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子轻回义庄的路上遇到一老翁,背着竹篓坐在草垛旁面露难色,他去问需不需要帮忙,听老翁讲说脚崴了,便来一句:“那我送您回家吧。”
老翁穿了件灰扑扑的褂子,头上戴一宽檐草帽,胡子眉毛头发全白,他从帽檐下露出慈眉善目:“你咋送。”
陈子轻说:“我背您啊。”
老翁哈哈大笑:“十多里地,你哪背得了。”
陈子轻呆若木鸡,那么远吗?一来一回岂不是到中午了。可他早饭都没吃,肚子扁巴巴的,他迟疑片刻,抱着融入任务世界好好生活广结良缘的理念,把心一横道:“没事,我背一会歇一会,慢慢走。”
“使不得使不得。”老翁拒绝,“无亲无故的,哪能这么折腾你。”
陈子轻笑眯眯的:“这羊肠路下回再有个人指不定是什么时候,我走了,您就要望眼欲穿,悔得肠子青掉。”
老翁:“……”
陈子轻拍拍到小臂一半位置的短衫袖口:“我真走了啊。”
说着就迈开脚步,一条腿被握住,他往后扭头,老翁臊着脸改变主意:“你背我去附近驿站,我坐那叫辆驴车。”
“行!”
陈子轻背过身蹲在老翁面前:“老人家,您上来吧。”
随着肩上一沉,一股腥味扑进他的鼻子里,他吸了吸气,确定是鱼腥味。
这老翁……
【他是乡里的老渔夫。】
陈子轻欲要背起老翁,膝盖砸到了地上。
老翁咳嗽:“小伙子,你的善心我领了,你还是走你的吧。”
陈子轻抽抽嘴,咬着后槽牙拼力一点点站了起来,老翁看着都要风干了,怎么这么重,打鱼的身板这么紧实的吗,不会连肌肉都有吧。
距离这里最近的驿站在三四公里外,陈子轻背着老翁一路走走歇歇,吃奶的劲都用上了,到了目的地放下人,他满头大汗地坐在大地上大喘气。
老翁从背篓里拿出两条尖头扁身鱼,随手在地上捡了个枯草藤串起来。陈子轻都没看清楚,老翁就给从鱼腮里穿出来的草藤打好了结,将鱼递给他:“拿回去吧。”
陈子轻也不客气,伸手去接:“谢谢。”
老翁摆摆手,陈子轻拎着鱼赶路,满脑子都是中午怎么吃鱼,一条红烧,一条炖汤,这鱼臭臭的,看外形是鳜鱼,放在他那个世界,野生的这么大得上百,还不确定是不是真的野生。
陈子轻吞着口水越走越快,一大片飞扬的尘土拢了他一身,他抹着脸望去,前面有辆马车。
四匹大马拉车,豪华配置。
是有钱人。
陈子轻站着等马车走远才继续前行,那马车跟他一道,突然减速慢慢悠悠的,他要是加速就得吃灰。
正当陈子轻吐槽的时候,马车的帘子里飞出来一个什么东西掉在路上,他走近一看,入眼是一颗珠子。
陈子轻弯腰捡起来打量,朱红色的珠子,光泽剔透,他随意握手里,接着走。
不多时,又是相同的景象,相同的珠子。
陈子轻拿着他捡到的第二颗珠子,眯眼盯了盯不远处的马车,他脑子里忽地就亮堂起来:“二师兄——”
马车停了。
陈子轻走到马车旁,帘子被半截折扇撩开,一个容貌不凡气质很邪的男子探出头,不可一世地看过来:“我跟你二师兄打赌,扔几颗,你才能怀疑到他身上,没曾想才扔第二颗你就寻到答案。”
“魏兄,我输了。”男子回头,眼神瞬间变柔和。
陈子轻听见了魏之恕的笑声。
“我也没赢,我以为至少要五颗以上,我的小师弟还真是机敏。”
魏之恕的面庞出现在那男子一侧:“小师弟,见到姜大公子不知道行礼?”
陈子轻提了提擦着裤腿的鱼,也姓姜?这么巧。
【他是姜明礼,姜家嫡长子,你心上人的亲哥,好断袖之风,有个较为隐蔽的庭院,专门用来养鸟雀,十分沉迷。】
陈子轻几不可察地发出“啧”声,怪不得眼袋这么深,他忍不住想,魏之恕去年秋季试的人,不会就是这个姜明礼吧?
魏之恕等得不耐烦了,眼色一厉,陈子轻忙对着姜明礼作揖行礼。
“珠子呢。”魏之恕下了马车。
陈子轻摊开手,被他握着的两颗珠子躺在他手心里。
魏之恕凑到小师弟耳边,道:“珠子入过幽深小道,你不觉得黏手?”
陈子轻:“……”我这手不能要了。
魏之恕将他的抵触收进眼底:“不是尊重我?”
“那也要分情况,”陈子轻红着脸语无伦次,“进过……我……二师兄,我手脏了……有粪,有夜香……”
魏之恕抖动肩,笑趴在他身上。
陈子轻踉跄着抓住魏之恕的手臂稳住身形,听他道:“骗你的,我和姜明礼是初相识,怎可能在马车里行那事。”
真的假的?陈子轻一脸狐疑,魏之恕之前跟姜明礼没来往?那怎么认识的啊,两人身份差这么多。
【你二师兄与你分开后就去找老大夫诊断隐疾,他返回见你的途中遇上姜明礼,一见如故,姜明礼因此送他一程,二人互不知对方根底。】
这“根底”用的,已知魏之恕是1,那姜明礼就是0。
姜明礼是总0啊。
陈子轻又想到魏之恕见老大夫的事,没想到他是真的犯了鸡瘟。
就在这时,一大把珠子被姜明礼丢出来,他对上少年呆愣愣的杏眼:“赏你了。”
陈子轻垂头看脚边的珠子。
魏之恕踢他脚:“还不谢谢姜大公子?”
陈子轻从善如流:“谢姜大公子。”
“27颗,捡吧,捡回去自己串上。”姜明礼萎靡地摇了摇纸扇,纵欲过度浑浊的眼在少年两条漂亮的腿上游行。
魏之恕不动声色地皱皱眉,他快速捡起那些价值不菲的珠子,塞进小师弟胸前的衣襟里,低声道:“马上走。”
陈子轻撒腿就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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甩开马车,陈子轻没停,他怀揣着二十七颗珠子,拎着两条鱼,踏着春风在黄土路上狂奔,就这么奔到了土坡底下。
陈子轻望了望树林后的义庄,其实在白天看的话,义庄也没有那么吓人,只是房屋的破败看得更真切了。
布满裂缝的墙壁有些严重倾斜,如果不是有几根粗木头抵住,估计早就垮塌了。
如果真塌了,他们师徒四个给别人做一辈子棺材,到头来也只能和荒草为伴。
那到了每年清明,别人家的鬼魂喝香吃辣,而魏之恕,尤其是师傅的鬼魂只能躲在土里啃草。
那个狼狈的样子,想想就非常搞笑。
“哎哎……”这时陈子轻的耳边霎时传来一道年轻的声音。
“谁啊这是,踩我腿上了!”
只见草丛里坐起一人来,这人相貌清秀,穿着一件破旧的儒衫,乱糟糟的发髻上还沾着几片叶子。
“曹……曹包?”这个陌生的秀才一出现,陈子轻就脱口而出对方的名字。
【曹包,曹秀才,年二十四,他就住在义庄南边,是你的邻居,你和他相交不少年头,你为了不让自己辛辛苦苦攒下来的钱财被二师兄摸走,便藏在秀才那里。】
【你将秀才视作你这辈子最好的兄弟,他全家只剩他一人,孤苦无依,爱唠叨,你曾在他酒后大醉吟诗向往妻儿相伴时发过誓,死活要给他说门亲事,实在不行寡妇也可以,免得他整天到处唠叨别人!】
标注2:死活要给他说门亲事,实在不行寡妇也可以。
陈子轻服了,怎么还要给人说媒。
“咳,原来是崔兄,你怎么突然叫我名字了了,还……还是叫我秀才吧。”曹秀才似乎对自己“曹包”这个名字,很是忌讳。
陈子轻回过神来:“秀才,你怎么睡这里了?”
“谁睡这里了!”曹秀才急道,“不就是你那师傅,非说我读书声音太大,还都是些歪道理,吵得他头疼。”
“没办法,我就只能来这里读,结果没想到,没想到睡着了。”
曹秀才用力抓住陈子轻的胳膊:“崔兄,你给我评评理,我读的那是圣贤之书,说的是天地之道啊,你师傅竟说那些都是歪道理!”
见曹秀才越说越激动,陈子轻连忙安慰道:“秀才,你就别跟我师傅争理了,他看过的书加起来,还没他看过的棺材板零头多。”
“你又何必跟他一般见识呢。”
曹秀才怔了下,随即便轻松地笑了起来,道:“崔兄说得有理!哈哈……”
他捡起地上读了一半的书,道:“崔兄,你可能不知道,那些瞧不起你们义庄的人,都是些流于世俗的庸人!”
“我对你们义庄可是敬重得很啊,书中有云“夫大块,善吾生者,故善吾死也,”你们义庄这行当,那可是承天道之所在!”
“所以,我才会毫不避讳的住到了你们义庄旁边。”
陈子轻心中暗笑,你住义庄旁边,难道不是没钱住其他地方吗。不过秀才既然是他的好兄弟,他不会去戳穿对方的寒酸。
曹秀才拍着陈子轻的肩膀说道:“崔兄,你这是要回义庄吗?”
“是啊。”陈子轻点头。
曹秀才道:“那正好,我也要回去,咱们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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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被荒草覆盖的小径上,一只乌鸦在枯树枝头叫着。一青年和一少年勾肩搭背,一边挥手赶走飞虫,一边向着破败的义庄走。
蹲坐在院墙上的魏之恕瞧见的就是这画面,他问院里的管琼:“大师姐,你觉不觉得那穷秀才碍眼?”
管琼坐在桌前扎纸马:“不熟。”
魏之恕哂笑:“元宝都没叠,马就扎上了,胡家请了仵作验尸,仵作最快也要两日才能到,先验尸还是先入殓都没定。”
“先入殓。”管琼道,“师傅讲了,我们下午带上东西去胡家。”
魏之恕从院墙跳下来,弹着衣裤上的灰:“殡三日,还是七日,半月,或者更久?”
“不清楚。”管琼用面糊粘马腿。
“希望是三日,那样我们就能尽快拿到丧葬钱。”魏之恕扯下腰间的钱袋子,一只手勾着去找师傅。
陈子轻一回来,今早在胡家得到的捞尸钱跟运尸钱就在桌上摊着,分钱进行时。
胡家老爷没了,这笔支出是管家负责,出手还算大方,有一小块碎银子,好几串铜板。
陈子轻以为他跟管琼,魏之恕三人最起码也能分走所有铜板,哪知道他们每人才拿到十个铜板,好少,原主师傅这么吝啬的吗!
【检测到关键词‘吝啬’,解锁主线人物表里的刑剪】
【你认定你的师傅是天底下最吝啬,最抠门的人,你在没跟二师兄闹掰前让他向师傅抗议,希望能多分点小用钱,他抗议了,被罚一个人去乡里拉了三个活,之后一年小用钱减半,从此你再也没敢有过怨声。】
【师傅收养你们,让本该饿死在街头的你们有个落脚之地,有碗饭吃,还教你们手艺,给小用钱是情分,不给也合理,你要感恩。以上是你大师姐教导你的话,你很不屑,但也没顶嘴。】
【你知道师傅有个钱箱,里面是他的全部家当,是他讨师娘的本钱,钱箱就在他枕边,他睡觉都要搭只手上去,钱箱的钥匙在他胸口。】
陈子轻把十个铜板放进裤腰里,快步走出屋门,冲要去存钱的高大壮喊:“师傅,我带了两条鱼回来,就在伙房!”
刑剪去伙房一瞧:“哪来的?”
陈子轻简短地交代了一下自己的好人好事。
刑剪把鱼拎起来,啪地甩灶台上,陈子轻感觉鱼吊着的那口气没了,腮都不扇了。
“不错,待会叫你大师姐跟二师兄把鱼杀了。”刑剪要走,小徒弟嗖地挪到他跟前,他一挑剑眉,再夸,“干得好。”
陈子轻眼巴巴地看看他,看看他手里提着的铜板串,就这样啊?没有了吗?真的没了吗?
“昨儿在江里让耳朵进的水还没流掉?聋了还是傻了,一边去。”刑剪抓住小徒弟的肩,将他掀到一旁,大刀阔斧地走了。
陈子轻本来只在原主的记忆信息里得知刑剪抠门,现在亲自感受到了,他挎着脸碎碎念:“这么抠,上辈子是抠图的吧。”
伙房外进来一人,是管琼,她走到灶台前揭开大铁锅上的木板盖,拿铁勺搅了搅锅里的菜叶粥。
陈子轻顿时就被吸引过去:“大师姐,你们都吃过了吗?”
“嗯。”管琼将铁勺贴锅放,“自己吃多少盛多少,吃快点,吃完叫我。”
陈子轻茫然:“叫你做什么,剩下的你吃啊?”
管琼那两片唇和她的性情一样淡,张合间吐出二字:“刷锅。”
陈子轻眨眨眼:“不用啊,我自己刷就行了,大师姐你忙你的去吧。”
管琼没再言语,迈步离开了伙房。
陈子轻去拿大碗跟竹筷,他盛了碗粥蹲在灶台边狼吞虎咽,一碗见底再来一碗。
“原来你这只邪祟是饿死鬼。”
伙房门口猝不及防地瓢进来了然声,陈子轻呛得喷出稀软米粒,他狼狈地大咳起来,咳得端碗拿筷的手直颤。
魏之恕不走,也不进来给小师弟顺气,就这么倚着门框看他凄凄惨惨。
“二师兄,你干嘛吓我。”陈子轻水红的眼瞪过去。
魏之恕微愣。
“我不够钱给你抓药吃,姜大公子给的珠子可以拿去当铺当些钱……”陈子轻说着说着就吃掉碗里的粥,舔着嘴边的米汤抬头,“二师兄?”
“当个屁,谁知道姜明礼的串珠是什么来路,能不能在当铺见光。”魏之恕厌声,“一个不慎,义庄吃不了兜着走。”
陈子轻:“……那我找个绳子把27颗小珠串上给你?”
“可是珠子不能当钱,我暂时就没办法给二师兄抓药了,我只有师傅刚才分的十个铜板,一副药都买不到。”
魏之恕怪里怪气地来上一句:“你放穷秀才那的银子,二师兄不配用?”
陈子轻一惊,手里的碗掉地上,分成了几大块一些小块。
这一掉,十个铜板就剩六个了,扣掉的四个是碗钱,进了守财奴师傅的钱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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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光初显明媚的上午,陈子轻精神不振地坐在院里叠纸元宝,他叠好一个就丢进干燥的破棺材里,胸前鼓囊囊的揣着一大叠黄纸。
魏之恕在井边打水时,陈子轻好奇瞟两眼,管琼背尸体出来晾晒,他也要瞄一瞄,就连刑剪扛不知名的木头,他都要看看。
陈子轻的注意力不集中,他叠到手酸扒着棺材往里瞅,一开始他有数黄纸的数量,一百零四张,期间被魏之恕拿走一摞,又放回来一部分,数字就不对了。
这会儿他得数元宝的具体有多少个,可他不想数,他出了义庄,朝曹秀才所住的方位大吼:“秀才,你帮我个忙!”
曹秀才在晒书,他听到声音,颇为新鲜地找了个高处与好友对话:“崔兄请讲!”
“我想让你过来帮我数元宝!”陈子轻用更大的音量回。
曹秀很快就来了,他中午能在义庄喝碗鱼汤吃些鱼肉,崔兄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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义庄养了十多只鸡,全是母的,用来下蛋,陈子轻叠完元宝才歇一会,刑剪就叫他把昨儿跟今儿的鸡蛋捡了。
陈子轻提着篮子找蛋,他不知道鸡下蛋的常用地点,只能到处找。
【通常捡鸡蛋的活都是你的,个别鸡会选择在鸡棚下蛋,大多在义庄周围。】
陈子轻抽抽嘴,这跟没说有什么区别。他先去把鸡棚的蛋捡了,满手臭烘烘的去外面,在草丛里翻找起来。
找了一通,陈子轻就懒得找了,他准备回义庄躺着,哪儿没捡到下次再说。
【你的师傅训斥过你,一旦你捡的蛋数量不对,蛋羹就没有你的份。】
陈子轻:“……”他点了点篮子里的鸡蛋:“七个。”
行嘞,接着找去吧。
义庄原身是道观的一部分,道观废弃了,房屋损坏严重,师徒四人跟秀才住的是仅剩能住人的院落。
陈子轻踩到灰瓦残片,没用多大劲就在他脚底下碎得稀烂成粉,他在一处破屋里找到两个鸡蛋,起身仰头发现屋檐下有只燕子,脑袋被梁木夹了。
“燕子啊燕子,你跑那干嘛啊。”
陈子轻找来一根棍子戳它屁股,戳了半天也没见它动。
不会是死了吧?
死就死了吧,不过一只燕子。
陈子轻回去搬救兵。
院里静悄悄,一具布满尸斑的尸体躺在棺材板上,不知哪掉的小半块白幡该在他身上。秀才没在数元宝。
陈子轻从装元宝的棺材上揭下一张纸,上面写着:一二八。
秀才留下的,元宝个数。
今天的标注任务完成了。陈子轻把纸条丢进棺材里,他闻着尸臭去找魏之恕,没找着,管琼也不在家。
“师傅!”陈子轻顺着木头刮擦声喊。
刑剪从他隔壁那间屋子里出来,身上有一些翻卷的木屑,刨木头沾上去的,他没好气:“蛋捡完了吗你就回来,又偷懒是吧?”
陈子轻说:“不是啊,师傅,有只燕子。”
刑剪瞧不上:“那都不够塞牙缝的。”
“……”
陈子轻把有点沉的篮子放脚边:“我想抱下来看看能不能活?”
刑剪打掉布袍上的木屑:“活了做什么,能抬尸,还是能帮你叠元宝?”
陈子轻抿嘴:“燕子代表吉祥,能带来福运。”
脑门被敲,他痛得捂住,刑剪喝斥:“你在义庄长大,成千上万只燕子嘴里吐的吉祥话都不能消除你身上的尸气跟阴煞!”
陈子轻语塞,义庄住久了,尸气都渗到皮肉里面了。他跟着刑剪进制作棺材的屋子,再为燕子争取一次。
刑剪嫌烦,让他想抱就去抱。
“我够不到。”
“喊你二师兄,你踩他背上。”
“二师兄不在义庄。”
“那就找你大师姐!”
“大师姐也没见着人。”
师徒二人你瞪我,我瞪你,做师傅的一脚踹开打磨好的红木板:“他俩带客人去墓地了。”
陈子轻掉头去最大的屋子瞧瞧,里面的棺材空了两副,看来是有两个家属来抬棺送葬了。他回到刑剪在的那屋:“师傅,你去帮我把燕子拿下来吧。”
“不拿。”
陈子轻的视线从几个不认识的制棺工具上经过:“师傅啊!”
刑剪凶狠道:“再嚎就把你嘴缝上。”
不多时,师傅被小徒弟嚎去了破屋。小徒弟手指着屋檐一处:“师傅你看,燕子在那。”
“你师傅我不想看。”
刑剪只手扣住小徒弟的裤腰,轻松就将他捞起来,让他坐在自己肩头。
陈子轻吓一跳,他赶紧去捉燕子。
“活的,师傅,燕子是活的。”陈子轻捧着燕子,“我送到秀才那儿,他一个人很闷,有只燕子陪他肯定不是坏事,当然还得要燕子愿意在他门头打窝。”
刑剪捉住小徒弟的双腿,把他往地上一放:“你怕秀才闷,怎么不干脆去陪。”
“我去跟秀才睡,晦气啊。”陈子轻说。
刑剪打算回去做棺,背后响起小徒弟的声音:“师傅,我昨晚和你说我好多事都记不清了。我的记忆是零碎的。”
陈子轻没有演戏的天赋和精神,要是一会记得演一会忘了演,一会演得很垃圾一会演得很好,人格分裂似的,那不如不演,一进任务就找个理由让原主周围人知道他改变了,不管那些人接不接受信不信,反正就是变了性子。前提是不强制性的要他维持人设。
“我也意识到从前的斤斤计较实在不该,也累得慌。”陈子轻绕到刑剪前面,捧燕子的动作像拿防身大炮,他忐忑地说,“师傅,我从今天开始改过自新,大师姐跟二师兄会不会给我机会啊?”
“你问我,我问谁去。”
陈子轻在心里叹气,这守财奴到底要怎么对付,感觉从里到外都是铜墙铁壁,没有死穴的样子。
【你的师傅最烦人哭。】
他马上就把嘴一扁,喉咙里硬生生地憋出抽噎声。
刑剪人已经走出了破屋,小徒弟还在抽抽嗒嗒,他气怒地转头,绷着脸的样子堪比凶神。
“哭哭哭,就知道哭,给老子憋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