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子轻人都惊呆了。
啊,没听错吧,季易燃,喜欢,他?
季易燃不是直男吗,他什么时候弯的,那他的未婚妻是怎么回事?同妻?
这不就是人品有问题。
虽然他拒绝不了他的父亲,但怎么也不能抹去他未婚妻是受害者的事实,未婚夫是gay,多窒息啊。
陈子轻想到哪是哪,脑子乱糟糟的。
原以为剩下的三分之一没希望了,这怎么又……
人生真是随时随地一个转弯。
陈子轻的心情不由自主地复杂起来,他跟季易燃以前没接触过几次,近两年更是零接触,这怎么就能达到不想在订婚宴上被他祝福的程度。
季易燃对他有意思,是暗恋,情还不浅,他能省去过程直奔主题。
可是季易燃马上要订婚了。
可是他有谢浮。
为什么偏偏是在这时候知道这个“好消息”呢,他刚好和谢浮结成一体,前不久也是一体,他身上都是谢浮的味道,那味道已经渗到他毛孔里,血液中,仿佛再难剔除。
陈子轻垂下眼睛,他的视线落在锁骨下面的纹身上面。
——谢浮的老婆这五个字是湿的。
“心里是不是被触动到了?”谢浮摩挲爱人耷拉的眼角,有些神经质地说,“又一个为你着迷的。”
随后就缓下容易吓到爱人的情绪,在他耳旁幽幽道:“你是不是给我们几个发小集体下毒了?”
陈子轻涨得要死,他脱口而出:“那孟一堃也是你发小。”
谢浮说:“长得丑,你看不上。”
陈子轻:“……”
他撑着谢浮,想起来点,却做不到,腰软得哆嗦:“孟一堃不丑啊,很有男子气概的兵哥脸。”
谢浮笑着吻爱人的耳垂:“原来他不丑,我老婆也喜欢。”
“我不喜欢,我只喜欢你。”陈子轻抓着谢浮的肩膀,使劲把他往床上一推,双手按着他因为长久运动而发红不住起伏的腹肌,“别说不重要的事情了,我难受。”
谢浮不知被他哪个字或是哪句话取悦到了,低低笑起来:“怎么样的难受法,和老公说说。”
陈子轻抿嘴:“痒。”
“哦,老婆痒了。”谢浮依然在笑,褪去青涩的性感让人心跳加速。
陈子轻不上不下难受得要命,他不说话了,就一会轻一会重地挠手底下的腹肌,把谢浮挠得双眼暗沉,抽紧的下颚线汗湿,脖颈后仰,喉结略微不太沉着地攒动几下。
而后斯文又强势地掐住他的腿,送他去体验极致的快乐。
他终于把所有注意力全集中在谢浮带给他的大浪拍打礁石上面,其他什么都不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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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子轻天蒙蒙亮才睡去,他心里有事,没睡多久就醒了。
床上已经没了谢浮的身影,不知道什么时候起来的,陈子轻一点都没察觉到,他喊了两声,见没回应就不喊了。
陈子轻滚到床边,他拿过床头手机看了看,早上不到九点,微信有很多信息,同学群是真能聊,基本以游戏跟八卦为主,这两个话题是经典款,不会伤和气。
肖凡给他发了个好笑的段子,他笑不出来。
挺烦的。
无论是新鲜出炉的第六个遗愿,还是旧瓶装新酒,装了一次又一次的第一个遗愿。
陈子轻在头发里找了找,找到那块疤,要是他没记错的话,当初他飘在白茫之地的时候,季易燃跟他说了对不起。
那时他没多想,现在一琢磨就有了点方向,季易燃是不是参与进他受伤这里头来了……
迟帘能知道真相,是季易燃在背后推了一把?
目的呢?
季易燃喜欢他,那目的就可以是——借他前男友的手,让他跟现任不能轻松愉快的在一起。
结果发生了意外,他头破血流,又因为意识抽离,从而出现了医学解释不了的离奇昏迷,被吓到的三人,季易燃不再搞小动作,迟帘乖乖回去读书,谢浮改掉了疑神疑鬼试探他的毛病。
陈子轻的眼皮跳了跳,这三人没一个省心的,不愧是一起长大的发小兼邻居,骨子里有共性。
说起来,季易燃的未婚妻是工薪家庭,她靠的什么过了季常林的筛选考察?
算卦?生辰八字?估计是了。
季常林迷信嘛。
陈子轻举起手机,晃了晃挂在上面的小挂件,还是柴犬,谢浮给他一年换一只,换下来的都被他收起来了。
卧室的门锁传来细微的“叮”一声响,陈子轻放下手机闭眼装睡。
有脚步声从门口行至床边,之后就没了动静。
陈子轻装睡装了会,悄悄睁眼,撞进一双盛满柔情和爱意的眼睛里,他如同被电流轻轻划过心口:“谢浮,你的眼睛真好看。”
谢浮揶揄:“我有不好看的地方?”
陈子轻把头摇成拨浪鼓。
谢浮弯腰,陈子轻配合地张开手臂,让他抱住自己。
“今天也留在这,到时候我们跟爸妈一起出发,贺礼他们会准备双份。”谢浮将他抱离被窝,托着去卫生间洗漱。
陈子轻腰酸背痛腿软,他搂着谢浮的脖子,手在谢浮的后领上游走。
“不要勾引你男人。”谢浮笑弯眼睛警告。
陈子轻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像是在说,你还有啊?
谢浮欲要试给他看,他忙阻止:“我的作业,你帮我做了吗?”
“做了。”谢浮说,“起早做的。”
“那辛苦你了。”
“嗯。”谢浮放他下来,让他转个边对着水池,脚踩在自己的斜面上。
陈子轻拿着牙刷在嘴里捣鼓一下,看一眼镜子里的青年。
谢浮玩他头顶的鸡窝毛:“看什么?”
陈子轻含糊:“你不生气吗?”
谢浮疑惑地反问:“我生什么气?”
陈子轻吐出点牙膏沫:“你发小喜欢你老婆啊。”
谢浮好整以暇:“你希望我生气?”
“正常人是会介意的。”陈子轻再次把牙刷塞进嘴里,上下左右的一通刷,“我想你介意。”
谢浮一笑:“好,我介意。”
陈子轻接过谢浮递的漱口杯,他喝一大口水咕噜咕噜,听见谢浮说:“我早就知道了,只是没有告诉你。”
漱口水在水池里炸开水迹,陈子轻抬头看着谢浮:“那你为什么不一直瞒着?”
谢浮把手伸到前面,掐住他的脸,让他向后仰头,低眉凑近,在他带着圈牙膏沫的嘴上舔了一下。
在你问我听没听过淑仪这个人的时候,我就知道……
不为人知的思绪戛然而止。
“一堃给我打电话,郑重其事地告知我,季易燃不想要你的祝福,我不高兴。”谢浮有那么些许委屈的抿唇,“再加上我以为你听到了电话里的内容,索性就说出来了。”
陈子轻眨了眨眼睛:“祝福还是要送的。”
谢浮乐不可支:“我老婆好残忍。”
陈子轻说:“感情有主的情况下,谁会顾虑其他人。”
谢浮掐着他脸的手往下移动,松松地圈在他细而坚韧的脖子上面:“我都忘了,你在一段感情里是绝对忠诚的,一对一,真是好品质。”
陈子轻狐疑:“你是不是在阴阳怪气?”
谢浮冤枉:“现在的谢浮哪敢。”
陈子轻扒开脖子上的手直起身,他把牙刷冲冲,放进漱口杯里:“谢浮,我希望你有分享欲,希望你心里怎么想的就怎么说,希望你不快乐就直接发泄出来,不光是对我这样,对别人也是。”
谢浮的眼里露出几分纯粹的困惑:“我不都做到了吗。”
他自我反思:“我做的还不够?”
“没有说你不够,我是想你坚持下去。”陈子轻在他斜面上慢慢转身,背靠着冰冷的洗手台,仰脸对他笑,“好不好?”
谢浮也笑:“怎么会不好,只要是你说的,都好。”
这是很平常的早上,很平常的洗漱时间,陈子轻不知怎么就说:“那你发誓。”
谢浮脸上的笑意还在,眼里的笑意却一点点消失,又在瞬息过后忽然重新铺满:“我发誓。”
陈子轻眯眼:“你说的话算数?”
“算数。”谢浮放松地接受爱人少有的审视,“我永远说话算数。”
陈子轻怔住了,他的眼中浑然不觉地流露出思念。
谢浮握住眼前人的腰,将他往怀里带了带,怎么办,我的老婆不知又在我身上找到了哪位白月光的影子。
这是我第几次撞上了?
一两次还是三五次,这么巧,我不会是我老婆哪个白月光的转世吧。
谢浮被自己的想法逗笑了,他捂住爱人的眼睛,吻爱人的唇,听只属于他的喘息,内心的嫉妒之火这才逐渐缩回暗无天日的角落,它不配见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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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子轻上午去逛街分散注意力,他给谢浮买了一个打火机。
谢浮第一反应是,老婆送了他一堆用不上的小玩意,如今终于出现能用的了。他带着打火机去书房,拆开包装拿在指间找找手感。
做工粗糙了点,款式老土,配色老土。
但胜在老婆所赠。
谢浮扣开打火机的盖帽,拇指下按,火苗打出来的那一刻,机身上就出现了一个红色的爱心。
“……”
他把打火机放进早前新开的一个抽屉里面。
破烂+1
老婆的爱+1
几瞬后,谢浮解锁抽屉,将自己常用的私定打火机放进去,留下了带有爱心的小丑打火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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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子轻在三楼客厅的窗边往外看,不时瞟一眼迟家的另一边。
季家的铁栅栏边开了很多花,从去年开始往外冒头,今年已经是一大片,快赶上谢家的一半量了。
花种比较特殊,都是陈子轻没见过的花,他拍了张照片,截了朵花上网搜搜。
出来的信息是国外的一种花,寓意是盼望。
陈子轻把照片删了回到客厅,他随手拿了桌上的本子翻开,按开自动笔写写画画。
清单上不会出现活人。
眼下这情况只有两种可能,一,季易燃的小妈跟清单上的淑仪同名,两人没什么关系。
二:季家的淑仪不是真正的淑仪,真正的淑仪已经死了。
不管是哪种,他都只能通过鬼脸确认,鬼脸迟迟不出来,估计是要触发信息。
“淑仪这个名字……”
陈子轻冷不丁地听见谢母的声音,他吓一跳,迅速收起表情扭头:“是季同学的小妈。”
谢母把手里的甜点放他面前:“我知道,我好像还在别的地方听过。”
陈子轻屏住呼吸:“什么地方啊?”
谢母思索了片刻:“妈一时想不起来了。”
陈子轻藏起失望,安慰地说:“想不起来就不想了。”
谢母摆手让他吃甜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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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季家和平常一样静得像没人住,偌大一栋别墅没有半分人气。
梅淑仪轻手轻脚地下楼回房间,她的床上了两个枕头,她睡一个,另一个空着。
因为季常林不和她睡,他有自己的住处。
季常林会完成丈夫的义务,每个月一次,地点是雷打不动的浴室,结束后要求梅淑仪当他的面服用药物,很规律。
这个月的义务在今天执行了。
梅淑仪洗掉季常林留下的东西和味道,做完一套护肤工作,带着一身高档的芳香上了床,她快要睡着的时候,隐隐约约听见了门打开的“吱呀”声响。
是季常林进来了吗?
梅淑仪一下就睁开眼睛坐起来,余光撇到衣帽间方向,她擦擦额角的细汗:“原来是衣帽间的门开了。”
说着就躺回床上,准备继续睡觉。
梅淑仪翻了翻身,终是起床去吧衣帽间的门关上了。
她刚躺下,耳朵再次捕捉到一丝声响。
衣帽间的门又开了。
房里窗户关着,哪来的风能把门吹开……
梅淑仪莫名其妙地走到衣帽间那里,她把门关上,打开,再关上,推了推,确定这次关紧了才回到床上。
就在她理了理薄被,闭上眼睛的瞬间,
“吱呀”
还是衣帽间的门。
她两只手都推不开的门,又一次打开了一条缝隙。
从里面打开的。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门打开的缝隙比前一次要大一些。
梅淑仪的脸上有点发白,她快速去把门锁上,在门口站了好一会都没动静,终于没有再打开了。
正当她要被睡意拖进黑暗之际,脸好像有点痒,是别人的呼吸声打在她脸上的感觉。
她的神智不是很清明地慢慢睁开眼睛,一张人脸对着她。
“啊——”
梅淑仪尖叫着跑下床,她惊恐万分,鞋都没穿就跑出了房间。
这响声惊动了佣人们,也惊动了季家的家主。
季常林穿着一身铁灰色家居服出现在楼上护栏边,他居高临下睥睨的眼神犹如在看一粒尘埃:“淑仪,自觉去祠堂门口。”
“是。”梅淑仪应声,她把脚踩进佣人拿过来的拖鞋里,垂落在腰肢的发尾轻轻晃荡。
季家不准女性进祠堂,年轻的太太悔过只能是在祠堂外面。
梅淑仪在佣人的陪同下走到那边的时候,突然打了一个大大的冷战。
她想起来,她的衣帽间……没有装门。
……
谢家
陈子轻在书房看谢浮写毛笔字,门外传来敲门声,他去开门。
谢母激动地说:“小顾,妈想起来了!”
陈子轻赶紧把身后的门带上,他正要问,谢母已经先他一步说出了下文。
“易燃他爸原来要娶的小太太也叫淑仪。”
陈子轻张了张嘴:“一个名啊。”
“同名不同姓,一个是传媒行业的梅家小女,一个是音乐世家的张家大女儿。”谢母拍了拍心口,“终于想起来了,可把妈难受坏了,不说了不说了,你早点睡。”
谢母走了几步回头:“对了,小顾,你写那名字干什么?”
陈子轻随口应付道:“就是听谢浮提起过淑仪,我觉得蛮好听的,无聊写了一下。”
谢母不解:“他为什么会提易燃小妈?
陈子轻挠了挠脑门,怎么还打破砂锅问到底呢。
“好像是我刷不知道哪个新闻刷到的名字,问他听没听过,他说季易燃的小妈叫那名字。”
谢母明白了,不打听了,她掩着哈欠说:“别让谢浮写毛笔字写长了,你们尽量快些睡,后半夜我们要出发。”
“好的,妈晚安。”
陈子轻送谢母下楼,他掉头的时候,遗愿清单在他眼前展现。
第六个鬼魂的名字从淑仪变成张淑仪,旁边还多了她的脸孔,灰白色,眉眼清丽动人。
陈子轻都看过上面那五张鬼脸了,这猝不及防地来一下,他还是会倒抽一口气。
张淑仪的脸边上开始冒字,一个一个字冒了出来。
像是现场输入。
【我想找到我的身体。】
陈子轻眼前一黑,坏了,这十有八九是凶杀案。他头一回碰到这种找身体的遗愿。
张家是音乐世家,网上肯定有资料的吧,陈子轻靠墙掏出手机搜索,他打上去张淑仪,张家就出来了。
没有张淑仪遇害的新闻。
难道张家人不清楚张淑仪已经惨遭不幸,以为她在世界的哪个角落活得好好的?
或者说,张家人清楚,只是他们没有报案,不让警方调查。
为什么?利益,不敢,这两样都有可能。
陈子轻愁眉苦脸,张淑仪的遗愿不好做,他又没有跳过去的权利。
“谢浮的精神状态比以前健康了很多,我要是走了,他还会坏掉的。”陈子轻自言自语。
可他不得不走。
他是宿主,登入和登出都由不得他决定,他早晚都会走的。
陈子轻蹙着眉心看墙上的壁画,他看了很长时间才动了动有些僵硬的心神,季易燃订婚了,有未婚妻,有感情生活,他不会过去的。
最起码要等季易燃单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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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傍晚,谢家一行人乘私人飞机抵达季家的岛屿。
订婚宴在室内举行,晚上十点十分开始,这是季家定的时间。
陈子轻在飞机上没怎么吃东西,落地后肚子遍巴巴的叫个不停,他让谢浮去给他找吃的。
谢浮直接带他去后厨点餐。
陈子轻没好意思让大厨忙前忙后,他只要了一份面。
“配菜你吃吗?”陈子轻叉起西兰花。
谢浮懒洋洋地张口,西兰花被送进来,他细嚼慢咽下去,等着第二个配菜。
外面陆续来了一批宾客,他们和先来的那批侃侃而谈,生意通常都会在你来我往中达成。
谢母在姐妹堆里说笑,她看见迟家一伙人向她这边来,亲切地扬了扬手。
儿子很稳定,谢母每天都是笑着醒来,笑着入睡。
章女士这两年也很舒心,她的儿子在顺利的成长,他已经提前修满学分毕业,最近正式开始接触家族的事业,为日后的接管做准备。
至于她的企业,儿子将来想要就要,不想要,她就请专业人员打理,无所谓的。
当然,儿子要是能回归正道娶妻生子,让她的孙子接手她的江山,那也是个很不错的结局。
隔着些许利益上常合作的名流,两位母亲对上视线,她们相视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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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人休息室里面
季易燃规整地坐在墙边椅子上发信息,他坐姿挺拔,面容严峻,周身气息沉默到拒人千里。
未婚妻倒了一杯水端过去,她无视了季易燃的抗拒,将水杯递给他。
季易燃没接:“我家里看重的是,你的生辰八字。”
未婚妻不见丝毫难为情。
季易燃的目光并未上抬:“我心有所属。”
未婚妻说:“你不怕我把这事告诉你父亲?他看起来很独裁专制,是个规则至上的冷血动物。”
季易燃不回应,他在和孟一堃发信息,孟一堃告诉他所有人都来了,所有人包括那个人。
未婚妻:“你说了一个秘密,我还你一个。”
季易燃置若罔闻。
未婚妻轻悠悠道:“我已经死了。”
季易燃顿住,他按掉手机,接过面前的那杯水。
未婚妻对于青年异于常人的反应感到新奇:“准确来说是,你的未婚妻已经死了,我只是借住在她体内的一缕魂。”
青年漠然:“借尸还魂。”
“我需要用你未婚妻的身份办我想办的事情,事情办妥了,你们的婚约就会失效。因为我一走,你的未婚妻就是一具尸体。”
季易燃喝下一口温水,他明明没拿到名分,却觉得自己订婚是对那个人的背叛,彻底失去等待的资格。
那他和一个鬼魂订婚,不算数的吧。
不算数。
季易燃自我肯定,这段时间的一切郁结痛苦都在此时烟消云散。
未婚妻观察他面上微弱到近似幻觉的情绪波动:“你不问我要办的是什么事,会不会给你自己,给你家里造成影响?”
季易燃摇头。
“你倒是想得开。”未婚妻说,“我走之前可以帮你一个忙,譬如帮你得到你的心上人。”
季易燃心底的卑劣念头在咆哮,却在冲出来的前一刻被理智的铁笼及时锁住,他低声:“不需要,我会凭自己争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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订婚宴上,陈子轻按照常规给季易燃送了祝福,送完就拉着谢浮走了,没回头看一眼。
毕竟他现在还是谢浮的未婚妻,谢家准儿媳。
陈子轻和谢浮去海边散步,海风徐徐地吹着,海浪层层叠叠。
谢浮的手机上来了信息,一连串,都是在三个发小之间卖力蹦跳的孟一堃,他一条信息都没查看。
无非是你老婆怎么送祝福了。老季愣了,老季眼睛红了之类。
以及阿帘偷看了你老婆几次。
几次?
三十二次。
谢浮无声地冷冷哧了一声,他放慢一步,从后面搂住他的老婆,十根修长白皙的手指扣在老婆还扁着的肚子上面。
“你知道张家女儿跟梅家女儿都叫淑仪吗?”陈子轻用吃瓜的语气说。
谢浮摆出饶有兴致的神色:“怎么知道的?”
“妈告诉我的。”陈子轻望着远处黑沉沉的海面,“本来季叔叔要娶张家女儿,后来怎么换了个人娶啊?”
谢浮将下巴抵在他发顶:“好奇上了?”
陈子轻点点头。
谢浮说:“原因季家没对外告知,多半是梅家女儿更合季家的门风。”
陈子轻转过头:“那个张淑仪,她死了。”
谢浮波澜不起:“是吗。”
陈子轻佩服谢浮的胆量和对灵异现象的不在意,这正是他需要的好搭档,他小声:“我看到了她的鬼魂。”
“我说你怎么突然问我认不认识淑仪。”谢浮一副恍然的姿态,“她找你帮忙?”
陈子轻还没回答,谢浮就道:“像高三的向娟,京大的孙亚军那样?”
“差不多。”陈子轻糊弄地说。
谢浮笑了笑:“什么忙,老公看看能不能帮你。”
陈子轻在谢浮耳边说了几句话,他没办法直接说出张淑仪的遗愿,就用她可能是被杀害埋尸来代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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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浮的行动力很强,参加完订婚宴回去就着手查了张淑仪,他说张家人知道张淑仪遇害了,只是出于多重考虑才把这件事隐瞒了下来。
张淑仪的死大概率跟季常林有关,尸体的信息没有眉目。
陈子轻心头发沉,连谢浮这么有能耐都找不到张淑仪的尸体,那只能他自己来了,他要借季易燃的手查季常林。
儿子总要比外人了解父亲。
季常林对于季家相当于是脉搏,是龙脉,季易燃翻他底的后果有好几种。
要么是季易燃被发现,季常林看在父子亲情的份上原谅他一次,或者不原谅,虎毒食子,顺带着教唆蛊惑季易燃的陈子轻也被灭口,到那时谢浮跟迟帘会给陈子轻报仇,三家彻底决裂。
要么季常林被长期压制下爆发的季易燃扳倒,季家内忧外患退出商界首位,从此败落。
两种走向陈子轻都知道,他还是要用季易燃这条线。
陈子轻这么计划着,却迟迟没有付出行动。
直到一天,陈子轻趴在教室的桌子上眯了一会,他睁眼,映入眼帘的是两只血红的眼睛,和他是相同的姿势。
头对头,脸对脸。
陈子轻猛地站起来,他在讲台老师的死亡凝视中找了个拉肚子的破借口溜出去。
鬼魂跟着他,阴冷的气息往他脖子后面飘,他没回头地说:“你的愿望有点难,我慢点做可以吗。”
“我老早就动工调查了,这事你知道的吧,线索是有的,只是进度不会那么快,你的死关系到季家内部,我暂时进不去。”陈子轻诚恳地说,“你别吓我好不好,我会尽力的。”
张淑仪消失了。
过了几个月,陈子轻忙着写论文,一抬头看见鬼脸贴在窗户外面,他两手合在一起对她拜了拜:“再等等好吗,我准备好就去找你的尸,啊,不是,是身体。”
鬼脸还贴在上面,阴森森的盯着他。
“我的论文非常难写。”陈子轻把笔记本的屏幕转向她,“不信你看,我被导师打回来好几遍了,我马上就会让我未婚夫帮我出谋划策,他的论文写得很精彩,他太厉害了,我都想把他的论文供起来……对不起,我不该在这时候夸我未婚夫,说回你的事,你等我完成答辩,我保证帮你找到身体,我保证。”
窗户外的鬼脸消失无踪。
陈子轻忍不住在心里吐槽,你一个鬼不去对付疑似杀害你的人,你缠着我,哎。
果然是鬼也怕恶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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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子轻被鬼魂淑仪催促折磨的精神状态能瞒得过外人。
这个时候临近毕业,陈子轻顺利找到了一份工作,而谢浮说他暂时没有定下来,也许是直接进家族企业,也许要在外磨练一段时间。
公寓离陈子轻的单位远,住不成了。
搬家前几天,陈子轻早晚都在公寓,谢浮一直做,一直做。
陈子轻进食上厕所都在谢浮怀里,他分不清时间流逝了多久,赶巧的是监护系统通知他双人活动开办了,于是他趁机报名参赛。
谢浮看爱人要不行了,他口对口地喂了一点水,把人抱起来托在身前:“睡觉了,老公带你去睡觉。”
陈子轻眼睛睁不开,手抓上谢浮的肩膀:“别,别停,老公,不能停。”
谢浮微顿:“有考核?”
陈子轻听不清,他断断续续地喊:“不要停,你快进来,别出去,谢浮,哥哥,老公,快点啊!”
谢浮默然凝视怀里人半晌:“你想你男人死你身上。”
“那就死吧。”
话落,谢浮如他所愿。
……
直到又一个黑夜来临,陈子轻被告知比赛时间结束,他奄奄一息地蜷了蜷手指,传说中的仙品不对外出售给宿主,只有参赛的前三十名才有。
第三十名都能分到很多。
使用了它,写体验报告还能给奖励,五千字三千积分,一万字八千积分。而且它附带刺激性的作用,超过一定量会启动“超强万有引力”。
看起来很不错啊,好处多多啊。
但是,这是人能想出来的塞规和赛时吗?前一百名都是肾帝肾王,能杀进前三十恐怕要靠质量。
那么长时间的现场直播,是机器检测数据评比吧,肯定不是人为观看,毕竟人是很主管的,机器才能公平公正公开。
宿主的命也是命啊。
陈子轻摸索着去找谢浮的肾,脸蹭上去,你们辛苦了。
他又摸自己的肾,你们也辛苦了。
都辛苦了。
陈子轻沉软的心绪在谢浮的吻下一抖一抖。
谢浮流连忘返地吻了许久,他翻了翻手机上的信息,侧身咬上爱人热淋林的纹身:“老婆,我爱你。”
陈子轻濡湿的眼睫毛撑了点:“我也……”
“我知道,我也深信不疑。”谢浮给了他一个过于缠绵而漫长的深吻,指腹抹掉他唇上湿润,“睡吧。”
陈子轻在长吻带来的缺氧中睡去。
谢浮凝视爱人许久,拍录了上百张此时此刻的画面,有单人的,有合照,他下床穿衣裤,佩戴手表,将凌乱的发丝梳理整齐,以顾知之未婚夫的身份去赴发小的约。
……
过了零点的京市依旧灯火辉煌。
发小定的地方不是哪个高档会所,而是某个景点的一处观景台。
谢浮夹着烟走到迟帘身边,和他并肩俯瞰夜幕下的山景庙宇。
迟帘从谢浮那儿拿走一支烟点燃,在一成不变的生涩中吸了口烟,他昨天从国外赶回来,现在才把谢浮约出来,心理活动不知已经走了多少遍。
猩红烟火被迟帘弹了一下,他将手里的文件袋打开,拿出一摞资料甩向谢浮。
资料飘飘洒洒地落在谢浮脚边,他弯腰捡起来两张。
迟帘目视前方,这几年他始终都查不到让背后之人百口莫辩的铁证,前些天突然就有了眉目,跟他想的丝毫不差。
他闷咳着吐出一团烟雾,平淡地开口:“谢浮,我拿你当兄弟,你他妈挖我墙角。”
谢浮打开手机的手电筒,逐字浏览上面的内容,他给人的感觉好似是杀人犯回到现场,慢条斯理地回味起来。
浏览完了,谢浮指间一松,仍由纸张随风而去:“好的东西有人抢不是正常现象?”
迟帘的语气里听不出怒意:“你和入室抢劫的小偷有什么区别?”
“区别很大。”谢浮关掉手电筒,眉目隐入暗中,他咬着烟蒂说,“当年你是他什么人,你们的关系具备法律意义?”
这套言论让十八岁的迟帘听到,他会怒不可遏地急于自证。
而现在是二十二岁的迟帘。
“听你的意思,我岂不是也能心安理得地挖你墙脚?”迟帘有条不紊地说,“毕竟订婚也只是双方私下的一种形式,不具有法律效力。”
“理论上是。”谢浮发出点转瞬即逝的笑音,“你能挖得动吗?”
迟帘沉稳的气息出现了一丝破绽,常人不太能察觉。
谢浮去一边打了个电话。不多时,这处观景台周边大亮,他满意道:“还是有光线好。”
迟帘看到了他两条小臂上的牙印,最少十个。
是顾知之的。
顾知之的牙齿很整齐,又白又小颗,像糯米。
迟帘自虐地回想,顾知之那家伙会在什么情况下咬人。
痛痕了,或者是舒服狠了。
这时老天爷都要搅合一下,它把风送来了。
很大的山风从谢浮身上吹过,将他那身不会被清水洗掉的,长期沉浸于爱欲得到极大餍足的舒懒卷起来,推给他旁边的发小。
好像细细地嗅,还能嗅到他爱人的味道,是腥的,也是甜的。
迟帘的气息彻底乱了,这是他的死穴,他在国外怎么逼着自己成长都毫无抵抗之力,他妒恨得眼睛烧红,周身弥漫起了凌冽又暴躁的煞气。
谢浮把烟灰抖进风里:“阿帘,你进步了,也就是一点而已,你在自我情绪掌控上面要学的东西还有很多,要是你想完全控制好情绪才去见我老婆,那你这辈子怕是只能透过私家侦探的镜头度过余生。”
迟帘的牙关不断磨咬,他不奇怪自己找人跟拍顾知之的事被谢浮知道,只是被拿出来说有些难堪。
都到这个节点了,迟帘硬是生生地咽下那口恶气,让其在内心深处横冲直撞,他面上冷静:“我忽然想起个事。”
“我听一堃说高三那会儿,顾知之有问季易燃要去哪个国家留学。”
其实是他有意把一堃灌醉套话。
迟帘在谢浮过来赴约到现在,第一次侧过头看去:“他还问季易燃,是不是必须要去留学。”
谢浮浑身上下不见一点异动,仿佛这是很微不足道的小插曲,早就随着时光掩埋了,他不收一丝影响。
“如果季易燃当初不去留学,顾知之身边有你的位置吗?”迟帘的言语中尽是同情与嘲讽,“我起码拿了个首选,你连备选都排不上第一。”
发小之间互相踩对方的死穴,都鲜血淋漓。
皮外伤过个两天就能好,虐心的内伤才致命,一生都难以痊愈。
谢浮闭了闭眼,浑不在意地笑:“那又怎样,事实是季易燃懦弱无能对抗不了家里,而我能自由自主,我为他改变人生轨迹和计划,我和他耳鬓厮磨了四年。”
迟帘的面部肌肉隐忍地扭曲了一下:“你得到的四年是偷来的,你他妈连人都不做。”
“想得到什么,总要付出代价。”谢浮坦然接受他的批判,“我无数次庆幸当时做了那个决定。”
“无数次。”
谢浮强调了一遍,拍拍迟帘的肩膀:“成王败寇,阿帘,你一个早就出局了的人,何必站在原地,你能守到什么,你什么都不会守到,越纠缠越可悲。”
迟帘一言不发,就在上个月,季易燃的未婚妻去世,婚约自动解除,接下来他会做什么?暗中撬他父亲的势力?只怕是早就在撬了吧,他那么想获得自由,在确保顾知之安全的前提下挖谢浮墙脚。
必要时候,迟家会助季易燃一臂之力,这个信号他已经放给季易燃了,不为别的,他就是单纯的想看季易燃能不能挖开谢浮的墙脚,他不想让谢浮好过。
他只拥有了半年多,谢浮的时长却是他的几倍,凭什么。
迟帘冷冷地笑了几声。
倘若顾知之真的在找替身谈恋爱,那他们都一样,都是替身,凭什么谢浮这个小人就比他高贵?
“妈的。”迟帘从齿间挤出一声低到近乎模糊的咒骂。
谢浮不做反应,他掐断燃烧着的烟捏在掌中,面色平淡地转身迈开脚步,皮鞋踩着地上的纸往来时的方向走。
“这就走了?”迟帘不快不慢地开口,“我差点被你害死在手术台上,你一声道歉都不给?”
谢浮没回头:“给了,就说明我对不起你。”
他说:“我不会对你道歉,就像我不认为自己那么做是个错误,要怪就怪你把弱点暴露了出来,让我有机可乘。”
迟帘怒极反笑:“好,你有种。”
“那么,我现在可以走了?”谢浮颇有风度地说,“我老婆还在家等我,信息催几次了,我们今晚是要做通宵的。”
迟帘的手指被烟烫红都没感觉:“我会把一切都告诉他。”
“随时欢迎。”谢浮脚步不停,“我有自信,他知道了所有,还是会站在我这边。”
迟帘的太阳穴狰狞地跳了跳:“少做梦了,顾知之一旦清楚你的为人,一旦发现我跟他是被你算计才分开的,他不可能会要你这个背弃发小,丧心病狂的丑恶伪君子。”
“是吗。”谢浮站定,他像是无奈地扶额摇摇头,返回到不撞南墙不回头的发小身边,放出了手机上的录音。
那是大一上学期的冬天,孟一堃跟他爱人的一段对话,他在门外录了下来,时常在自己焦虑不安的时候听一听。
一段被有心人记存的录音带来的过往,在凌晨的观景台,在迟帘面前展开。
“你真的忘掉阿帘了?”
“真的。”
“如果阿帘跟老谢都要死了,你只能救一个,你选谁?”
“他们都是大家族继承人,不会出现那种情况的,真出现了,也不是我能这个普通人能救的。”
“就是发生了呢。”
“孟同学,你的前任和你的现任,你救一个,你救谁?”
“当然是现任。”
“那你为什么会以为我有不同的答案呢。”
“因为你们不是常规的散了,你们是被误会拆散的,当时你们还想在家长的眼皮底下用两年的假分手,换一辈子的长相守。你们感情那么深,散在最喜欢的时候,我不信你真的忘干净了。”
“散了就是散了。”
“回到你的问题上面,假如火星撞地球,真的发生那种小概率事件,他们同时命悬一线,又只有我能救……”
迟帘绷住身子,下意识露出孩子气的一面,他低着脑袋,双手捂住耳朵不敢听,却又抱着一丝期望地没有合拢指缝。
“我会选谢浮。”
“谢浮是我唯一的选择,我永远选他。”
迟帘像被人摁进加了大量冰块的水里,有碎冰混着水进他五脏六腑,他从头到脚麻木没了知觉,找不到一点活着的痕迹。
“非要自取其辱。”谢浮收起手机,“这就当是我给你上的最后一课,阿帘,希望下次再见,你的进步能更大一些。”
把人的自尊踩在脚下还不够,还要碾上一碾,他想起什么一般才说:“对了,你当年放在我那的物品,各种口味各种款式,我都一样样用在顾知之身上了,包括那些小玩意,我一个都没浪费,多谢。”
说着就施施然地走了。
.
谢浮开车行驶在回去见爱人的路上,到一个路段的时候,他忽然扫向后视镜,发现了什么,勾了勾唇。
下一刻就迎来了一股猛烈恐怖的撞击。
“嘭——”
世界猝然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又猝然陷入令人恐惧发怵的死寂。
两辆车停在路边,后面一辆车里下来个人,是迟帘,他要去看自己的兄弟死没死,他满头血地踉跄着走了几步,整个人倒在地上,昏了过去。
前面那辆车撞开护栏,歪歪斜斜地抵着树干,车头变形凹陷,车里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
谢浮的上半身趴在方向盘上面,他的四肢轻微的抽搐,腿,脸,头上都在流血,没什么痛感,又像是正在被凌迟。
大脑短暂地空白了几秒就恢复清明,谢浮吃力地从口袋里拿出手机,他在电话接通前就露出微笑。
手机那头传来迷迷糊糊的声音。
谢浮笑:“老婆。”
陈子轻困顿地打着哈欠,他舌头破了,嘴也破了,说话声不太清晰:“你怎么出去了啊。”
谢浮一边体会身体里的血流失,一边体会所谓的车祸对身体造成的伤害引发的恐惧,但他体会不到后者,他的恐惧来源于别的地方,那是凌驾在死亡和病痛之上的东西。
“有点事。”谢浮全身骨节乏力,他的额头上有温热的液体滴下来,掉进眼睛里,眼里有温热的液体流出来。
陈子轻舔到这会还有点火辣的口腔内壁:“那你是要回来了吗?”
谢浮的半边面颊被染红,他轻轻笑,唇齿上都是血迹:“我在等日出。”
凌晨两点多,日出还早。
总有等到的时候。
陈子轻的睡意褪去不少,他清醒了点:“你在哪看日出啊,怎么不叫上我一起,我们可以……”
“嘘。”谢浮的心里很平静,没有风没有浪,“听我说。”
他不待爱人做好准备,就开始这场看似不合时宜十分匆忙仓促,实则是等候多时,借机行事顺势而为的坦诚时刻:“当初迟帘在‘揽金’亲你的一幕,我拍了视频。”
陈子轻的心跳突然乱了一拍,某种可能不受控地快速成型。
为什么谢浮要选择在这个时候和他坦白,刚才说的“有点事”是去见迟帘了吗。
那他们……
陈子轻的思绪被谢浮的声音打断。
谢浮的话声传来,他说:“我嫉妒迟帘能拥有你,当年那晚你们在房里做,我在门外听,我想的不是离开,我想的是,”
顿了一两秒,谢浮笑出声:“进去取代他。”
“于是我实施了行动。”
“我把那段在‘揽金’拍的视频发给了迟帘的父母和奶奶。”
“除了那段视频,我还单独给迟帘发了一些东西。”
谢浮把手机拿开点,他把喉咙里的一口血吐出来,声音不被堵了,通畅了点才将手机拿近,继续说:“有你在原来学校为爱慕的同学写的信,拍下的你痴迷他的照片,还有你在街头叫人哥哥,你在餐馆看一个左撇子看入神……正是那些东西把迟帘刺激得心脏病发作。”
“他开启自我防护忘了你是我没想到的。”
谢浮不快不慢地剖开阴冷的过往,他怕爱人看不仔细,特地一丝一缕地挑了起来:“我的本意是迟帘在身体的不适和精神的衰弱下对你产生怀疑,甚至是无意识的反感厌倦,他避开父母的监视费劲联系上你,和你在电话里争吵,你们既不能面对面沟通,也没办法及时有效解除误会,再加上他短时间内很难成熟,各种因素累加在一起就能促使你们之间的矛盾激化,最终分手。”
陈子轻带着满身被深爱过的证据从被窝里爬起来,他拉着被子坐在床头,空着的那只手抓住一把乱发撑在额边,嘴里说不出话来。
谢浮下巴上都是血,他叹息:“你男人很坏吧。”
陈子轻还是没说话。
“我从没反省过,我不后悔自己做过的每件事,我的每个选择都不是一时冲动,所有后果我都欣然接受。”谢浮说,“我在家里爱你,走出门的时候爱你,今天,这一刻,这一秒,我依然很爱你。”
陈子轻的眼睛不自觉地湿了起来,他终于要说点什么的时候,手机里响起一声潮湿的喘息。
像谢浮湿漉漉的吻,沿着他的耳廓吻了个遍,然后他就听见了谢浮说的话。
谢浮说:“可是老公累了。”
“你的谢浮累了,顾知之。”
陈子轻脸色剧烈一变,他意识到谢浮两句话里面的意思,嘴唇颤动几下,喃喃自语:“你……你累了吗……”
“是啊,我累了。”
谢浮的视野模糊昏暗,他阖起眼眸,手垂了下去。
这是我作为你未婚夫送给你的礼物,所以你可以走了,你走吧。
我放你走。
但你要记得回来。
你的狗还在等你牵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