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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6章

怎么遍地是我前男友 胜半子 2562 2024-07-09 13:00:42

“您不和我们一起回同悲盟吗?”

“不去。”

“那这个蝴蝶印记……”

“随它去。”

“可是、可是……”

“世事大梦一场,人生几度秋凉?夜来风叶已鸣廊,看取眉头鬓上。”呼延献念完,又遥望了眼北方,“我本来就是孤魂的野鬼,偷得一天算一天,饮酒唱词,死了也无妨。”

当然,他这种心境,不是秋珂和殷凝月可以理解的。

或者说,能与他有相同经历的人,世界上应该不超过十个。

实在难以感同身受。

秋珂看着他,然后很没礼貌地发问:“颜子行呢?你们分手了?”

呼延献思考了一下:“是的。”

殷凝月皱眉,踌躇了几秒,说道:“颜前辈没有来开仙盟大会,此时也不在同悲盟。想必,是已经亡故了。呼延宗主,您节哀。”

呼延献再思考了一下:“好的。”

还以为是劳燕分飞、一刀两断。

没想到是生离死别、惝恍迷离。

看看他手边的酒壶!

看看他失意的样子!

天呐,这是什么天道无情、断看有情人分离的悲恸故事!

果然世间八苦,求不得最苦。

呼延献沉静地看着两个姑娘:“……?”

殷凝月说:“您不用太伤心!生离死别乃人生常事!现在大道将倾、狂澜既倒,颜前辈能死于证道途中,也是幸事!”

呼延献微微思考,然后配合地揩了揩眼角并不存在的眼泪,露出个感谢的表情。

秋珂迟疑,显然她觉得这话哪里不对。

但是一看到这人是殷凝月,她就没开口。

呼延献又从虚空中捞出了个酒坛子,轻声道:“外面太危险了,趁早回家去吧。顾千秋也真敢把你们放出来。”

秋珂说:“意外。”

殷凝月说:“责任在此,义不容辞。”

呼延献没接她们的话茬,转身一步三晃,醉醺醺地走出长街。

顺着他的步子,有无数荼蘼花开,像是提前铺出去的地毯,开向未知的方向。

与此同时,不二庄外。

公仪濛和第五程也带着人下山平难。

他们走着走着,就歪到了不二庄的方向。

公仪濛没有解释什么,当然,第五程也不可能问原因、或者反对她。

不二庄外面的林间,到处都是参天巨树。

第五程去找了些柴火来烧,两人坐在一根截断的横木上,木头上全是青苔,潮湿的气味隐隐约约、持续不断,又被火焰烧掉了很多。

公仪濛用手托着下巴,坐在满是月光的枯木之上,看见篝火明明灭灭,听见虫鸣清清幽幽。

第五程不知该怎么劝慰,天生不善于此,唯一能做的,就是坐在她身边。

火焰烧木头发出劈里啪啦的声音。

第五程要歪头看他,但公仪濛不让,于是他从善如流地收回目光。

公仪濛一歪,就靠在了他的肩膀上。

第五程立刻坐直,僵成了一根大木头。

“……谢谢你。”公仪濛说。

“……”第五程垂眸,“不要谢我。”

于是公仪濛就不说话了。

长时间的陪伴抵得上千言万语,就算什么都不说,彼此也什么都知道。

这就够了。

趁着月色,公仪濛渐渐睡着了。

忽然,密林之中缓缓走出来了一个身影,连带着一股清丽的水莲花香气,在潮湿的林间像是一团浓浓的水雾。

第五程端坐原地,跟颜子行对视。

颜子行没有靠得很近,就静悄悄地站在那里,目光落在公仪濛身上。

和上一次相见时相比,颜子行身上的非人感更重,硬要形容的话,就是更像褚师钰了。

但褚师钰可以平衡这种感觉,所以显得她还有种别样的美丽,而不是像现在的颜子行,静悄悄站在那里,跟个鬼似的。

第五程似乎想轻轻动肩膀。

但颜子行抬手打断了他。

下一秒,身影消失在密林之中。

第五程眼眸微动,但最后也没有动作,颜子行的态度已经很明朗了,就算公仪濛醒来,除了徒增烦恼、也什么都做不到。

忽然,第五程感觉到肩头有些潮。

但大概是林中湿气太重的缘故。

颜子行着身黑衣,像个没有来路、没有归途的孤魂野鬼,在潮湿雨露的林中游荡。

不二庄的大殿就在不远处。

但是他不想回去。

忽然,颜子行的眼角闪过一点微光。

微光是红色的,非常不明显,但是从他的脚印里泛出来,是一朵暗淡的小花。

猛地,颜子行的心脏狂跳起来。

林间静悄悄的,连虫鸣都偃旗息鼓,湿漉漉的水汽被靠近的红色微光消散许多。

“……”身后传来一声轻笑。

颜子行指甲狠狠扣入肉里,缓缓回身。

便见密林之中开满了成片的荼蘼花,藤蔓蜿蜒爬上参天的古树,又倒垂下来,像悬挂下来的红色帷幔。树叶花朵的缝隙之中透下来月光,高高的一片映在山岗上,清辉明亮的圆环大石上,站着个人。

散发、赤足、红衣。

慷慨的月光也落在他的身上,像是为他披了一件锦绣轻衣。

颜子行的心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了。

砰、砰、砰……

呼延献眼尾发红,是刚刚喝完酒的缘故,含着浅浅而戏谑的笑意,不言不语。

颜子行不敢动,甚至连呼吸都不敢大声。

生怕惊碎这一场脆弱的美梦。

最终,还是呼延献开的口:“才多久就不认识了?好无情啊,颜公子。”

颜子行如梦初醒,像是被人狠狠抽了一个耳光,浑身猛地一颤。

不行,不能被他看到。

他失魂落魄地要钻进密林,落荒而逃。

呼延献却在他身后轻声道:“子行。”

就像是有什么魔法一般,颜子行被冻在原地,躯体僵硬而不敢回头,却也舍不得走。

他没想到,呼延献真的会来。

下一秒,呼延献从他身后伸手抱他,贴得很近,彼此的温度也能互相感触。

只可惜,两个人都是凉凉的白骨躯壳。

呼延献凑在他耳边,吐气如幽兰:“不敢见我?为什么?”

颜子行:“……”

颜子行:“我害怕会吓到你。”

呼延献含笑着问:“那我吓到你了吗?”

颜子行微微一侧目,就看见很近的距离,是一张可怖的修罗鬼面,还有森森的白骨。

只有那双眼睛还很漂亮,眼眶处不可被更改的形状,泛着像是地底陈酿一般的光。

“……”颜子行神色温和,不由自主地翘起嘴角,“怎么会?我爱你。”

从第一眼见他的时候,颜子行就知道。

那副冠绝天下的漂亮皮囊已经是往事了,唯余的只是神憎鬼厌的修罗面。

但他还是爱他。

甚至他自卑地爱他。

呼延献便是天生有这种能力,就算抛弃所有身外之物,也还是会有无数人甘愿为他赴汤蹈火、苦海沉沦。

“我爱你。”颜子行又说了一遍。

呼延献在他耳边轻笑,然后转到身前来,吻下去。

颜子行闭上眼睛。

就算是个要命的美梦,他此时也愿意沉溺其中了。

他忘情地亲吻,所有的思念、情动、遗憾、愤恨都在此时喷薄。

两人躺在荼靡花开的地毯上,浮动林间点点细碎的月光。

不需要太多的语言。

他们永远是身体上更加契合。

颜子行从来没想过,这种人会愿意为了他停留。

所以在当得证的这瞬间,他也完成了心愿。

他想要问的问题,都在起起伏伏的呼吸间熄灭了。

他不敢问,也不用问。

曾经有人告诉他,人生就活几个瞬间,他原本是不信的,但现在他信了,人生真的只是活几个瞬间。足够了。

等到晨曦逐渐照亮林间,两人在花海里醒来。

呼延献懒倦地坐起来,在清晨日光中理了理自己的头发。

颜子行从后面看见他呢背上斑斑点点的红痕,白皙的皮肤上尤其明显,像是雪地里开出来的红花,垂首理头发的时候,后颈弯成漂亮的弧度。

是如此会让人沉迷的弧度。

颜子行帮他理头发,垂顺的青丝用自己的发带替他捆起来,松松散散地垂下,却因为生疏,而漏了几缕在外面,被呼延献挽到耳后。

“我重新捆。”颜子行说。

呼延献却扭头过去亲他,打断,两人接了一个绵长的吻。

颜子行沉溺于此时的氛围中。恨不得就此死了算了。

呼延献却在此时忽然开口:“子行,我要走了。”

颜子行就一僵:“……什么?”

呼延献目光温和而沉静,语气却决绝:“你以后都不用等我,我以后不会再来了。”

颜子行皱眉:“所以你是专门来睡我的?”

呼延献反问:“你不高兴么?我看你昨夜明明很高兴。”

“高、高兴。”颜子行眉头皱得更深,“但这不是高不高兴的事……”

“人生苦短,即时行乐。”呼延献笑着亲他的嘴角,“子行,顾千秋有句话说得对,无论人如何举世无双、雄韬伟略,总是要给自己找个归处的。我就选你了。”

平淡的一句话,颜子行听得心惊肉跳的。

呼延献却在亲昵完起身,将外袍随意搭上,迎着晨曦的阳光,背对颜子行说:“不必记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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