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海愣愣地看向录音室里的路扬，那家伙还在那里唱着，的确是他之前所说的摇滚，可并没有章海想象中地那种，类似《仙儿》的摇滚，反倒是纯真的摇滚风。
而且……
质量非常不错。
在座的人都听得出来，章海看看路扬，又看看身边的一群人，这些家伙都把眼光投到自己的身上了，他们知道自己今天要挑战路扬。
那眼神中带着点怜悯。
“看我干嘛？”章海反问，“看路扬啊，这家伙居然能写出这样的歌，你们的关注点不在他身上，在我身上？”
“路扬能写出这种歌，难道不是基本操作？”顾添衡反问，“你居然会觉得奇怪？”
章海眉头一挑，看向顾添衡，“嗯？”
他已经开始怀疑是自己出了问题，还是顾添衡有问题了。
这他妈能一样吗？
能写出火爆的流行歌曲，和能写出摇滚，是一回事吗？
你这浓眉大眼的家伙好歹也是唱摇滚的，这点都听不出来？
算了，章海没打算跟这帮家伙继续讨论了，他还想继续听歌。
路扬只唱了第一个片段的词，所以章海也不清楚这首歌主要表达的是什么，这家伙鸡贼得不行，自始至终都没有把歌名露出来。
所以章海只能对这demo进行评价。
评价歌曲，每个人所关注的角度侧重各有不同，一般只关注于演唱、编曲、演奏、表达者四个部分。
而摇滚嘛，在章海的理解下来，更要看重“表达”。
所谓表达，无非是歌曲传递的思想。
但路扬唱的片段太少太少了，章海只能听出第一段歌词所表达的意思——
“人潮人海中，有你有我，
相遇相识相互琢磨……”
说的应该是每个人都在装，每个人都在琢磨。
可是……
后续呢？
这个主题选的不错，很多摇滚乐队都喜欢把歌确定为这样的主题，但是路扬这家伙只唱一段就没有后续了。
只听一段，不懂整首歌的质量。
章海此刻心中完全不慌，他完全没有半点担心被路扬拿出一首好歌杀下场的心态，只是身上好像有蚂蚁在爬，毕竟听歌就听一半，这也太难受了。
“我说导演，咱们节目能不能把demo试听环节给删了啊？”章海对着摄像头说话，“这听歌只能听一半，我心里痒痒。”
他比在座的每一个人都觉得难受，这些歌手里面，就他一个唱了多年的摇滚，可以说，如果后来不是为了吃饭的话，他真正想成为的还是摇滚歌手。
至于顾添衡什么的，都是他的后辈了。
章海在摇滚圈里的地位，前十。
那含金量不用多说。
只是后来因为商业化，被一部分人给唾弃，但章海心里还是喜欢摇滚的。
他那么喜欢摇滚，为什么这路扬不能唱完啊？
“怎么样？”顾添衡跑到章海身边小声问。
“还行吧。”章海翘着二郎腿，一副指点江山的姿态，“他的主题很好，唱法和编曲没问题，路扬的音色是好的，也是挺适合摇滚的，最主要的是，这个开篇的质量是很稳。”
“稳？”顾添衡重复着章海的话，并不太能理解这家伙的意思。
“稳扎稳打的稳。”章海慢慢解释着，“这首歌开始的片段，具备了所有好歌该有的因素，一个抓耳的旋律，一个不错的主题，还有就是扎实的基调。”
“就是……爆火之资？”
“嗯，可以这么理解。”章海说到这里，又遗憾地摇了摇头，“但就这么一段，不能说得那么肯定，如果能唱完就好了，唱完就能看出好不好了。”
“你是不是在担心要被路扬P出去？”
“开什么玩笑？”章海瞪着眼睛，“出去就出去，反正名气已经赚到了，在这舞台上留太久，对我来说并没有太大的意义，我又不是奔着夺冠来的。”
“只是……”说到这里，章海叹了口气，“好想再听到一首能火的摇滚，至少能出圈，让别人知道，其实音乐里还有个叫作摇滚的玩意，还是有不少歌能听听的，而不是带着偏见，听都没听过一首。”
“是。”顾添衡也点了点头，“摇滚听的人太少了，如果有某首歌能够出圈，估计能带火不少的歌曲。”
他说完，心里忍不住地为章海感到可惜。
可惜……
这首歌真不错，顾添衡听过。
但他没打算告诉章海这回事，只想看看这家伙到时候的表情。
两人聊着聊着，路扬已经走了回来。
章海盯了他好久，突然说，“慢慢来吧，节目结束后我们试着组一个乐队，成不成另说，就当玩一把。”
“啊？”路扬愣了好一会，“你还是觉得我们搞不出来？”
“没有还是。”章海摇了摇头，“只是印象有点改观了，毕竟感觉到有点可能性。”
可能……
路扬微笑着不说话，他听出了章海话里的意思——
好，但是不够好，至少刚才demo的那片段，他还听不出来有多厉害，之前我说过组摇滚乐队不行，但是我听了你的歌，觉得可以试试，但也只是试试。
“行吧……”路扬不太放心上地摇了摇头，“那你今天还是挑战我？”
“当然啊。”章海想都没想，“除了你，我也不知道该挑战谁了，如果歌好，那我就是站着死，如果歌不好，我黄袍加身。”
“行。”路扬点了点头。
接下来还是demo试听环节，这部分不会传到直播界面。
其实这阶段的表演都是略微正常的，说白了，这环节就是给正式版本水点时长，再让观众们拉起期待感和其他的心思。
都是正常发挥，唯一让路扬感觉到有点兴趣的，还是章海。
这家伙还是唱着摇滚。
“你也打算唱摇滚？”等他下来的时候，路扬问，“不是说摇滚的受众一般么，你不打算唱流行给自己稳一下？毕竟你的功底在那里，流行歌曲还是能够轻松驾驭的。”
“不了。”章海不以为然道，“你这个年轻人都唱摇滚了，我们这种老东西当然也要跟上，要不然赢了被骂胜之不武，不过现在也有点胜之不武的意思，毕竟我唱了这多年。”
路扬：“……那到时候见真章吧。”
他没有说太多的话，一切的一切都要看现场，章海只听了片段，但路扬心里很确认，整首歌……
足以震慑人心。
没有其他的理由，窦仙成名曲不是盖的。
……
时间：周六晚8:00
《歌手》直播开始。
今天的弹幕比之前要稍微冷清一些，虽然节目是越来越火的，但上一期，路扬的《青花瓷》酝酿了那么久，自带了太多的流量。
但弹幕那热闹依旧。
总有人会被节目留下来。
「哥几个别看擦边了，想想看路扬这期唱什么样的新歌？」
「要我说，应该还是中国风歌曲吧，一首《青花瓷》已经火遍大江南北了，如果他再拿出几首差不多同质量的歌曲，直接宣告无敌。」
「有可能，不过感觉路扬应该不唱中国风歌曲了，你们前几天没听到消息？」
「懂哥，什么消息？」
「路扬他们公司和官方合作，打算一起合拍一部电视剧，所以他这几期大概会唱一首和那部电视剧有关的歌，毕竟还能当做宣传。」
「不至于吧……」
「那谁又说得准呢？」
「……」
弹幕上纷纷滚滚，说什么的都有，但能够确定的是，观众们主要讨论的话题还是路扬今晚要唱什么样的歌，毕竟这家伙都是带着新歌来的，而且在路扬没参加之前，《歌手》的每一期，最耀眼的那个部分，永远是他的新歌。
没办法。
不知道何时起，路扬已经成为了观众们心中，新歌等于爆火的创作人。
历史摆在那呢。
此刻，直播间的画面切成了章海的视觉，画面里的工作人员还贴心地写上告知——「章海，这一期下位区选手，如果他挑战唱成功，将继续留在舞台，被挑战者遗憾退出，如果他挑战失败，那么将被淘汰。」
「这赛制好像有点残酷了。」
「刺激！」
「两期节目淘汰一个，而且不管输赢都要被淘汰，那肯定会有源源不断的新人进来，也会有不少我们喜欢的歌手离开，诶，真舍不得。」
「物竞天择，优胜劣汰，只要实力强，不失败，那就不会有人离开。」
「说得好听，那章海呢，他的实力算是不错的，可擅长的领域还是在摇滚，但现在摇滚都没多少人听了。」
「嚯，你们看章海的衣着，好像今晚还是摇滚。」
可不是嘛。
画面上的章海，黑色皮衣牛仔裤，头上带着墨镜，身上并没有太多的饰品，可那一身的摇滚范儿还是能溢出屏幕。
到他上台了。
他的背后，显示着被挑战者的屏幕上，显示着路扬的名字，那是他今晚的挑战选手，他用着他最喜欢的摇滚，来进行这场能决定去留的比赛。
弹幕刚开始还全是问号，但后来都刷屏了——
「章海选择站着死。」
虽然路扬的唱功，在这些选手里不是顶级，但人们都觉得，路扬唱新歌，跟稳赢没差。
除非他也去干摇滚……
话不多说，章海上台。
《歌手》节目已经标配乐队了，目的是为了能够呈现更好的现场，但今天，章海的队伍配置变了，他叫上了曾经那帮一起玩摇滚的兄弟。
章海上台，演唱成名曲目，曾经的战友一起呆在这个舞台，在他们的那个年代，摇滚虽然小众，但还是会有不少的歌迷，听过摇滚的人，都听过章海的这首《犹豫》。
「爷的青春回来了。」
「章海还是强啊，当年摇滚能唱出自己名堂的就没几个，现在又拿出成名曲，当今摇滚圈子里，能和他打上两圈的人估计都没几个了，毕竟他的状态在那儿。」
「妈的，章海的歌听得我鸡皮疙瘩都出来了，我怎么感觉今晚的路扬有点危险啊？」
「好像还真是……」
「章海这首歌有热搜潜力，不说其他的，光是以前的老饭就能拉到不少的人投票，而且他还进行了改编，给人耳目一新的感觉。」
「三十年前，章海的《犹豫》，唱的是年轻人面对情爱的犹豫，三十年后，章海的《犹豫》，唱着中年人对很多事儿的犹豫。」
「今晚我要把票给章海了，就为了这首歌。」
弹幕滚动。
章海的实力摆在那儿，作品也够硬。
他唱完，朝台下深深地鞠躬，然后……
看到了准备上台的路扬和顾添衡。
“闹啥呢？”章海一愣，“我也不知道这节目可以合唱啊，你们两个年轻人不讲武德，想过来打我一个？”
“看看这个。”顾添衡指了指自己身上，“电吉他，小爷我这一轮是乐手！”
“你听过完整版的歌？”
“当然啊。”顾添衡耸了耸肩，“摇滚嘛，靠伴奏和现场弹唱的味道肯定不同，所以我把我之前魔音乐队的兄弟伙都拉上来了，大家都来试试。”
“公司新搞的乐队？”章海目光扫过这些不怎么见过的年轻人，他知道这是顾添衡那乐队的成员，只是在公司里没见过他们的身影。
“跟我们公司没关系。”顾添衡懒洋洋地说，“就是让他们帮一把，这几个有人都没继续唱了，跟生活对线去了，完全是被我拉着才过来表演的。”
“上台吧。”一直在旁边沉默的路扬睁开了眼，他做好了开嗓。
“行。”
顾添衡招呼着一众兄弟伙往台上走，走到一半，他突然想起什么的又回过头来。
“对了，老章。”顾添衡说，“好好享受这首歌吧。”
他又回过头去，跟在路扬的身后。
章海看着他的背影，不理解顾添衡话里地意思，只见那家伙做了个摇滚的手势。
直播间的画面里，路扬已经出现。
但……
观众炸了。
「摇滚？」
「路扬今天也要唱摇滚？」
「我超，这不是想下台吗？你说你要唱摇滚，我可不敢保证路扬全胜了啊，章海那家伙唱了多少年摇滚啊，你要和他硬碰硬？」
「牛的，我还看到了魔音乐队的那几个乐手……」
「……」
弹幕疯狂爆炸，问号满天飞，最后的画面里，路扬的身影已经消失，占据屏幕的是背后显示屏上，路扬这轮要演唱的歌曲——
《无地自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