弗为的目光从陆与庭手中那把长刀,转移到他面带笑容的脸上,又返回去看长刀,视线来回切换了几次,再也控制不住地爆粗口:“操!你疯了啊!”
“为了朵玫瑰,你持凶器上门,”弗为打开通讯,手在弹出来的屏幕上操作,随时都要联系警卫,“老子不信你真的敢杀人解剖。”
陆与庭似乎是被弗为的这番行为制住,他解释道:“什么杀人,我是个知法守法的公民,怎么敢公然挑衅联邦法律。”
下一瞬,他说:“我不对尸体下手,我会活剖。”
“所以……”他的语调慢条斯理道,“谁吃了?是你吗?”
弗为喉咙里抽了口凉气,他眼前走马灯地闪过这家伙用的各个npc所作所为,一滴冷汗不争气地滑下他不知何时绷起来的背肌。
“不是你?”陆与庭拧起眉心,“那麻烦你让让,我进去问问里面两位。”
弗为暗骂屋里那两个狗逼袖手旁观,他们八成是指着他这边跟陆与庭两败俱伤之后捡漏,尤其是萨泽尔,他妈的一肚子臭水。他脸色铁青地瞪着和他一般高的陆与庭:“这是老子的房子,你让老子让,老子就让?”
陆与庭那双只在他老婆面前显得迷人柔和的蓝眼眯了起来,他一笑,那笑容说不出的阴冷,叫人看一眼就从骨头里渗出一股悚然。
就在这时,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大叫。
“陆与庭!”
少年眼里浮现的森冷杀虐消失无影,他垂下眼眸,指间的长刀刀尖往下放,对着地面。
陈子轻跑上前,气喘吁吁地喊问:“你跑这儿来做什么?”
陆与庭挺直的后背微微驼着,顷刻间就从一个对他人生命冷漠的疯子,变成一个懦弱窝囊的丈夫形象。
这把弗为都看傻了。
陈子轻无视弗为,两只手抓住陆与庭的胳膊:“回家。”
“我不。”陆与庭脑袋低垂。
陈子轻眼睛瞪圆,怀疑自己听错,这是说的什么话,反了天了还!他狠狠拽着陆与庭,让他的与庭哥哥面向自己:“家都不回了,你想干嘛?”
陆与庭落下视线:“有小偷偷了我的东西,我要拿回来。”
陈子轻看他手上的玫瑰花:“不是已经拿了吗?”
“数量不对,少一朵。”
少年抬了抬眼皮,他的眼尾赤红湿润,哪像是心智癫狂提刀上门索命的厉鬼,活脱脱就是一个被人欺负的小可怜。
陈子轻心疼坏了,他“唰”地去看从屋里走出来的萨泽尔跟卢落,以及一直杵在门口的弗为,用眼神表达心头的火气,把花给他啊,你们是不是要死啊。
萨泽尔不动声色地将他为丈夫撑腰的模样收进眼底:“是弗为干的。”
卢落的眼神也在陈子轻的脸上,直至走了一圈才开口:“那朵玫瑰被他藏在柜子上面了。”
“你们——”
弗为的破口大骂在陈子轻一个眼神扫来
时没了踪迹,他灰溜溜地进屋拿了玫瑰回来,双手递过去:“在这,你检查一下,一片叶子都没掉。”
陈子轻一把抓走玫瑰塞进陆与庭手里,让晚归的第四朵玫瑰和另外三朵团聚,他踮起脚凑到陆与庭耳边,很小声地说:“好了,都在这了,我们回去吧。“
陆与庭朝弗为的方向偏头:“他入室盗窃。”
“我知道我知道。”陈子轻当场通知小区警卫,他说明了情况,让他们速度过来把弗为带走。
弗为见过太多次陈子轻爱人的样子,至今都不明白他输在哪,他后槽牙咬紧:“就玫瑰花的价位,警卫能把我怎么样,我又不是偷了金银财宝。”
陈子轻把陆与庭手里的刀给小花,让它叼着,话是对弗为说的:“但你破坏了我家的监控,踩塌了我家的院子,这也是违法的。”
弗为气血上涌:“他拎把刀就不违法?”
陈子轻脸不红心不跳地说:“玩具刀。”
弗为不敢置信地“我操”了一声:“刀那么锋利,你跟我说是玩具刀?”
陈子轻给他一个白眼:“你怎么这么多话,我说玩具刀,就是玩具刀!”
弗为呼哧呼哧粗声喘息,他气笑了:“行。”
“能做邻居就做,不能做就滚。”陈子轻说着就带陆与庭离开。
弗为在原地愣怔半晌,他见鬼地询问两个狗逼同盟,同事,兼邻居:“为什么只对我说?”
萨泽尔和卢落没回答。
还没走远的陈子轻给了他答案:“只有你发神经。”
妈的,我这样就发神经,那你男人算什么?算出来散步遛狗消食?
弗为敢怒不敢言。
门口三人目送那对夫妻朝着家的方向走,狗跟在他们后面,尾巴惬意地一甩一甩,那画面搭配艳丽的玫瑰,路旁花草,晚风和明月繁星,勾勒出了岁月的安宁。
如果给那把寒光凛凛的长刀打马赛克的话。
萨泽尔一身西装笔挺,他弹了弹身前不存在的灰尘:“天色不早了,我该回去孵蛋了,二位,告辞。”
在萨泽尔走后,卢落回了个科室那边的通讯,结束后对弗为说:“我回头给你寄一份居民规章制度,希望你打印出来贴在墙上。”
弗为置若罔闻。
卢落没急着走,还有话说:“我希望你严肃对待今晚的事情,陈子轻来晚了,他丈夫的刀子就进你身体里了。”
“我不知道跑……操,我不知道反抗?”
弗为面部扭曲,就陆与庭一个人是神经病?谁他妈不是。萨泽尔不是吗,他要不是,能在虚拟世界那么恶心人?
卢落的眼底闪过几分微妙的神色:“他丈夫不是一个人来的。”
“那条狗顶个屁用。”
卢落意味不明:“我说的不是牧羊犬。”
弗为认为卢落故弄玄虚,玩味道:“还能是什么?”
卢落提醒今晚和陈子轻说最多话的傻白甜情敌,声
线里混杂嫉妒的凉意:“鬼魂。”
弗为一听这两个字,顿时就不受控地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他想起早前参加一节目遇到的邪门事件,不禁汗毛竖立。
再想到陆与庭有那一手,又知道是他偷走了玫瑰,完全可以在背地里悄无声息地动用某种邪术达成目的,偏要大张旗鼓地亲自过来,真他妈有病。
卢落平铺直叙:“他是个驱鬼师,还是顶级的,刚好踩中你的死穴,我想他让鬼魂禁锢你的脑袋不是难事。等你的身体被限制得不能动弹,他一刀过去,你就会被放血。”
弗为抹不开面子,他装作不怕地嗤之以鼻:“我死了,那家伙就算有二十张残疾证也没用,联邦执法部门不会放过他的。”
卢落没说话。
弗为冷笑连连:“即便他走狗屎运,最后免于死刑,我的歌迷们也会为了我报仇雪恨。”
卢落面色沉静地说出这样一句让人不寒而栗的话来:“谁知道是他杀了你?”
弗为的气息一滞。
卢落的意思明了,弗为一死,他跟萨泽尔会帮忙处理尸体,掩盖痕迹,不会出面作证。
弗为的人生只会以“失踪”做结尾。
身为执法人员的卢落甘愿递交辞呈,为此葬送前程。
弗为一语不发地沉了沉眼,嘲笑道:“卢队长可以为了让心上人跟他丈夫幸福的生活下去而走上犯罪之路,真是个世纪大情种,舔狗届的扛把子。”
“情种算是,扛把子算不上,排不到前几。”卢落说,“换做我被陆与庭杀了,你也会和萨泽尔一起对我毁尸灭迹。”
都一样。
弗为没装模做样地反驳,他不知在想什么,深思了短暂时间,眼里迸射出激烈的光芒:“这么说,陈子轻是喜欢我的。”
“你看他完全可以来晚一些,但他没有,他操心我的生命安危,这不是喜欢是什么。”
卢落:“……”
弗为搓了搓被粉丝们舔屏的下颚线,虽然他费劲巴拉偷的玫瑰最终还回去了,却是实打实地在他手上待了一段时间,也让他炫耀了一把自己的成就,他还跟陈子轻说了话,入了陈子轻的眼,被看了起码三次,不亏。
果然和虚拟世界一样,三个跟了陈子轻一路的主要NPC里面,他对我最没有防备心,我是离他的世界大门最近的一个。
现在不好说,他们的寿命漫长,将来谁知道会不会出现什么机遇,让陈子轻相信他转了性子,对他改观,把他拨到朋友,或者兄弟家人的那一栏。
陆与庭那疯子要是不在自己的脖子上拴根绳子,总是这么时不时的疯疯癫癫,那他能不能拥有陈子轻十年二十年都说不准,走着瞧。
弗大明星美滋滋地关上门,去录音室搞创作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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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子轻看没见过的长刀,他到家就问是哪来的,平时放在哪。
陆与庭拿着花上楼:“买的,地下室。”
陈子轻亦步亦趋地跟在他后面:
“我都不知道我家有这么一把刀。”
陆与庭站定在楼梯上,转过身,居高临下地看来,他的唇边牵起淡淡的笑意,不说话。
有那么几分心爱的玩具被发现的……愉悦?
陈子轻看他手上那把进门就被他从小花嘴里拿回去的长刀:“我要是速度慢点儿,你是不是就让弗为见血?”
陆与庭没否认。
陈子轻的胸口激烈地起伏了几下,稍稍平复点情绪,伸手说:“刀给我。”
陆与庭没半点儿反应。
陈子轻顿时就拔高音量:“给我!”
陆与庭徐徐地开口:“我怕伤到你,还是我自己拿着——”
“我让你给我!”
陆与庭皱起眉头:“轻轻,你别这么大声,声音听的我难受,我担心你嗓子疼。”
陈子轻没好气地跟他呵呵:“嗓子疼算什么,我现在心肝脾肺肾哪都疼。”
陆与庭走下楼梯,脚步一转就和他站在同一层。
陈子轻推了推他的胸膛,手指不听话地依附上去:“让你过来了啊?给我写检讨去。”
“我不认为我有错。”陆与庭讲,“我是在使用正当权益拿回属于我的东西。”
陈子轻看他这死样,恍惚间仿佛看见了好几张面孔,转瞬间就重迭,凝聚成他的眉眼:“正当权益?”
陆与庭轻轻道:“对我而言,是正当的。”
陈子轻一口气有点儿上不来,指着他的手哆嗦:“你说你,你真是,有没有受伤啊?心脏难不难受,头疼不疼?”
气着气着就关心上了。
陆与庭定定看他,半笑一声:“老婆,你对我真好。”
“笑个屁笑。”
陈子轻望着他脸上的笑容,忽然提出个奇怪的地方:“我记得家里的监控被你按了高端的防火墙,有外力攻击的时候,你是能第一时间知道的,那你怎么不在弗为还没翻墙进来的时候就……”
后面的声音被两片冰凉的唇堵住,化作断断续续的潮热喘息。
陈子轻被吻了十多分钟,有些缺氧地攀着陆与庭才能站稳,他靠着楼梯旁的墙壁,线条拉长的脖子被陆与庭盖上细细密密的湿||吻,忘了自己要问什么了,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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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四朵玫瑰被陆与庭做成干花,框在一个框架里,挂在墙上,下方还写了年月日。
陈子轻和他并肩,视线也随着他的视线落在框架里的玫瑰上面:“院子里那么多玫瑰,你干嘛对这四朵这么重视。”
陆与庭看他:“明知故问。”
陈子轻的脸上爬了一抹俏丽动人的红晕:“一般的玫瑰一年就开一次,我们种的一年开两次,我那几株还会再开的啦。”
“这是第一次开的,不一样。”
陈子轻点点头,装作随意地问:“以后开的你就无所谓啦?”
陆与庭弯唇:“都保存起来。”
陈子轻满意地哼笑:“这还差
不多。”他拿起手上的桃子送到嘴边,一口咬下去,满嘴都是甜甜的汁水。
眼尖地发现了什么,陈子轻惊叫:“陆与庭!这有个虫眼!”
陆与庭扫向被高高举起来,快怼到他眼睛里的桃子:“虫子爱吃的,肯定甜。”
“话是这么说,可我觉得我不需要补充蛋白质。”陈子轻把桃子抵到他唇边,”给你,你吃,你还在长身体。”
“我还在,长身体?”陆与庭咬住桃肉,目光盯着他的眼睛,“我怎么不知道这件事?”
陈子轻声儿都没出,就听他说:“难道是你间接地表达你不满我的长度,希望我再长长?”
“没,不是,我没有。”陈子轻结巴。
陆与庭拿开桃子,慢慢地将口中的桃肉咀嚼碎烂,喉头一滚,咽下去道:“虽然你的要求有些强人所难,但世上无难事,只拿有心人。”
他的唇角往上一挂,笑起来:“你说对吗,老婆。”
陈子轻让他这一笑给整得后脑勺都麻了,催促他吃桃子,别说话,吓人。
……
午睡那会儿,桃子吃多了的陈子轻睡不着,他趴在陆与庭旁边,伸过去一根手指,虚虚地上下拨陆与庭的睫毛。
算上虚拟世界加本世界,相处了那么长的岁月,他竟然还是无法理解,一个人的睫毛怎么可以这么长,这么密,还这么的翘。
完美诠释了什么叫睫毛精。
陆与庭闭着眼,实际却是在陈子轻趴过来的时候就醒了,他在装睡。
等着老婆玩他的睫毛。
说起来,他老婆有段时间没在他睫毛上搭火柴了。
不会是玩腻了吧?
不会。
陆与庭耐心地期待自己的睫毛被他老婆玩。
陈子轻压根就没发现陆与庭是在装睡,更别说揣摩出他的心思。
陆与庭等了又等,陈子轻都没正正经经地玩他的睫毛,他不满足地睁开眼眸歪过脑袋,发现陈子轻在跟被子上的小花玩。
被子有他好玩?真是,陆与庭猛地扣住陈子轻的手,带过来,放在自己的睫毛上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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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天夜里,陆与庭下了班,从工作室回到卧室,他把陈子轻叫醒,说是陈越那边给了回复,他们最近会过来这边游玩。
陈子轻困意全无,眼睛亮晶晶的:“那他们怎么来啊,我们去接他们吗?”
疲惫的陆与庭躺在他身上,面朝他的肚子,吸猫一样吸着他:“找你哥,让他安排。”
陈子轻眨眼:“我哥跟他们熟?”
陆与庭把脸埋进他睡衣里:“你哥跟陈越的媳妇儿熟。”
于是陈子轻就在他哥的安排下,又一次见到了那对恋人,准确来说,是本世界的第一次见面。
管理员陈越在虚拟世界打量他,发出意味不明的啧声,他还以为对方是个难相处的怪人呢。
这次接触的时间长了,才发现他是个正常人。
陈子轻通过他的性情揣测他跟黄单的任务世界,画风一定也是正常的,狗血浓度很淡,甚至没有。
羡慕啊。
陈子轻拉着陆与庭站在后面点,旁观他们跟他哥叙旧。
那是老朋友久别重逢的放松和轻快,没有丝毫生分和疏远的意味。
陈又眼里含笑:“小弟,好久不见。”
黄单的眼角眉梢也浮起一点笑意:“三哥,好久不见。”
厉严他是认识的,小金他也知道,在场的还有两个他是第二次见,等着三哥给他介绍,他问444怎么没来。
“过结婚纪念日度蜜月去了。”陈又说。
黄单提起上次陈又来他城市度假透露的事情,当时三哥发牢骚说444的狗怀孕了,444给自己报了陪产假。他以444的狗生了几个孩子展开话题。
哪知陈又说狗难产情况凶险,只保住了大的,小的没保住。
黄单缓缓地眨了眨眼:“——那真是遗憾。”
“他已经释怀了,走出来了。”陈又前不久才被滋润过,惯常没什么血色的唇上泛着一层谁都知道是怎么回事的水润光泽,病态的脸也泛着红,眼角那颗泪痣尤为勾人显出些许残余的妩媚,像一只睥睨人间万物的妖精。
陈又拨开给他按摩腰部的手,指了指旁边的空椅,“你们别站着,坐吧。”
黄单尚未有动作,陈越就去给他拉开椅子。
陈越的额发一根根地打了蜡往后梳,露出完整而明晰的面部轮廓,眉骨深刻且出众,荷尔蒙气息纯正又浓重,他皱着眉头,气场强大,看起来又冷又凶,随时都会爆粗口。
而站在陈又那边的看家犬厉严是凤眼,气质十分的凌厉,他身为被主人精心修改数据不断打磨而成的作品,也是孤品,犹如一个完美的机械模型,不见分毫瑕疵。
陈子轻的视线逐一扫过,自信满满地想,他家花美男站在这里,一点儿都没输,颜值杠杠的,而且哪都粉。
当然,他说的是关节。
“小弟,这是我小儿子陈子轻,小儿媳陆与庭。”
陈子轻听到他哥的声音,立马就将展开的思绪收拢,打起精神正襟危坐。
黄单向他这边看来:“你们好。”
陈子轻热情地笑起来,一排牙齿又白有整齐:“你好你好。”
他没偷偷用手肘拐陆与庭,强迫一个至今仍旧社恐的人也和自己一样积极社交。
然而陆与庭却是颔了颔首。
陈越下颚轻抬,然后就支着头,温柔又霸道的目光黏在媳妇儿身上,旁若无人地表达着那份经久不衰的迷恋。
陆与庭倒是没紧巴巴地看着他老婆不放,他在捏他老婆的手,也够黏的。
不管怎么说,双方算是都给了回应。
……
大家长陈又坐了会就被厉严扶上楼,他没法再坐下去了,不然裤子就要湿,已经流出来了。
客厅气氛没有因为陈又这
个牵线人的撤离而僵硬,甚至尴尬。
陈子轻不知道说什么,反正就笑,这总没错。
黄单告诉一直不把牙齿收起来的陈子轻:“我们见过面。”
陈子轻笑嘻嘻:“我知道,我特地进虚拟世界回顾过了,你跟我说再见,这不就再见了嘛。”
黄单被他的俏皮声调感染,觉得他比上次见要更可爱灵动,要不是陈越说他原身是块印章,黄单是无法联想到这上面去的。
——就是个天真灿烂的小朋友。
黄单淡淡地笑:“嗯。”
陈子轻给他指倒水泡茶的陈金席:“这我哥哥,你认识的吧。”
“认识。”陈金席先回答,他一板一眼地打招呼,看起来已经很接近人类。
黄单礼貌地向他问好。
两方里面,老婆奴都不是外放的性子,一个比一个寡言,还得是他们老婆把控场面。
如今黄单已然掌握了七情六欲,能和陈子轻一来一回,表情上也很到位,不会让人想到他曾经连普通的笑都要学。
.
黄单去洗手间的功夫,陈子轻起身帮陈金席收拾茶具,悄声说:“哥哥,黄先生很漂亮吧。”
陈金席客观道:“他跟漂亮这个词的重迭度百分百。”
“哟,你数据监测的精准度蛮高的啊。”陈子轻好奇地打听,“用了什么先进的程序?”
陈金席道:“爹地淘汰下来的。”
陈子轻眼珠子一瞪,这跟爸爸用的二手手机,给儿子用有什么区别。他兴冲冲地给陈金席出主意:“你拒绝啊,你说你要新的,爸爸肯定给你搞一套。”
陈金席吐出五个字:“家和万事兴。”
“……”陈子轻佩服地咂咂嘴,“真理。”
他东张西望,没找着陆与庭:“哥哥,你有看到陆与庭吗?”
“在外面跟客人聊天。”
陈子轻让陈金席带他去最佳观看地点,他趴在护栏上面,胸口压着护栏往下看。
陆与庭坐在厉严给他哥新装的秋千上,陈越立在旁边,人手一只烟,都没点上火,搁那儿玩呢。
陈子轻听不清他们说的什么,看他们表情,气氛应该还不错。
人陈越的暗恋是从纯洁的学生时代萌发的。
他家陆与庭的暗恋就……
也不是说不纯洁,就是,怎么说呢,唔……
算了算了,翻篇。
陈越暗恋了黄单十几年,那么长那么久,人还在求而不得的阶段让车给撞了,被前任主系统捡走做了宿主。
陆与庭和他走的压根就不是一个路线。
不过,结果是一样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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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回的家庭聚会外加远方的朋友来访,还是陆与庭掌勺。厨房飘出的香味吊起了客厅一伙人的食欲。
陈又让大儿子去仓库拿来一些他评价很高的零食,让大家垫垫肚子。
零食摆在桌上,种类很丰富,什么瓜子,薯片,饼干,虾条,蚕豆,哇哈哈,蛋黄酥等等。
黄单平时是不吃垃圾食品的。
陈越给他一个蛋黄酥,吃起来掉渣,他没把手放在下面,也没拿纸。
一只手伸到他下巴下面,接他吃的时候掉下来的碎渣。
显然是一个知道另一个会这么做,这是老夫老妻之间的默契,光阴的厚重。
陈子轻在旁边咔咔啃虾条,眼珠转了转,回去就考验考验他家陆与庭。
转而一想,还是别考验了。
陆与庭那么做了,他是不是就会觉得,也这样啊,都这样啊。
而万一陆与庭没那么做,他是不是会失望?何必呢,徒增烦恼。
陈子轻吃掉嘴里的虾条说:“我去厨房看看。”
“让他们去。”陈又说。
厉严跟陈金席这对父子立刻就放下手里的活,去厨房帮忙。
陈越坐着没动,黄单碰了碰他的脚,他懒洋洋地起身,捻着掌心的碎渣吃掉,跟在他们后面去了厨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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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与庭睨了前后进来的三位一眼:“不用你们。”
显然是嫌弃他们碍手碍脚。
陈越搓着粗粝的指腹扫向少年人陆与庭,也就是666,鬼知道第一次得知这小孩身份的时候有多震惊。
他媳妇儿那么平静一人,都喃喃地说自己没想到。
谁能想到。
那次他照常上班,在中央网仓库看守,不经意间捕捉到其中一个小世界的异状,没等他上报,就被系统编号为666的工作者找了,还免费听了个阴湿到能拧出水来的故事。
从此开启了下班回去跟媳妇儿吃瓜的日常。
媳妇儿对曾经带过他的那个666产生好奇,他就想着找机会带媳妇儿去小世界走一遭。
走是走了,就是没接触到披着主NPC身份皮的666本人,只认识了他心上人。
666的心上人做任务屡屡失败,陈越说他没见过那么笨的,媳妇儿说那叫大智若愚。
陈越这会儿早就已经消化了666是个双面人,怪癖一堆的事实。
至于帮他作弊,这里面的要素比较多,吃瓜归吃瓜,当乐子归当乐子,看笑话归看笑话,该帮忙的时候是一点都没马虎,还是希望他得偿所愿。
“用不用的,我们都得在厨房,这不是我们说了算的,我想你应该能懂,你就当我们不存在。”陈越刚说完,就看见厉严跟陈金席父子俩一个剥大蒜,一个剥洋葱。
陈越的面部抽了抽,他还是给自己找点儿事做吧,免得他媳妇儿进来的时候,发现就他闲着。
找点什么事做。
陈越在宽敞的厨房环顾一圈,拎了个小马扎去角落,粗大的手利落地掐起了豆角。
也不知道中午吃不吃,掐了再说。
“木耳有吗?”陈越忽然正儿八经地来了句,“我媳妇儿爱吃木须肉,等会我吵一盘。”
陆与庭的声音夹在切菜声里:“我不知道有没有木耳。”
去了皮的蒜被丢进盘子里,厉严道:“有,在第二层柜子里,小金,你去拿。”
接着又说:“顺便把葱油面的食材准备好,待会爹地要给你爸爸炒一份。”
几个人多少都有点洁癖,却一致的在下厨这件事上没有,不至于掰个菜叶子就洗下手。他们三还都有拿手菜,家常菜也不在话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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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桌子的菜,有卖相,有吃头。
陈子轻不知道其他人吃得怎么样,他是饱了,一点都吃不下了。所以陆与庭给他舀玉米的时候,他又是摆手又是摇头,再吃就要满出来了。
饭后,陈子轻见黄单在沙发上研究这里的通讯器,就去他那边教他。
黄单的个人网域不是空白的,有一些照片。
“这是三哥帮我放进来的。”黄单说。
“跟手机相册一个用法。”陈子轻凑头,屏幕上的照片里是小女孩,扎着两条辫子,辫子上开着五颜六色的小花,一双大眼睛水灵灵,圆乎乎的苹果脸。
陈子轻还没问呢,黄单就说:“她是我女儿。”
“你有女儿啊。”陈子轻有些诧异。
“有的,”黄单说,“领养的。”
陈子轻倒在沙发里,拍拍有点鼓的肚皮,揉几下,想着待会儿要喝点茶刮刮油,他全身松弛地问:“几岁啦?”
黄单说:“七岁。”
“七岁了啊,上小学了。”陈子轻瞅照片,“看着很机灵。”
“调皮。”黄单透露女儿的名字,还特地在陈子轻的引导下调出写字的版块,一笔一划地写出“陈西凰”三个字。
陈子轻真诚地夸赞:“名字蛮好听。”
“是我跟我先生商量着取的。”黄单又给他看一张照片,“这是我儿子,黄铭谨。”
陈子轻瞧了瞧照片中的冷脸小男孩:“哇,你不但有女儿,还有儿子啊!”
黄单说:“也是领养的。”
陈子轻听他说出儿子的年纪,性情,并儿子的写出名字,深深感觉他是个外冷内热的人,也是个好父亲。
这一瞬,陈子轻不合时宜地想起了陆与庭那个垃圾父亲,人跟人没法比,有的人是人,有的人是披着人皮的恶鬼。
陈子轻瞟见一张照片,上半身往黄单那边一歪:“这是你们的房子吗?”
“是的。”黄单点头,他告诉陈子轻,“我们大多时候都跟他的父母住在一起。”
陈子轻透过照片打量大城堡,有很多树,还有水很蓝很干净的湖泊,光是这么看都觉得住在那里肯定很舒适。
“那就是一家六口。”
黄单一张张地核对检查照片的像素有没有被压缩:“嗯,六口人。”
陈子轻嘀嘀咕咕:“怪热闹的吧。”
黄单说:“是很热闹。”
陈子轻算算他家的成员,也是六口!他立马就
开开心心地继续旁观黄单的生活零碎。
没多久,陈子轻就看见了一张不同于之前那批的合照,照片里多了个陌生的男人,一身黑色中山装,眼窝很深,五官非常的深邃,面部线条收紧看着严肃,鬓角发白,却没有一丝老态,看不出他多大年纪。
陈子轻指着屏幕上那张合照里的男人:“这是谁呀?”
“是我以前的管家。”黄单对陈子轻的印象很好,因此就和他多说了几句,譬如管家姓宋,叫宋闵,曾经是个宿主,前主系统S01手底下的,任务跟他有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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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子轻加了黄单的个人网账号,带他浏览中央网,叽里呱啦了好一会,直到陈越过来才停。
陈越很强势,圈地的意识也极强。
陈子轻没让陈越反感,他跑去房里找陆与庭,忍不住地分享自己的感受:“哎呀,陆与庭,我跟你说,黄单好乖啊。”
陆与庭靠坐在床头:“是吗。”
陈子轻兴奋雀跃地说:“是啊是啊,他总喜欢说好哦,好哦,好哦,我听着听着都……”
陆与庭没表情:“都怎么?”
陈子轻戳戳陆与庭的胸膛:“都要跟他学了。”
陆与庭唇边冷意散去,他好整以暇:“那你学一个。”
陈子轻几次张嘴,磕磕巴巴地发不出来那两个字的音,他不好意思地把脑袋往陆与庭怀里一埋,额头抵着来回蹭动:“不行,学不会,还是不学了吧。”
陆与庭揉了揉他的头发:“你也乖。”
陈子轻立即抬起头,满脸的茫然:“什么时候,我怎么不知道?”
陆与庭挺俊的鼻子蹭进他发丝里,弓着腰,从他的耳廓一路吻下来,在他脖子里流连片刻,说:“有目标要完成的时候。”
陈子轻装作很生气的样子,他把脸一板,冷哼一声:“我听明白了,你说我是心机男。”
陆与庭被他的样子逗笑,忍俊不禁道:“你是心机男,那我是什么?”
陈子轻挤眉弄眼:“哎哟,与庭哥哥,你对自己的认知和定位还挺清晰的嘛~”
陆与庭的眼中流出几分哀怨的委屈:“轻轻,这是你这个月第一次对我夹,以前你不这样,你对我是不是越来越冷淡了。”
陈子轻:“……”神经。
哄了哄眼睛发红的与庭哥哥,陈子轻和他说:“你躺会,我去找黄单。”
“不是才和他聊完吗,哪来那么多话。”陆与庭不满,“况且他们又不是今天就走。”
“你睡你的,我教他用通讯器呢,一会儿就回来陪你。”陈子轻说着,就对着陆与庭的喉结吧唧一下,撒腿就跑出去玩了。
陆与庭哪有睡意,他去楼顶吹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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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子轻去找黄单的时候,陈越还在他身边,过了会儿才走。
不多时,陈子轻跟黄单坐在三楼的露天小花园闲聊,他拎出在心里翻滚了好几遍的问题:“黄先生,你的痛感神经是不是……”
黄单说:“异于常人。”
陈子轻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他剥着松子吃,剥得很不顺利,平时他吃东西都是陆与庭给他准备好送到他嘴边的。
就在他跟松子较劲,脸都要憋红的时候,一小把松子送入他眼帘,他呆呆扭头。
黄单是个做父亲的人,对着他,难免涌出几分照顾的意味:“吃吧。”
“这怎么好意思。”陈子轻连声谢谢。
“不客气。”黄单不爱吃松子,他端起杯子喝水,剥松子的时候手有点疼,他的眼睛红红的,鼻子也是,不过没哭,还算能承受。
陈子轻吃他帮自己剥的松子,一颗颗地往嘴里送,欲言又止什么,黄单有所察觉,善解人意地用眼神示意他问。
“其实也没什么,我就是好奇,”陈子轻咳了两声,斟酌着说,“黄单哥哥,你看你痛觉神经敏感的话,那你跟你先生……”
黄单头一回被人这么叫,愣了下,挪动挪动身体。
“我明白你的意思,你是问我们的性|生|活方面和不和谐。”黄单说,“三哥给了我很多菊|花灵。”
陈子轻凑近他一点,压低声音问:“管用吗?”
黄单说:“有点用。”
陈子轻认真地思索思索,回忆了一番使用至今菊花灵的体验:“也是,怎么都比不用强。”
松子快吃完的时候,陈子轻瞟向他的视线长时间停留的照片,上头没什么丰富的内容,就一个背影,不知道他透过背影回忆什么美好的画面,侧脸拢着柔情,让人移不开眼。
陈子轻不假思索地说:“你先生的身材挺好的呢。”
黄单说:“天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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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一时间,在楼顶碰上的两个男人也聊到了这个话题。
“不算是纯天生的。”
陈越双手抄在口袋里,目光眺望明镜似的天空,数据组建的和自然形成的外观上看不出区别:“只能说是具备一定的先天优势,但离不开后天的锻炼。”
陈总慷慨地摊出宝贵的经验:“如果你平时有健身,那你每次深蹲跟起码站姿都要在十分钟到十五分钟,前者进行期间必须保持背部挺直,身体还要压低,尽量往下压,后面那个动作主要是大腿往上的肌肉发力……先把基础的练好再加上专项力量器材深入训练……”
陆与庭不在意地笑笑:“我对这不感兴趣,随便问问罢了,我不是要练,没有必要。”
然后就说:“除了锻炼,饮食上有什么要注意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