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刚落,沈醉便倏地压过来,抬手拽掉了他腰间的束带。
解开衣带的窸窣声音在这山洞里格外明显。
沈醉之后的动作反而慢下来,眼睛晶亮地盯着他,稍稍伏低,咬住他肩下的衣带,一寸寸解开。
沈惊鸿被这细微的声响作弄得耳廓泛痒。
阴凉的山洞很快充盈了热气,平石被翻滚的两具身体熨得温热。
沈惊鸿想求个歇息的工夫,却被断然拒绝,沈醉箍着他,仍用的是耍赖的语气:“你说一块也不能缺,我便一块也不缺地将自己送给你,你不能不要。”
沈惊鸿差点被带进沟里,咬碎了喘息,骂道:“滚蛋,少在这儿妖言惑众!”
沈醉动作有多凶狠,语气就有多温和:“没有惑众,只惑你一个。”
沈惊鸿只觉脊骨都被一节节细致地碾酸,自己似乎随时要被身后的撞击撞到摔下平石,低头一口咬住沈醉伸过来护他的手臂,秉承好汉不吃眼前亏,低低道:“哥哥……”
他没想到,本是用以求饶的称谓并不管用,沈醉没放过他,反而变本加厉地揉搓他。
南海仙岛藏书阁藏书十几万册,光是走完一圈都要花上好些工夫。
南海玄女虽不喜欢书,但她勤于打扫藏书阁,从未让这里落尘。
师父还在世时,仙岛曾是师父修炼的道场。
她跟随师父修行,师父一讲经她便昏昏欲睡。
外面风雨呼啸,雷电齐鸣,她听见碎石子敲击瓦片的声响,疑惑地抬起头,须臾,知晓外头改下起了雹。
这气候在南海仙岛上也算罕见。
以为雹子不消一刻就会转回雨,没想到那噼啪声响竟在瓦片上敲得没完没了。
担心附近出海捕鱼的凡人,也担心岛上没寻到地方躲雹的妖族,便出了藏书阁,化出莲花座,乘着它去搜寻遇险的人。
莲花座随意变大变小,玄女先是在林子里寻到几只瑟瑟抱团发抖的兔子精,变大莲花座,将他们带上莲花座,而后又去了海上。
在海上梭巡一番,觉出奇怪,偌大南海海域,竟是一艘小船也没寻到,又重新寻了一遍,当真没有,便回了岛上藏书阁。
飓风加重了雹子砸下的力道。
心口因这气象浮上一层闷窒,脑中也没来由地绷紧一根线,自己踩在石砖上的脚步声送来回响,身后忽然传来“咚”一声响。
南海玄女回头去看,一本薄薄的竹简掉在与她三步远的地方。
她走过去,弯腰拾起竹简,上面积了厚厚的灰尘,她被灰尘呛得咳了两声,一手掩住口鼻,一手掀开竹简上的系绳。
竹简的内容用的是上古文字,翻了翻,发现其中记载的多是些曾经实施过的禁术。
其中有一条标记了实施禁术的人,世尊佛发现可致众生于死地的九重石,于是耗去九成修为在凡人身上施加保护咒,世代保护凡人,不受九重石所害。
三界之内也只有世尊佛有如此灵力,如此强大的术法,哪怕是世尊佛本人再世,也毫无逆转余地。
南海玄女接着往下看去。
人死魂未散之际,可用返魂树树灵起死回生,此术施法切忌不能超过两个时辰,两个时辰一过,魂魄消散,回天乏力。
返魂果也有奇效,可治世间任何伤疾,不论新伤旧伤,返魂树三千年结一枚返魂果,终身却只能凝出一枚返魂树树灵。
她幼时听师父世尊佛讲起时便记住了返魂树返魂果的效用。
向下一列篆刻字迹看去,玄女的眉头倏地皱起。
如遇人死后肉身消散,可使用复生阵法将其复活,复生阵所需原材有三:其一,需与此人血脉相连的拥有涅槃骨之人,将此人供给三千神族,三千凡人,三千妖族,再取这九千人心头一滴血。其二,在凤凰濒死之际,剥出那人涅槃骨,方可以九千人心头血为桥梁,以涅槃之力带逝者魂魄归世。其三,再用返魂树树灵重塑逝者骨肉……
涅槃骨并非凤凰所有,是与凤凰的混血涅槃之后心脏所生出的非肉非骨之物。
涅槃骨。
返魂树树灵。
承过沈醉凤凰血的三千神族、三千凡人、三千妖族。
她抬头,愕然想起前几月,在岛上突然出现的黑风,若不是她及时发现,岛上妖族险些要被那黑风掳走。
南海仙岛受琢雪音释出的瘴气侵染,沈醉为救岛上生灵,变回本相将凤凰血洒到一众妖族身上,解了他们身上的毒,唤回他们的理智。
所以后来琢雪音才会捉岛上的妖族,她要的是受过凤凰血的那些妖族,她在攒复活连山肃的材料。
琢雪音故意释放瘴气,就是为了让那些因瘴气入魔发狂的妖族、神族、凡人得到沈醉的血。
所以才会有沈惊鸿身上的替死术,那也多半是琢雪音计划的一部分,她怎么可能舍得自己儿子的性命,她要沈惊鸿替她儿子死!
琢雪音现在还差什么?差几个凡人?还是已经万事俱备?
竹简蓦地从南海玄女手中掉了下去,她嘴唇不由自主地抖动起来,忙不迭站起身,仓皇地跑出藏书阁。
不是那样的……琢雪音被骗了!
与沈醉血脉相连的,除了小师兄连山肃,还有一人!
雹子歇下,雨势仍汹汹,百米外几乎不可视物。
南海玄女没有找寻琢雪音的办法,只能死马当成活马来医,用当年教过琢雪音的传信符之术,在自己掌心速速写下几个字传予琢雪音:“起死回生是圈套,术法若成,被你复活的人将是……”
她即将写下人名,衣袖陡然被一股力量拽住,灵力一散,传信符上所有的字齐齐消失。
南海玄女低下头,发现拽住自己袖口的是一个不到她胸口的小童。
那孩童仰头看着她笑,眉眼舒展,半分稚儿应有的懵懂也没有,反倒是一副慈悲,可那慈悲就像精雕细琢的泥塑,再传神也只有单单这一副悲天做派。
她心里已有所察觉,仍是望着这小童开口:“你是谁?”
“所有的徒弟当中,你资质最差。”小童慢悠悠开口,“今日你倒是让为师刮目相看,没想到你会最先勘破其中奥秘。”
曾几何时,让她昏昏欲睡的语调,此刻伴着风雨,让她背脊冰凉。
她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世尊佛真身绝对不可能在这。
那具真身已殒,三千五百年前,是她亲眼所见。
眼前的小童不过是一段被世尊佛附体的草木,最多能发挥出世尊佛十分之一修为。
“你当年既答应了为师父保守秘密,为何此刻又要将师父的秘密告诉琢雪音?”小童依然拽着她的袖口,语气如诵经一般古怪。
南海玄女猛地一挣,竟分毫不动,无法从小童手中挣回自己的手臂!
那小童兀自继续说道:“你身为女子,对同样为女子的琢雪音心怀不轨,如此行径,伦常难容,不如由为师亲自清理门户。”
南海玄女被道破心事,面色一白,忽而咬紧牙关:“我对她发乎情止于礼,怎的就是不轨!”作答间,双手已布出结界抵御世尊佛的灵流。
世尊佛嗤笑一声,灵流如刺穿无物,倏地刺透结界打在玄女肩头!
一盏茶之后,压顶的乌云散开,重新露出赤红的夕阳,仙岛上只剩绒毛细雨,簌簌而下,打在身上,还带着一抹温意。
南海玄女想抬起手臂,奈何手臂毫无知觉,她瘫坐在雨中,喃喃道:“……小师兄最擅攻破他人术法,绝不会……让你得逞……”
“痴人说梦。”世尊佛双手合十,“你小师兄连山肃背叛师门,与琢雪音成亲之后又没能护住自己发妻,最后落得遗臭万年,尸骨无存,你指望他,你也是愚不可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