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月29日,星期二。
早上八点二十分。
今天柳弈要到市局开会,为了早一点见到自家小戚警官,他还提早了十分钟到场。
他在茶水间里抓住了两天没着家了的戚山雨。
小戚警官穿着特地放在局里以防长时间外勤的棉T恤。
干净倒是干净的,只是折叠放置太久了,肩膀后背都是一道一道纵横交错的折痕,看着就知道是从袋子里拿出来就直接往身上套的。
眼瞅着前后左右无人,柳弈凑到戚山雨身边,嗅到他颈边飘出的很淡的沐浴露的味道,“你刚洗过澡?”
“嗯。”
戚山雨手里端着杯刚刚泡好的速溶咖啡,小口小口地啜着。
他以前是白开水派,很少喝咖啡也很少喝茶,但自从和柳弈在一起了之后,因为经常给恋人泡茶泡咖啡的,也多少被对方的爱好同化,喜欢在忙碌时来一杯提神了。
“昨天在外面呆到太晚了,回来时已经没热水了。”
戚山雨低声解释道。
柳弈歪着头打量他的神色。
眼下有淡淡的黑眼圈,不过脸色还算红润,精神看起来也还好,应该只是有点儿缺觉而已。
看柳弈盯着自己猛瞧,戚山雨问:“你要喝咖啡吗?我帮你泡一杯。”
他朝茶台的方向抬了抬下巴,“不过我们这里只有速溶而已。”
“没事,不用麻烦了。”
柳弈摆了摆手,笑着拿过戚山雨手里的杯子,凑到自己唇边,浅浅啜了两口,然后把杯子还给了对方,“这样就行了。”
戚山雨低头一看,发现两人印在杯缘的唇印几乎完全重叠在一起,就知道柳弈是故意的。
他垂下眸子,目光柔软,唇角勾起一抹很淡的浅笑,无奈而又甜蜜。
“时间差不多了。”
小戚警官假装自己什么都没发现,就着柳弈的唇印将剩下的半杯咖啡两口喝完,杯子扔进垃圾篓里,“走吧,我们该进会议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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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点三十五分,所有人都到齐了,沈遵宣布会议开始。
沈遵沈大队长主持会议的风格很直接,从来不说任何废话,上来就让众人分组汇报各自的调查情况。
戚山雨和林郁清是第一组发言的。
“我们已经调查清楚花园街小区19号别墅的业主的身份了。”
小林警官以超绝的记忆力闻名市局,汇报从来都不用看资料,脱稿的水平连柳弈都自叹不如。
从前林郁清当众发言时还有些新鲜人的羞涩,但人都是被逼出来的,刑警的工作极其锻炼人。
一年多下来,他硬生生从一个文质彬彬的弱质书生给锻炼成了每天走十公里不带气喘的犀利警官,现在别说害羞了,火气上头时跟同事拍桌子叫板时那叫一个气势磅礴,至少音量绝对不输任何人。
“19号别墅的业主名叫车荣华,42岁,莲勺市人,已婚,妻子张毓,36岁,两人育有一子一女。他的妻子和儿子女儿目前在老家和他父母一起生活。”
他顿了顿,“车荣华在鑫海市注册了一个出口贸易代理公司,业务范围很广,食品、日用品、化妆品甚至奢侈品都有涉猎,商品主要出口到东瀛、高丽和欧美部分地区。”
林郁清说着,拿出了一份厚厚的A4纸,“这是昨天请海关帮忙打印出来的车荣华的公司去年一年的报关清单,货品数量相当多,我们还没来得及仔细检查。”
见众人点头,小林警官又接着说道:
“车荣华在本市名下有四套住宅,其中三套是公寓,都在市区。不过现在一套出租给了一户四口之家,另外两套目前正当成员工宿舍,有几个他们公司的雇员住着。”
沈遵摸了摸下巴,“这么说,他只剩下花园街19号这么一栋物业是自住的啰?”
林郁清点了点头。
“啊哈!”
沈遵拿过19号别墅的平面图,“室内面积一百八十平米,一个人住这么大的房子?”
“是,我们也觉得很可疑。”
林郁清点了点头,“我们在物业和邻居那儿了解到,车荣华没有雇佣保姆,甚至很少请保洁,平常出入别墅时车上也极少带其他人,差不多就相当于一个人住这么一大间屋子了。”
他稍一停顿,接着补充道:
“不过他倒是在院子里养了一条狗。听邻居说是只脾气不怎么好的拉布拉多,每次他们从院子旁边经过,那狗都会朝他们大声吼叫。”
沈遵转头去看柳弈,“柳主任,你们法研所说,那不知名男死者裤子上沾的狗血和狗口水是一只拉布拉多的,对吧?”
柳弈点了点头。
确认无误之后,沈遵撩起视线,用眼神示意林郁清继续。
小林警官会意。
“我们高度怀疑车荣华家养的拉布拉多犬就是我们要找的那只狗。不过车荣华坚称狗前几天吃老鼠药死了,而且狗尸已经扔了。我们还发现他甚至把院子里的狗屋狗食盆一类的犬只用品全都清理掉了……”
他做了个有些主观的推理,“就好像很怕别人知道他养过狗似的。”
“确实很可疑……”
沈遵摸了摸下巴,“……这人一定在隐瞒什么……不想让人通过狗查到他的身上。”
他略加思索,目光又移到柳弈身上,“柳主任,你们有办法证明他家那只失踪的狗,就是在男死者裤子上留血迹的那只狗吗?”
柳弈回答:“只要能在他家找到带着毛囊的狗毛、狗血或者狗的唾液斑,我们就能知道是不是同一只狗了。”
“很好。”
沈遵点了点头,“那么晚些时候还要麻烦柳主任跟小戚他们再跑一趟,看看在那房子里能不能找到你需要的证据了。”
柳弈笑着点了点头,“没问题。”
虽然龙湖特别远,不过反正是跟戚山雨一块儿出外勤,柳弈一点儿都不介意。
汇报继续。
“另外,还有一件事。”
林郁清接着说出了另一个很重要的情况:
“车荣华本月24日下班后直接开车去了市区的德记酒楼,和几个朋友喝酒吃饭,从六点一直吃到晚上十一点。饭后他把车子留在了德记酒楼的停车场,自己步行到了马路隔壁的一间如家便捷酒店,开房在里面住了一晚上,直到25日中午十点五十分才退房离开。”
林郁清说着,翻出了他们在酒店那儿打印的入住记录和监控摄像头,“关于他那天晚上的行程,我们已经和德华酒楼还有如家的前台核实过了,应该没有问题。”
“好明确的不在场证明。”
沈遵摸了摸自己毛刺刺的下巴,“德记在西城区那边吧?就算打车到龙湖也要一个多小时了,时间上根本行不通!”
柳弈在这时适时抬了抬手,示意自己有话想说。
沈遵朝他比了个“请”的手势。
“我们已经对比过车荣华的DNA信息了。”
于是柳弈开口说道:“跟我们在鑫海大学龙湖校区的旧校舍里找到的DNA并不吻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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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荣华实在太可疑了,被人怀疑跟案子有联系简直理所当然。
毕竟警方到现在还没找到和死去的女学生纪秀慧发生关系的男人到底是谁呢,发现一个可疑目标就对比一下那是很正常的。
然而DNA证据却告诉他们,车荣华并不是纪秀慧的“男朋友”。
“说到这个,我们也查到了一点线索。”
另一组的警官接过了话头。
因为本案的案情十分复杂,专案组的成员分了好几个小组,分别进行不同方向的调查。
在戚山雨和林郁清在花园街别墅区走访,有一组警官也在追查纪秀慧的人际关系。
因为纪秀慧是个女大学生,为了方便出入女生宿舍,和学生们沟通时对方也更容易放下戒心,沈遵特地给这组安排了一个女警花。
此时说话的正是这个有着一头利落短发的干练女警。
她告诉与会的众人,他们在纪秀慧的储物柜里找到了一块GUCCI的丝巾。
那丝巾装在一个精致的手提纸袋里,外包装没拆,连小票也还放在袋子里面——显然物主把它带回来之后就直接塞进了柜子里,连自己都没碰过。
门店里卖几千块一条的丝巾,以纪秀慧的家庭情况和经济水平绝对消费不起,加上丝巾买回来却没有拆用,警官们觉得这很可能是别人送她的“礼物”。
于是袋子里的小票就成了最有利的证据。
小票上不止有店家的名称,还有详细的地址以及购物时间。
警官们一看是在本月的11号,也就是差不多半月前买的,就知道有门儿了。
他们立刻带着丝巾和小票到了距离龙湖校区约七公里的一个大型购物商城,找到了GUCCI的门店。
虽然因时隔超过半个月,该门店当天的监控记录已经被覆盖掉了,不过推销丝巾的柜员姐姐居然还记得纪秀慧,一看照片就认出来了。
“没错,就是这个女孩子!”
柜员很肯定地点头,“我们这个月卖出的丝巾也就那么三条,另外两条的买主一看就是阔太太,也就这小姑娘是跟金主一起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