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的事儿,您想多了。”田浩一听就明白了,老头儿以为他惹了外祖家的厌烦,给他打发到了西北这里来吃苦呢。
“可是,这地方……。”田福管家很是嫌弃。
西北有什么好的?哪儿有他们江南老家滋润?
“提起来那可就多了,您先去洗漱,然后休息,吃晚饭的时候,我跟您详谈。”田浩知道,他能在大兴城过得放心,是因为老家有这么一个老人家给他看着那些祖产和家业。
这老人没旁的心思,只想他能安稳的过日子,不求他大富大贵,这次来西北,带的东西可不少。
估计是不放心旁人来,就自己亲自上阵了。
田浩也的确是叫人送来的东西不简单,第一个就是粮食,他老家收上来的粮食,去年的就没卖,因为他们家不缺吃的,也不少银子花,一般粮食都是收上来之后,囤积起来,等到开春的时候,青黄不接那会儿,粮食正是贵的时候,才会卖出去。
要是收了粮食就卖了,那个时候粮商是要压价的。
但那个时候要收税,普通人家只能卖了粮食交税,可他们家不用,所以要留着多赚点。
这也是田浩给家里人写信的原因,别卖粮食了,直接送来西北这边吧!
而且田福管家还用了今年租赁铺子的银子宴山亭,买了一些粮食,凑了凑,给他一起运了过来。
除此之外,还有他托人带回去的盐引,虽然是短引,但也运来了足够多的盐巴。
更有江南老家的特产,各种笋干果脯蜜饯的一大堆。
田浩忙了半天,又送礼又入库的,然后就听王破身边的人来说他有事情在府衙赶不回来了,让田浩自己吃晚饭,早点休息。
“知道了!”田浩不清楚王破都忙的什么,但是知道王破经常去县衙和府衙。
西北这边有三个府衙,十几个县衙,还有一个总督府,各种官府一大堆,各有用途吧。
且越是靠近边关地带,那些当官的越是出身西北大营。
晚上吃饭,就田浩跟田福管家,田浩就与老管家说了自己的事情,比如说救驾有功,可也有利有弊,与其在大兴城被人盘算来盘算去,不如来西北这边开创个事业,起码他置产了呀。
“也好,既然惹不起那就躲一躲吧。”田福管家被说服了。
他们家现在只有少爷这么一个小主人了,还是小心点的好。
说服了田福管家,田浩又说让他回去以后,粮食就别卖了,都运来西北。
“西北缺粮食啊!”田浩十分感叹,不止是西北大营,西北民间也是如此。
索性西北这边农业不太发达,畜牧业倒是不错,勉强能养活这些军民,可一旦遇到个天灾人祸的,就惨了。
清贫薄弱的经不起任何风浪。
西北关内尚且如此,关外可想而知,怪不得外族动不动就来挑衅一次,跟个穷亲戚似的,时不时来此地打个秋风。
因为他们日子也不好过啊!
“江南不缺,咱们家的粮食尽数运来便是。”田福管家是支持少爷做一番大事的,比如说在西北这边置了产业,不管怎么说,好大一片地方呢。
“我也会让大兴城那边送来东西。”田浩又道:“大兴城那边也不缺粮食。”
天下哪儿闹饥荒,京城都不会闹的,而且他在京城也有田庄。
“少爷高兴就好。”家里的家底还都在,少爷也不是那败家子,只要能躲开那些大事小情,弄点子产业,就弄点子产业吧。
不管好坏,终归是产业。
田浩跟老管家聊的很晚,一顿晚饭差点吃成了宵夜,幸好这顿晚饭的主菜是羊肉锅子,一直加热添汤,没有冷过,菜也是小葱拌豆腐、油炸花生米。
就是田福管家总觉得这里什么什么都粗糙的很,那肉切得太大片儿了,那小葱拌豆腐也乱七八糟的,看着像是鸡刨豆腐似的。
油炸花生迷上头撒的不是糖是盐。
“少爷啊,要不要带一些人手过来,这里的人都伺候不好您。”田福管家很想让自己的儿子来伺候少爷的吃喝拉撒睡,既然不想要女子,那就男子来呗,家里不缺人手。
“不用,老家那里需要人帮我守着。”田浩可不敢调这些人在身边,都是熟悉他的,看到他性情大变还不得有想法啊?
他的打算是在西北一段时间,回到大兴城,他除孝后也长大了,性格么,也可以说是经历的事情多了,变了呗。
现在他说话办事并没有大户人家那么啰里吧嗦,也没有才子的酸了吧唧。
“而且老家我也需要自己人在,时常才买一些这边需要的东西给我送来,换成旁人我也不放心。”田浩表示自己需要他们守在老家。
“也好。”田福管家觉得少爷还是更看重老家的。
“在老家买粮食比较好,以后采购什么粮食就给老家去信。”田浩道:“可以趁着夏收秋收的时候买下粮食,价格便宜嘛,咱们家总比那些粮商给的价钱高。”
“这倒是!”田福管家不断的点头:“咱们家庄子附近的农户,每年都要低价卖粮食给那些粮商,交够了赋税之后,也就剩下一点赚头。”
一个农户之家,一年要是能攒下五两银子,都是好人家了。
可一个农户之家七八口子人,开销很大的,哪儿那么容易啊!
“那以后就在南边儿买粮食,倒腾来西北,就说给我送来的,咱们家也不做粮食买卖,旁人也说不出来什么。”田浩知道那些粮商们都是低买高卖,他这等于是半路截胡啦,不过他不是专门做粮食买卖的人,他就是收购粮食送来西北自己用,不是做生意。
谁也怪不了他。
只能说,他们做人太失败。
“行!”
就这么说定了此事。
田福管家在这里休息了一天,还特意从田家堡去了丁家镇,给国公夫人磕头,给世子夫人请安,看了好几眼大公子,也就是丁椿,说回去之后要在夫人的墓前好好唠叨唠叨。
第三天他就带人回老家了。
毕竟南方要夏收了,他还得回去收粮食呢。
田浩刚送走了田福管家,王破就带人回来了。
“还没见过你家的管家。”王破晚上吃饭的时候,还跟田浩嘟囔:“听说是一个很和善的长者。”
他是知道的,田福管家说是管家实际上就跟田浩的亲人没什么两样,是他父辈那一代留下的忠心之人。
“放心吧,秋收之后还会来一趟,送东西的,但应该来的是账房先生田金。”田浩道:“他老人家跑一趟不容易,可不敢老是让他折腾,等有机会带你去我老家看看。”
“好。”王破将此事记在了心底。
田浩将送来的东西看了个遍,然后开始发放物资。
这个封建时代呢,人是分三六九等的,是什么职业什么阶级,大多数看穿着就能一眼出来。
就像是现代的医生,多数都穿着白大褂一样,当然了,有些厨师也穿白色的,但厨师还戴着白帽子,据说帽子越高厨艺越好!
只是这个时候更为普遍一些,士农工商,一看便知。
当铺的一般穿着黑衫角带不戴帽子;算卦的戴帽子系腰带;富商巨贾,甚至是富可敌国,但商人再有钱,也不能穿绫罗绸缎,因为商贾重利,不被士大夫阶层看在眼里,如果是商籍,要三代以后才能考取功名,故而他们有钱也不能穿绫罗绸缎,而农人却是只要家里的条件允许,就能穿绫罗绸缎,但只能是最普通的那种;秦楼楚馆的女人是不能穿正色的,比如说正红色、正蓝色这种,如此等等,特别的多。
田浩给自己的所有佃户发放制作夏衫的布料,统一是西北这边产出的土布,颜色是最常见的原色,方便清洗还不用担心掉色的问题。
因为原色就是根本没有颜色!
谁穿都不犯忌讳。
而来自江南的绫罗绸缎等等好料子,田浩是要单独拿出来的,送给马老秀才家,送给自己的大舅母大表嫂等等亲戚,也是很有面子的,在这里,江南来的绫罗绸缎和茶叶都是紧俏的东西。
而且卖价很贵,一般人还真买不起。
且有的时候,商队都不来这边,因为来了也是白来,没有消费市场,没人买那些好东西,来走一遭,给人看个热闹吗?
来一趟还有很大的风险,这里有无数的匪徒横行,尤其是马匪,骑马一跑,天高地阔的上哪儿找去?
有些穷凶极恶之人,甚至在本朝境内犯了事儿,就一溜烟儿跑去外族的地界,那更是如鱼得水,进了茫茫大草原,更难找了。
所以田浩在端午节之前,就以过节福利的名义,给矿工们发放的都是耐磨耐脏的料子,是那种细麻布,给佃户们发放的都是轻薄透气的料子,是细棉布的。
这里女子少,但都会针线,他再给添点灯油钱,就很快有夏装可以穿了。
而且是他设计的!
九分裤,七分袖,基本上男女都差不多。
男子圆领女子的是鸡心领,小孩儿们也都是有新衣服穿的,只是鞋子全都是草鞋。
就连田浩也是这一身打扮,不过他的是云锦加类似人字拖一样的木屐,腰间的腰封还在,显得腰身很细的样子。
他这样一身打扮,让王破看到了:“你这是什么装束?”
看惯了这人广袖长袍的样子,怎么换了这么一身,类似短打扮的架势,露出来白皙的脚腕,以及有些细瘦的手腕。
还有脚丫子,穿在草鞋里,怎么看怎么可爱。
但这么一身,在他眼里,是不太合适的,毕竟这不符合田浩的身份。
“这一身穿着舒服嘛!”田浩呲牙:“马上端午节了,咱们回丁家镇过节。”
“嗯。”王破点头:“我还准备了节礼。”
“这个时候还这么讲究干什么呀?”田浩的节礼,就是老家拿来的那些布料。
且早就送过去了,但他真没想到,王破竟然也预备了节礼。
“礼不可废。”王破坚持如此,田浩也不能拦着。
俩人回到丁家镇的时候,丁家六个兄弟都回来了!
丁洋看到两个人,尤其是看到田浩的装扮的时候,眼睛都看直了!
王破皱眉,他觉得丁洋的眼神有点不太对啊。
“你这是什么装扮?”丁洋自己一身松松垮垮的衣服穿着,没个型的架势,看田浩的衣服却皱眉头。
“六哥哥,你这样不好。”田浩朝他挥了挥手:“宽以待己,严以对人。”
自己穿的那样,还说他不好?他这衣服怎么不好了?通风透气,清爽宜人。
“你!”丁洋扭头怒瞪王破:“你就让他穿着这样的衣服出来了?”
“这衣服挺好的。”王破在他的王家堡和田家堡里可没少见旷工佃户们穿着,就有些习以为常了。
若非身份限制,他也想跟田浩穿一样的衣服。
“好什么好?这露着胳膊腿儿……还是个短打扮的样子!”丁洋无法忍受似的:“是我们家没有衣服料子了吗?”
那白色的胳膊腿儿,晃得他眼花,口还有些干。
“这样方便一些。”田浩才不管他唧唧歪歪,自己跑进去见其他哥哥们,以及大舅母了。
王破紧随其后,丁洋一个人站在门外运气。
其他哥哥们看到田浩这个打扮,还挺新奇。
就连聂凤娘都觉得不错:“这衣服不错,省布料又方便干活。”
只有大舅母丁兰氏觉得不行:“在西北穿一穿无所谓,外头可不许这么穿,你是举人啊,是长生公子,就该广袖长袍才对。”
士农工商,士子不能穿短打扮的!
“知道了大舅母。”田浩跟她撒娇:“就在这儿穿一穿,在自己人面前穿的,在外人面前,我可得穿的正儿八经,广袖长袍的衣服有的是。”
他来这里,不代表就没有衣服穿,家里牛奶娘会随着信件的往来,给他送来一些应季的衣服,一套一套的,可以说,命理司的信使,都成了快递员了。
索性田浩大方,王破也不小气,不管是谁送信捎带东西,都有荷包可以拿,里头装的钱不少。
足够抚平他们的那点子怨气啦。
“你知道就好。”丁兰氏看到他们都回来了,很是高兴:“这要过节了,可得多住两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