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位,都是顾千秋的前道侣么?”
道侣就道侣,还要故意加个“前”字,可见其居心叵测,实在不是个好人。
四下的氛围就有些奇怪。
虽然事实大家都心知肚明,但你这么直接的就讲出来了,还是挺没礼貌的。
从穹旻到琉璃、从凌晨到俞霓、再加上个南门明珠,齐刷刷地盯着他。
杀意比刚才对岳邱时可重多了。
但命却根本没察觉到似的,仔仔细细地打量了每个人,然后说:“他是我的。”
满上醉:“……”
众人:“……”
一时间,隐秘的灵力劈里啪啦的乱窜,大殿中那火药味都快炸了。
满上醉从身后稳准狠地捂住了命的嘴,保持礼貌的微笑:“他开玩笑的。”
命坐在红木椅上,懒洋洋的把她的手拉下来,力道肯定不是满上醉可以抗衡的,短暂两秒钟后,她就被迫放弃了。
命挑衅地笑着,极度认真地说:“我没开玩笑。他的命,只能是我的。”
但在场的这些前任,人均长了个自“恋爱脑”——
自己做不做人暂且不提,但自卑加持下,属于是看谁都对顾千秋不怀好意了。
他说城门楼子。
他们听了个胯骨轴子。
还真以为又多了个情敌呢!
然这几个人属于维持了一个微妙的平衡,内部互相算计、掐着时间要害人。
但对外,居然能心有灵犀的拒绝新人加入。
遂下一秒,各色灵力齐飞!
大殿的顶瞬间就给掀没了,浮月城中所有地砖都跳了一下,整齐的地面裂开了。
满上醉慌忙闪身躲到角落里去。
她新做的裙子被流窜的灵力削断了裙摆,不规则地挂在那里,非常难看。
“……?”满上醉抬头,真心实意地叹了一口长气,“跟你们一群恋爱脑没话说。”
命像是山里灵活的狗,上下左右地乱窜。
一时间,这群没有默契配合的前夫哥们,居然也没能把他拿下。
那场面乱得就别提了。
满上醉抱着膝盖躲在柱子后面,百无聊赖地撑着下巴,发呆。然后她忽然抬头,莞尔:
“主上,您来了?”
漂亮的少年不说话,也轻轻笑着,看几乎被夷为平地的大殿,还有打来打去的人群,说道:“很好,大家都很有活力。”
走进四面漏风的大殿,满上醉替少年将主位上的椅子扶起来,又铺上还幸存的软垫。
人群暂且停了手,看向那少年。
虽花蝶教对外一直说,满上醉是教主。
但事实上,谁都知道她只能算是个负责人。
她背后的打手,如这个嘴贱的男人。
当然还有真正的主子,今日看来,便是这个少年了。
少年长得特别漂亮,也特别年轻,几乎也就十五六岁的样子,着很复杂的雀色华服,装饰一大把,一走路,就会叮叮当当的响。
看起来,跟合欢宗的审美师出同源。
但认老妖怪,他们不会从外貌上来判断。
毕竟在场的谁还不是个百岁老人了?
还不是一个比一个打扮得花枝招展?
花蝶教在这半年之内异军突起,来源么,跟异动的血海绝脱不开干系。
只是,这从血海中爬出来的妖物,看起来也是一个鼻子、两只眼,似乎也没比他们强到那里去。
少年温和地说:“请坐。”
其实他身后带着一大群人,都穿一样的衣服、戴同样的古铜面具,似一大群虫雾般,存在感并不强类。
他一说话,这些人就下场去收拾。
没人说话,但是配合得非常默契,不过几分钟的时间,大殿内就被恢复如初了。
连头上那金顶都给重新搭好了。
众人重新入座。
少年说:“其实我知诸君不是真心的。”
满上醉静悄悄地站在他身后,低眉垂眼,是个非常敬业的丫鬟小弟形象。
但命却没去,歪在台下的红木椅上。
不光稳稳当当的屁股不离板凳,他甚至在大领导训话的时候闭上了眼睛,打算小憩。
少年标志的眼睛微微一眯。
满上醉立刻伸出手,想了想,没有敢落在少年肩头,非常乖巧地低声下气:“主上……”
少年歪过头来,看她。
目光戏谑,但仔细看,就会发现那分明也是充满了杀意的眼神。
只是满上醉低着头,没有发现。
少年静悄悄地看了她几眼,然后重新和颜悦色地对台下说:“没关系,虽然我们的目的不同,但是要达到目的的手段却一样。彼时,那个姓顾的盟主归你们,同悲盟归我,也能算合作愉快?”
几个前夫哥都静默不语。
倒是他们对面的同悲盟长老们,人均一脸一言难尽,像是被强行喂了屎——
坏,误入高端局了。
少年又说:“其实今日没什么好说的,就是为了让诸位看看我,大家也认识认识。毕竟,各位的弟子门徒教众,我都有派人去接手了。”
说至此,俞霓和琉璃表情瞬间变化,这俩千年的狐狸,也没能控制住情绪。
凌晨倒是孤家寡人谁也不愁。
反正,黄泉之内的鬼众都跟他非亲非故,都不是什么好人,最先叛乱的就是他们了。
而剩下的南门明珠表情却平和。
似乎他早已知道这事。
说话的时候,少年用雀翎的锦扇摇啊摇,没看别人,看向了南门明珠。
南门明珠坐怀不乱,与他对视。
少年用扇子挡住了半张脸,却露出一双弯弯的眼睛,虽然看不见嘴唇,但能看出,他是在笑的。
“放心放心。花蝶教又不是什么龙潭虎穴、刀山火海。”少年笑吟吟地说,“但诸君手背上的蝴蝶,可是真真实实存在的呀。”
有人下意识捂住了自己的手背。
今夜移山长老的表情就没好看过,从亲手送走了自己共谋的岳邱之后,他才发现,他究竟是在与什么人与虎谋皮。
更何况,他又不是一个人。
那些比他更加懵逼、却选择相信他的亲传弟子们,一个个鲜活的小生命。
其余繁阴、韶光、极目的长老都是如此想法。
但那少年似能洞穿人心般,说道:
“没有回头路了。”
此时,同悲盟山上。
仙修们分门别类、有条不紊地忙碌起来,谁都能在此乱世之中,找到自己相应的位置。
大多数有战斗力的都组团出去收复城池。
剩下的符修、器修、丹修……等等等等吧,都不分师门派别,开诚布公地互相交流经验,把同悲盟山上变成了一条条流水线。
而那些才入门不久的小弟子,就哪里需要哪里般,大多是做跑腿的工作,跟一群勤劳的小蜜蜂似的,每天上山下山。
孤妍一脉的也没资格伤春悲秋,作为能打的剑修,早都被派到一线去了。
但秋柯有私心,无论如何都要和殷凝月在一起,女修大多平易近人,没有反对的。
虽然,情况看起来更像是:
她都是个神经病了,就让让她吧。
而吃了将近半个月干饭的永思和易流就更没资格养生了,每天也是脚不沾地地忙活。
就在这日日夜夜打黑工、两眼一睁看不见未来的情况下。
毕沧居然抓住了累到变形的易流。
这小子说:“这位道友,你怎么穿着我师兄的衣服?”
易流:“啊?”
这小子又说:“这位道友,偷东西是不对的。哪怕我师兄有可能已经被顾盟主亲手处决了,你也不应该做梁上君子!”
易流:“……”
这小子还说:“这样吧,你偷偷告诉我……你们孤妍是不是有个特别漂亮的小仙子?后颈这里有一颗小痣的。她还活着么?”
易流:“……?”
易流的表情逐渐惊恐。
刚巧这个时候永思过来:“怎么了?”
易流坚定一转身,用力拉着永思,落荒而逃。
任凭毕沧在后面如何喊,都不敢回头。
那当然不敢回头了。
不然下一秒,郁阳泽的侠骨香就会稳准狠地戳在她的脑门上。
而此时,日月堂中。
断海、光阴、本真、不殊、虚运长老都在座,表情严肃。
他们全都围着顾千秋。
“不行!”仇元琛啪啪啪地拍椅子扶手,“我说不行,就是不行!”
断海长老:“对!这样不行!”
本真长老:“还是要三思而后行。”
光阴长老:“谋定而后动。”
不殊长老:“知止而有得。”
虚运长老:“天塌下来,又不是要你一个人撑着!”
顾千秋弱小可怜而无助地被围坐在中间。
每个人的目光都很重,其中仇元琛的尤胜,他招架不住。
顾千秋下意识就想回头去找郁阳泽。
但郁阳泽就站在他身后,伸手一捏他的肩膀,微微一用力,不让他动脖子。
顾千秋老实了。
僵持了一会儿,没人说话。
只好顾千秋开口了:“……那你们说,除了刺杀那孔雀少主之外,还有别的好方法吗?能少死点人的那种?”
众人更加沉默了。
仇元琛说:“那也不行!哪儿就有非得你死的道理?”
顾千秋说:“我不一定死的。”
仇元琛说:“你这条命是郁阳泽给的,你问问他让不让你死?”
顾千秋说:“……那他肯定是不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