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是不能的,当然了,大家都不能,但是女人么,心里想的谁知道是什么?”王破也不太理解的,但是他知道,田浩很支持这样的举动:“麻烦三舅父现在就派人去安排,我跟长生也在这里过夜。”
“圣驾也在这边?”三舅父丁起顿时重视了起来:“那可得做好护卫!”
“我会陪在他身边,不会有事,路太远了,回不去过一夜也好,何况这么多女眷在,有圣驾在此没人敢放肆。”王破又小声的提醒他:“深秋了,周围有的是农户有秋菜的,采买一些,做个素菜吃,不吃肉。”
这是对死者最大的尊重了。
“行,我知道了。”三舅父丁起一点就透。
这边正常进行,那边派人去周围琢磨过夜的地方,安营扎寨之后,还得去采买食材,做两顿饭。
那边,田浩亲自到了,王破也来了,任涯更是将自己的人手撒下去。
不一会儿就得到了现场情报:“好家伙,秦府还真是做贼心虚,他们家知道不能开棺验尸,在大法堂上极力反对拖时间,私底下找了关系,联系上了负责验尸的两个老仵作,叫他们做假,那边还想让人连夜去挖了秦夫人的坟冢,栽赃给郭冲,双管齐下算什么?人家这边都四面楚歌了。”
“这什么比喻啊?”王破皱眉头。
田浩也嘲笑任涯:“不会数数啦?才三个而已。”
田小宝数学大家,咋看上了任涯这么一个数学小白呀?
“人家还有后手,预备了七八个适龄的漂亮女子,温婉大气、知书达理、天真娇憨、活泼泼辣,性格十分齐全的闺秀,要给郭冲说亲呢!”任涯翻了个白眼儿:“你们等我说完再吐槽我行不行?”
“谁让你说的那么慢了?”夫夫俩异口同声。
这会儿田小宝不在身边,任涯一个人,对方两个,他不是敌手,于是败走:“行行行,算我怕了你们俩,我去前头看看,安排好了就开棺验尸。”
等他走了,王破跟田浩相视一笑,心情愉悦。
圣驾到来,一切拦路虎都是纸糊的,碾压过去就行了。
而且任涯又跑来一趟,眉飞色舞的告诉他们:“早就防着他们这一手,用的是西北那边法医学毕业的高材生,不是他们这里的老仵作们。”
换言之,对方找错了人!
“他们还是经验主义为先。”田浩道:“法医学,我们比他们更专业!”
当初法医系那边,请的是西北最好的仵作授课,而且西北有一点好处,那就是开放。
他们那里也不缺解剖的实物,关内不允许,关外可有的是土匪、马贼、强盗的,他们也不怕,跟着人出关,什么样的尸体都遇得上。
新鲜的,半腐烂的,全腐烂的……。
经验丰富的不比那些干了一辈子仵作的老手少。
而且田浩提供了最好的器械,各色理论知识结合实际,可以说他们的水平非常高。
秦家大爷做最后的挣扎,他守在原配妻子郭氏的墓前,寸步不让:“你们凭什么开棺验尸?我亡妻岂能让男人触碰?”
来的七八个人,都穿着白色的工作服,戴着口罩,盘着头发,其实那衣服看不出来什么身材比例,但是他下意识的,认为这都是男人。
“郭冲,你就让这些男人,去捧你姐姐的身体?”秦家大爷怒瞪郭冲。
郭冲泪目:“我也不想,可是我姐姐的死因,我一定要查个清楚明白,让我姐姐死了也能瞑目。”
“你还是不是她亲弟弟?要在她死后也不许她安宁?还让这些男人去碰她?她冰清玉洁一辈子,到死了还要受此折辱?”秦家大爷眼睛也红了。
郭冲到底是读书人,且年纪轻,他的心里十分挣扎,表情也很纠结。
这个时候,那七八个人里,走出来两个人,虽然带着口罩面纱,可一开口,却是女人的声音:“秦家大爷,郭公子,不用纠结,我们是女子,不碍事的,秦夫人郭氏,活着的时候恪守妇道,死了也不能失了清誉,所以我们俩亲自验尸,其余的人,碰不得秦夫人。”
“女的……仵作?”秦家大爷眼睛都瞪眼了。
郭公子也咽了咽口水,他也很意外,这是女仵作?头一次见到女仵作!
“女仵作怎么了?男仵作不方便,我们女子总该方便了吧?”另外一个女仵作开口:“不过我们一般不叫仵作,叫法医。”
“我……。”秦家大爷都没词儿了。
“行了,磨蹭什么呢?开棺验尸。”王破走了过来,他身后跟着田浩:“朕就守在这里,看着女法医去验尸,若是无恙,秦府清白,自当在报纸上公开,还秦府清誉,若是秦府谋杀罪名成立,那么秦府一个人也别想跑。”
王破知道田浩来这边,带着天子的各色仪仗,以前田浩不爱用,现在么,王破给他倒腾来了,那明黄色的大华盖,跟个巨大的遮阳伞似的,放到了田浩的脑袋上。
田浩抬头看了一眼,又瞅了瞅王破。
“天子华盖在这里,让人看得见。”这周围人太多了,但明黄色绝对显眼。
“将华盖放到秦夫人墓上吧,那白色的遮阳棚旁边,竖着朕的龙纹华盖,一切魑魅魍魉,不敢靠近。”田浩正色道:“也给秦夫人这个可怜的女子,一点哀荣吧。”
“好。”王破叫人去办。
身边没旁人了,田浩才跟王破吐槽:“我这够冷的了,再把阳光给我挡着,我还能不能晒晒太阳暖点了?”
“你呀!”老太太走了过来,伸手就戳了戳田浩的脑门儿:“有点皇帝的样子。”
“姥姥,您怎么走过来了?”田浩赶紧站起来,扶着老太太坐在了他的位置上。
老太太都习惯了,坐了下去后才想起来:“这是你的龙椅,我坐着合适吗?”
“有啥不合适的?上次丁汀那臭小子,还上来玩了半天,后来还说龙椅太硬,硌着不舒服。”田浩跟老太太告状:“仗着是我们这一代最小的弟弟,都嫌弃我了。”
说他这个表哥当皇帝也不是那么舒坦的。
老太太还真不知道这事儿:“那个臭小子,没大没小的!”
丁汀正是七八九岁上小学的年纪,猫嫌狗不爱的,整日里上蹿下跳,学业还是不错的,但人更淘气一些。
又是他们这一代最小的,大家伙儿不惯着他管着谁?
“您老在这里坐着吧,这边暖一些。”他这里背风向阳。
“你三舅母她们过去,给秦郭氏上一炷香。”老太太叹了口气:“可怜的孩子,那郭冲眼睛都红肿了。”
“姥姥放心,此事一定查的水落石出。”田浩正色道:“您就在这儿等结果。”
王破拉了拉田浩的胳膊:“我过去看看,你守着老太太就行。”
他也不想让田浩过去。
“你去做什么?”田浩也不想让王破过去的好么。
“我是皇后,给她上一炷香吧。”王破这个时候,觉得“皇后”这个头衔不错:“有我这一炷香在,她有多大的怨气,也该散了。”
古人很注重这种死后的事情,田浩就点头了:“去吧!”
王破亲自上香,到了之后发现这秦夫人的墓周围,插了很多的香,都是跟来的女眷们上的,娘子军大营的人将这坟茔围了个水泄不通,别说男的了,连秦家大爷都没靠前,而负责指挥人手的就是安静这个校尉。
看着安静年轻漂亮的脸庞,帅气的迷彩服打扮,腰上卡着的火枪,挂着的手瓜雷,秦家大爷心里酸的厉害,这样的女子,本该是他的妻子。
郭冲给每一位给他姐姐上香的人,都拱手为礼。
安静意气风发的指挥人手,安排有序,他也看到了,尤其是知道这些全都是娘子军的时候,更是放心,这样的话,别人也不会议论他姐姐的身后事。
只是他看安静尤其认真,安静也注意到了他:“郭公子,看末将做什么?”
她的眼神十分明亮,像是一团活力四射的火焰,英气勃发,是郭冲从未见过的女子。
“冲只是有些感慨,若是早些年,姐姐能入娘子军大营就好了。”郭冲又是行了一礼:“多谢安校尉。”
其实他是想看看,能让那个狼心狗肺的秦家,不惜谋杀他姐姐,也要娶进门的女子,是个什么样子?
乍一看是挺漂亮的,但性格雷厉风行,一身英气,跟他姐姐大相径庭。
若是用花儿来比喻,姐姐是玫瑰花,对方可能就是傲雪寒梅,不惧任何风霜雨雪。
这样的女子,他那禽兽不如的姐夫,不配!
“不客气。”安静摆了摆手,回头吩咐手下一些事情。
所有来了这边的娘子军大营之人,都在胳膊上系了个白布条,这种规格太隆重,但也充分表现出,这群女子的团结之意。
王破亲来上了一炷香,回头看到郭冲正在看安静,不由的摸了摸下巴,这俩人倒是挺般配。
都未婚男女,郭冲看着是个读书人,但骨子里有股子执拗的劲头,绵里藏针的性格。
安静看着张扬大气,容颜艳丽,却是个最重规矩的人,听说她在娘子军大营里,遵守的规矩最好,从来不犯,二丫都考虑将她调入教导队伍里,以后就是娘子军大营的教导员了。
上了香之后,王破走到了郭冲的面前。
郭冲从来没见过这么大的人物,他见过的最大的人物,就是他姐姐的公爹,工部尚书秦颂。
那老头儿不拘言笑的样子,他也没跟人说过几句话。
见到王破就更不敢了好么。
王破那气场,一般人都没有。
“不管最终结果如何,你姐姐在天有灵,会瞑目的。”王破说了这么一句话,还拍了拍郭冲的肩膀:“你是一个好弟弟。”
郭冲的眼泪流了很多,眼眶子已经干了,但是这次他又有了流泪的冲动:“是,姐姐在天有灵,一定会瞑目。”
这是来自平王的话,平王不仅跟他说话了,还鼓励他,肯定了他的作法。
“放心。”王破轻声道:“谁也不能无视人命。”
“嗯!”这一刻,郭冲觉得,长生大帝真的是一个好皇帝。
那边已经开始破土挖坟,人多力量大,别看都是娘子军,不比男人差多少,很快就挖出来棺木了。
因为秦家大爷也只是个举人而已,秦夫人的坟墓不大,棺木也只是富贵人家的样式,并没有“棺椁”,那是有品级人家的夫人下葬,才有的东西。
王破看到了,回头吩咐人,去预备一副棺椁,按照三品诰命夫人的规制来。
那边打开了棺材盖儿,郭冲磕了三个头:“姐姐!”
死讯他知道的最晚,如今才得见姐姐最后一面。
棺材里躺着的女尸已经腐烂了,上头盖着的锦被已经被尸水泡透,一身寿衣料子普通,竟然没有任何值钱的陪葬品!
郭冲的这一声“姐姐”,喊得撕心裂肺,让人不忍听闻。
不少女眷都听到了,好几个都跟着哭了起来,连老太太都红了眼眶:“这孩子至情至性,是个好孩子,是个好孩子!”
王破看了一眼就回来了:“棺材里好生的干净,连一点值钱的陪葬品都没有,头上戴的还是银质的首饰,都没镶嵌什么好东西,几朵珠花,一点铜板而已,连个金饰都没有,这哪儿像是个大户人家主母的棺材啊?都不如一些红颜早逝的小妾。”
“这样简薄?”老太太都吃惊了。
哪个女子没有心爱的首饰啊?老太太这么大年纪了,也喜欢一些首饰的,而且她年纪大了,很早就挑选了一些自己喜欢的,说好了要给自己放在棺材里的,还有一些是要分给儿媳妇、孙媳妇儿们的。
虽然有些首饰不值钱,但无奈的是,老太太喜欢。
其中金银玉宝石的都有。
秦夫人好歹也曾经是工部尚书的独子之妻,还是结发的原配。
当年陪嫁过来的嫁妆,好东西可不少,不至于这么简薄寒酸。
正说着此事,那边就发出来一阵惊呼声。
“怎么了?”三个人都看了过去。
任涯飞快的跑来:“禀告陛下,平王殿下,太夫人,那边检验了一下,秦夫人胃袋里有毒药反应,虽然尸体腐烂的很严重,但从喉咙一直到胃部,骨头都是黑的,里头的内脏也是,乃是中了剧毒而亡,并非病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