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湘莲的武艺固然高强,三五名镖师横死之际。他掌中的双剑连挑带刺,已经取下数倍的首级。可个人的勇武,放在这种场合又变得微不足道。
他们面对的人,不是几个、几十个,而是数百个悍匪。这些土匪并没有因为同伴的死亡却步,反而更激发出不该属于他们的凶悍。
镖师们只是跑江湖的,哪怕往日常跟人有厮斗的经验。可心情极度紧张之下,手头的家伙事在挥出的时刻,总会秉承着身体的本能,莫名追寻着留一线的余地。
正是这份余地,害死了这些练家子。乱刀乱枪之下,相比起这些年轻的镖师。几个年迈的老镖师,反倒是越战越勇。抛去繁琐的技艺,挥砍的刀锋中,只追求尽可能的杀敌致命。
双剑又挑去几个人的性命,柳湘莲的余光一瞥,更发现自己这方的岌岌可危。场内还能厮斗的人,就只剩几个老镖师。情急之下,他直接调转马身,朝着薛蟠所在的马车奔去。
“护他出去。我保你们东家事后,人人皆有厚赏……”
也不管镖师们有没有听到,柳湘莲驾着白马冲到马车边上,急切的呼唤起薛蟠的名字。这傻货如梦初醒,狼狈的从车底下钻出来。带着泥印的脸上,尚存着几分害怕和惊惧。
“走。”柳湘莲顾不得太多,直接空出一只手,拎着薛蟠的衣襟,将其拽到马背上。几个还在挥刀的镖师,望着柳湘莲远去的身影,也知道自己逃生无望。
此时此刻,他们只盼着薛蟠能成功逃出去。只有这位东家活着,他们镖局的名声才不会塌。各家老小的日子,更会有镖局的把头代为照顾。
几个瞬息间,等到柳湘莲的身影消失在远处。旷野上已经再无打斗的声响,几个领头的悍匪正商量着对薛蟠的后续行动。
“头儿,让他这般逃了。咱们回去,可不好交差啊。”
“头儿,让我带人去追吧。他们逃不了多远,沿途几条能逃生的路,都有弟兄们看顾着。他们除了往山林子里钻,哪都别想去。”
正中间的人稍作思量,却是放声道:“不必穷追不舍,事情已经做到这份上,这薛大傻子是死是活都不重要。派人盯好各处要地,别让他逃出平安州即可。当务之急,我们先抓紧回去向主上禀报。”
眼见大哥要放走肥鱼,众人虽心有不甘。可对方一说到主上的名字,大家都是不敢多话。只得草草收拾一下现场的惨状,踩着夕阳的余晖,朝附近的林子里奔去。
……
……
柳湘莲带着薛蟠一阵东躲西藏,一连探了好几条去路,都发现暗中把守的土匪。对方设下这等天罗地网,柳湘莲也不敢带着薛蟠强闯。别看薛蟠平日在百姓面前耀武扬威,真到了这帮凶神面前,十分武艺也只能用出个三分。
他们在山林里兜兜转转,最后寻了个靠山的小洞暂做歇息。薛蟠一路上倒是老实听话,没给柳湘莲使什么少爷性子。只在夜深时,才压着喉咙喊了一声饿。
不止他饿,柳湘莲自己也饿。虽是七月的日子,夜晚的深山老林还是有些寒意。柳湘莲不敢生火,只好从马背上拿了些干粮递给薛蟠。
两人默默吃上几口,薛蟠忍不住开始垂泪哭诉,“柳二弟,往日是我不懂事,多有得罪你的地方。您大人有大量,千万别将我一人丢在这。”
薛蟠知道,只要柳湘莲换个心念。以对方的武艺,不管是逃是杀,都是来去自如。柳湘莲没空搭理薛蟠的话,他还在心中想着陈恒的叮嘱。
当日离开松江时,陈恒曾再三告诫道:“此去平安州,一是让你打个前哨,记一记各地的小路和地势。二是让你盯着点薛蟠,我总觉得他这条路上,会有祸事要发生。”
“若真有祸事发生,大人,可要我出手救他?”
“救与不救,你自己量力而行。我只说一点,你自己要平平安安回来。”
想到陈恒最后的关切神情,柳湘莲除了在心中微微感动外。又不禁好奇起来,大人是如何知道薛蟠会遇上祸事?
带着这份疑问,借着月色的掩护。柳湘莲在灰暗中,掉头看向打哆嗦的薛蟠,出声问道:“你送的到底是什么东西?真的只是香料这一类的东西?”
他怀疑薛蟠的那几车货物里,还放了别的贵重之物。
薛蟠闻言,赶紧摇头。他虽然粗枝大叶,可对自己亲妹夫的事情,倒是用上几分细心。
“箱子里外,我都是亲自查过的。绝对没有什么夹带……”
柳湘莲也不知薛蟠说的是真是假,姑且点头算作相信。既然不是因货而起,那帮劫匪如何会起杀心?又如何得知薛蟠的路线?
已经身死的店铺伙计、诸位镖师自然没有嫌疑,柳湘莲想了想又对着薛蟠问道:“你走的这条路,除了你自己还有谁知道?”
“除了我,一个就是陈大人……”薛蟠小心看一眼柳湘莲,又继续道,“还有琏二哥、我妹妹和妹夫,以及我们一起合伙的赵东家。”
薛蟠听出柳湘莲问的不对劲,黑夜下,微微闪动的目光中藏着几分别样的情绪。
突然听到一个陌生人名,柳湘莲连忙问起赵东家的来历。
薛蟠解释半天,临到最后才说道一句重点:“此人是冯兄弟介绍与我。”
“你说谁?”柳湘莲猛地瞪大眼睛。
“冯紫英冯兄弟啊。”薛蟠摊着手,他不知道柳湘莲为何如此反应。对方跟冯紫英的关系,也说不上差呀。
怎么会是他?柳湘莲不知该如何形容自己的感受,明明觉得冯紫英介绍的人,应该没什么大问题。可偏偏在此时听到,又叫人忍不住多想。
见柳湘莲陷入沉思,薛蟠挂念着自己的安危,忍不住打探道:“你说外头的人,会来救我们吗?”
“会。”柳湘莲没空搭理他,又怕薛蟠万念俱灰,开始自暴自弃。索性出言,安抚一顿。
一下子有了求生的希望,薛蟠当下来了精神,忙问道:“柳二哥,可是有跟外头联络的手段。”
柳湘莲摇摇头,只出声解释道:“我跟大人约定好,过几日就会回去报信。等到日子一到,大人不见我的踪影,必然知道我已经身陷险境。”
大人?是陈恒啊。反应过来的薛蟠,心底忍不住涌起一股希望。对方若是知情,又有柳二郎一直陪着自己,确实不怕对方不来救人。
……
……
中元节刚过没多久,京师里的不少皇亲国戚,依照往日的习俗礼仪,开始入宫朝拜贺圣。这事,是每月的初一和十五都有定例。意在加深宫里跟勋贵、百官的感情。
得了皓命的夫人们,要进宫拜谢诸位娘娘。各家勋贵们,倒是可以借机见一见太上皇和陛下。趁机露个脸,免得自家人微言轻,被上头忘记了自己。
北静王水溶作为异姓王爷,自然也有入宫的特权。他的生母,是本朝的公主。跟太上皇虽不是同胞所出,可论起感情也是不差。
当年若不是有这份机缘在,老北静王也不可能跟义忠亲王一起,成为太上皇的左膀右臂。
自从退位后,太上皇就一直住在乾清宫里。此处曾经作为皇家别宫之一,得到太上皇的大力修缮。北静王水溶漫步其中时,既能看到皇家宫楼的大气恢弘,又能感受到宜人居住的舒适。
在内宦的引路下,年轻的水溶借着其父的恩宠,得以独自一人进殿面圣。刚入内,水溶就大拜在地,朝着太上皇恭敬问安。
待他得了起身的旨意,稍稍站立的水溶,便瞧见老态龙钟的太上皇,正抱着一个嘴角吐泡泡的男童。
“你瞧他。”太上皇对着故交晚辈,乐呵道,“像不像贽儿小时候。”
这等大不敬的话,水溶不敢随意应对。只稍稍看上一眼,认出是贾元春之子后,就笑道:“陛下,臣倒觉得皇孙像您多些。”
太上皇闻言,只挑了挑双眉,意有所指道:“像我有什么好的……”
水溶一时分不清太上皇是说此子因为像他,所以在李贽那儿备受冷遇。还是因为自己的境遇,借着孙子的名义自我奚落一番。
不过不管是哪一种,这话都不必太过理会。到底是老北静王的独子,太上皇将孙子交到戴权手中。伸手将水溶召至面前,让其搀扶着自己的手,一同在外头的长廊上踱步。
离薛蟠在平安州失踪,已经有些时日。宫内和朝野上,自然少不了议论此事的话语。太上皇捡了几处话头,拿来跟水溶说笑。约莫行至御花园处,他才坐在凉亭上,对着水溶道:“这次差事,办的不错。”
水溶不敢居功,恭敬的俯下身,对着太上皇道:“都是微臣应该做的。”
“可惜了,没想到让他活下来。”太上皇拦下正要请罪的水溶,轻笑道,“你比你爹要聪明些。可也不必觉得,凡事都能一一算尽。”
别看太上皇如今这般好声好气,可水溶知道。这位太上皇在退位前,性情最是古怪。说句帝心难测,也是丝毫不为过。前脚还笑呵呵的宽慰大臣,后脚就下旨杀人的事情也没少干。
说来说去,都是男人失去了权势。只好拿出礼贤下士的场面样,为自己收拢人心所做的手段。
等到水溶说完感恩的话,太上皇才示意对方入座。这般作态,显然还没忘记自己问鼎天下的昔日辉煌。
“王子腾对此事是个什么意思?”太上皇知道水溶能混进王家的议事圈。后者果然马上道:“陛下,王大人有意请旨速速发兵剿匪。”
听到这话,太上皇终于露出笑脸。兴许是笑得太开心,他忍不住发出轻咳声。一旁的戴权见此,忙唤人拿来披风,罩在太上皇身上。
“陛下,您身子初愈,还需保重龙体才是。”戴权知道太上皇的身体,去年冬日才生过一场大病。一整个春天,都在乾清宫的养心殿里安心调养。
“老了就是老了,再怎么保重,也就那么一回事。”太上皇不以为意的摇摇头,又对着水溶问道,“他们都说朕是大限将至,你来看看朕。”他抬起手,指着自己布满褶子的皮肤,“你说朕还能活多久?”
水溶打了个激灵,立即出声说道:“陛下自然是万岁万岁万万岁。”
“万岁啊。”太上皇发出短暂的感慨,目光下意识瞥向奉天殿的方向。他要真能活这么久,他的孝顺儿子不得气得跳脚?
“明日过后……”
一直谨小慎微的水溶,突然听到太上皇发话,赶忙又从位置上站起。太上皇见他这般恭敬,心底更是满意。直接吩咐道:“你就不必去王府了。”
“陛下,可是要往外放风声了?”水溶试探道。
“前几日他不是训过自己的宝贝太子嘛。”太上皇轻拍着手,“让王子腾府上的人,开始往外传话吧。”
“是。”水溶赶忙应是。他没想到这一步来的这么快,更没想到一个一品大臣,太上皇说丢弃就丢弃。
说来说去,也是怪王子腾自己。自打他升官后,已经有大半年没入宫面圣。
得此下场,也是咎由自取。
……
……
依照惯例,去过养心殿,水溶还会特意去一次临敬殿面圣。两位皇帝,都是要紧的人。怠慢了任何一处,水溶都怕给自己引来杀生之祸。
北静王赶到时,李贽正在宫中处理奏折。让其在旁候了半个时辰,李贽才想起堂下的年轻人。随着这两年顾载庸的党羽,在朝堂上逐步被清理出去。李贽压制多年的好脾气,正在逐步暴露自己冷酷和强硬的一面。
向水溶问了几处会面的细节,见到对方的回答并无迟疑、错处。李贽难得夸奖一句:“朕平日忙于国事,养心殿那边倒是要辛苦你们多走动。”
你们父子的关系,谁不知道谁啊。真丢下一把刀来,怕是两个人都要抢疯了,往对方身上捅。水溶谦辞几句,又在李贽的摆手中恭敬退下。
麻烦事情终于处理完,来到宫门前的广场上。回望晴空下的奉天殿,水溶在心中下意识感慨着。说句好听点自己是一个异姓王爷,说句难听的,不过是李家父子养的一条狗。
斗吧,继续斗吧。你们不继续斗下去,天下又怎么乱的起来?
……
……
说来也怪,京师的百姓原本还在讨论,平安州的土匪是何等凶悍。没过两日,城内又有一些闲话到处流传。这话说出来,实在大不敬的很,只因涉及之人是皇宫内的陛下和太子。
也不知哪个杀千刀的瞎传,说太子不满自己年岁增长,在东宫内常有怨言。又有人说皇上不满太子干政,正有意敲打对方一二。
这等诛九族的话,哪里是能摆在明面上说的。街头巷尾的百姓,都是借着天黑关门后,才敢跟家中的亲人聚在灯前唠叨一二。
世间没有不透风的墙,那些住在街坊上的御史偶然听闻此话,在翌日的早朝直接上奏。
勃然大怒的李贽,难以责罚嚼舌根的百姓。只能安排五城兵马司,好好查清此流言的来源。
鲁应雄真是个倒霉蛋,他接到这份旨意时,吓到魂飞魄散不说,更是盯着手下的儿郎抓紧严查。
如此查来查去,最后的地方竟然指向九省都检点、五军都督府王子腾府上。
这还查他个姥姥啊,鲁应雄恨不得找根绳子上吊。可此事已经通了天,若是不上报。一个办事不力倒好糊弄,若是落个知情不报的罪名……
鲁应雄都不敢细想,只得寻了个宫里无人时,悄悄递上面圣的折子。
向陛下禀报之际,鲁应雄都不敢抬头看。李贽听完,久久不语后,方才沉声道:“消息可是确切属实?”
陛下,若是不属实,我哪里敢往您这报啊。鲁应雄想了半天,还是慎言道:“听说是府内的下人瞎说话,应该……只……是……”鲁应雄连书都读不通透,一连想了好几个词,才说道,“王大人府上人丁杂乱,下人们有些不长眼的言论。”
“呵。”李贽轻笑着,这可是他任命的一品大臣啊。
“下去吧,此事不必跟外人说。”李贽摆摆手。眼下剿匪在即,只要王家不是直接谋逆。为了大局,李贽都不会在此时对其发难。
“是,陛下。”鲁应雄哪里还敢待下去,直接卷起衣袍就往宫外跑。
……
……
李贽有意压下此事,可王子腾到底还是知道了此事。
他的消息来源更是荒唐,竟然是通过自己不成器的儿子口中得知。
王子腾坐在位置上,勃然大怒道:“你说什么?此事,是从我们府上传出去?是谁说的?是谁跟你们说的?”
见到一向涵养很好的父亲,已经动手砸碗。两个儿子面面相觑,都有意让对方开口。僵持一会,还是长子出声道:“是冯紫英冯兄弟跟我说的。”
冯紫英?他爹好像那个神武大将军冯唐?王子腾闻言,依旧皱着双眉,斥声道:“好好说,但凡漏了一个字。你们兄弟两个,往后也不必外出了。”
“我们今日找冯兄弟喝酒,原本是想说一说薛家兄弟的事宜。大家都担心他的安危,不免喝了些酒。这冯兄弟一时喝上头,就跟我们说起他自己听到的消息。”
王子腾是多老辣的人,直接追问道:“他有没有说自己是如何听到的。”
“孩儿自然是问了的。他原本是不想说,架不住孩儿再三打听。原来他跟鲁指挥使的儿子交情十分好。那夜,鲁大人回到家中。就跟自家妻儿抱怨起,说自家要大祸临头。他儿子心忧之下,招来兵马司的士卒一问,才探知倒此事。他又做了个局,将此事透露给冯兄弟。”
如此听下来,一切倒是严丝合缝。王子腾心头怒火狂涌,直接让管事召来府中所有下人。再三盘问之下,还真让他找到三个罪魁祸首。
这三人,一个是灶房的伙计,一个是大夫人院里的小厮,最后一个是门房的下人。王子腾当即命人查明三人来历,除了一个家生子外,另两个都是外头买来,从小就待在王府,时间倒也不短。
这就没什么好说的了,直接打死报官。哦,咱们王家自己就是官啊。
那就不必告知京兆府伊了。直接草席一卷,连夜丢至城外乱葬岗。
收拾了这批宵小,王子腾带着几分余怒走入夫人房中,责问起对方是如何治家。他这位好夫人也是深感莫名其妙,直接道:“凤丫头都敢对外头说:告咱们家造反都不怕。怎么下人说一些闲话,老爷就怕这怕那。”
“你……”王子腾瞧着夫人那张不以为意的脸,实在不知要作何感想。
好在他平日威严甚重,夫人见他这副气极的模样,忙赔礼道歉道:“是我这几日疏于管教,既然不好说,我以后盯紧点便是。”
这般糊稀泥的态度,叫王子腾还如何寻问自家夫人,平日是否有言语失当的时候。
心中哀叹一声,王子腾回到书房抓紧想着对策。
向陛下请罪是一定要的,不管这屎盆子是谁扣到头上,王子腾都知道要先洗脱自己的嫌疑。
谁叫他的好外甥女生了个皇子呢?谁叫这孩子生的白白胖胖,眼看要一点点长大呢?
就算心中真有此想法,现在说起来也太早了。
真的太早了!!!
元春的孩子,都没开始读书学字呢。
……
……
“怎么样,怎么样?陈大人那边可有什么新的消息?”
宝玉一回来,宝钗就止不住出声问道。他们夫妇一听到薛蟠失踪的消息,早已是六神无主。托了宝玉三番四次上门,只求从陈恒口中打听个只字片语。
瞧着夫人这般急切,宝玉甚是艰难的摇摇头。早知如此,当日就不该答应大舅哥的请求。只派个寻常管事出门,也不必让大家现在劳神辛苦。
“这可怎么办?这可怎么办?”宝钗急得团团转,如今身在异地,连个能商量的人都没有。
琏二哥又跟着史家世伯在余杭转悠,也不知何时才能回来。
宝玉没得法,只好安慰道:“你别急,等明日,我再去趟县衙打听打听。”
……
……
“相公……”
黛玉走进陈恒书房时,对方正在桌前深思。瞧出自家相公的忧虑,黛玉放下手中的参茶,悄声问道:“相公在想什么?”
“我在想,为什么一定是薛蟠?!”
陈恒脑子里亦是乱糟糟的,现在柳湘莲跟薛蟠一同下落不明,根本不像原书中的遭遇。
他也是不知这俩人发生了什么,才会落到这个结果。
黛玉不知陈恒身在其中的困惑。只听着这话有些古怪,忍不住问道:“相公,倘若不是薛蟠。还能是别人吗?”
陈恒被一言点醒,猛地抬头看向林黛玉。夫妻二人怔怔的看向彼此,直到陈恒面上露出几分喜意,连声道。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