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手间就在詹慕闲的办公室斜对面,他们又是刚刚才坐了将近三小时的长途车的,师徒二人这借口很合理,没有人起疑。
詹慕闲给两人指了洗手间的方向,便带着俞远光和郝骏捷去传达室拿钥匙了。
这栋办公楼的洗手间修在走廊的一个转角处,柳弈一拐进去,就一把揪住江晓原,扒拉在门边等着。
小江同学一脸懵逼:
“老板,您这是要干嘛呢?”
柳弈探出半个脑袋,飞快地往外瞅了一眼,看人还在走廊里,立刻缩了回来,“等他们走了再说!”
江晓原:“??”
终于,二十秒后,他再探头,走廊里的人影已经消失了。
柳弈拉着江晓原,一闪身就回到了詹慕闲的办公室门口。
他将手压在门把上,轻轻往下一押,门便“咔嚓”一声开了。
“果然,詹慕闲刚才没锁门!”
柳弈压着音量,但嗓音中透着兴奋。
江晓原却只觉得十分崩溃。
他忍不住往天花板瞅,果然在角落里发现了一个圆形的监控摄像头,下面红光闪烁,看着就不像是个单纯的摆设。
“不是……我说,老板!”
江晓原一脸震惊地盯着柳弈,声音颤抖:“你打算擅自闯进人家办公室吗!?还是在有监控的情况下!?”
他光是想象后果就觉得自己要晕倒了,“要是人家保安发现了怎么办?直接报警了我们怎么跟警察解释啊!!”
“没关系。”
柳弈答得飞快:“到时候我就说我手机落里面了呗,有什么大不了的!”
说话间,他已经进了办公室,二话不说直奔刚才几人坐过的待客区。
待客区有一张玻璃茶几,上面放了五个杯子,四个一次性纸杯是属于客人们的,一个陶瓷马克杯则是这间办公室的主人的。
“小江,采样。”
柳弈从包里掏出一根DNA提取采集管,塞给了江晓原,随后抬手指了指那张茶几。
小江同学:“啊???采谁的??”
柳弈回头,用看笨蛋的眼神盯着江晓原,“当然是那只马克杯上的。”
江晓原更迷惑了:“为什么??”
这时柳弈已经站在了詹慕闲的办公桌前,伸手就去拽他的抽屉。
小江同学:“!!”
他不由得搁下了手里刚拆了塑胶密封套的试管,快步冲到柳弈面前,“老板你干嘛!!?”
如果说偷偷折返回办公室还能用“落了东西”来狡辩,翻人家抽屉那就实在怎么都很难解释过去了。
“当然是因为我觉得詹慕闲很可疑!”
柳弈回答得飞快。
江晓原心中大喊“明明是你现在比较可疑”,快步奔到柳弈身旁,看到他当真就拉开了书桌左边的抽屉,然后活像个入室盗窃的犯罪分子一样开始扒拉人家抽屉里的东西。
“老板,你到底在找什么?!”
江晓原一边担心着要是被人发现应该怎么办,一边伸着脖子盯着门口的方向以防有人进来,一边又对他老师这出人意料的一出惊诧又好奇,心脏七上八下,脑袋转来转去,简直忙得不可开交。
“不知道,不过我希望能发现点什么。”
柳弈飞快地翻着抽屉里的东西,头也不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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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柳弈带着江晓原折返回詹慕闲的办公室的同时,办公室的主人正领着俞远光和郝骏捷到传达室去拿他们要的钥匙。
所谓的传达室,更像一个仓库。
它是靠近大门的围墙附近的一栋单独的建筑物,一层小平房,外间是保安值班室,旁边一个窗口是收发室,里面堆满了快递箱子。
建筑物后面还有两扇并排在一起的门,开口朝向停车场。
这两个房间据说以前是司机休息室和水电工呆的维修部,后来翻修办公楼时大家把一些没地方放的杂物堆了进去,装修好后也懒得搬走了,整理整理就搁那儿当库房用了。
“我就跟你们说,那几间破房子很久都没人去了。”
詹慕闲漫无头绪地一扇一扇开着文件柜的门,试图寻找废弃陶窑作坊的钥匙,“我现在真想不起来放在哪个柜子里了。”
“不忙,您慢慢找。”
俞远光木着一张脸,说出的话却很客气。
他仍然在想用什么理由才能劝服詹慕闲同意他们租用陶窑作坊当拍摄场地,整个人都有点儿心不在焉的,反应也比平常要慢。
连开了三个柜子都没有他们要找的东西,詹慕闲随手打开了第四扇柜门。
这里放了几个旧文件夹,灰尘乱舞,潮湿的霉味扑面而来。
俞远光皱了皱眉,从自己的思绪中回神,目光扫向柜子里的东西。
接着他就看到了斜斜地搁在几个文件夹上的一个相框。
“哎呀。”
俞远光低低地叫了一声,伸手将柜子里的相框给抽了出来。
相框里是一张大合照,十几个人排成前后两排,前面的或坐或蹲,后面的则站得笔直,相片顶部还印着红字烫金边的标题——《200×年杏滘村村委中秋合照》。
因时代久远、冲印技术限制且保存条件欠佳,照片褪色得很严重,每个人的五官都不可避免地像加了一层黄化磨皮滤镜,扁平得看不出棱角了。
但俞远光还是一眼就认出了坐在一排正中间的中年男人。
“这是我爸……”
他的声音带着浓浓的思念之情,微微有些发颤。
“啊呦,好多年前的照片了,那时候俞书记还在呢。”
旁边的詹慕闲取过照片,语气怀念,“那时大家都好年轻啊,门口那两棵白兰树才刚刚种下不久吧?还没我们人高呢……”
“是啊,现在那俩树都长到三楼那么高了!”
郝骏捷也来凑热闹,眼睛透过詹慕闲的肩膀去看那张旧照片,还真让他认出了几个人。
“哎呦这是赵村长吧?他居然还留过这种胡子!老陈年轻时就那么胖了啊!……”
他一口气评价了好几人,最后指尖朝二排的角落一指,“还有老詹,那会儿你真帅啊,就是眼镜土了点,哈哈哈哈!”
就如他所言,詹慕闲那会儿也才二十出头的年纪,清瘦清瘦的身材,面容端正,就算这么糟糕的分辨率也掩盖不了他当年确实是个相貌堂堂的帅哥的事实。
然而这么个帅哥却戴着一副老式的塑料眼镜,不仅设计老土,眼镜腿儿上还挂了一根粗粗的安全绳——这么土气的眼镜,估计连拍时代剧的剧组都很难在市面上找到同款了。
“是啊,当年我品味太土了。”
詹慕闲苦笑了一下,推了推脸上的金丝边的窄框眼镜,仿佛自嘲般笑道:“所以才一直没找着好对象啊!”
然而就在这时,俞远光却从詹慕闲手中一把夺过了那个相框。
他双眼死死地铆在了发黄褪色的旧照片上,仿佛想要用目光将它烧穿一般,瞬也不瞬。
“……怎么了?”
詹慕闲语带迟疑,试探着问道:“这照片有什么不对吗?”
俞远光没有说话,仍然自顾自盯着照片看。
“俞编?”
郝骏捷小心翼翼地推了推俞远光的肩膀。
“……”
俞远光这才慢慢地抬起头,目光从照片转移到了詹慕闲脸上,“老詹……你照片里那副眼镜,戴了多久?”
“好几年吧。”
詹慕闲笑着回答:“怎么了?”
俞远光定定地盯着他,半晌后,忽然没头没脑地来了一句:“你那根眼镜绳是红色的,对吗?”
詹慕闲依然笑得淡定:“是啊,怎么了吗?”
“……”
俞远光缓缓地挪开了视线。
“没什么。”
他将照片放回了柜子里,喃喃低语,“……没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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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一时间,柳弈还在詹慕闲的办公室里折腾。
詹慕闲的办公室一共有两个抽屉。
左侧那个轻轻松松就让柳弈打开了,他在里面一通翻找,没有找到什么让他觉得有价值的东西。
在他翻东西的同时,他打发江晓原去给詹慕闲的马克杯采样。
然而面对徒弟“詹慕闲到底哪里有问题”的提问,柳弈只含糊回答了一句,“等找到证据再说。”
小江同学干这活儿简直就是轻车熟路了,不用半分钟就结束战斗。
他将搁了棉签的采样管重新密封好,塞进自己的包里,又一步蹿回到柳弈身边,“老板,你到底在找什么啊?告诉我我帮你一起找呗!”
“刚才不是说过了,我也不知道……不过如果我看见了什么可疑物品,到时候就知道了。”
柳弈一边回答,一边去拉右边的抽屉。
然而这一次,另一个抽屉却上了锁。
柳弈一拉没能拉开,又大力拉了两把,还是没能拽开。
他转向江晓原:“小江,会撬锁不?”
江晓原用震惊又惶恐的眼神瞪着他老板,满脸的不可置信,“老板……你、你在说什么!?”
“我看小戚他们撬锁都很容易的。”
柳弈先是小声嘟哝了一句,然后催促道:“想办法帮我弄开它吧,我知道你行的!”
江晓原真要给柳弈跪了。
“老板你这是教唆犯罪你知道吗……”
柳弈:“只要找到证据就不是了。”
他推了推江晓原的胳膊,催促道:“快点快点,拖太久了要穿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