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那我先问清一公公,您……。”田浩问了他三个月的行踪,并且轻描淡写的问了问设么改路线?
“咱家是要顺路去布庄拿衣服。”清一公公的理由也简单的很,他在外头的布庄订购了二十件僧袍,以及他自己需要缝补的衣服。
内侍的衣服都是固定的数量,坏了在没有发新的之前,就算是清一公公这样的御前内侍都得缝缝补补。
木嬷嬷也简单,她是去一家粮店买了一些米面,送去育婴堂的,还订购了一些鸡鸭鱼肉:“育婴堂里有负责哺乳的妇人,她们需要吃一些好的东西补一补,不然哪儿来的那么多奶水喂养那些孩子们?”
田浩看向了大司命。
大司命点头:“确实如此。”
田浩自己都松了口气的样子:“那就好。”
这两位都是御前的老人儿了,要是有问题,那问题可就大了。
既然没有问题了,那就剩下锦华姑姑和宫娥翠微了。
“奴婢没有出宫啊!”宫娥翠微不等田浩开口问,就先喊冤叫屈上了:“奴婢只是去了后宫看望教导奴婢的林嬷嬷而已。别说近三个月了,半年都没出宫过。”
“翠微姐姐,你为什么不出宫呢?”田浩好奇的看着她:“你在御前做事,每个月可有三日的旬休。”
御前的人竞争激烈,但同样的,福利待遇也好啊。
后宫中人每个月有两天的例假,但是御前的有三天,旬休,跟朝臣们一样的休息待遇。
“出宫做什么呢?”宫娥翠微眉宇间泛起了清愁:“家里没人了,只有一个堂叔家里还有点亲戚,但堂婶总想打我婚事的主意,算计我能有多少月钱,放出宫的时候能有多少体己,出宫就是要钱要钱要钱!仿佛没了我这点银子,他们就活不下去了一样。”
田浩皱眉,看向了大司命:“还有这事儿?”
“有。”大司命点头:“那对夫妻只有一子,嗜赌成性,还流连秦楼楚馆,是个十足十的败家子。”
田浩明白了,翠微为什么好好的一个姑娘家,进宫当宫女了。
而且好不容易熬到了御前,算是能出人头地了,估计是不想出宫吧?毕竟老死在宫里,也比出宫强一些。
只是田浩看了看宫娥翠微的打扮。
的确是标准的宫娥装扮,只是在一些小细节上能看出来,翠微的内心还是很爱美的,整洁的衣裙,搭配双环望仙髻,发根那里缠绕了一圈儿珍珠碎的头饰。
耳朵上没有带耳坠子,而是一素银的麻花耳环。
其实一般在御前是不戴什么首饰的,怕耽误差事。
木嬷嬷就没有戴,她头上就一沉香木的簪子,盘着发髻,耳朵上更是素净的只用茶叶梗穿过耳洞。
锦华姑姑也打扮得很好看,是那种看着就很赏心悦目的样子。
不过,锦华姑姑身上有一股淡淡的胭脂香气,而木嬷嬷身上只有檀香的味道,这是因为木嬷嬷平日里也礼佛。
她与清一公公才有共同话题。
至于另外两位,虽然看着一切正常,但是田浩还是察觉到了一点不同寻常。
“你是没出宫,但是你离开了天运殿去了后宫,路上遇到了什么人?说了什么话?谁能作证?一一说出。”田浩朝王破打了个眼色,王破十分麻利的去拿了纸笔过来,摆出来要纪录的架势。
“奴婢……奴婢……。”宫娥翠微吞吞吐吐的道:“奴婢需要想一想,这都很久的事情了,不太记得了。”
“那就仔细的想。”大司命开口,阴测测的不像是大司命,像是催命的阎罗王:“想不出来,本官可以帮你想一想,这刑房里的刑具,也能开开荤。”
“锦华姑姑,你又是为什么改变了路线呢?”田浩又看向了锦华姑姑。
“是想多走动一下,看看外面的商铺里,有没有养母需要的东西。”锦华姑姑手里捏着帕子,表情淡定的道:“毕竟她年纪大了,虽然雇佣了左邻右舍的妇人去照顾,但终归是要自己采买一些东西回去尽尽孝道。”
这话说的倒是不错。
可田浩却没有信:“锦华姑姑的手帕很别致啊!”
“啊?”锦华姑姑没想到,长生公子还注意到了她的手帕,不由得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帕:“这是我自己绣的花样子,不是宫里的款式,是民间的,听绣坊的人说,是南边来的新兴样式。”
大家都有些奇怪的看着田浩,你一个少年郎,注意人家一个姑姑的手帕子干嘛?
“能给长生看看吗?长生也是南方人。”田浩不仅注意到了,他还伸手了。
“啊?”锦华姑姑捏紧了手里的帕子,笑容有些紧张:“这个手帕子有什么可看的?都是女人家的物件儿。”
“长生的两个贴身丫鬟,也是江南有名的绣娘,手艺也巧的很,所以见到这别致的帕子……。”田浩还想好说好商量来着,那边王破已经动手了。
他直接上手,出其不意的捏了一下锦华姑姑的胳膊上的麻筋儿,锦华姑姑“啊”的一声,手一抖,手里的帕子,就被王破拿在了手里,转身就交给了田浩。
全程没有说一个字儿,动作流畅不废话。
“哦,绣的图案是够特别的,鱼水之情!”田浩看到了这手帕子上的图案,四四方方的手帕子上,只在一角绣了两条小鱼,三五道水波。
两条小鱼不是道家的阴阳鱼,而是锦鲤,一条红的一条白的,绣的小巧精致,但活灵活现。
“怎么是这个图案?”木嬷嬷皱眉了:“本官记得,你以前的帕子上绣的不是这种花样子。”
御前伺候的人,忌讳也很多。
像是这种成双成对的花样子,不是说不能用,但是很少用。
比如说蝶恋花,就不行!有招蜂引蝶的意思。
还有这鱼水之情,更有点那个意思了。
“木嬷嬷的手帕子,可有绣花?”田浩比较好奇,这里有三位女子,不知道各自的手帕都是绣的什么呢?
“绣了东西。”木嬷嬷将自己的手帕拿了出来,同样是四四方方的造型,只在一角绣了一株萱草,萱草又名忘忧草,是很清雅的花样子。
宫娥翠微也握紧了自己手里的帕子。
大司命一抬下巴,王破故技重施,从宫娥翠微的手里也拿了她的手帕子出来。
打开一看:“喜上眉梢?”
“喜鹊登枝?”大司命跟王破看到的是,一支盛开的梅花上,两个小小巧巧的喜鹊。
“这叫喜事成双。”田浩看了一眼就看明白了:“喜鹊一只的才叫喜鹊登枝,站在梅花枝上的叫喜上眉梢,两只喜鹊站在梅花上,这叫喜事成双。”
“你怎么知道的?”大司命有些诧异,田浩一个读书人,怎么会对女眷的花样子这么熟悉?
“我要给家里人预备礼物,我乳母和丫鬟都是针线高手,但是花样子须得我点头才行,其中就有这种,我送出去的礼物之中,就有这样的图案,说法很多,但我送出去的都是单只的喜鹊,因为成双数的一般都是用于婚礼之物。”
田浩倒是让非花非雾绣了这“好事成双”图案的三面异色绣,但是是打算拿来给几个表哥成亲的时候用的,可表哥们没有一个争气的,都没成亲呢!
就很郁闷。
“所以,你们俩是什么情况?”木嬷嬷很生气,御前的人,尤其是女人,不说都是康盛帝的人吧,但也绝对不是谁都能染指的,当然了,她们这样子,看来不是被迫的,九成九,是两情相悦了?还是春心萌动了?
“这件事情,本官知道了啊……。”大司命心里痛快了:“是你们自己说,还是要本官去查个清楚明白,水落石出?你们自己选一个?”
他那个“啊”说的是意味深长,听得人心里有鬼,毛骨悚然!
田浩跟王破倒是觉得,可以深挖一下,这御前的人见的都是什么人?能把俩也算是见多识广的女子,给迷的神魂颠倒,为了情都能泄漏科举考题。
两个女子再镇定,这会儿也有些慌乱了。
木嬷嬷看的眉头更皱了!
清一公公也不太高兴的样子。
但大司命却让人先把这两位送回去:“此事希望两位回去不要多说,一切等水落石出,尘埃落定了再谈。”
“是。”
“是。”
俩人都是见过风浪的,并没有多做停留,只是走的时候,跟田浩告别。
木嬷嬷还抬手摸了摸田浩的头:“好孩子,谢谢你让老身证明了自己的清白。”
“是个好孩子。”清一公公也挺佩服田浩的,那些什么逻辑的他听不懂,但是知道是能证明他们俩没事的,就足够了。
“您两位回去就休息一下,这些糟心事儿,有大司命这样的人办,不会冤枉人,也不会放过犯了错的人。”田浩也不知道该如何安慰这两位。
毕竟那俩女子一看就是有事儿啊!
他们算起来,都是同事。
“好。”
俩人看起来还行,田浩是目送他们跟人走的,但是随后,王破也亲自带他回去收拾东西:“送你回定国公府。”
“这事儿还没个结果呢!”田浩诧异的很,这事儿他就没关系了?
“不用担心,有大司命在呢!”王破给他收拾东西,其实也没多少,毕竟这里有以前他用过的,带来的东西也就三五个包袱而已。
田浩又把其中的三个包袱给解开:“这些东西放在你这里,你也可以用。”
其实就是薄的被子,还有一卷竹席,夏天要来了,睡在上面凉快得很。
“好。”王破在这些问题上,都听田浩的安排。
收拾好了东西,俩人就出了命理司,半路上王破换了装束,跟田浩大大方方的回了定国公府,彼时定国公府已经很忙了,都在张罗老太太的寿辰之事。
田浩回来了,也没多大的动静,只是晚饭的时候,陪长辈们吃了一顿饭,也没提在命理司干嘛了,就很风平浪静。
但这份风平浪静只维持了不到两天的时间。
王破就给他带来了最新的消息:“已经有了结果。”
“什么情况?”田浩顿时来了兴趣。
“这是一份,不是结果的结果。”王破却有些神色郁郁。
“不是结果的结果?”田浩一扬眉:“什么意思?”
“锦华姑姑和宫娥翠微的确是有问题。”王破告诉田浩:“锦华姑姑跟一个禁军副统领,有了点子男女之情,那禁军副统领是个丧妻的鳏夫,家里还有一个女儿,没有父母兄弟的,跟锦华姑姑也不知道怎么的就有了往来,俩人互生情义,却发乎情止乎礼,就是时常见一见彼此,都觉得是甜的那种。”
“那禁军副统领,没有儿子只有一个女儿,要了考题也没用啊!”田浩听出来了,那不仅是个武将,还是个没儿子的武将。
“是,所以大司命觉得,锦华姑姑没有嫌疑,但是她这样的事情,在宫里也不被允许。”王破道:“这种私相授受,最要不得,圣人那里会自行处理。”
“如果有可能,就请圣人给他们俩赐婚呗?”田浩顿时就提出来他认为的好主意:“锦华姑姑也老大不小了吧?那禁军副统领还有个女儿呢,不如俩人成亲好了,郎有情妾有意的?”
“很难!”王破摇头:“锦华姑姑再年纪大,那也是圣人跟前伺候的姑姑。”
“那也不能耽误人家的亲事吧?”田浩觉得这样的社会,让他太憋屈,也替那些女子委屈。
“让人无法理解,这种感情!”王破是真的不懂:“俩人怎么就看对了眼儿呢?”
“你管人家看不看对眼呢!”田浩郁闷了一下,就问了另外一个人:“那宫娥翠微呢?”
“她的问题就有些让人看不透了。”王破道:“她的确是去了后宫看望林嬷嬷,而且是固定的路线,但是呢,那两天不是下了雨么?有一段宫道整修,她就绕开了走,然后的确是去了林嬷嬷那里,有很多人给她作证,但大司命查到,她是刘贤妃的人!”
“啊?”田浩张大了嘴:“她是刘贤妃的探子?”
“探子不至于。”王破摇头:“只是跟刘贤妃走得近而已,刘贤妃宫里的一个姑姑是她认的干亲,平时私底下,偷偷地喊干娘。”
?作者闲话:江湖有话要说:长生是一个长篇文,故而进展慢,大家不要催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