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出来的早,之前在天京上的大学,还过了普通话考试。”严月笑了笑,说:“本来我打算当一名播音主持人,后来因为一些事情,换了行。”
祁尧天点点头,说:“原来如此。”
两人站在走廊里,并没有说太多闲话,打了个招唿便各自回房间了。
进了屋子,祁尧天便看到沈飞鸾背对房门站在窗台边,望着酒店不知道在想什么。
祁尧天走了过去。
“我刚才看到三楼窗户边,出现一个穿着红衣服的女鬼。”沈飞鸾朝着对面一扇窗户指了指,道:“就是那扇窗。”
祁尧天说:“女鬼长什么样?”
沈飞鸾说:“穿着中式婚礼的新娘礼服,脸是朝外面的,身子是朝里面的。”
祁尧天看了沈飞鸾一眼。
窗台有半个人高,脑袋和身子不容易分辨同向还是异向。
沈飞鸾眨眨眼,解释说:“新娘子是坐在窗台上的,屁股对着外头,脑袋还朝外头张望,这姿势正常人应该做不出来吧?”
祁尧天:“是有点难度。”
沈飞鸾:“……”
祁尧天朝对面看了片刻,那女鬼不知道是害怕还是吹风吹够了,就没再出来了。
“我在走廊里看到严月了。”祁尧天说:“她原来是本地人。”
沈飞鸾并不觉得意外,严月对她那个烧死的妹子颇为上心,年年都会回来祭拜,眼看着三周年时间还有三天就要到了,严月也该是时候回来了。
毕竟这里有她放不下的人。
记挂在心里,只能在每年祭司的时候光明正大的怀念。
“你刚才出去好久。”沈飞鸾转过头,看向祁尧天说道。
此时祁尧天还在看着斜对面的酒楼,侧脸对着沈飞鸾,他的骨相绝佳,流畅而不失棱角,该柔的柔,该刚的刚,鼻骨山根起伏完美,明眸如水,沉沉不可深窥。
“打了个电话。”祁尧天转过头,和沈飞鸾对视着说。
“跟谁打电话啊?”沈飞鸾平常不太问这些,这时候一反常态,追着不放。
“怎么突然这么关心你男朋友了?”祁尧天抬起手,捏着沈飞鸾的脸,说:“我有点受宠若惊。”
沈飞鸾拍开那只不老实的爪子,说:“我什么时候不关心你了?你诬陷我。”
祁尧天看着他笑。
“我是认真的。”沈飞鸾一双眼睛直勾勾看着祁尧天,说:“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了?打电话说了你不爱听的东西?”
祁尧天愣住了。
“你说嘛。”沈飞鸾声音有点轻黏,不自觉染了点撒娇的味道,“看在你长的这么帅的份儿上,就算你打电话要把我卖了我也会选择原谅你。”
祁尧天哭笑不得,说:“什么有的没的。”
沈飞鸾见他不想说,也没打算继续追问。
但这时候,祁尧天拉住他的手臂,说:“听说过冯家吗?”
沈飞鸾顿了一下,摇头说:“没听说过。”
祁尧天说:“玄门世家,家族不算太大,也不算太小,但在玄门有一定地位,传承的道法是控魂。”
沈飞鸾问:“生魂还是死魂?”
祁尧天说:“都可以。”
沈飞鸾挑了下眉梢,说:“那和驭鬼派相比,冯家似乎更厉害一些。”
驭鬼派是控制鬼仆,只有先变成鬼才能为己所用。
但控魂就不一样了。
活人为生魂,僵尸为死魂,控生魂意味着可以将活人当做傀儡,控死魂意味着可以炼制僵尸。
这一门在玄门堪称禁忌,因为一个控制不好就会超过玄门允许的度。
但不得不说,非常厉害。
“冯家前几年出了点意外,基本上分崩离析了。”祁尧天声音沉缓,口吻淡淡道:“有个冯家弟子在修炼的时候走火入魔出了岔子,控制不住把周围一条街的人生魂全都操控起来,险些酿成大祸。”
沈飞鸾禁不住倒吸口凉气,说:“能操控一条街的人,说明他的天赋非同一般,对道法的理解也颇为深刻。”
如果道行不够,纵然走火入魔恐怕也只能害了自己而已。
祁尧天说:“没错,走火入魔的是冯家年青一代最有天赋的那位弟子,名字叫冯天奇。”
沈飞鸾的确没听说过这个名字,沈家久久游离于玄门之外,和很多家族、宗派已经多年没有来往了。
“冯天奇那年才十八岁。”祁尧天说:“他身份很特殊,其实是冯家养子,只是有这方面的天赋,就被冯家收养在门下,当成亲传弟子培养。冯天奇走火入魔那档子事,是冯家自己解决的,只是付出了惨痛代价。”
沈飞鸾说:“制止他继续发疯,费了不少人吧?”
祁尧天看着他,说:“死了五位冯家玄术师。”
沈飞鸾说:“油枯灯尽?”
祁尧天点头:“不错。”
沈飞鸾沉默了。
冯天奇控魂,便要有人将魂魄解控。
解控需要的法力不比控魂少,若是接连超限度使用,只怕是会燃烧心火,最后死于非命也正常。
五个人,已经不少了。
“五个人里面,有冯天奇的养父和两位族叔,还有两位主脉弟子。”祁尧天说:“原本按照冯家家规,是要抽了冯天奇的魂魄,让他永世不得超生,但是冯家有人站出来保了他。”
“这也能保?”沈飞鸾咋舌,说:“冯天奇这种情况,不管是意外还是故意为之,都能进崂山大狱住一辈子了吧?”
“嗯,现在也在崂山大狱里面。”祁尧天说:“保他的那个人,是他养兄,名字叫冯知涿,在族中收养冯天奇之外,冯知涿是冯家最具天赋的弟子,也是冯家下一任家主。”
沈飞鸾眨眨眼,说:“冯知涿是主脉?”
祁尧天点头,说:“不错,他父亲是冯家当时的家主。”
沈飞鸾心下了然。
玄门世家最讲求的就是传承,主脉和旁支之间有着一道不可跨越的鸿沟。
旁支基本上没有资格学习主脉的道法,为了维护主脉的超然卓绝,旁支终其一生都只能捡主脉指头缝里漏出来的东西吃,时日久了,旁支就泯然众人矣。
冯知涿有个主脉家主父亲,他就算是个废物,也是名正言顺的继承人。
“养弟害死了亲生父母,冯知涿这么大方的吗?”沈飞鸾觉得挺不可思议。
“这谁说得清。”祁尧天说:“不过,冯知涿还是把冯天奇送到崂山大狱里面去休养生息了,崂山大狱那边审过说是意外事故,判了在崂山大狱服役七年。”
这已经算是非常轻的惩罚了。
服役和监禁不同,服役期间需要听从崂山大狱的安排,去各个苦寒之地开荒做任务,但基本上没生命危险,要是混得好,还能做文秘类的工作,玄盟甚至会给他们发工资。
监禁就不一样了,只能被关在牢房里面,出去放风的机会都少。
沈飞鸾说:“冯家那些人,同意吗?”
祁尧天说:“哪里会同意,冯天奇害死了五个冯家弟子,冯家对他恨之入骨,都要避开玄盟对冯天奇动私刑了,你以为呢?”
沈飞鸾啧啧说:“冯知涿这种情况下居然能把冯天奇保下来,这也挺厉害的。”
祁尧天说:“具体的我不太清楚,但冯知涿至少让出了冯家家主的位置。”
冯知涿的父亲死后,冯家家主理应是他。
沈飞鸾点点头,说:“应该的,要不然肯定不能服众。”
听到这里,沈飞鸾有些费解,看着祁尧天说:“不过,祁哥,你怎么突然提起冯家了?”
祁尧天说:“刚才给我打电话的人就是冯知涿,他进了调查局,现在专门负责调查有危险倾向的玄术师。”
沈飞鸾皱了下眉头。
“他天赋方面挺变态的。”祁尧天说:“冯知涿学的控魂术,天赋是读心,在他面前,每句谎话都会被拆穿,他这天赋不去搞审讯,却来当调查员,简直是自己人搞自己人。”
人心最难测,读心术很难,至少祁尧天用起来,会耗费大量精气神,还会折寿,所以他从来不用。
但对于冯知涿而言,读心术就好比沈飞鸾画符,直接信手拈来。
面对冯知涿的时候,每说一句谎话,都是在挑战权威。
沈飞鸾悟了,说:“他就是我的调查员吧?”
祁尧天看着沈飞鸾,一时间没说话。
沈飞鸾倒是挺坦然,说:“肯定是,我还是很有自知之明的,调查局一直都把我划分在危险分子里面,入学前就有好几个调查员去我家附近的村子里面打听情况。”
祁尧天心情还挺复杂,说:“他们还做了社会调查啊?”
沈飞鸾笑了笑,说:“是啊,就是经验不太够,被我们山下的村民当成拐卖小孩的坏人了,还抓着两个扭送到当地派出所。”
祁尧天:“……没听他们提起过。”
沈飞鸾:“这么丢脸的事情,谁愿意提起来被人嘲笑一年半载的?”
祁尧天笑了,一年半载哪里够,说出去能被同事嘲笑十年。
“我修煞,又是沈家人。”沈飞鸾看得开,说:“他们调查我很正常,而且我师父说过,只要我在人间界光明正大走动,就会有人暗中调查,防患于未然。”
祁尧天看着他,沉默片刻,才抬起手在沈飞鸾的脑袋上略用力的揉了两下。
“疑神疑鬼的,很烦。”祁尧天皱了下眉头,说:“原本你不用遭受这么多怀疑,但因为他们觉得我对你太上心了,所以对你的监控等级提高许多,我很烦的其实是这一点。”
沈飞鸾愣了一下,然后忍不住乐了,眼睛亮亮的看着祁尧天,说:“祁哥,你说情话真是越来越顺口了。”
祁尧天啧了一声,说:“我认真的,别打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