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会结束了,新的一年来临。
陈子轻在楼下陪家人守岁打牌,他摸了一把好牌,却打得不尽人意,最后还输了。
陈又看他的牌:“子轻,你不是有炸吗,为什么不炸?“
陈子轻手上握着四个10,证据确凿。他让只剩个小3的陈金席跑了。
“我……”陈子轻百口莫辩,只好说,“我让我哥哥的。”
陈金席看他:“弟弟让我。”
陈子轻点点头:“对对对,就是让你。”
“这把不算。”他叫陈金席洗牌,眼睛频频往楼梯方向瞟,陆与庭怎么到现在都没回来,掉厕所里头了吗?
“扣扣”
手指关节敲击桌面的声音响起,陈子轻循声望去,然后就对上了严厉的目光。
厉严看他一眼,眉头紧锁:“牌还打不打,要打就专心打,不打就走。”
“打啊。”陈子轻站起来活动活动腿脚,又坐回去,他拍拍脸说要换个玩法,输的人脸上要贴纸条。
厉严薄唇张合:“幼稚。”
陈又支着额角,声音清清淡淡的:“我想玩。”
“好,我们玩。”厉严朝大儿子颔首,“小金,切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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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快两点,陈子轻带着一脸的白条上楼,他的拖鞋踩着铺在地上的毯子,边走边摘白条。
后面传来脚步声,陈子轻回头见是陈金席,眼神询问。
“弟弟,你的压岁钱忘了拿。”陈金席将红包递过去。
陈子轻接住,手按在红包封面“恭喜发财”的“财”字上:“里面多少啊,你看了没?”
“六百六十八。”陈金席将自己准备的那份也一并给他,“这是我的,你别不要,收着。”
陈子轻惊讶道:“你哪来的钱,卖废品赚的?”
陈金席点头。
陈子轻感动得热泪盈眶,我哥哥卖废品给我包压岁钱,这内容一发到中央网,还不是分分钟上热度前排。
陈金席:“很少的,就一点。”
“礼轻情意重嘛,一分钱也是爱啊。”
陈金席面容冷酷地想,一分钱是什么单位,多少?弟弟的学问真高。他揭掉弟弟脸上剩下的白条:“爸爸说明天是大年初一,要全家在一起吃早饭。”
陈子轻抓抓脸:“我不一定能起得来呢。”
陈金席道:“是爸爸下厨,用地球上带回来的光面给我们做鸡汤面,鸡蛋也是他煮。”
陈子轻的眼睛唰地一亮:“那我一定起来!包起的!”
陈金席笑,陈子轻也笑,兄弟俩在走廊上拥抱。
身为机器人的陈金席高高大大,一身梆硬,稍微用力点抱都能硌到人。
陈子轻跟他说:“哥哥,新年快乐,希望你新的一年能学习到更多人类的文化知识。”
“弟弟,新年快乐,希望你新的一年能学习到更多爱情的文化知识。”
陈子轻抽抽嘴:“借你吉言。”
陈金席抬起机械手臂,轻轻摸他发顶:“借你吉言。”
……
陈子轻进房间没见到陆与庭,阳台也没有,跑哪去了?他找了会,在浴室找到了玩失踪的男朋友。
陆与庭把自己泡在浴缸里。
陈子轻蹲在浴缸旁,手伸进浴缸划动:“你怎么好好的泡上澡了?”
陆与庭的后脑勺靠在冷硬的浴缸边沿,黑发被他捋到后面,整个轮廓暴露出来,苍白的脸在灯光下接近透明,一时间呈现出物种难辨的美。
陈子轻摸他脸:“陆与庭?”
少年眼下阴影颤动着,慢慢睁开眼眸,那抹蓝色深邃而漂亮,让人忍不住屏住呼吸。
陈子轻怔了几l秒,把手从浴缸里拿出来,水珠成线地从他指尖上滑落,他带着潮湿去按陆与庭的眼尾:“年三十晚上……你一个人躲在浴室里哭……谁欺负你啦?”
陆与庭偏头亲他细细的手腕:“没哭,眼睛是进了水才红的。”
陈子轻眨了眨眼,是有这个可能,毕竟他想不出陆与庭哭的原因,他们属于是虚拟世界的老夫老妻状态,本世界的热恋期,整天形影不离如胶似漆,日子平淡又温馨。
那三个讨人厌的家伙还没找过来呢。
陈子轻亲陆与庭的眉心,两只眼睛,两边面颊,鼻尖,再到嘴唇,像亲小朋友一样亲他。
不包含情欲,只有宠溺。
陆与庭把他拉进浴缸,抱他的力道,犹如溺水的人抱住仅有的浮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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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一清早,陈子轻就拉着陆与庭下楼吃早饭。
面条细长,下锅用筷子拨开就要捞起来,动作慢点就会烂掉,吃的时候不速度些也不会变稀糊,越吃越多。
经过炖了几l小时的鸡汤里浸泡,面条鲜得人流口水,鸡蛋也好吃。
陈子轻一口气吃了四个鸡蛋,他还想吃第五个,陆与庭没让他吃,怕他积食。
“哥,你上回下厨还是去年,这么久没下厨,怎么厨艺不但没退反而涨了啊?”陈子轻舔着嘴上的鲜味,”
陈又唇角翘了翘:“少拍马屁。”
“这叫什么拍马屁,全是肺腑之言。”陈子轻和他坐一块儿晒太阳,不远处,厉严带陆与庭跟陈金席清理草坪,空气里弥漫着青草的味道。
陈子轻说:“不知道444这会儿起没起床。”
“应该是没起。”
陈子轻八卦地打听444的感情。
“那两人在配偶网的契合度是百分百。”陈又吃着脆脆的香葱饼干,“起初是强制爱。”
陈子轻在一个又一个狗血世界趟过,他一听就闻到了狗血味,让他哥再说点儿。
“再说下去就要涉及白家那位的隐私,”陈又说,“他全都死去的父母,继母,继兄。”
陈子轻莫名感到一股寒意,他想了想:“那我不听了。”
陈
又欣慰地“嗯”一声,视线从小儿子嘴角的伤处掠过,前言不搭后语地问出一句,声调有点冷:“他昨晚喂你吃米糊了?”
陈子轻接不上他哥的话题:“米糊?”
陈又从袋子里拿出一片饼干:“也就是酸奶。”
陈子轻一头雾水:“酸奶?”
“哇哈哈。”
陈子轻还是一知半解:“哇哈哈?”
“甘蔗,红皮的。”
陈又说到这,小儿子眼里总算是没再浮出愚蠢的迷茫,眼神都清透了起来。
陈子轻的表情一言难尽:“哥,你哪来的这么多近义词的?”
“都是经验。”陈又问,“让没让你吃?”
“如果指的是这个嘴的话,”陈子轻摸索着跟上他哥的频道,指了指嘴巴,“没让。”
陈又吃掉饼干:“那你嘴角是怎么破的?”
“啃的啦,他掐我脸,让我的嘴撅起来,一点点的啃。”
陈子轻老气横秋:“不过他有吃我的,不是我强迫他,是他自己非要吃,我不给就哭……”
“这你就不用跟我说了,我不爱听你男朋友的哭哭啼啼事件。”陈又摆手,他顿了顿,“子轻,无论是什么时候,我希望你受欺负了都要第一时间跟我说,家里永远是你的依靠。”
见小儿子捂眼睛,陈又关心道:“你眼睛怎么了?”
“要尿尿了。”
陈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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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三下午回去没多久,陆与庭就陷入昏睡。
原本陆与庭是有家用机器人的,还是两个,自从陈子轻住进来后,家里的大小事全是陆与庭一手操办,机器人就搁置了。
现在陆与庭躺在休眠舱里,陈子轻犯懒不想做家务,就给两个机器人擦擦灰重新启动,还为它们取名吉祥如意,他叫吉祥去街上给他买东西,让如意检测一下花园的花种存活率。
陈子轻给自己炒了一一份葱油面,开了一瓶果汁,吃饱喝足便看起电影,看累了就去房间,打开棺材盖躺进去,把脸埋在陆与庭的胸口,耳朵听他的心跳,不知不觉中睡去。
等到陈子轻醒来,陆与庭依然在沉睡。
陈子轻叫家里的智能系统放首歌,放的《我不能悲伤地坐在你身旁》,他听着歌玩陆与庭的手指。
年前陆与庭威胁他说他走路再不小心点,就把双手砸烂,导致他现在走哪儿都把路看仔细。
“哎。”陈子轻叹口气,他把陆与庭的手抱在怀里,闭上眼睛躺了会,爬起来把陆与庭的假肢给卸了,揉揉他膝盖处萎缩发红的皮肉。
要是能换身体……
陈子轻晃晃头,他尊重陆与庭的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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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与庭是在初五凌晨苏醒的,他喝了两支营养剂,神情恹恹地坐在床头,被子堆在他腹部,膝盖以下的被子就塌下去,没了支撑。
陈子轻看出陆与庭情绪低迷,问他是不是没睡好,被他当抱枕抱在怀
里很久,才听他开口:“我带你的时候,对你不好。”
“啊?你怎么突然提起这个……”陈子轻用手指梳理他发丝,“不能说不好,你工作认真嘛。”
陆与庭自语:“我对你太严厉。”
陈子轻说:“你是在控制自己的情绪值,我懂的。”
陆与庭似乎是沉浸在自己阴暗潮湿的世界,全身上下都弥漫着霉气,他没听老婆的安慰,自顾自道:“几l个代班的都比我对你要好。”
言语间尽是自我厌弃,跟懊悔。
陈子轻梳理他发丝的动作停住,后仰点拉开就离,古怪地瞅着他:“陆与庭,你怎么了?”
陆与庭垂了垂眼睑,半晌对他微笑:“没怎么。”
陈子轻没信,他开始回想任务期间的种种,想到自己可能夸过222,444和他三哥,细节他不记得了,按理说陆与庭应该不知情。
除非……
陈子轻的眼皮跳了跳,他哄着陆与庭喝了会奶就去书房给444发通讯:“你是不是跟陆与庭说什么了?”
这个时间点,司斯祀脸上没有被吵醒的痕迹,显然还没睡:“别跟我提他。”
陈子轻隔着网域都能感受到444的火气,心里的猜测就这么被证实,哭笑不得道:“你招他,结果把自己给坑了?”
司斯祀一张脸黑成锅底。
陈子轻欲言又止:“你说你这不是……”
司斯祀接道:“没事找事。”
“我可没那么讲。”陈子轻留意着书房门口,压低声音说,“四哥,你到底怎么把我男朋友给刺激到了啊?”
“什么刺激不刺激的,”司斯祀咬牙切齿,“我只是把你说我是最好的监护人这话设置成了自动回复,就这点事让他给知道了,他跟我发疯。”
陈子轻大吃一惊:“你怎么还把那条数据存下来啦?”
“你保存下来,说明是动了要用它的心思,”陈子轻严肃起来,“四哥,拜托你别捉弄我男朋友,他不经逗,真癫起来八十头牛都按不住。”
司斯祀被他护犊子的模样逗笑:“我哪知道666那点玩笑都开不起。”
话锋一转,他道:“这件事是你四哥引起的,改天我上门谢罪。”
“别别别。”陈子轻忙说,“言重了,四哥。”
司斯祀身上披着不是他穿衣风格的外套,领口有深蓝色暗纹,他捏了捏鼻梁:“奇奇,你不奇怪我为什么这个时候还没睡?这是我熬的第几l个夜了你知不知道,你那位男朋友把我的防护网给撕烂了,修复起来是个大工程。”
陈子轻咽了口唾沫,干笑道:“啊呀,大过年的,消消气,就当是长个教训,啊,四哥,你最好了。”
司斯祀:“……”
他凑近屏幕,英俊的脸放大:“我最什么?”
陈子轻噤声。
“我说奇奇,你又不是不清楚你男朋友什么尿性,脑子有病的,不能按正常人的思路去理解,
你嘴上挂把锁吧,”司斯祀语重心长,“你在我面前说说也就算了,哪天到了那三个满宇宙找你的人面前也这么说,你男朋友还不得当场抹脖子放血给你看。”
陈子轻底气不足:“我就是随口一说,以前一直是这样子。”
“你别跟我解释,我知道你嘴甜会撒娇哄人很有一套,我老婆热炕头不会多想,那惦记你的可就不一样了,会当真。而且我现在都怀疑你是不是也对22说过‘你最好了’这话。”
陈子轻不确定,他冷汗都下来了。
司斯祀于心不忍:“祸从口出,谨慎着点,嗯?”
“噢……”陈子轻感激道,“444,谢谢你,祝你今年多多拿奖金。”
司斯祀勾唇:“这话我爱听,行了,哄你男朋友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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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子轻把司斯祀的提醒牢记于心,他要改掉为了达成目的瞎说八道的毛病。
二月底,家里来了个不速之客。
是个头戴黑帽的中年人,电线杠般瘦长一条,自称是中介,来谈生意的。
陈子轻没觉得陆与庭会把他支开,他坐在客厅,竖着耳朵听。
“轻轻,你来书房。”陆与庭抬起一只手,五指并拢着,朝里拢了拢。
“来了!”陈子轻立刻跟进去。
当陈子轻听到中介所谓的生意后,呆滞地看向陆与庭,嘴巴张成鸭蛋,不是,哥,你,你会驱鬼啊???
还是个大师,来自驱鬼世家。
陈子轻脑子嗡嗡的,陆与庭在这之前从没正式对他敞开家世背景,他也没问。这会儿获得的信息让他意想不到。
陆与庭给了中介一个眼神,对方识趣地到外面等。
书房静了几l个瞬息,陆与庭拉过身边人的手放在唇边:“我就会点皮毛,比你差很多。“
陈子轻强自镇定:“行,那我看你画符。“
陆与庭微微一顿。
陈子轻用空着的那只手拧他耳朵:“画呀!“
“刚才撒谎了吧,不是会点皮毛,是很精通,怕我看见了伤自尊是不是?哼。“
陆与庭终于开口:“你怎么只拧我左耳,不拧我右耳?”
陈子轻:“……”
“老婆,你不能厚此薄彼,你要一碗水端平,“陆与庭侧过脸,将右耳对着他,”这只耳朵你也该拧。”
陈子轻:“…………“
陆与庭幽幽道:“右耳不配让你拧?”
仿佛下一句就是“那我留着干什么,剪了吧”。
陈子轻无语地拧他右耳:“满意了?“
陆与庭眼里含笑,看起来有那么几l分少年人的羞涩:“嗯,满意了。“
“那我们继续说。“陈子轻往桌上一坐,”你老实交代,我在义庄学的有多少是架构师的设定,多少是你的私设?”
他补充:“我指的是道术这块。“
“百分之九十。“
陈子轻
吸口气,那这么说,他在那世界掌握的东西,基本上是陆与庭教他的。
这才能让他在后面的那些世界面对阴魂厉鬼时,能过上招,不至于被打得屁滚尿流。
“我早就跟你说过,你背着我做了多少事一定要告诉我。”陈子轻把脚踩在陆与庭的腿上,俯视他年轻出众的眉目,“这样我也好表扬你,奖励你。”
陆与庭将他的脚放上去些,他一抖,受不了地狠狠踩了下:“我跟你说正事呢。“
“唔……“陆与庭闷哼着笑了笑,”好啊,你说,我听着。“
陈子轻才不信他会听。
“你先别顾着爽,你画张符让我看看。“
陆与庭散漫道:“有什么好看的,刑剪画的,就是我画的。“
陈子轻偏要他画。
陆与庭正色:“画可以,我要在你的乃子上画,可以吗老婆。”
陈子轻朝天花板翻了个白眼,没救了,他男朋友没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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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底还是在黄纸上画了符。
高级驱鬼符,跟陈子轻一脉相承,咒文走势却远远在他之上,他有些恍惚,有种身处义庄的错觉。
可不敢让陆与庭知道这事,他吃起醋来不要命。
陈子轻旁观陆与庭跟中介一手交符,一手交钱,生意谈得相当快。
陆与庭告诉陈子轻,那中年人并非天蓝星人,而是个时空贩子,各个时空的穿行。
陈子轻恍然,他就说嘛,他们这里的人寿命长得很,想撞个鬼可不容易,那都要看缘分深不深。
“陆与庭,你家在哪儿啊?”陈子轻趴在阳台看中年人乘坐飞行器离开,忽然问了句。
“不在天蓝星。“
陈子轻好奇:“那在哪个星球?”
“沧澜星。”
陈子轻兴致勃勃地拉着他的胳膊说:“那个星球我还没去过呢,我要去,你带我去!“
“带你回家吗。“
陆与庭言辞直白,语气里听不出什么怨恨的情绪:“我母亲死后,父亲再娶了,家里没人欢迎我。“
陈子轻说:“我不去你家,我去你出生的城市走走。“
虚拟世界跟本世界的那些大家族陈子轻都有了解,陆家想必也没什么区别,尔虞我诈浑水腥臭,他没事跑去沾那味道干什么。
陈子轻试探道:“陆与庭,你爸把你两条腿砍断了,你没报复回去吗?“
陆与庭摩挲老婆有点肉的下巴:“怎么会,我以德报怨。”
陈子轻心说,谁信啊。
过了会,陈子轻偷瞄男朋友:“他的腿还在不?”
陆与庭叹息:“很遗憾,他有次出车祸,双腿全被碾碎了。”
陈子轻:“……那真是遗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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沧澜星的文明相对来说比较落后,和地球差不多。
此时的A市正值春末夏初,不冷不热的季节,人们基本都穿单衣。
陈子轻拿着一串牛肉丸边走边吃,关东煮的碗在陆与庭手上端着,他不吃。
这城市不但有驱鬼世家,还有驱魔世家,灵媒世家,非自然现象处理局,道观也多。
陈子轻感觉他能在这里发家致富。
可陆家是四大家族之首,有名的驱鬼师都出自陆家,他留下来摆摊做买卖,必然要跟陆家有交锋。
那陆与庭怎么可能置身事外。
陈子轻一思索,还是算了吧,等陆家什么时候倒了再说。他吃掉最后一个牛肉丸,把空签子给陆与庭。
脸上一湿,下雨了。
陈子轻仰头看天空,眼前很快就暗下去,陆与庭为他撑起了伞,他在伞下看陆与庭,眼前是只属于他的天空。
陆与庭喉头一动:“别这么看我,我会忍不住把你拖去厕所。”
“多脏啊。”陈子轻嫌弃。
“做的时候就顾不上了。”陆与庭和他走在街上,雨点砸着伞面发出劈里啪啦响。
陆与庭忽然将伞拿下来些,陈子轻和他接了个吻,没让路人看见。
他们继续走。
等红灯的车辆队伍排得很长,堵车了。
C市
“澄明”集团
正在会客的江余接到一通电话,那头是同事难掩激动的声音:“我要找的人好像也在你生活的这座城市。”
江余眉梢一挑:“好像?”
手机里是让人发毛的粗重喘息:“直觉。”
江余调笑:“直觉?”
在清晰的吞咽声后,同事深呼吸,换了个更加玄乎的说法;“心灵感应。”
“心灵感应?”
同事不悦,语气凌锐道:“朋友,别总是对我的感受提出质疑。”
江余起身去落地窗前,城市繁华在他眼皮底下,他不冷不热道:“我只是觉得离谱。”
“这有什么离谱的,他应该就是这里的人,我要不是听了你的建议过来散心,恐怕一辈子都不知道。”
江余不太想评论888和另外几l个同事牵扯进的同一个桃花事件,倒不是他怕555的担心真的发生,666会不顾一切地对他进行报复,实施连坐这招。
那条疯狗能不能找到他都另说。即便找到了,他也不怕,不是有狗主人跟着吗。
狗他不熟知,狗主人他还算了解,好歹也在监管过程中相处过两个世界。
江余道:“既然你已经得出了结论,那祝你成功。”
“我需要借你的势力帮我。”
江余向他摊开残酷的事实:“老哥,不知道一个人的长相年龄姓名,这比大海捞针还难。”
“向宁,微玉,崔昭,顾知之,李南星,宋析木,加蓝,庄惘云,望北遥,徐敛之,陈子轻,你帮我把这些名字的人找出来,剩下的事我来做,我亲自一一接触着进行排除。”
江余一听都头大:“你为了找到他也是拼了,何必,有缘千里来相会。”
“那要是没缘?”
江余懒笑:“没缘就算了。”
“算了?没缘不是算了,是要谋划,你没听过一句话吗,这世上哪来的不期而遇,都是蓄谋已久。”
结束通话,江余扫了扫同事发给他的两排人名就把手机放一边,同事透露的那些个名字里,其中一个被他拎出来,徐敛之。
敛之。
坐在他对面喝茶的人就是叫的这个名字,一个绅士,零星2020公司的元老,000。
当初就是他推荐江余做的系统,过程之曲折,没法形容。
江余做系统工作者以来,坚持从000身上学到的本领,有事就装死,没事也可以装死,就连开场白都是照搬000的“接下来将由您的小伙伴222带您穿越带您飞,祝您旅途愉快。”
他带过记不清多少个宿主,印象较深的只有那么一两个,其中就包括在听完他开场白后,和刚做宿主时的他给出相同回复“飞你|妈|逼”的宿主陆慎行。
那是个有意思的宿主,也是他印象较深的几l个宿主之一。
他至今还偶尔关注一下陆慎行的生活动向,看看对方跟自己的意识形成的另一半过得怎么样,自攻自受的滋味如何。
时间过得慢又快,000已经不怎么带宿主了,公司的菊花灵也进行了几l次改版,从简单的热胀冷缩到如今的神化。
江余问出猜测:“那徐敛之,不会是你吧?”
000弯唇,好听的声音吐出:“不好说,我现阶段主要是当圣诞老人,各个虚拟世界的填补bug漏洞,顺便给宿主提供金手指,像灵异区的老道长之类。”
江余没在这个不相干的问题上深入下去:“公司群里热度最高的八卦,你了解多少?”
000表示他一点都不了解。
江余双手扣在桌面上:“那你来找我是?”
“星联十年一次的活动要到了。”
“星联?”
“星际联盟。”000说,“去不去玩?去的话,我带你。”
他端起温热的白开水喝了一口:“到时公司员工基本都会出席,只是不知道各自的身份,你当是去旅行。”
江余兴致缺缺:“我去不了。”
“有什么去不了的。”
江余点了根烟,打火机被他甩在沙发上,烦躁道:“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家里人多,出门坐车都要打架,妈的,全是养不熟的狗东西。”
000不认为这是个无解的难题:“那就只带一个,其他放家里。”
“那你说带谁?”
“抓阄,抓到谁就带谁。”000提议道,“或者带你最喜欢的,剩下的就别告诉。”
江余笑得玩味:“你是不是忘了我为什么会和你成为同事?”
000讪讪地摸了摸鼻子,那时江余还是他手底下的宿主,有个NPC堪称行走的黑武器,导致世界崩的太严重,bug遍地走,他不得不和江
余谈条件,将人送到未来发的星球去把那失智的NPC唤醒。
“甜蜜的负担。”000摊手。
江余眯眼吸烟,银灰色衬衫领扣有两颗没扣,露着修长脖颈,性感又放荡,实际他放纵不起来,每天都压榨干净,一滴不剩。
000坐了片刻就要走,说是家属来接他了。
江余送他下楼,000的家属是111,夫妻俩是同事,感情一直都很好。
到了停车场,江余没靠近,他看000朝着一辆车走去。
立在车边的男人大步迎上他。
皮相精细雕刻到好似是被尺子量过的比例,像是一个在完美数据下打造出来的机器。
车子载着那对夫妻扬长而去,江余返回办公室,000跟他家属所在的宇宙是四千年后的未来。
高纬度高等文明,可以随意穿越时空,夫妻俩的生活中心早就从工作上转移,四处游玩。
江余啧了一声,哪像他,稍微有点时间就要进扇门。
他在办公椅上坐下来,脑中浮现888和他的那通电话,他吩咐下属去查那些个名字。
888一旦找到那宿主,公司内部的爱恨情仇,必将延申到现实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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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联,AL13开办纪念活动,这一届跟上一届相比,增加了杂耍节目,各星球的大家族都派了代表出席。
机器人军官在入口处检测每一位来宾,陈子轻是冲着美食来的,他没和家人一块儿,而是待在陆与庭身边。
陆与庭被拦下来,他打开个人网域调出邀请函。
陈子轻凑头看莹白色的邀请函,问是哪来的,陆家家主都没资格弄到。
“偷的。”陆与庭在他耳边说。
见老婆真的信了,陆与庭压下那股让他恶寒的心神不宁笑出声,他一笑,周遭就响起一片吸气声。
陈子轻拉着他进大厅,直奔美食区。
“我不去找我哥了,我也提前和444打了招呼,不让他往我们这来,那太高调,我们吃我们的。”陈子轻小声说着。
陆与庭神态松散:“好啊,你想怎样就怎样,我都听你的。”
陈子轻悄悄东张西望,据说陆与庭的公司好多人都会来,888跟那两个实习系统不知道在不在其中。他们来了也没事,他脸上又没写“我是你们要找的人”这几l个字,谁认识谁啊。
这也是陈子轻敢来的原因,他没什么好慌的。
美食区在西边,陈子轻穿过大厅过去,牵着陆与庭的手都出了层汗,他找个位置坐下来给家人发通讯。
隐隐感觉一双眼睛在看自己,陈子轻起初没当回事,直到那视线越发强烈,他有点烦地找寻视线的来源,然后就见到了一个陌生男人。
是个梳背头,穿黑袜皮鞋锃亮,戴一副眼镜,西装革履不苟言笑的精英。
陈子轻收回视线,他淡定地吃了口甜点,下一瞬就一把抓住陆与庭的衣袖,嘴唇抖动:“陆与庭
,我有种不好的预感。”
话音刚落,那精英男就穿过一众气质优越谈笑风生的名流们,朝着他所在的位置,一步步走来。
陈子轻看见这一幕,心头的预感距离被证实只差一毫米,他告诉自己要冷静,大不了不认,说死都不认,以不变应万变。
想到这,陈子轻的呼吸和心跳都渐渐平复,他不再看那男的,继续吃陆与庭给他投喂的甜点。
是实习系统里的某个吧。
438?259?还是673?陈子轻为了不让自己去想不重要的人和事,既没问他哥要那两位做他固定主NPC的实习系统名单,也没跟陆与庭要,这会儿他照样没打算问个明白,全靠猜。
大概是那男的行为可疑,引起了安保们的注意,他们将他围住:“这位先生,请您配合我们做个调查。”
男人不为所动,脚步也不停。
一时间,所有激光枪都对准他,大厅同时也寂静无声。
男人垂在西裤两侧的手掌凭空出现些许|黏||液,一双瞳孔竖起来变成一条缝隙,面部皮肤渗出浅淡的黑色鳞片。
半人半兽虽然不普遍,却不是什么稀奇物种,但他们并不被大众认可,有些人会用怪物来形容他们。
像司斯祀的表舅妈,上半身是人,下半身是鱼尾,都不让带回家族。
陈子轻的通讯器发出几l个提示音,有他哥,也有444,前者告诉他,对方的身份大概率是888,后者跟他说,祷告吧。
我的妈,不会吧,有没有搞错啊,那精英男是恶心巴拉的888?陈子轻不知道是该震惊他炸裂的反差,还是震惊他竟然是基因变异体。
陈子轻表情管理失败,他拽住陆与庭:“快走,咱们快走,咱们打不过。”
陆与庭没反应。
陈子轻使劲拽他:“走啊!”
陆与庭打开中央网。
陈子轻人都懵了:“你干嘛呢?”
定睛一瞧,发现他在搜蛇肉的一百种烹饪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