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头鸟扑棱着翅膀,嗷嗷说:“雷奔你敢说你老鸟祖宗?信不信老子一个火球过去给你烧成秃瓢噻?”
雷奔说:“扁毛畜生。”
“你说啥子!”
“吵什么吵。”老大显然很头大,说:“还没说正事,你俩要吵就滚出去吵。”
三头鸟:“……”
雷奔:“……”
祁尧天心平气和,已经见怪不怪。
老大说:“把通文发下去,给大家看看。”
黎听应了一声,抬手便将九张卷轴朝不同方向丢了出去,精准落在每人手中。
祁尧天看了下卷轴上面的内容,原本还松散的表情逐渐变得凝重起来。
“我靠,真的假的?”三组组长叫了起来,身边的白泽也差点儿给他吓得打了个灵激:“三千年前不死不灭的厉鬼被放跑了?这种事儿凭什么他妈的过了十八年才发现?”
三头鸟也傻了眼,六双眼睛齐刷刷瞪着卷轴,说:“啥子玩意儿嘛,阴曹地府找不到那厉鬼头头,让我们来找,凭啥子嘛!”
雷奔觉得离谱,说:“十八层地狱下面是无间地狱,传闻中连鬼王进去都不可能活着出来的极境,怎么可能有亡魂从那里面走一遭,还能瞒天过海逃离地府嘛!”
祁尧天凝眸不语,看着那言简意赅将来龙去脉说清楚的几行字。
这一任阴司路主在通文中写的内容,大概是十八年前阴司路作乱,是因为原来的阴司路主和不死不灭穷凶极恶的冥界罪犯相互勾结,暗中将他通过阴司路放走逃往人间界。
那罪犯逃跑的时候,闹出不小动静,因着身上煞气太重,搞得整条阴司路上厉鬼都占了便宜,非但功力大涨,还变得更加凶残,这才出现了十八年前阴司路改朝换代的结果。
然而,当时根本无人发现阴司路厉鬼暴乱的来源便是那只出逃的厉鬼,等发现的时候,已经是十八年后。
冥王处理了一干鬼差,还派下属前去人间界追寻那罪犯行踪,最终全都铩羽而归。
罪犯就像是凭空消失似的,没有留下任何踪迹,地府那边甚至怀疑他其实并非逃到人间界,而是以人间界为中转点,从而去了其他界。
阴司路新主上位,第一件事就是杀了那位旧主。
旧主化为虚有前,所做的最后一件事,也被埋在了十八年前。
“还是阴司路主前些日子应邀前去参观十八层地狱的时候发现那家伙跑了。”黎听显然早就知道通文的背景了,给在场众人解释说:“阴司路主发现后,冥府第一时间开始调查去处,后来发现他逃往人间界的可能性最大,和他同一批逃走的,还有其他几只厉鬼,问题非同小可。”
在场几人都议论起来——
“居然还跑了几个,难怪最近总看到阴司路的鬼在外面晃悠。”
“擦了,十八年前管理漏洞,现在才发现,冥府那些傻逼都是吃闲饭的吗?”
“哎呀,你们有所不知,现在冥府公务员可好考了,但凡有点本事又会做题的,轻而易举就能上岸,我都想去冥府应聘了。”
“……”
黎听站在老大身边,满脸戏谑地看着大家你一言我一语的说些废话。
天玄部开会倒也不怎么严肃,各抒己见自由发言,老的少的都是吐槽一把好手,除了祁尧天。
“祁爷,你怎么看?”黎听就见不得祁尧天超然世外的样子,特意点了他一句。
“不怎么看。”祁尧天放下通文,老神在在说:“差不多就是这么个事儿,阴司路和冥府弄丢的鬼,让他们自己找去,别影响人间界太平就行。”
黎听勾了勾红润的嘴唇,说:“有些内容没写在通文里面,先前老大找人替冥府那边算了一卦,说那十八年前逃走的厉鬼,极有可能夺舍重生,占据了人间界哪个可怜人的身子。”
祁尧天说:“不排除这种可能。”
黎听说:“山、医、命、相、卜这玄门五术当中,祁爷各个都擅长,不妨你也算一下,那十八年前的厉鬼,究竟逃到了哪个可怜虫身上。”
祁尧天淡道:“算也不是这么个算法,那厉鬼生辰如何,死因为何,生死簿上可有记载,又牵扯到什么因果,这些信息若是准备齐全,倒是可以勉强试试,反之就算天王老子来了,也算不出来。”
黎听笑嘻嘻地说:“这些问过冥府了,那厉鬼不死不灭,生死簿上没他名字,乃是无相之鬼,如何雷噼火烤都死不了,连阎王爷都拿他没办法,更遑论我们?”
祁尧天低头再看了遍通文,道:“既然如此,我算不了。”
“我倒是觉得,正着来不行,倒不如反其道而行之。”黎听表情高深莫测,口吐蛇信,道:“查查这活人当中,哪个人年龄相仿,身上鬼气最重,疑团重重,便从他入手可好?”
祁尧天抬眸,一双黑眸冷冽若从岩缝里面涌出来的冰泉,让原本还在嬉皮笑脸的黎听莫名打了个寒颤。
“你绕这么大的圈子,说这么多废话,不如直说。”祁尧天放下通文,站了起来,动了动手腕,道:“你怀疑沈飞鸾,我没意见,不过你总不能空口白牙,污人清白,拿证据说话。”
黎听只觉得冷汗涔涔,像是一只手掐在了他的后颈上。
“你以为我是空口白牙随意说的吗?”黎听咬着牙根,和祁尧天勉强对视着,说:“三个月前我们就收到协查函了,人间界所有和沈飞鸾同命格的,我们全都过了一遍,统共有二十八人,部内派了七组逐个暗中调查,其中只有两人与玄门稍有相干,剩下的全无瓜葛,不可能是那煞鬼转世。”
天玄部其他几位部长都表情各异,纷纷朝着祁尧天看去。
祁尧天忽然明白过来,今天这算得上是一场鸿门宴,除却他之外,恐怕其他在场的所有人都已经多多少少参与其中。
只是,这几个跑动跑去调查排出的同事,十有八九不知道老大葫芦里卖着什么药。
祁尧天问:“你查沈飞鸾了吗?”
黎听说:“有你盯着,谁敢查?”
祁尧天觉得好笑,说:“我阻拦你们调查他了吗?”
黎听噎了一下,没吭声。
祁尧天接着说:“从沈飞鸾出山到现在,玄盟对他的调查一直都没停过,从祖宗扒到这一辈,从亲妈扒到亲哥哥,隔三差五就要找我做汇报,这都查了大半年了,也没查出个所以然来,难不成玄盟那边都是废物?”
有人听出祁尧天已经很不爽,便打着圆场说:“也不能这么说,大家也都是未雨绸缪罢了。”
祁尧天根本不理他,接着说:“他跟我在一起后,对他的调查就更严格了,基本上没什么隐私可言,黎听,你说没人敢查,纯粹是睁眼说瞎话,要是没人查他,我头给你拧下来当球踢。”
黎听脸色变了变,想开口却被什么东西给禁了言。
黎听摸了摸自己的嘴,简直不可置信。
卧槽,当着老大的面儿给他下禁言咒,祁尧天可真有你的!
祁尧天还十分恶劣地故意对黎听说:“怎么,没话说了?心虚了吧?”
黎听:“唔唔唔!”
操你大爷!
代表老大的那尊石像开始打圆场,说:“别这么针锋相对嘛,大家都是自己人,都是为了促进人间界和各族更加友好发展,大家立场至少是一样的。我也没说沈飞鸾就一定是那个三千年的老鬼,你说的也对,查了那么久也没查出来点什么,倒是这小子积攒的功德不少,平常行善积德的事儿没少做,这点值得大家学习。”
黎听翻了个大白眼,心道:祁尧天这厮果然是老大亲儿子,之前老大可不是这么说的!
下面的人也马上跟风说:“就是,我听说了,他口碑不错。”
“接触过的人都对他赞不绝口,网上的愿力也有一些。”
“还得了云城见义勇为奖,当地官方都说他是个五好少年。”
“……”
一堆彩虹屁噼里啪啦拍了出去,祁尧天听得直抽抽,每回开会都是正常开局,开到中间就变了画风,搞成很不正经的样子。
“得了,诸位同僚。”祁尧天在有人说起沈飞鸾人美心善能娶八个老婆的时候,终于忍不住打断了,说:“他是好是坏,我最了解。”
“那是,你跟他一个被窝的关系,他要有问题你肯定第一个知道。”雷奔说。
祁尧天:“……”
老大咳嗽一声,示意大家安静。
老大问:“那要是最后调查出来,沈飞鸾的确是从地狱来的厉鬼,你又该如何?”
祁尧天有些疑惑地扫了老大一眼,波澜不惊道:“他是不是厉鬼,又是从哪儿来的,妨碍我和他谈恋爱吗?”
众人面面相觑,不、不妨碍的吗?
黎听:“唔唔唔!”
他要说话,倒是先给他解一下啊!
“前尘事,前尘了,就算他上辈子穷凶极恶,这辈子也是个行善积德三观正直的五好青年。”祁尧天笑了一下,觉得这个问题着实多余,说:“我为什么要用过去的错误来惩罚这辈子的他?”
众人:“……”
说得好像很有道理。
但总觉得哪里不太对。
老大说:“可以,很有想法,很霸气,我欣赏你。”
黎听甩了甩尾巴,还勾了勾老大的雕像屁股,示意他给自己赶紧解开。
老大理都不理,接着说:“那就这么定了,本来今天的重点也不是他,反正到时候他要真出了什么岔子,唯你是问,你们小年轻谈恋爱,我也懒得多管。”
老大之所以是老大,就是因为他几乎从不给下属找麻烦。
祁尧天很满意,十分赞同老大的观点,说:“可以,我和他是绑定的,赔一送一。”
老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