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王破也看向了海岳。
“不是吧？”海潮震惊了：“我看他挺好的啊？”
海岳身高八尺有余，样貌堂堂，身材健硕，看起来跟赖晶那样的不同。
“真的假的啊？”林夕也站了起来，太紧张了，没办法不紧张啊。
“你们干嘛呀？”海岳声音都带上了哭腔：“我、我没事儿，我就是想起来，我记得大营里头有几个人是用的福寿膏，说是能延年益寿，我一直觉得，海军大营里消息泄露出去，是因为有那么一些人家，跟赖氏鲍氏联姻所致，毕竟我们出海一趟，归期不定，且未必能回来，故而每次出海之前都要回家一趟，算是告别，没想到除了这么一个大窟窿，还有个更深的小窟窿！”
“恐怕不止如此吧？”王破不信他的话。
“那几个人里，其中有一个是我族叔，最爱福寿膏，每日不离手，还曾经给我父亲推荐过，说是能止疼止泻，我那族叔身上有一些老伤，平时都是吃药调理的，后来干脆不吃药，只用福寿膏，其他人的福寿膏都是他送的，甚至、甚至还曾经给我尝试过，我嫌弃那味道不好，就用了一次，容纳后再也没沾……。”海岳汗如雨下：“如果我们父子俩……那海军大营……。”
越说越后怕，越说越恐怖。
“所以，赖氏一族，留不得。”田浩正色道：“我们并非为了私仇，也有公愤。”
“不错！”海岳猛然站立起来，咬牙切齿：“不止赖氏一族的人留不得，那些用福寿膏的人，更留不得。”
“不是，让他们戒了就行。”田浩提议：“虽然过程痛苦了一些，但不用就是了。”
“外人可以，但海军大营里的人，不行！”海岳脸色冷然：“军规条例再加一个，不能用毒物！什么福寿膏、鸦片的，都免谈。”
“若是人家说用药呢？”海潮想的就多了。
“药物那么多，没有不可替代的。”海岳立刻就反驳：“番泻叶能让人通便，桃花泡水也可以办到，火麻仁难道不行么？止疼的和止泻的药并非只有那一种，除非它便宜的跟泥土一样，甚至是不要钱！但怎么可能？”
“还真有可能，”谁知道王破却道：“若是倭寇海盗的赃物，跟捡来的有什么区别？赖氏一族只需要让人上了瘾，离不开福寿膏之后，再谈价格，属时他们卖多少钱，还不是他们说了算？”
“查清楚，都是什么人在用福寿膏，顺便清剿市面上所有的福寿膏，派人严格控制码头，入货可以，福寿膏全都要没收且销毁。”海岳不愧是未来的粤海大将军，说话办事杀伐果断的很：“日后谁再提这种毒物，一概打一百板子！商家敢贩卖，不论是走私还是正常用药，全都重罚，罚银子！东西也要没收。若是外族商人，呵呵……全部绞死。”
“好！”田浩双眼放光的看着海岳：“对自己人尚且网开一面，对外人不用客气，那些外族商人，里头指不定有别国细作，来挖本朝的墙角，坏百姓们的根基，所以对他们不用客气，粤海将军你这办法很好。”
从来没有被长生公子如此正视过且赞赏，海岳立刻挺胸抬头，骄傲不已。
哪怕知道没有任何希望，但是面对长生公子，海岳这个粤海将军还是忍不住。
王破告诉自己，不嫉妒！
他一点都不嫉妒！
只是他开口又道：“既然定下了基调，那就请粤海大将军等几位来商讨一番，还是定在望海楼。”
他们的度假山庄，轻易不让人进来，连鲍韦氏都只是在大门口的紫藤长廊那里，求见的长生公子。
“好！”
约定好了时间，他们分头行动。
王破接手了监视赖氏一族的差事，毕竟田浩没有处理过这些事情，有些细枝末节的他也注意不到，王破却是擅长这些。
另外就是田浩还要额外起草一份计划书。
甚至还拿了一份新的海图出来，在约定开会的时候，带去了望海楼。
望海楼今日来的清一色武将，没有一个文官。
粤海大将军也依约前来，看到这场景，有些不太舒服：“没有跟总督啊，巡抚的说一声？”
“那俩你觉得，是能自己做主的吗？”王破摇了摇头：“改日换了吧，应声虫似的，当不得这里的家。”
粤海大将军一听，有些惊讶：“平国公还有这么大的权利呢？”
“平国公没有，但是陕甘总督可以上奏啊！”王破笑了笑，云淡风轻的很：“那两位治下百姓，连国公爷都敢绑，还有什么不敢做的？尸位素餐之辈，可要不得，如今天下用不着他们和稀泥。”
以前这些人，不求有功但求无过，混日子的。
现在则没那么一说了。
“庸者下，平者让，能者上！”王破只给了这九个字，却定下了规矩：“不能当好这个官就不要当了。”
“平国公说得有道理。”粤海大将军竟然很高兴。
“你竟然很高兴？不该生气么？”田浩好奇啊，就问了出来。
“老夫与他们文武不同，他们管的未必好，我也未必赞同，只是无法管，也管不着。”粤海大将军说话的时候，颇有些怨念在里头：“占着茅坑还不拉屎。”
说的有些恶心，却是实话。
“那就叫他们挪挪窝。”王破伸手跟田浩一起，将海图挂了起来，田浩手里拿了一个小长棍子，尖儿那里涂成了扎眼的红色：“粤海大将军，诸位将军，学生田浩，田微澜，大家都认识的哈？”
“认识！”
“长生公子么。”
“小子好样的！”
他们都知道了长生公子的“壮举”，觉得他虽然是个读书人，但是言行举止却很符合他们武臣的心思。
尤其是他外家还是定国公府，身边还跟着一个平国公。
很那将他视为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读书人。
“谢谢，谢谢！”田浩团团作揖，众人更喜爱他了。
王破只在一旁含笑看着他。
“今日召集诸位前来，除了要胡吃海塞一番，前提是要说点子事情。”田浩微微一笑，侃大山似的口气，让众人更加的放松和亲近了。
田浩就说了福寿膏的事情，听的众人目瞪口呆！
“此时此刻，粤海将军想必已经开始在大营里动手了。”今日他们都来了，唯独粤海将军海岳，带人回了海军大营。
他本是粤海大将军的嫡长子，铁板钉钉的继承人，没人怀疑他带人归营，是另有目的。
“怎么会如此？”粤海大将军也吃惊不小。
“想来那福寿膏，是倭寇海盗手里得来的，他们给了赖氏一族，赖氏一族又传给了鲍氏一族，两族合谋，又想拉海氏一族下水。”王破冷哼：“如今赖氏一族已经要派人出海了，船多人少。”
都是在海边土生土长的人，又是海军大营的骨干，一听就知道是怎么回事儿了。
“真是胆儿肥了啊！”
“好阴狠的手段啊！”
“我就说，赖氏不是个好东西。”
“平白无故的这几年占据了多少良田？越是往里越多，听闻他们族里良田千顷。”
海边本来就不适合耕种农作物，台风一来什么都给你刮跑了。
只能往内陆那边，有高山阻隔台风，才能有良田，赖氏一族就使劲儿往内陆发展。
海边米粒昂贵，但海产品便宜，可人不能光是吃海产，不吃饭啊。
“赖氏一族是要铲除，倭寇也不能放过。”粤海大将军道：“我们跟他们打了这么久，没想到输在了内鬼身上。”
内鬼就是赖氏一族。
鲍氏一族不用提了，都流放了，新的鲍氏一族还没看在他们眼里。
“倭寇是该杀，但倭寇就像是潮水，今日退潮明日又涨了回来。”田浩一摊手：“都说只有千日做贼的，没有千日防贼的。”
“何止是千日防贼？”海军大营里一位老将苦笑了一下：“千百年来都是防的，可防不胜防啊。”
“所以啊，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田浩眨了眨大眼睛，意有所指的提醒：“倭寇为什么会叫倭寇呢？”
大家一时沉默了。
这是一个历史问题。
但也是一块顽固的癣疾。
“覆灭倭寇之后，本国公想带人去东瀛看看。”
“东瀛？”众人俱是一愣。
“寇可为，我复亦为。”王破说话的时候，还是那么的风轻云淡之姿：“寇可往，我复亦往。”
“平国公的意思是说？”粤海大将军眼珠子都要瞪下来了。
“听闻东瀛也颇为富庶？自古就有扶桑之称，有白银遍地，黄金做土的传说？”王破扫了一眼海军大营的诸位将官：“本国公在西北扫过马匪，剿过强盗，还没杀过倭寇呢，今天出海去见识见识，东瀛到底有什么本事，养出来那么多，清剿不完的倭寇？既然是东瀛倭寇，那灭了东瀛就是。”
“啊？”大家张大了嘴巴。
“没了东瀛，就像是树木没有了根，房屋没有了基，看他们还怎么给我死灰复燃。”王破抿嘴，杀气腾腾：“你们不去，本国公带着护卫去也一样。”
他千里迢迢的从西北，拖了无数的枪支弹药和火炮，回到大兴城，又走过江南道，来到了这沿海地区，真当他没事儿干，带着这么多的火器，是耍帅来的？
“本大将军也带人去走一圈！”粤海大将军顿时就热血沸腾了。
身为武将，尤其是海军大将军，这里离天子太远了！
很多时候都会被上位者束缚不能一展抱负，作为皇帝，天子总有自己的种种考虑，而文武百官也有很多的顾虑。
海军大营只要保证海疆不失就行了。
可倭寇海盗就跟长生公子形容的那样，潮水一般，没完没了。
若是能打去他们的老巢，自然是再好不过，但没有兵部的命令，他们可不敢擅自出击，尤其攻击的还是属国东瀛。
“除了东瀛，其实琉球也不错。”田浩在一旁提醒他们：“两个小国之间，挨得很近，但矛盾重重，说是世仇亦不为过。”
其实在他前世，琉球都成了历史。
最后还是被东瀛兼顾了过去，王室都没人了。
“就是火器这里供应的上吗？”有人担心，火器不够，是个大问题。
他们依赖火器的犀利。
“放心，足够。”海潮敢拍着胸脯保证，火器肯定够用。
因为他们在海边就有专门的火器作坊，只是规模不大，只能制作一些消耗品，比如说炸药包、子弹和炮弹，海雷这样的东西。
详细的就不行了，最完全的火器型号和最完整的生产线，只有西北兵工厂才有。
但不代表他们支持不起火器的消耗。
正相反，他们做的最多的就是消耗。
“这，东瀛琉球俱是属国。”其他人虽然也很心动，但却有顾虑啊。
王破嗤笑一声：“那又如何？高丽还是属国呢，还不是被镇东侯带兵打了个落花流水，赔偿款都不给，还尽想着占便宜，被教训一顿也是应该的，且他们要想找人评理做主撑腰子，只管找啊！看谁给他们做和事老。”
东方大国在这边已经屹立不倒数千年，周围全都是小国，自古就认了天朝做干爹，哪怕宗主国风云变幻，他们也只是有奶便是娘。
隋朝没了就认大唐，大唐兴盛就尊为天可汗。
蒙元被大明灭了，他们就尊明为宗主国，衣冠服饰甚至是历法都跟着宗主国走。
田浩更是乐了：“说实话啊，在亚洲这一块，除了罗刹国，再也没有比本国更大的国度了，且他们千百年来都习惯了，当老子的教训一下当儿子的，有什么不对？谁让他们图谋不轨来着？”
凡事牵扯上国与国，就不简单。
“图谋不轨”四个字，可太能做文章了。
“就听大将军的吩咐！”
“对，打过去吧，这些年，憋屈坏了。”
他们都是跟倭寇海盗厮杀过无数次的骄兵悍将，平时就憋了一肚子的火气，跟倭寇海盗那是不死不休的结局。
现在有机会抄他们的老巢，杀到他们的老家去，一个个激动地就差打摆子了好么。
如今火器也没有了后顾之忧，以他们的能力，大胜，指日可待。
又有王破说的那些话，谁不知道，东瀛国盛产银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