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山雨闻言,和另一个警官低声说了两句,对方点了点头,转身出去了。
对席茉莉的询问仍在继续。
席茉莉告诉警方,后来夙成文忽然感觉不太舒服,很快就开始喘息起来。
因为长期哮喘也算应对经验丰富了,夙成文让席茉莉拿了药来,又从随身腰包里掏出沙丁胺醇喷雾给自己喷了药。
然而夙成文的症状并没有好转,反而越来越严重。
席茉莉让杨飞絮那两个几乎吓坏了的化妆师和助理从隔壁几屋里喊来了其他工作人员。
等众人陆续赶到时,看到的就是因为呼吸困难而面色憋得发青,瞪着眼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的夙成文了。
“当时就有好几个人提议说要不然把夙导送进医院里去吧。”
说到这里,席茉莉抹了抹眼睛,揩掉了眼尾的湿意:
“但是夙导都病成那样了,还抓着我的手拼命摇头,不让我打电话……”
她抬起头,一双微红带泪的眸子瞬也不瞬地盯着柳弈和戚山雨,眼神无比真挚,看不出一点儿心虚:
“是真的,大家当时都看到了!”
仿佛怕柳弈和戚山雨不相信她的话,席茉莉又强调了一遍。
“凯撒”积威甚重,席茉莉自然不敢忤逆。
但夙成文的情况眼看着越来越糟糕。
“后来他又喷了一次沙丁胺醇……但还是不行。”
席茉莉轻声说道:
“而且喷完后没几秒钟他就忽然吐了,然后人就厥过去了……我们吓坏了,这才打了120……”
柳弈:“这么说,他一共喷了两次沙丁胺醇?”
“嗯、嗯……”
席茉莉含混地点了点头,“应该是吧。”
柳弈又问:“那瓶沙丁胺醇呢?”
“啊……?”
席茉莉眨了眨眼:“可能……在我的包里?”
柳弈朝她摊开手:“能拿出来给我们看看吗?”
席茉莉连忙埋头翻他那个巨大的助理包,但是翻来翻去没找到,只能很遗憾地朝两人说了抱歉,说当时情况太混乱了,她可能把那瓶沙丁胺醇落在那间出租公寓里了。
柳弈点了点头。
那间公寓作为现场已经被暂时封闭起来了,等会儿他会和冯铃一起去仔细调查一番。
假如那瓶沙丁胺醇真如席茉莉所言落在了屋子里,他们一定能将它给搜出来。
“你刚才说夙成文还吃了药对吧?”
柳弈问道:“那他吃了什么药?药盒还在吗?”
“在的在的!”
这次席茉莉倒是点头点得飞快。
她从包里翻出了一个药盒和一个小药瓶,推到了柳弈面前。
柳弈接过一看,盒装的是氨茶碱,而瓶装的则是地塞米松。
戚山雨用询问的眼神看他。
柳弈轻轻颔首,表示确实是对症的治疗药。
而席茉莉的叙述仍在继续。
他告诉在场的警官和法医,夙成文呕吐完就倒地不起了。
所有人都慌得不行,也不敢乱动他,只能将他放平,让他直接躺在铺了地毯的客厅里,然后焦急地等待医生到来。
“其、其实也没等多久……”
席茉莉的手放在自己的膝盖上,无意识地揉搓着西装套裙,将好好一条高级面料的裙子揉得皱皱巴巴的,“但是医生一来就说夙总心跳呼吸停了,要抢救……”
说到这里,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艰难地喘息道:“天啊……!”
仿佛积累的情绪终于忍不住要爆发了一样,席茉莉忽然哭了起来。
她的眼泪说掉就掉,如开闸的洪水,止都止不住,一边哭还一边语无伦次地喊道:
“天啊……我该怎么办!我也不知道会这样啊!我也没做错啊!夙太说是我害死夙导的!我没有啊!我怎么可能害他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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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席茉莉突如其来的情绪崩溃,她的话是问不下去了。
柳弈和戚山雨他们只能先让一位女警把哭得双脚发软的席助理请到外头休息,转移目标,接着询问其他的证人。
夙成文发病时,几乎全程陪伴在他旁边的男主角杨飞絮给出的证词和席茉莉的几乎完全一样。
同时他也承认了确实是他建议喷一喷除臭剂的。
“那瓶除臭剂小玉平常就揣在包里,有时候保姆车味道比较大她就会拿出来喷一喷。”
杨飞絮说着话是表情无比坦然,一点儿心虚的神色都没有:
“我看她用过好几次,也挺喜欢那香味的,所以今早才建议给夙导的房间也喷上。”
见柳弈等人一直抓着那除臭剂的事儿反复向他确认,杨飞絮也不是个傻的,自然听出了他们怀疑那瓶喷雾有问题。
“那是个正经的牌子,她之前在车里喷过那么多次,我们都活得好好的!”
杨飞絮蹙起眉,强调道:“肯定没毒啊!”
柳弈没有就他这句申辩发表意见,只是抿唇很淡地一笑,“那瓶除臭剂我们已经拿到手了,后续会进行调查的。”
“哦,那就好。”
杨飞絮很自然地抱起胳膊,脸上神色丝毫未变,反而是一副“我这就放心了”的样子:
“你们能查清楚最好,别让小玉有心理负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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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主角杨飞絮出去后,第三个走进临时问询室的是女主角闫雪。
与杨飞絮的坦然相比,闫雪倒是明显有些忐忑,进门警察还什么都没问呢,她就先逮着他们连声追问夙成文的病情,问题三句不离夙导到底脱没脱离危险期,什么时候能醒过来云云。
“现在还不好说。”
柳弈只给了她一个十分含糊的答案:“医生会尽力的。”
“唉……怎么会这么严重啊!”
闫雪状似十分苦恼地坐到特地留给她的那张椅子上,“今天才是首映呢,如果夙导真出了什么差错,我简直都不敢想象之后会变成怎么样……”
“闫小姐。”
柳弈打断了闫雪的碎碎念,“我听说夙成文导演今晚的住处是你负责安排的。”
“对啊。”
闫雪一秒都没有犹豫,很干脆地回答:“你们去打听一下就知道了,那小区住了很多艺人的,大家做活动的时候也经常在那儿短租的!”
她说的是事实,所以格外理直气壮。
“可是闫小姐。”
戚山雨抬手示意她先停一停,“我刚才和你租的那几套公寓的管家联系过了,说今天去做清洁的那几个清洁工都不是他们公司的人,而是你另外给请的。”
“对啊!”
这次闫雪的声音略略提高了半个八度,“我有相熟的保洁公司很奇怪吗?”
她说着翻出手机,点开通讯录,熟练地从首字母里翻到一个号码,亮给桌子对面的警官和法医看。
“喏,就这个,‘好安心保洁’,我光顾他家一年多了,他们的阿姨都很好的,卫生做得很干净!”
戚山雨记下了那个“好安心保洁”的联系方式,打算稍后去核实闫雪的说法。
因为闫雪和夙成文并不住一屋里,所以没看到夙成文是怎么开始发病的。
根据闫雪自己的说法,她当时住在6栋的她自己的公寓里,五点钟就要做下一场路演的妆造了,在那之前还要洗澡洗头护肤等等诸多事情要干,根本睡不了两个小时,于是干脆也就没有睡觉。
那时她正和她的助理、化妆师还有服装师,以及同屋住的另外一个女演员一起吃宵夜呢,忽然就听到有人在疯狂按她那屋的门铃,把众人吓了个够呛,从猫眼里往外一看,看到的竟然是慌得不行的化妆师小玉。
闫雪认得杨飞絮的这位化妆师,连忙给她开了门。
从对方口中得知夙成文忽然哮喘发作,情况似乎有些严重之后,她们自然不敢怠慢,没吃完的宵夜直接一扔就连忙跑去给凯撒大帝“问安”去了。
“我住6栋嘛,离夙导的12栋有点远。”
闫雪说道:
“小玉是最晚才来通知我们的,我们赶到夙导那儿时,他已经倒在地上了,满身满嘴都是吐出来的东西,哎呦那叫一个难闻啊!”
卸掉了刻意装嫩的少女妆造,也不再捏着娃娃音说话之后,闫雪本人的气场其实十分御姐,一点都不会给人娇弱纤柔的感觉,反而相当有气势。
她的语速偏快,尾音上扬,颇有点咄咄逼人的气势:
“我当时就怒了,说都这样了怎么还不把夙导送医院去!席茉莉才告诉我说已经打电话叫120了!”
说到这里,她抬手扶了扶自己那头保养得很精心的长长的自然卷黑发,吐了一口气:
“真不知席茉莉怎么搞的,居然拖到那么晚才叫的救护车!”
说到这里,她顿了顿,好像想起什么似的,又替不在现场的女助理找补了一下:
“不过吧夙导那性格,大家都是知道的!电影才刚刚上映,这几天咱们的活动那叫一个密集啊,一天至少三场,每一场都很重要……我猜啊,大概是他自己要求的不要去医院的吧!”
闫雪说着,摇了摇头:
“再说了,我先前就担心会不会发生这事儿,问过夙导这么累会不会对他身体不好,他说他这段时间一直都有在吃药,哮喘控制得很稳定的……嗨!谁知道竟然真会变成这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