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子轻根本不敢细看谢母的具体遗愿内容,他只是匆匆虚晃了一眼就赶紧移开了视线。
像高度近视的人摘掉眼镜扫过去,一切都模糊不清。
尽管对遗愿一无所知,陈子轻的心里依旧突突乱跳,心律不齐有些心悸,前面七个鬼魂,只有原主的遗愿是三个部分,其他的鬼魂遗愿都挺短的,平均一个,少数两个部分。
怎么第八个就,一大串呢。
陈子轻捏着酒杯的手有点不稳,他和谢母相处过四年,叫过她四年的“妈”,如果她没上他的遗愿清单,对于她的遇害,他是会伤感的,或多或少都会有点。
现在没了。
他只有强烈的震惊,和轻微的不适。
谢母怎么上他的遗愿清单了啊……为什么啊……
……
会场充斥着上流斯文的纸醉金迷,逢迎的话术,奉承的视线围绕着季家年轻家主和他的伴侣,各家族老狐狸们对他这个晚辈的俯视变成平视甚至仰视敬畏。
一道道光鲜的人影在游刃有余的社交,陈子胃里翻滚眼前发黑。
季易燃拿过他手中酒杯:“难受?”
陈子轻的脑门不停冒细汗,他想说话却张不开嘴,两片嘴皮子像是被人封住,嗓子眼也灌满了异物。
季易燃带他去餐食区,问他要不要吃点东西。
陈子轻有点想吐。
第八个他目前都没看清内容的大段遗愿带给他的感受,和他当年初次知道要谈的三段爱情是三个发小之后的感受是一样的,他压力太大产生了生理性的应激反应。
季易燃欲要开口,几根手指握上他的腕骨,冰凉的触感把他扣紧,他下颚线条一绷,弯腰屈膝抱起爱人,阔步穿过会场朝着一条通道走去。
谢家主母的死讯在圈内隐秘地慢慢流淌,少数有心人暗中观察季太太,发现他的脸色突然变得不好了起来,他们免不了会去揣测他知道了前婆婆的死,有旧情,放不下前未婚夫。
而季先生把他带离会场中心,似乎要说什么做什么,目睹这一幕的人还以为季先生不满太太对前段感情的不干脆,两人要吵架。
这会儿看季先生不顾场合地抱着他离开,大家面面相觑。
指望插一脚的偃旗息鼓了。
迟帘要跟上去,孟一堃及时拉住他,把他拉去另一条通道,在无人的角落劝他冷静。
“他不舒服。”迟帘推开孟一堃,“我去看看。”
孟一堃抽凉气,阿帘这几个月都投入在工作当中,没去找顾知之打初恋的牌局,即便在公众场合遇到顾知之跟现任,他也没感情用事的凑上去胡来。
阿帘几乎已经成功的让自己变成一个“死透了”的合格前任,现在怎么突然就旧疾复发了?
孟一堃顾不上斟酌用词,直白道:“他丈夫在,轮不到你这个前任之一。”
迟帘被戳到脊骨,他面无表情,看发小的眼神十分可怕。
“想干架是吗,行,”孟一堃脱掉西装扔地上,一边拔袖扣一边说,“我这几年被你们三给霍霍的够惨了,我他妈真是,倒了八辈子的血霉摊上你们三个恋爱脑大情种,你们高贵,你们了不起,谈情说爱不是病就是疯。”
迟帘冷笑:“你惨跟我有什么关系,你在季易燃玩暗恋期间给他打掩护,搞不好还给他出谋划策充当军师,把我当傻逼瞒我瞒得死死的,你在我想挖谢浮墙脚的时候用道德和友情劝我阻拦我,为的是让谢浮一个人得到顾知之,你生怕我破坏他们的感情。”
越往后说,情绪管理越走向临界点,暴起了粗口:“你他妈的给他们助攻,我捞到什么了?”
孟一堃火大,他像个被误会偏心的家长:“迟帘,你这么说就没意思了,你当初在小群里宣布搞基的时候,我没替你遮着掩着?没给你们敬酒没送祝福?”
兄弟俩不合时宜的翻起了旧账,一地稀巴烂。
有脚步声往这边来,孟一堃抹把脸,他捡起地上的西装,沉声对迟帘说:“这里不是教室,我们不是学生,我不在这陪你丢人现眼,要打就去休息室。”
“打个屁。”迟帘率先进了一件休息室。
孟一堃随后进去,听他说:
“顾知之不舒服,可能是从季易燃口中知道了郑姨的死。”
孟一堃的面色凝了凝,他老子发信息跟他说了,谢浮的母亲死在一处半山腰的房产里面,身上插着一把刀,被发现的人已经没气了。
“不会吧,”孟一堃有几分质疑,“老季不至于连这个事都第一时间告诉他。”
迟帘站在窗边俯瞰灯火阑珊,玻璃上是他年轻俊美的面孔:“怎么不至于,季易燃吸取我跟谢浮的经验,结合我们的优点,踩在我们打的地基上面拿到顾知之的婚姻,他走的是以妻子为天的忠诚好丈夫路线。”
孟一堃找不到反驳点,老季好像确实是这么回事。
“那你说杀害郑姨的凶手,”孟一堃的脑中一闪而过嫌疑人,他没深入研究,“是谁?”
迟帘双手抄进西裤口袋:“谁知道。”
“不清楚是离了没对外公开,还是没离。”孟一堃拍拍西装穿回去。
迟帘拿出手机看是母亲的电话,他心里烦躁,没有接这通电话,只回了个信息:我在会场,有事明天再说。
把手机一收,迟帘眼前全是顾知之被季易燃抱在怀里,垂晃在半空中看起来虚弱无力的手。
季易燃是个死的,不知道把他的手握住。
那手晃的让迟帘碍眼,心里头发慌气息不顺,他松了松领带,转身往外走。
孟一堃喝道:“还去啊?”
“去什么,他男人在,轮不到我献殷勤。”迟帘说,“我到外面找个地方抽烟。”
孟一堃欲言又止,最终还是没劝阻,尼古丁跟烟酒都是成年人承载负面情绪的东西。
从前怎么都写不会抽烟的人,如今的烟瘾大到让他惊骇。
孟一堃给他老子打电话询问谢浮母亲的后续,谢浮人在疗养院,什么情况他不清楚,因为到目前为止,他一次都没能进去探望过。
郑姨死于非命,唯一的儿子能不能回来参加葬礼都是个未知数。
真够让人唏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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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边,陈子轻一进休息室就让季易燃放他下来,他踉跄着跑去里面的洗手间,对着马桶呕吐。
季易燃眉头紧锁,一下一下抚拍他起伏紊乱的后背。
陈子轻把吐出来的酒水冲掉,他脚步虚浮地走到水池前漱口。
季易燃立在他身后,透过镜子看他潮红颤动的眼尾,脸上滚落的像眼泪的水珠,递过去一块叠成方形的帕子:“回家吧。”
陈子轻接过帕子擦擦脸跟手:“现在就走可以吗,你是今晚的主要嘉宾,于情于理都应该……”
“没有什么应不应该,”季易燃说,“你最重要。”
陈子轻坦然地抬起头,和镜子里的季易燃四目相视:“我没事,我就是早上衣服穿少了,凉了肚子。”
季易燃低下眼眸,我才接到谢浮母亲的死讯,你就吐出她的全名,是她的鬼魂以只露名字的形式找上你了,她要你帮的忙让你有压力,是吗。
陈子轻面向季易燃,抓住他扣起来的大手,放在自己腰上:“我躺一会就好了。”
季易燃抱他去外面的休息室,让他躺在沙发上面,关门守在他身边。
“你坐这儿。”陈子轻拍了拍脑袋这边的空位。
季易燃坐过去。
陈子轻枕着季易燃结实的腿,脸抵着他腹部的衬衫布料,深吸一口他身上的冷冽味道,闭着眼想静一静,睫毛却不安分地乱抖。
有电话打到季易燃的手机上,也有信息,他都没处理,一并被他屏蔽在外。
季易燃的喉头略显急促地滑动,口干舌燥四肢发麻,他该带药的。
捆绑情绪的那条线隐隐有挣松的迹象,他不想步季常林的后尘,不想让他的太太走上他母亲的命运。
陈子轻忽然问了一句:“怎么死的啊?”
季易燃透露了已知的信息。
陈子轻不再问别的了,他也没有向季易燃解释为什么自己会突然蹦出郑怡景那个名字。
季易燃能猜到原因,他甚至还能轻易就根据这一点拓展思维。
陈子轻用力搂住季易燃精瘦的腰。
季易燃的不安因为太太这一搂消散,他低声道:“原计划是会场结束以后,我开车带你去你要去的两个地方,还去吗?”
陈子轻想了想:“去的。”
走一步看一步,看一步走一步,第八个鬼魂排在第七个后面。
先把第七个鬼魂的遗愿做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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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冬了。
夜风里的凉意并不沁人心脾,只觉刺骨。
陈子轻把副驾这边的车窗降下来一块,风跟鞭子似的抽在他的脑袋上,脸上,耳朵上,他被抽得昏昏沉沉了不知多久,车下高架走四一大道,开开停停了一阵,耳边响起季易燃的声音:
“到了。”
陈子轻打喷嚏:“阿嚏——”
季易燃没责怪太太开窗吹风吹冻到了,只是为他解开安全带,摩挲了几下他冰冰的脸:“喝点热水再下车?”
“好呀。”陈子轻坐起来。
季易燃打开保温杯,尝了尝水温,端着杯子送到他嘴边,在他喝了两口摇头说不喝了以后,用拇指擦掉他嘴角的水迹。
“易燃……”陈子轻看着青年。
季易燃以为他要说什么,沉默着倾听,不曾想唇上传来湿软的触感。
陈子轻亲完就打开车门下了车,催他快点。
季易燃摸了摸唇,他下车到后座,拿了围巾围在爱人的脖子上面:“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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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子轻跟季易燃在小区的水果店买了些水果,他们按照地址找过去,17-1是个出租房,二房东没换人,他只是从年轻小伙变成了中年大叔。
二房东竟然记得那个女员工,说她头发像海藻,长得很漂亮,总是穿丝袜和裙装,高跟鞋啪嗒啪嗒,每天都喷香水。
陈子轻把几袋水果拎进出租屋的门里,打断二房东怀念梦中女神似的回忆:“她当年是跟她丈夫一起在这租住的吗?”
二房东说:“她没结婚,哪来的丈夫。”
陈子轻被口罩遮挡的脸上露满错愕:“啊,没结婚啊,我看她入职档案上写的是已婚。”
“人是单身。”二房东靠着楼道的墙壁,“怕被同事骚扰吧。”
陈子轻:“哦哦。”
他又谨慎地问:“有没有可能是真的结婚了,孩子放在乡下让老人照看啊?”
二房东大概是想吐槽他听不懂人话胡搅蛮缠,碍于他的同伴气场强大招惹不起,就忍着不满说:“没可能。小子,没人规定三十多岁的女人就一定要结婚吧。”
“我不是那个意思。”陈子轻立刻摆手,“大叔,你误会我了,我真的不是那个意思。”
二房东见他态度端正友好,鼻子里发出个放过他的音节:“你们走吧。”
陈子轻不能走:“能再说点她的事吗?”
“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要打听她?”二房东后知后觉地古怪起来。
陈子轻瞎说八道:“我们是为了找灵异素材。”
季先生及时附和:“嗯。”
二房东站直了:“灵异素材?什么玩意儿。”
“是这样的。”陈子轻说起科技园写字楼消失的第七层,当年租下那层的公司全员离奇死亡,以及闹鬼才重建的事。
二房东恍然大悟:“我知道你们是什么人了,你们是电影里那种想赚取流量,跑去邪乎的地方开直播,不拍到脏东西不罢休,拍到了就鬼哭狼嚎,嫌命长非要作死的傻缺。”
陈子轻:“……都是为了混口饭吃。”
二房东懒得理两个年轻人。
但同样戴黑色口罩,同样一身裁剪得体面料上等的正装,体型颇为高大挺拔的那位开口道:“劳烦配合一下。”
嗓音冷淡漠然,看似是在谦和的请求,细听是不容拒绝的强硬。
二房东有种不配合就凉了的感觉。
这两人哪是找素材的主播,来头不知道多大。他一个收租的,还是别挖掘了。
“我是房东,她是租户,平时也打不了多少交道,没结婚没孩子是一定的,因为我有眼睛,结婚生了孩子的能看得出来。”二房东从羽绒背心的兜里摸出一把瓜子,咔咔磕了起来,“她回老家那天魂不守舍的,说是过几天就回来。”
“到月底了也没见着人。”
二房东把瓜子皮吐到了身上:“我等到月初还没见她回来就给她打电话,问她继不继续租住,不继续的话,我就给她把东西打包了叫个快递寄给她,押金也不扣了,她在电话那头说话都说不仔细,不知道跟谁说什么椅子擦干净了,我要挂了的时候,她问我能不能到她老家来一趟。”
陈子轻问道:“那你去了吗?”
“我不去怎么能百分百确定她是单身?”二房东横了一句,他没细说去了之后遇到了什么,从他脸上的血色褪去不少来看,必定不是香艳美好的片段。
他把没壳的瓜子都扔地上,大幅度地挥手:“没别的了,赶紧走,我被你们两个小子害的,好不容易忘了的事全都想起来了,今晚要睡不着了!”
陈子轻表达谢意,门在他面前大力甩上,他没反应过来就被季易燃拉到后面,这才没呛一鼻子灰。
“去下一个。”陈子轻牵住季易燃的西装袖口拉起来,拨出他的腕表看时间,“很晚了。”
“不要紧,可以晚点睡。”季易燃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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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一个女员工的家属在她死后卖了房子,在京市其他区买了新房子。
女员工不是死在家里,她是死在路边,出的车祸,所以房子并非凶房,家属把房子卖给了熟人朋友,给的是友情价。
这些年,两家没有断往来。
陈子轻照搬对付前一个二房东的那套身份目的说辞,从如今的房主口中打听女员工的情况。
女员工有个女儿,跟她同一年过世了,母女俩不在了以后,孩她爸再婚生了一对双胞胎,她的父母家人也都走出来了。
房主感慨:“惨的呢,她去接女儿放学,等绿灯的时候不知道怎么了,跑到马路中间让车给撞了。”
“估计是走神了吧。”陈子轻问道,“女儿跟她姓吗?”
房主说:“跟爸爸姓。”
陈子轻捏了捏手指,女员工姓方,孩子不跟她姓,那就不是方芯。
不过,也有可能是夫妻两口子同一个姓。
所以陈子轻出于稳妥考虑,仔仔细细地问孩子叫什么,怎么过世的,当时是几岁。
“孩子叫邱竹,就是她妈妈接她出车祸那天,她放学回家的路上遇到了坏人……”房主叹气,“八岁吧,我记得是小学二年级。”
陈子轻怜悯地说:“可怜的小朋友。”
“现在肯定跟她妈妈一起投胎到好人家了。”房主怅然地回屋了,她又出来,要把水果还给他们。
“阿姨,水果您留着吃吧!”陈子轻迅速拉着季易燃进了电梯。
电梯下行,陈子轻成了霜打的茄子:“她们都不是方辛小朋友的妈妈。”
季易燃揽着他的肩,拇指在他肩头摩挲:“先回去。”
陈子轻一路蔫蔫的。
车开离小区没多久,季易燃在路边停车,买了个烤红薯回来。
陈子轻剥开烤红薯上面那层薄软的皮,心不在焉地拿着塑料勺子挖了一勺。
果冻公司的员工陆续辞职,一定是集体遇到了事,全都中招了,他以为方辛的妈妈是某个员工,通过入职档案就能找到人。
现在他把有可能的五个女员工查了个遍,没一个符合的。
这个结果说明,小女孩的妈妈不是果冻公司的员工,那他就要换个方向了。
陈子轻吹吹勺子上的红薯,换个什么方向……
查员工们遇到的事情本身!
陈子轻下一秒就泄气了,这怎么查啊,知情的全都死了。
难道要他按照档案逐一走访所有员工的家属,看有没有哪个员工死前留了什么信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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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子轻一晚上没睡,第二天起大早去的公司,他走楼梯,在六楼八楼之前上上下下地走动。
层数的对的,没有怎么也走不完,也没有到达6跟8之间的夹层。
到了晚上,陈子轻根据手机备忘录上记录的时间,在九点十八分左右,频繁地坐电梯。
希望能再次看到消失的“7”按键。
陈子轻的希望落空了,他被保安请去监控室喝茶。
“顾先生,这是第二次了。”保安拆了包牛肉干放在他手边,“您上次说是猎奇,这次呢?”
陈子轻一脸的真挚:“还是猎奇。”
保安:“……”
陈子轻说:“我想看看电梯会不会停在第七层。”
保安:“……”
他牢记上头的叮嘱,不敢得罪这个背靠顶级豪门的年轻人:“顾先生,这是现实世界,不是在拍电视剧。”
陈子轻吃起了牛肉干,吃完也不走。
保安参透他的意图,表情一变:“我什么都不知道。”
“顾先生,我真的不清楚,你要是不信,我可以发誓。”保安偷摸给同事们发信息,让同事们过来救场。
同事们匆匆赶来,一伙人大眼看小眼。
气氛就这么僵了会,其中一人冒声儿:“要不问问以前在大楼当差的保安?”
陈子轻刷地站起来,两只眼睛亮晶晶的:“那就拜托你们了。”
众人:“……”
怎么问啊,问谁啊,他们一时想不起来。
当年大楼重建,安保公司从上到下都换了人,他们这群人里面,少数是那时一直干下来的,大多是后来断断续续上岗的。
陈子轻来回走动,他必须尽快把第七个遗愿搞完,他随时都要提防谢母的鬼影现身催他。
刚才那个冒声儿的保安拍了下脑门:“我能弄到一个老保安的号码,顾先生你等我一会儿。”
陈子轻的脚步一停,他耐心又感激地等着。
一拿到号码,陈子轻道了谢就走。
保安室里响起说话声,大家七嘴八舌地讨论起来。
“有钱人怎么也好奇那种邪乎事。”
“什么邪乎事,没有邪乎事,楼层数不经过7是风水问题,那数字跟大楼的磁场不合。”
“是是是。”
“可是我听说重建的原因……”
“都别说这个了,咱们要轮流值班,再说下去,还想不想好了?”
这个话题戛然而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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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子轻给老保安打电话说明来意,老人没听完就给挂了。
当他第二次打过去,老人又要挂,他飞快地胡编了一通,大致是自己遇到了麻烦事,多么多么惨。
老保安动了恻隐之心:“你辞职不干了不就行了。”
“不行啊爷爷。”陈子轻可怜兮兮,“我摆脱不掉的,只能想办法了解情况,看那东西是不是有遗愿。”
老保安忽地质疑起来:“你又不在那一层,怎么就沾上了?”
陈子轻难以启齿:“我也是作的。”
他说自己多次按电梯找第七层,不信邪,不相信这事上有那东西。
老保安这回不怀疑了,没好气道:“那你确实是作。年轻人不要尽想着追求刺激,有些东西你没见到,不代表就不存在。”
陈子轻一副悔不当初的口吻:“爷爷,你帮帮我。”
老保安无能为力:“我哪帮的了你,你找大师去吧。”
“我不认识大师,不知道上哪儿找,我奶奶只有我一个孙子,我不能丢下她……”陈子轻嘴一扁就哭了,“呜呜,爷爷,求求你一定要帮我,我才大学毕业,我不想死。”
不是装的,是真的心酸想哭,前途黑漆漆,他把第八个遗愿的压力都化作眼泪流了出来。
老保安唉声叹气:“你这个娃娃哭什么,我能帮还不帮你吗?那么久的事了,我都记不得都少了。”
陈子轻见好就收的吸吸鼻子:“那爷爷你记得什么就说什么,我看看能不能碰上什么线索。”
老保安动一句西一句地唠了会,全是些不相干的忆从前。
陈子轻没有不耐烦的打断。
老保安又拉扯了几分钟,倏然想起个事:“当年那个公司用卡车拉了一车办公用的家具。”
陈子轻坐在大楼外的长椅上面:“家具?”
“是啊。”老保安陷入回忆,“那是个雨天,家具从大卡车里搬下来,我搭把手帮忙往大楼里抬,还得了一包烟。”
陈子轻若有所思,冷不丁地想起昨晚那个二房东提起女员工在电话里说椅子擦干净了。
椅子,家具。
他的心跳快了几分:“果冻公司倒闭以后,家具去哪了?”
老保安说:“这我没留意。”
陈子轻又开始哭。
老保安估摸着是有个跟他差不多岁数的孩子,被他哭得没辙:“行了行了,耳朵都要让你哭聋了,我这边问个人。”
陈子轻刚道了谢就感觉四周起了阴风,他东张西望,没看见谢母的鬼脸。
熟人上遗愿清单的感觉让他难以形容。
他给加班的季易燃发信息,聊了几句,电话那头就传来老保安的声音,说先挂掉。
老保安用手指沾口水,一页页地翻着老旧泛黄的通讯本,在上面找到一个老同事的联系方式打过去。
那是个座机号,老保安打通了,他从老同事的口中得知,果冻公司的家具被拉去了京市西郊的一个废弃仓库。
老保安把这线索告诉了年轻人:“你找去吧,自个担心点,最好带防身的东西,就那什么木剑大蒜之类。”
“我会的,谢谢爷爷。”
陈子轻等季易燃来接他,两人一道去了废弃仓。
季易燃对于他这么急迫的替鬼办事没有半分怨言,他要自己做什么,就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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废弃仓库很大,没有电路。
陈子轻一看这不行,打手电筒不好使,他就跟季易燃回家了。
白天才过来查看。
仓库里面的光线并不明亮,空气浑浊一股子刺鼻的霉味,陈子轻提前画了符,他跟季易燃一人一张放在身上。
他们并没有花多大功夫就找到了果冻公司的家具。
因为在一堆废品里面,贴了很多符的办公桌椅很醒目,一些家具的不同位置有红笔写的编号,剩下一些家具的编号想必是在底下。
陈子轻想做什么,凑近点就被灰尘呛得鼻子发痒。
季易燃拿出口罩给他戴上:“你说,我做。”
“我打算看看编号齐不齐。”陈子轻拉了拉口罩,“很多灰,还是我来吧,你的西装贵死了。”
季易燃解开西装的扣子敞在两边:“你的衣服裤子更贵。”
陈子轻呆滞住了。
季易燃侧目:“不幽默?”
“……幽默。”陈子轻瞅着嘴角鼓掌,“好幽默的。”
季易燃挠挠眉头,他随意地将袖子拉上去一些,弯腰逐个查找家具编号。
片刻后,季易燃停下查找,将结果汇报给他的太太:“少了两个编号,13和07。”
陈子轻嘀咕:“该不会是被拿回家用了吧。”
或者被当二手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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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事要用到季易燃的资源,他查出缺失的两个家具都是牌子货,当年拉家具进仓库的人是个识货的,把家具放到网上的二手市场卖了。
买走13号家具的人没事,但买走07号家具的买方连同家属都不在世上了。
之后亲戚把07号家具送去当地的二手市场,再次转卖。
那二手市场的门店还开着,老板记得买走07号家具的客户长什么样,是男是女。
因为客户买走家具以后不久,家里人就接连生病去世,家属拿着家具来找他,问他是不是在哪个死人的地方拿的家具。
不但讨要说法,还要他赔偿,不赔偿就把尸体停在他店门口。
那段时间他的店都被闹得开不下去了,只能回老家躲着,至于07号家具,不知道被哪个拿走了。
老板称他今年年初刷新闻刷到个评论,有人说隔壁宿舍买了个标有07数字的二手椅子,全宿舍离奇死亡。
学校请了道士作法,宿舍的物品能销毁的都销毁了,销毁不掉的在道观里面。
……
陈子轻没让季易燃陪他去道观看07号家具,他自己去了。
路上堵车,陈子轻坐在后座捋了捋那家具被卖了几次,他算不出到底死了多少人。
陈子轻记得灵异120区的特点是鬼比人多,不进他任务的鬼魂他都接触不到,那不代表他们就不存在。
况且有些时候,鬼的形态还跟人一样,分不出差别。
走在街上的时候,身边说不定就有鬼。
陈子轻无意间往车窗外一瞥,有个送外卖的急急忙忙的赶路,连人带车被一辆车撞上。
事故没有发生。
外卖小哥和他的车直接穿过去了,他边骑车,头上的皮肉一边碎烂,头骨变形凹陷。
然后忽然回头,看了眼车里的陈子轻。
陈子轻的眼皮跳了跳,是不是他动了这个念头,系统就让他看到他之前看不到的,跟任务不相干的鬼了?
不管是不是这么回事,陈子轻都在心里表态:“哥,我不好奇,真的。”
系统:“嗯。”
……
07号是把椅子,新的在网上买要几千块,07号明明是旧货,却像新的一样,怪不得挂到二手市场就有人买。
它是那场事故的源头。
季易燃叫人去道观打过招呼,陈子轻去了就被带到封印椅子的地方。
道长叫他别靠太近,那是个很可怕的凶灵,近到一定范围就会被它缠上,不死不脱离。
“封印它的是我师傅,老人家为此被反噬丢了命。”道长站在门外,离得远远的,“你小心点。”
“我有数的,多谢提醒。”陈子轻踏步走了进去。
椅子被放在一个法阵中间,黄符一串串地把它缠得严严实实。
陈子轻点燃三根香,对着椅子拜了拜,指着它说:“小妹妹,你看看你妈妈在不在这里?”
小女孩的鬼魂没有出现。
陈子轻以为又弄错了的时候,眼前景象一变。
他在川流不息的街上,一群人在等绿灯,其中一个女人眼睛看着对面的小学。
那一瞬间,陈子轻就断定她是方辛的妈妈。
母女俩的眉眼其实并不相似,还没他之前排查的某个女员工像。
血缘是很奇妙的。
陈子轻跟着女人穿过马路,她和其他接孩子的家长站在一起。
是个夏天,很晒,女人带着防晒帽穿着防晒衣,里面是件碎花裙,她被周围的大爷大妈衬得十分显眼。
不多时,女人似乎是忘了拿什么,她匆匆往回走,走着走着就跑起来。
陈子轻一路跟在她后面,看她进了一个学校附近的小区,她开门的时候,楼梯通道那边突然窜过来两个人,一个捂住她的嘴,一个用刀对着她后背。
他们进了她的家。
不止两个。
过了会又来了几个。
陈子轻被一股无形的阴气挡在门外,他什么声音都听不到。
等那股阴气消失的时候,那伙人扯着松松垮垮的裤子离开了,他跑进门里,只看到两条赤裸的小腿就闭上了眼睛。
女人倒在椅子上面,她死了,眼睛往外突着,身体僵硬手脚扭曲,防晒衣落在地上,碎花裙破烂,一身都是触目惊心的伤跟脏污。
客厅的窗帘没有拉上,对面有人在拿着望远镜偷拍。
不知看了多久。
陈子轻闭着眼来到另一个场景。
没有家长接的小女孩和其他上延时班的同学一起在教室做手工,同桌把带的零食分她一半,她吃的手上黏糊糊的。
后来延时班放学了,她的妈妈还没来接她。
她今天要上英语辅导班,平时她妈妈这天来接她,会拿上她辅导班的书包,直接带她去辅导班,买个面包给她填肚子,上完课再回家做晚饭。
小女孩茫然地抠着手上的糖果粘液和卡纸碎片。
老师站在学校门口,一遍遍地给这个单亲家庭的学生妈妈打电话,一个没注意让学生跑到马路上,
车从她脖子上碾过去,当场身亡。
她小小的脑袋歪着的方向,是她妈妈来接她的方向。
.
陈子轻抽离两个场景的时候,人站在原地,手中的三根香灭了。
小女孩站在椅子面前,手被符文焚烧成了黑色。
“我把你妈妈放了,你们投胎去。”陈子轻说,“可以吗,你别让你妈妈伤害我。”
小女孩背着身子,脖子一点点往后扭,
一张灰白的脸对着他。
“我现在就放了你的妈妈,”陈子轻咬破舌尖,吐口血落在法阵上面,之后就走进去,慎重小心地撕断椅子上的黄符。
那一霎那间,一股恐怖的怨气将他扇飞出去,他倒在地上,短暂的失去意识。
道长慌张地上前把他叫醒,生怕他死在道观里。
陈子轻摆手表示自己没事。
“走了……”道长呢喃,“凶灵走了,师傅啊,您老可以安息了。”
陈子轻爬起来,以往他帮鬼魂完成了遗愿,鬼魂会直接消失,不会来这出。
第七个不同寻常,酬劳会多吧。
……
陈子轻离开道观回去的途中,账户进了一笔积分,是目前最多的,将近七万。
酬劳果然多。
陈子轻想到那对母女的遭遇,他又想到买走椅子因此遇害的公司跟一个个家庭,最终只剩下一声叹息。
别想了,这都是任务背景设定。
陈子轻做着心理建设,他觉得宿主回到现实世界要看心理医生。
旁边突然多了个人脸。
陈子轻用余光瞥到了,他竭力装作没有发现。那双饱含怨恨的眼睛一直盯着他,死死的盯着。
第七个才做完,第八个就开始催了。
陈子轻一下车就往别墅里跑,他穿过小树林进客厅的时候,谢母站在客厅门口,阴森森地对他微笑。
他刹住车,满身冷汗地大口大口喘气。
此时此刻,遗愿清单弹在虚空,他终于正式面对谢母的一大串遗愿。
全部看清以后,陈子轻做不出任何表情,他的脑子里很乱,什么叫让谢浮醒来?
谢浮不是在国外修养定居吗?
还有小岛上的三年多时光,那又是什么意思?
陈子轻短时间内没办法静下心来分析,他干巴巴地张了张嘴:“阿姨,对于您的遇害,我很难过,可是您的遗愿太多了,我不是许愿池里的王八。”
谢母依旧是那副表情。
陈子轻痛苦地找他的监护系统说话:“哥,我不想做任务了。”
系统:“不想做?”
陈子轻苦哈哈:“我只是说说,我怎么可能不做。”
想骂脏话。
陈子轻想不通:“为什么一个鬼魂可以有八个遗愿?”
系统:“随机。”
陈子轻面如死灰,好一个随机,他垂下脑袋不去看门口的谢母,他从她身边过去,半边身子都是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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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母顶着那张死人脸盯了陈子轻一会就消失了。
陈子轻舀着佣人送的汤汤水水喝起来,从谢母的遗愿来看,谢浮在国外出事了,昏迷不醒。
谢母想要儿子苏醒过来,回国调查她的死因为她报仇,这后面的遗愿先不说了,第一个就很难实现,他不是医生,他怎么能帮忙让谢浮醒来呢……
谢浮到底出了什么事,什么时候出的事,竟然能让他严重到陷入昏迷。
谢家是制药业的龙头,那都没法请到专家把他医好吗?
他出事,他的发小们知不知道?
“当”
陈子轻丢下勺子靠在椅背上面,仰着头看挑到五层高的天花板顶,他不知看了多久,看得眼睛干涩脖子酸痛,玄关处传来佣人恭敬的喊声。
“易燃,我想问你……”
陈子轻的话声一滞,情感和思路也一并滞住,他反应过来时,整个人已经飞奔向季易燃。
“这,这是什么?陈子轻指着季易燃手上的东西,他言语混乱,语速很急,声线带着不知名的颤意,“我问你这是什么,这是哪来的?”
季易燃拿着一艘木帆船:“买的。”
陈子轻重复:“买的……”
“你为什么买木帆船啊?”陈子轻看一眼木帆船,看一眼季易燃,视线在两者之间游走,嘴里念着什么别人听不清听不懂的话,“你是可以买帆船的,你会买的。”
陈子轻伸手去摸木帆船:“我会做船帆。”
季易燃低眸看莫名激动的爱人。
陈子轻从兜里拿出手机:“我现在就在网上买材料,等材料到了,我就做个船帆给你看。”
季易燃等他下单结束才开口:“你要问我什么?”
陈子轻怔了怔,他爱不释手地捧着木帆船:“先不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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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家主母被害一事从圈内传出去了,没有在网上引起讨论,压下来了。
庞大的豪门秘事网里又多了一根线。
陈子轻迟迟没有开始第八个遗愿,他在这个世界要完成十个遗愿,后面的两个没出来。
季常林只是退位了,不是死了,自身的势力都在,除了答应好的每月初五去老宅画续命符,季家风水局也系在他身上,风水眼还没完全复生。
所以季常林不会允许他在儿媳的位置上做出不合身份的事情。
还有季易燃,他们才结婚没多久,虽然没吵过架没闹过,季易燃始终坚定不移地站在他身后,但他要防着季常林那个老东西,甜得不纯粹不踏实。
现在好不容易跨过了季常林的障碍,刚进入纯甜阶段。
他要帮忙让谢浮苏醒就必须得去国外,这是第一步。第二步必然是用季家的资源请世界级的专家给谢浮医治,那季家父子怎么想?
这都是陈子轻不得不顾虑的存在。
……
陈子轻很焦躁,他吃不好睡不好,周末无精打采地窝在床上。
季易燃推了社交在家陪他。
陈子轻被季易燃捧着脸吻的时候,谢母站在床尾。
“啊——”
陈子轻猝不及防,他失声惊叫着爬起来,脑袋撞到了季易燃的下颚。
季易燃闷哼一声,口中都是血腥。
陈子轻抹了抹脸:“对不起,易燃,我不是故意撞你的,我……”
季易燃微摇头,他咽下血水,吐字不是很清晰:“没事。”
“舌头破了吧。”陈子轻凑过去,“你张嘴,我看看。”
季易燃由着他检查。
陈子轻偷瞟床尾,谢母不在那里了,他心有余悸地亲了亲季易燃,抱着拍拍。
“哥,我记得任务一开始的时候,你说只要遗愿的进度条开始动了,鬼魂就会消失,现在是出bug了吗?第六个遗愿跟第七个遗愿期间,我边走进度,鬼魂边吓我,这么大的bug,你们公司不管的吗?”陈子轻问监护系统。小妹妹跟张姐姐时不时吓他一下,他是能承受的,所以他为了不给系统添麻烦就没发表意见。
可是谢母不行,对着她的笑脸和她那双眼睛,他真的会疯,他不想等到进度开始走了还看见谢母。
系统:“会尽快修补。”
“你们能管就好,谢谢哥。”陈子轻伏在季易燃怀里,他画的符对付不了遗愿清单上的鬼魂,只能沟通。
他要在正式开启第八个遗愿前,打听一点事情,好让自己的心里有个数。
陈子轻的视线越过季易燃的肩膀望向床头那艘木帆船:“易燃,谢浮的母亲找上我了。”
季易燃像是没了知觉:“有遗愿?”
陈子轻说:“有的,很多。”
季易燃清明地感觉到自己正在死去:“其中包括你回到,她儿子身边?”
陈子轻发现季易燃很僵很冷,他要抬头,却被季易燃摁在胸口,力道是他无法挣脱的。他飞快说:“那没有。”
耳朵捕捉到的心跳声渐渐有力气来。
头顶响起季易燃沉静的声音:“所以,有哪些?”
“我不能直接说出来,拐弯说的话,有时候可以,有时候不可以。”陈子轻含糊,“我只能做,你可以根据我做的事猜。”
季易燃摸了摸他后脑勺的发丝:“无论你做什么,我都支持你。”
“真的啊。”陈子轻趁机说,“我想让你联系世界级的医疗团队,能让植物人苏醒的……“
季易燃多聪明,闻言就道:“谢浮没昏迷。”
末了又道:“他在疗养院。”
陈子轻猛地从季易燃身前仰起脸,眼角眉梢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爬满了难以置信。
疗养院?疯了?
谢浮疯了。
谢浮本来就是个疯子,后来好了,再后来又不好了。
陈子轻的瞳孔震颤,季易燃掐着他的脸,虎口禁锢在他下巴上面,导致他无法垂头,他脸上的每个情绪都一览无遗。
季易燃说:“你们分手那晚,迟帘开车撞谢浮,他们都身受重伤,双双被家人送去国外治疗,一个伤好以后被限制人身自由进入商界,一个进了疗养院。”
陈子轻半天都说不出话来。
季易燃在彻底呆住的爱人耳边吐息:“我想迟帘会撞谢浮,一定是谢浮在背地里做了,不仁不义的,让他愤恨的事。”
陈子轻无声地说,谢浮算计了迟帘一家人。
“我什么都不知道……”陈子轻喃喃自语,“你,迟帘,孟一堃,你们三个都不说。”
季易燃一寸寸地俯视他脸上表情:“我不说,是因为那时你已经准备和我开始新感情,我不愿意你为过去分神伤心,迟帘不说,是怕你怪他冲动撞人是个违法分子,一堃不说,是迟帘的要求。”
陈子轻抓住掐着他脸的手:“你们都有理由都有出发点。”
季易燃沉默不语,这是你上次想问却又临时改变主意的事,我告诉你了,我甚至把更多的部分都抖出来给你看了。
我选择在迟帘之前告诉你,卑劣的希望你把我跟他作比较,认为我相对诚实。
希望你不要怪我的隐瞒。
陈子轻的太阳穴一跳一跳的:“我去外面的客厅静一下。”
他没扒脸上的手,那力道却忽然就泄了。
季易燃垂下了手臂,无声无息地维持着亲昵地贴着他的姿势,一点生机都没了。
陈子轻抿嘴:“我不去客厅了,我就在你怀里静一静。”
话落,陈子轻在季易燃愣怔之际,窝回他的怀中。
谢浮不是植物人,他在疗养院里面,那所谓的醒来,是要我去刺激他,让他的神智清醒过来。
刺激一个精神病人。还要他在现阶段去。
他不清楚谢浮的详细状况,谢母不会不清楚,她是不是也疯了。
陈子轻倏地一抖。
谢母先前还在床尾,这次直接到了床边,森白的脸上依旧挂着笑容。
陈子轻受不了地跟季易燃说了声,他把谢母引去外面:“阿姨,以你儿子的精神状态,我出现在他面前,会对他的病不利。”
谢母笑着看他。
陈子轻很想吼一句能不能别笑了:“叔叔说他要用很长的时间平复。”
“今年还没过去,时间远远不够吧。我现阶段不适合跟他见面,明年,后年,我明年去可以吗,你别冷不丁的出来催我,明年我会自己去。”
谢母突然出现在他眼前。
陈子轻仿佛能闻到尸体的气味,他屏息扭开头:“我现在是季太太。”
“你这样是在害你儿子,他疯了是一种自我保护,你不知道吗,你肯定是知道的,他这个时候醒了就会受本来可以避开的罪,你要是为他好……”
发不出声了,脖子被勒住了。
陈子轻在剧痛伴随窒息中浑身抽搐,眼皮往上翻,眼中长出一根根血丝,他濒死之际扑通跪在地上,狼狈地捂住脖子,脑袋抵着地面不断发出“嗬嗬”的喘息声。
“遗愿清单上的鬼魂不就只能吓吓我吗,怎么还能伤害我?”陈子轻在心里问监护系统,他刚刚真的以为自己要死了。
系统:“那是厉鬼。”
陈子轻的呼吸里都是铁锈的味道,只要遗愿的进度从0变成1,鬼魂就会离开。
前提是bug修好了。
陈子轻再次催监护系统快点像上面申报,快点修好bgu。
系统这次依然给了他承诺。
陈子轻咳出血丝,他听到季易燃出来找他的脚步声,快速用手擦掉血迹,咬牙瞪着疯了的中年女鬼。
“行,我去国外见谢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