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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8章

怎么遍地是我前男友 胜半子 2998 2024-07-09 13:00:42

郁阳泽在小弯城见过这“人”。

彼时他还是个孩子,至多七八岁的模样。叼着烟斗,要将郁阳泽和顾千秋剥了皮、挂在马车上当装饰。

这才不到一个月,这人就看起来约莫十四、十五岁了,神容依旧男女莫测,但身上那种诡秘的“邪性”更甚,不会被认错。

看来当时仇元琛千里之外挥出的一剑。

当真没能劈死他。

真是苍天无眼。

呼延献看了看天边,柔和的光洒在他身上,美轮美奂的。他轻声叹息:“这才日暮。”

那群穿着锦衣的侍从没有自己的神智,笔直地杵在那里,将少年众星捧月地簇在中间,手中各式法器都变成装饰。

而少年的小孔雀翎扇子在鼻尖轻轻扇了扇,似乎是个驱散异味的动作。

他都懒得多分一个眼神给呼延献,更别提接话茬了,跟当初看见郁阳泽和顾千秋时的“热络”样子可完全不一致。

郁阳泽手里死死攥着轩辕,虽然重伤着,但已经将生死置之度外了,他上前一步,离他最近的秋珂没拦住:

“顾千秋在哪里?”

“……”少年又摇了摇那把碍眼的扇子,孔雀翎中有两点奇异的红,恶劣地假装叹惋,“可惜了,被命抢先一步。”

另一边。

咕噜、咕噜……

顾千秋七荤八素地被按进水里、又被提起来,反复多次,呛得他天灵盖都快翻开了。

好不容易,顾千秋才终于聚起了一点力气去反抗,双手高举、同时旋身猛然一拧——

只听“咔吧”一声,他身后那人的胳膊就已经被他给卸下来了。

顾千秋趁机翻身出去,远离。

他半跪在地上,捂着喉咙,一边不受控制地咳出肺里的水,一边费力抬头去看。

那边的黑衣男人面无表情地把自己脱臼的胳膊给推回去了。

顾千秋咳嗽得脸都红了,眼角流出眼泪,冷笑道:“果然是你。”

男人颇感兴趣地挑了挑眉:“哦?原来早认出来了啊,我还以为我伪装得挺好呢。”

这人长着一张东蓝的脸,但畏畏缩缩的样子消失殆尽,习惯性用下巴看人,傲慢到了极致,除了那傻/逼,顾千秋简直不做多想。

但顾千秋此时手里没有轩辕剑,多多少少有些没底。不过也是真的被气笑了:

“你到底是有什么毛病?杀你那么多次还嫌不够,一直上赶着来找死。”

但男人的眼中居然泛出了残忍的笑意,缓慢地舔了舔嘴唇,认真地看向顾千秋:

“是啊。因为我是坏人嘛。”

顾千秋已经悄悄喘匀了气,重新站起来,不与他争论,问道:“我徒弟呢?”

男人说:“不知道啊,大概死了吧。”

顾千秋的脸色冷得像冰。

男人又说:“怎么?很悲伤、很难过吗?……为什么?我还以为你会喜欢更厉害一点的人。视作对手的人,眼光居然如此差劲,真令我伤感。”

顾千秋气沉丹田:“你懂个屁!”

男人稳当地接了:“我是不懂。从鸿蒙天地间托生的时候,我就只会恨、不会爱,只有恶、没有善。但是我很爽啊,无视所有规律和大道,天地之间,我想杀谁、就杀谁,想折磨谁、就折磨谁。就像你,惹到了我,就永远也甩不掉了。”

顾千秋:“……”

顾千秋保持了最后的理智:“那不一定。说不定,今夜我就能杀你呢?”

男人说:“好啊。你试试啊。”

外界。

原本的季府已经被扒平了,一夜之间,拔地而起了一座巨大的戏台,大理石的须弥座,戏台的柱子都用金玉包裹起来,华贵异常,上面的雕刻美轮美奂、鬼斧神工。

戏台的两边还坐着一个乐器班子,全部都带着之前那种侍从的面具,也是分不清男女的外袍,古琴古筝铜鼓罗擦一应俱全。

戏台的前面还摆着无数朵金玉做成的假花,大多是牡丹和芍药,开起来红艳艳的,像是一片海。

最主要的,是戏台之下还站满了人。

有一半是归顺了花蝶叫的马贼,也有一半是那些被关押的百姓,此时一起被放了出来,看起其乐融融。

如果能忽视掉这些百姓脸上带着的惊恐和麻木的话。

郁阳泽等人也被带到这里来了。

在路上的时候,秋珂悄悄问了他关于灵力的事情,郁阳泽摇了摇头。

之前似乎还有转圜的余地。

现在,感觉希望都渺茫。

殷凝月叹息,回头看了一眼。

他们的计划还没有开始实施,就已经失败了,所有人都带着一身伤痛走在这里,表情不知是向死而生的释然,还是惊恐到极致的绝望。

似乎对于庞大的修真界来说,他们只是世界上最弱小的那一群蝼蚁。

什么反抗和斗争?都是他们一厢情愿罢了。

殷凝月无奈的又叹了口气。

忽然,她眼中出现了一张漂亮的脸。

秋珂笑眯眯地搂住她,用一只手揽住殷凝月的肩膀,往自己怀里带。

这是一个占有欲有些强的动作。

如果是寻常,殷凝月还会觉得有一丝不自在。

但不知为何,今日这个动作,却让她从其中找出了一丝安心。

“别怕,好歹还有我陪你一起死呢。”秋珂笑着说,甚至是很真心诚意的在笑,露出了两颗尖锐的虎牙,一如既往,“嗯?”

这姑娘其实是很漂亮的长相,尖锐的眼角,锋利的眉毛,像是一朵生了刺、带着毒,却又无所顾忌地展示自己无与伦比的艳丽暴戾的花。

让所有胆敢靠近之人,死无葬身之地。

只有在她自己愿意的时候,这些刺和毒才会被收起来,只露出其中最美丽的花蕊。

只是这人性格太过恶劣,所以很容易让人忽略他本来的容颜。

殷凝月不知为何,忽然就被晃了一下神。

继而,她低低的笑了起来,道:“好吧。”

似乎没有那么畏惧,也没有那么遗憾了。

郁阳泽有些上不来气,死死攥紧手中的轩辕剑。

呼延献忽然上前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别太紧张,相信千秋吧,他总有办法的。”

郁阳泽涩着嗓子道:“可是他连剑……”

他连剑都没有。

一个剑修,没了剑,他还能有什么办法?!

呼延献用更低的声音道:“子行的云雀已经放了出去,仙盟的人若要来,最多三个时辰就到了。”

这个小城外界守卫森严,不得进出。

但独留他们这群“家养的蟑螂”胡乱活动,具体用意已经不重要了。

众人离不开,只好让颜子行的机关去送信,云雀没有用一点灵力,甚至都没起飞,哼哧哼哧地靠两条小短腿走过好远的路,才终于逃出魔爪,飞到了仙盟。

现在,距离仙盟来人,还有三个时辰。

最多到月色高悬的时候,仙盟就来了。

郁阳泽很轻微的摇了摇头,不知道具体是什么意思。

呼延献微微叹息,倒是也不多劝。

就在这个时候。

哐当——

锣鼓声一响,好戏要开场了。

戏台下面站着的百姓早都已经被吓得如同惊弓之鸟,猛然听见这锣鼓的声音,仿若直接敲在了他们的心坎上,纷纷吓得露出惊恐至极的表情。

甚至有人不受控制的惊叫了一声。

从戏台的侧面,鱼贯走上台了几个人。

他们都穿着全套的戏装,非常专业的设备,每走一步,身上的金银玉石都会叮叮当当的响。

却都还是戴着的那种古铜色的面具,除了从服装上分辨出他们所饰演的角色,其脸上的扮相就显得非常不专业。

这种极度专业和极度不专业之间一比较,就显得分外诡异。

最终迈步上台的,是那个少年。

他是唯一一个没有戴面具的人,而且已经把那繁重的袍子换成了一身素色的衣裙,莲步轻移。

唱的还是那一出《鸿蒙生》。

这个故事虽然家喻户晓,但是台下的马贼们看得津津有味,百姓们则带着莫大的恐惧,不敢出声,不敢逃跑,只在马贼们鼓掌的时候,也纷纷跟着喝彩,好不热闹。

若抛开这个诡异的情形来说,光看这出戏,可以说是天下编排《鸿蒙生》中最完美的一出。

特别是饰演妹妹的那个“少年”。

他的五官才真是天地之间一等一的角色,就算连呼延献在此,似乎都要被比得暗淡三分。

他也深知自己的美丽,甚至称得上非常敬业,在戏台上的时候嬉笑怒骂、莲步轻移,完全看不出来,是他挟持了所有人。

这真是整个浮月城的人都来此捧场了。

满上醉不知何时也出现在台边。

比起狂热的马贼和畏惧的百姓,满上醉有轻微的走神,甚至偷偷看了郁阳泽一眼。

这边没有顾千秋。她眉眼一弯,笑了起来。

郁阳泽捏着轩辕剑。

被呼延献错步挡住,截断了两人交汇的目光。

现在当然不是发难的最好时机。

最好的时机只有两个:

要么等三个小时之后,仙盟来人。

要么等顾千秋出现在这里。

这戏大概唱了一个多时辰,故事一遍说罢。

当啷!

又是一声锣鼓响。

台底下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剧烈欢呼和掌声。

郁阳泽悄悄示意其他人戒备。

如果像上次那样的话,这神经病唱完戏,就要大开杀戒了。

在绵延不断的掌声之中,“妹妹”谦逊的站在舞台上,有人拿着花束和金银往台上丢,大多都准确无误地砸在他的脚边,他露出欣喜的笑意,将一朵牡丹折下,戴在自己的耳鬓。

许久,许久。

“少年”忽然将自己的戏冠取了下来。

青丝如瀑,垂在他身后,几乎和他人等高。

哐当。

戏冠被丢在了地上。

跟当初一模一样的情景。

他又将戏服脱下,似乎很敬畏,不愿意穿着这身衣服杀人。

但这件戏服又没有得到很好的保存,也是被他随手丢在地上,那些金银玉石和绫罗绸缎,在他这好像都成一次性的了。

忽然,众人只觉得狂风一起,戏台上的帷幕几乎被吹得横了起来,发出招展的布料响声。

而“妹妹”接过手下递上来的一根烟斗,轻轻吸了一口,又吐出云雾缭绕的烟。

就在这雾蒙蒙的烟背后,他看着台下。

无论是百姓,或是马贼,甚至是郁阳泽等人。

他都是那种一视同仁的目光。

但是,最终,他看向了郁阳泽。

“当初给我的那一剑,也轮到我要账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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