰演老人，过分了点吧？”
他话刚说完，那话音刚刚落下。
“……过分了点吧……”
那边的评委席还真的有人惊呼。
“你看看。”李振一副尽在掌握的样子，“这时候如果是正式版本，在每个选手上台的时候，还能穿插采访，快速剪辑出每个选手对于这主题的抱怨，顺便树立人设。”
众人：“……”
跟李振这家伙出来看节目的录制还真是折磨，现在第一个选手还没上台呢，可在大家的想象里，他们好像真的看了一遍这样的节目，而且节目效果的确是不错的。
明明还没开始，脑子里已经有画面是怎么回事？
大家都很想让李振这家伙闭嘴，不要坏了大伙继续观看的兴致，可还没人开口呢，坐在他们前面的观众就突然回过头来了，还哭丧着脸。
“哥，我求求你别说了，我还想看……诶？”
那人刚刚还哭丧着，可脸蛋突然就僵住了，他发现了自己对话的人，赫然是……
《歌手》上面的选手。
他话锋一转，“李振老师，我是您的忠实歌迷，能给我签个名吗？”
李振：“……”
众人：“……”
场面一度有些尴尬。
如果说话的不是李振，又或者李振没有其他身份的话，前面这小伙子应该好言相劝后回家默默更新朋友圈还配上文案：「今天看《演员》，后面坐了个沙比，艹！」吧？
结果后面说话的家伙变成了自己喜欢的歌星。
尴尬至极。
“那什么……”李振挠挠头，“我不说了，签名等会的，咱们先看下节目。”
……
《演员》正式开始了。
一个个演员开始上台表演，年轻的已经化上了老年人的装扮，还的确有模有样的。
“你觉得这节目怎么样？”
顾清寒在路扬的耳边小声问。
“目前为止还不错吧，唯一不太好的地方，可能就是评委。”路扬思考了好一会，说，“其实部分评委还是挺专业的，说得蛮有道理，但是剩下几个嘛……”
大庭广众着呢，他当然不好把话说得太过明白。
但大家都明白路扬说的意思，他们也看到甚至察觉到了，那些过来充数的流量明星，点评时简直是复刻前面几个业内人士的发言，顺带说说自己那毫无营养不痛不痒的理解，然后下一个。
说白了就是过来露脸的，当个花瓶使，只是这花瓶未免有点太多了……
“所以你是不看好？”顾清寒又小声问。
“其实也不算吧。”路扬耸耸肩，“带花瓶有带花瓶的好处，毕竟摆在那里就是收视率，而且流量明星嘛，流量流量，他们的粉丝都能支撑起部分的收视率，到时候来点不同寻常的地方，粉丝们开始使劲夸就完事了。”
顾清寒：“……”
这话说得还真有些道理，这世界本来就那么奇怪，流量明星这群体……他们的脑残粉丝群体一直都是些奇奇怪怪的人，你根本想不到那些人的脑子是怎么长的，或许下一秒就蹦出些奇奇怪怪的话让你爆笑大牙。
可说一些道一万，这些都是预计而已，真正的数据还得要看节目播出后的反向。
还不如老老实实看节目。
这时候的演员选手上台已经到中间时间了，张志渡排在倒数的位置，他们还要熬很久。
可这会舞台上的人，总给大家熟悉的感觉。
他已经化上了浓浓的老人妆，五官也被特定的模糊化处理，大部分人看到这家伙的第一眼可能只觉得眼熟，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唯一能让人记住的可能只有这家伙的演技吧，主题是老人，他演的的确是个老人，看他那颤颤巍巍地双手，还有躺在躺椅上抬头望向天花板的沧桑感，总感觉是个树底下乘凉的老人在回忆着自己的一生。
暮年之气逸散，这表演的确是有意思。
根本没有台词，又或者不需要台词，他的神态和动作就代表了他是个老人，还是个沉默寡言的老人，只是藏有心事罢了，也许是怀念十几年前的姑娘，也许是在感叹物是人非故人逐渐逝去。
“这选手不错啊。”
“是不错。”
“那神态和动作，我姥爷也经常这样，就喜欢一个人静静地发呆。”
“这演员是真强啊，前面的还要配台词，一个人的表演说上台词的话总给人点生硬的感觉，可他完全没有。”
“这人是谁？看着还挺面熟的。”
“你看那胸口处挂着的名牌啊，那不是写着田言子三个大字嘛？”
“看来高手总是默默无闻。”
“……”
观众们的讨论声传入他们的耳朵里，就连李振都被这家伙的表演给折服，顾清寒坐在路扬的左边，而李振坐在路扬的右边，他凑过去小声跟路扬建议：“这人不错，我感觉你可以把他签进咱们公司，绝对能火的，就是不知道形象怎么样，毕竟那妆太浓了，这也是这轮表演唯一的败笔。”
“化妆浓只是为了掩盖真实身份呗。”顾清寒耸耸肩，“你都知道这节目在很多地方都在为噱头做铺垫了，所以节目组真会全都请流量明星或者没什么太大名气的老戏骨？肯定会安排几个重量级啊。”
“比如说？”李振问。
“比如说田言子三个字，其实是他真名的一部分呢？”路扬轻声说。
“田言子……”
李振重复着那人的名字，盯着舞台上这家伙的面孔和五官看，重点放在了瞳孔的位置，但唱歌的和演戏的始终不是一个圈，李振活了大半辈子还没演过任何一部戏，对于大部分演员都算不上了解，说上名字的话可能会恍然大悟，但那也只是说了名字的情况下。
此时此刻，他的脑海里根本不能从“田言子”三个字里联想出任何的事儿，只能再次问路扬：“谁啊？”
“黄诗学。”路扬公布答案，他的声音很低很低，像是在讲述某个不为人知的秘密。
“……牛哔。”李振服了。
他自认为自己很清楚怎么搞节目效果，但还是没想到这《演员》的节目组玩那么大，他们明显知道怎么安排噱头，估计原来就重金邀请了黄诗学过来，然后让他化浓妆隐藏身份，最后再慢慢揭晓给大家来层期待感。
“那这节目谁能和他碰一碰啊？”李振突然说，“影帝都来了。”
“我们的人。”路扬轻声说。
他突然觉得这节目的确是有些有趣了，虽然有些部分还是安排得有些刻意——比方说想要捧哪个流量明星的话，完全可以私底下就告诉他田言子的真实身份，然后安排个热搜，再给对方弄个“眼睛就是尺”的人设。
反正就让黄诗学给人当工具人就完事了呗。
不过真正最让路扬期待的，估计还是黄诗学和张志渡接下来的对决，这两个家伙当然能够走到最后，只是后来的比拼嘛……
有得来看。
他们都是竞争过《狂飙》里强哥的人啊，两部剧的剧组还炒过一架，放在古代战场里，那就是个不同阵营的人物，不管怎么看都很有火花。
只不过现在的张志渡还是个默默无闻的小角色，至少大家的注意力都没有放在他身上，人们只是被黄诗学的表演所折服，这是给黄诗学造势，也是给接下来揭穿黄诗学身份的流量小生造势。
“这套路，糊弄大部分观众绝对是够用了的！”
李振一针见血地给出评价。
路扬和顾清寒耸耸肩并没有点评，他们只是看着节目的继续进行，看着那个叫田树的流量小生说出了“我好像知道你是谁”的台词，然后又看着众人给黄诗学打上高分，最后是一个又一个选手的上场。
充满了套路，可很多人还是喜欢这样的套路。
不然那些土味短视频为什么总有人拍？
不都是因为有受众。
“所以……那田树就是他们要培养的？”顾清寒小声说。
“应该是吧。”路扬点点头，“其实这节目本身还是挺不错的，也的确能造福到不少的演员，很多曾经有演技但是默默无闻且没门路的家伙，在节目播出之后应该会有戏来演吧。”
“那也算得上是件好事。”顾清寒轻轻地叹了口气。
她最开始踏进娱乐圈，就是以演员的身份，这些年她也见到了不少有演技的家伙被人海埋没，这年头的千里马一直都有，但伯乐太少太少，就算是伯乐，他们也不会费尽心思去挖掘人才，毕竟有的是人送上门来。
两人小声交谈着台上选手们的表演，期间顾清寒还不断指点着路扬应该怎么怎么演，就当是上课了，反正接下来的他们还要在《狂飙》里饰演兄妹。
顾清寒当然不担心，她只是趁机给路扬补补课。
“上台了。”
聊着聊着，顾清寒突然说。
这时张志渡终于上台了，他的妆容打扮相较于其他人来说有些简陋，就是一身朴素的，很有岁月痕迹的商务休闲装，全身上下跟老人两个字有关的可能只有那花白的头发。
他开始了表演。
跟黄诗学那会的表演不同，黄诗学当时是带着道具的，那时候的他是躺在躺椅上，而张志渡完完全全无道具表演，他左手的姿势怪异，往外拐了一个角度，走路也蹒跚，像是被人带着走。
可那神情和眼神依旧睥睨，不自觉地就让人觉得这家伙在饰演着一个养尊处优但上了年纪的大领导。
连走路都是被人搀着的那种。
他同样没有台词，只是缓缓地，缓缓地从舞台的中央往评委席的地方走，然后抬头看了一眼，看向评委也看向观众。
那眼神里流露出来的情绪复杂，有失落也有无奈，甚至还带着丁点审视。
人们刚以为他要说些什么样的话来，可是并没有，他只是微微地叹了口气，然后轻轻摇头，转身离开了，和刚才出场的方式一样，只是那背影……
完完全全就是个老人。
扣紧主题了属于是。
“牛啊。”
“张志渡刚才看着我们的眼神，跟我上班时的老领导一模一样的。”
“绝，太绝了。”
“总给我有种在面对老领导的感觉。”
“无实物表演，佩服！”
“这节目，咱们还是来对了！”
“……”
观众们开始了讨论。
大家最开始来《演员》这节目，无非就是冲着这名字来的，毕竟当下最火的综艺叫《歌手》，现在蹦出个演员，而且打着实力选手的旗号，总会让人觉得这是两档相似的节目。
现在一看，那么多的实力演员，再加上最像的张志渡和黄诗学两人的表演。
大饱眼福了属于是。
这时到了打分环节，第一个评委说了一堆好话，打了个高分。
后续的不少评委都是这样。
然而，到了田树的时候……
开始挑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