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时,郑皇后也用素色的手帕子,捂着脸,呜呜的哭了起来。
她是真哭的哀泣,刚才的经过她都看在眼里,没人在意她这个皇后,也没人去看她的反应,但是她知道,自己这心啊,七上八下的,既恨那俩人得寸进尺,又怕再次挑起事端。
但是让她欣慰的是,长生公子答应了,不仅白送炸药包和火枪,还肯卖给他们一些,说是用来自保。
实际上,连她这个深宫妇人都明白,如果长生公子不答应,这两人肯定不会放弃,那么闹起来的后果是什么?
长生公子答应了,为的是顾全大局,好不容易,先帝的三位子嗣都保住了性命。
哪怕各奔东西,但好歹保全了性命。
不至于让先帝前脚龙御归天,后脚就绝了子嗣。
“是该发丧,是该发丧了。”
田浩也擦了擦眼泪:“那就商量一下吧,该怎么办?生前身后事,务必要办妥。”
“是极,是极!”
说起办丧事来,还是礼部的人有经验,田浩只管听着不提意见,他们自然会商议妥当。
倒是郑皇后,哭的凄惨,田浩忍不住劝了两句:“皇后娘娘,请节哀。”
“长生啊,他们说他们的,你过来一点儿,陪本宫说说话吧。”郑皇后擦了擦眼泪,她身边的女官给她换了一条手帕子:“娘娘。”
“唉。”田浩凑了过去,他本就挨的近,这会儿过去,坐在了郑皇后的下首位置,离她更近了一些:“您别太伤心了,已经大仇得报,那人都死了。”
“本宫知道,只是忍不住……好好地人就这么没了。”郑皇后继续擦眼泪:“幸好,幸好还有你们一干忠臣良将,至于那两家,哼!”
郑皇后从来没有掩饰过,自己对那两位国公爷的厌恶之情:“且看他们以后如何吧!”
多说无益,人家已经要走了。
“宫里的事情,皇后娘娘可知道?”田浩没提清一公公他们。
但是郑皇后却懂他的意思,明白的告诉他:“清一公公他们已经在后宫,守着代王了。”
“那就好,他们到底曾经是御前得用之人。”田浩对偌大的皇宫大内,只有女眷和小孩儿,十分的不放心,但是如果加上清一公公等老油条,就不一样了。
起码宫里的人,得有人管的住。
“是,他们很得用。”郑皇后道:“只是,如果先帝入了皇陵后,定国公是否要去西北?”
“当然。”田浩一点犹豫都不曾有的告诉郑皇后:“定国公府在大兴城,不会搬走,但我大舅父他们势必要去西北。”
“这……。”郑皇后倒是犹豫了起来。
“主弱臣强,若是我大舅父等人还留在大兴城,您认为,那两家能干看着?”田浩正色道:“您看看现在是个什么情况?”
郑皇后抬眼望去,那俩国公爷跟定国公以及平国公,站了个三角形,身边一群人围着,听礼部的大佬官儿说康盛帝葬礼的事情。
他们提出的要求也简单:第一,亲王不去送葬!
年纪太小了,经不起折腾啊!
其实是怕有个什么万一,毕竟小孩子很容易夭折。
第二,李庶人跟疯了的三皇子,必须在帝陵前赐死!
不管是庶人还是疯子,只有死了才最让人放心,他们俩必须死。
这一点,在座的众人毫无疑问的打成了共识!
“守陵都不用这俩逆子!”郑皇后也是如此想的。
“那当然。”田浩也同意,那俩真的是不当人子啊。
“等到事情过了,大兴城内绝对不能有旁的势力崛起。”郑皇后担心的道:“定国公又不能留下来,那本宫跟代王如何自保?就算是有徐大学士在,可武将上,本宫信不过旁人。”
“那您就让自己人来当这个武将呗!”田浩推荐道:“您觉得郑鑫如何?”
“他?”郑皇后一愣:“他不是跟家里人闹翻了吗?”
郑鑫这几年,跟田浩的通信就没断过,田浩离开了大兴城,去了西北,他的信也从西南寄往大兴城,改成了寄往西北。
虽然一年到头,也就通信那么三五次,但是古代车马路况有多糟糕,大家都是知道的,如此频繁的通信可不多见。
郑鑫仿佛将田浩引为知己了。
他与田浩说了许多自己的情况,当然,田浩也指点了他许多东西,比如与倭寇战斗的时候,用的各色长兵器,箭矢之类的几轮齐射后再短兵相接,会更容易打一些。
郑鑫更是有不少战利品,在当地卖不上价格,一个是被西南大将军府管控市场,不许人给他帮助,高价收购他的东西;一个就是西南那地方也极少有人用得上。
但田浩都收,且是高价回收,连来回的路费都给报销的那种,不过郑鑫没要,他有另外的打算。
郑鑫当年因为阿水女土司的关系,愣是跟家里人闹了一出又一出,最后甚至断绝了关系,跟阿水女土司成亲了!
孩子都生了俩,男孩子姓郑,女孩子随了阿水。
两口子弄了个商队,带着他们的战利品,每年都往西北去两趟,将东西卖给田浩,顺便在西北采购一批紧俏商品回来。
田浩的那个蚊不叮的花露水,在那边极其畅销,因为那边真的是山高林密,蚊虫巨多啊!
而郑鑫卖给田浩的也都是好东西,田浩跟他是互惠互利,加上田浩也支援了他许多的炸药包,这事儿啊,郑鑫没有告诉西南大将军府,阿水女土司的人之所以接受郑鑫,就是他有炸药包,说他是雷神!
这小子还拿这事儿跟他在信里炫耀过。
只是那边的水匪啊,倭寇啊,都知道他们夫妻的厉害了,这都几年了?都打的干净了,而西南大将军府估计也起了疑心。
“他与学生的通信一直没有断过。”田浩道:“我们俩的交情,您是知道的,听闻西南大将军府对他们夫妻俩越发的煎迫,不如让他们夫妻俩来大兴城这边。”
“来……大兴城这边?”郑皇后若有所思:“可那位阿水女土司肯来么?”
“这个就好办了。”田浩道:“看郑鑫信里所说,阿水女土司的寨子兵强马壮,但是呢,被西南大将军府所忌惮,如果她带着人北上,或许会让西南大将军府会松口气,而且阿水女土司对大兴城很是向往,加上他们夫妻俩的根在西南的寨子里,而不是大兴城,他们来这里待个三五年,您还不能寻个帮手接替郑鑫吗?只是暂时的让他来负责禁军和御林军,等他们来了,让代王跟他们夫妻俩多亲近一些,他们也有小孩儿的,跟代王熟悉了,自然会照拂一二,将来他们夫妻俩回去了,代王也会感念他们夫妻的功劳,还有啊,他们来了之后,您给阿水女土司封个外命妇的头衔。”
“对啊!”郑皇后心动不已:“本宫等事情过去了,就是太后了。”
“您是皇太后,那二位只能是皇太妃。”田浩道:“郑鑫当年,不争馒头争口气,他与阿水女土司儿女都有了,就差个名分,如果有您承认了阿水女土司的身份,西南大将军府不承认也不行了。”
“既能给本宫找来可靠的人手暂时掌管禁军和御林军,又能恶心一下西南大将军府,好办法啊!”郑皇后已经不那么悲伤的不能自己了,她已经开始想象,西南大将军府那帮郑氏族人的反应啦。
“不错,而且还说的过去,毕竟代王的生母,也是郑氏族人。”田浩道:“郑鑫,也姓郑。”
“是呢!”郑皇后终于展露了一点点笑容:“本宫这就给三金写信。”
郑鑫,嗯,小名三金。
田浩呲牙:“可以,回去就写信,派一个妥帖的人亲自送去,让他们夫妻俩准备好来大兴城。”
“好。”郑皇后点头。
那边,总算是商量了个大概的章程出来。
四大国公爷起身,带着文武百官,去给康盛帝上香。
郑皇后亲自躬身谢礼,大家也躬身还礼。
“明日昭告天下,圣人龙御归天了,还有那些乱臣贼子们都干了什么。”定国公说话掷地有声:“无必要让真相,大白于天下。”
“大白于天下!”
嗯,这个说的很整齐。
郑皇后这次没有留饭。
大家退出来后,就各自出宫,散了去。
回到了定国公府,王破也跟着进了门。
田浩一点都没有意外,他们去了虎啸堂。
“明日开始治丧,都把孝服准备好。”丁超看了看王破与田浩:“你们俩今日做得很好。”
既没有过多的展露锋芒,也没有示弱给他人。
“没有做什么。”王破谦虚了一句。
他今天主要是站在丁超的这一边,他代表的是平国公府,更是命理司。
“明天发丧后,希望平国公,能先梳理好命理司。”丁超叹了口气:“那地方,也只有你们自己人可以接手,越快掌握命理司越好。”
“这么急?”田浩愣了一下:“命理司可损失不小。”
“何止,命理司的少司命,只剩下了四个,其余的都没了。”王破有些低迷的道:“一大半的侯官,以及三分之一的绣衣使,还有校尉,有背叛被清理的,也有战死的,洛阳王好手段,没少往命理司渗透,若不然,命理司不会被轻易攻破。”
“他布局那么久,不意外。”田浩抬手,拍了拍王破的胳膊:“你先把命理司梳理好,发丧之后,事情还有很多。”
“好。”王破点头。
“好了,先去洗漱一下,然后吃晚饭。”丁超没有让王破回去。
而是跟他们一起,在虎啸堂这里用了一顿晚饭:“这回可算是有点旁的东西吃了。”
今天的晚饭就很丰富了,有红烧肉,烧鹅,还有羊肉呢!
再也不是腊肉咸腊肠这种东西了,甚至还有一道香椿炒蛋,以及一条炖大鱼。
“城门都被我炸开了,这里外终于可以沟通。”田浩忍不住夹了红烧肉吃,是咸口的,而王破则是夹了鱼肉挑刺儿。
“再不打开城门,这些人非得闹起来不可。”二舅父吃了一口香椿炒蛋:“这个鲜亮,味道不错。”
王破挑了鱼刺儿后,将自己的食碟,放到了田浩跟前儿,将田浩的食碟拿到了自己的跟前儿,他才夹了烧鹅就米饭吃。
大舅父看了看王破,二舅父跟三舅父也有些意外。
田浩倒是很自然的吃着鱼肉:“可不是么,终于吃到了新鲜菜。”
吃饱喝足了之后,各自散去,田浩送王破到大门口:“洛阳王的那些事情,你要深挖?”
“不了,人都死了。”王破道:“找人将他们全家都埋在一个地方,就行了。”
没有挫骨扬灰,就算是看在他们是皇室宗亲的份上。
“也好,你回去将那些卷宗归拢一下,防范点那俩家。”田浩提醒他:“我的人还在命理司,他们也有炸药包在手,但是以后呢?”
“命理司不能散。”王破想了想,抬头问田浩:“你想要命理司吗?”
“想。”田浩回答的干脆利落:“那可是命理司,一个成熟的情报系统,谁不想要?”
“好,我懂了。”王破点头,然后就抬起手,揉了揉田浩的头,很是自然,很是顺手,而田浩也没有躲避的意思,反倒是用脑袋蹭了蹭人家的手心:“走了。”
田浩呲牙一笑,站在他身后的独眼狼看了看走了的王破,又瞅了瞅长生公子:“公子,你们是不是……?”
这感觉,咋那么像他以前见过的那么多对儿呢?
“是不是什么?”田浩扭头看向独眼狼。
“是不是一对儿啊?”独眼狼小声的道:“我看平国公对公子你好特别哦。”
“真的?”田浩心跳加速了一下,难道王破对他有了小心思?
“难道你们不是吗?”独眼狼眨了眨自己的独眼儿:“看起来真的很像啊!”
“很像么?”田浩摸了摸自己的头:“很亲密吗?”
“那倒没有,但是公子平时可不是这样的。”独眼狼甚至抬手,他也想摸一下公子的脑袋。
但是田浩下意识的就躲开了一下。
“你看!”独眼狼的那只独眼儿都放光了:“虽然您知道,我不会伤着您,但还是躲开了一下嘛。但是没有躲开平国公呀!”
“你确定?”田浩突然冷艳的看向了独眼狼:“我不是嫌弃你手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