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尧天看了下定位,说:“这边准备弄个大学城,算是临市东扩的新区,过两年就该动工了。”
沈飞鸾摸摸下巴,说:“这也行,大学生阳气重,出不了什么大事儿。”
很多大学都建在坟场上面,就是冲着学生阳气能够压得住这些阴祟之气,不过有些学校女多男少阴盛阳衰,就很容易出现灵异事件,这也都是玄门关注的重点。
车子停在路边,沈飞鸾和祁尧天带着小朋友一起去了野地里面。
野地冷风嗖嗖,刮的人脸生疼。
地里都是土还隔三差五种着树,只是这些北方的树到了冬天,基本上都掉光了叶子,显得光秃秃的。
祁尧天就在一棵树旁边停下。
树旁边有口被封了口子的井,周围长满杂草,几乎掩盖井口,显然已经荒废许久。
沈飞鸾说:“在这下面?”
祁尧天用脚踢了一下石头井外壁上面的印记,说:“看着上面的图案。”
沈飞鸾刚才没注意到,这时候凑过去一看,顿时就倒吸口凉气。
“镇魂井啊。”沈飞鸾看着上面的阵法符号,心下了然,说:“难怪你第一次画的符被烧了,原来有这么个玩意儿。”
镇魂井属于法器的一种,但具体能量如何要看设计这口井并施咒刻画的玄术师修为。
显然对方修为不算厉害,但本事不俗,居然能够利用这口井做势,把魂魄拘束其中不给出来。
此处虽然阴森,但太阳能够直射。
魂魄基本上都怕太阳光,正午时分就算躲在井里也会被太阳直射,恐怕那滋味儿不好过。
若是时间久了,魂魄就会越发虚弱,以至于魂飞魄散。
沈飞鸾站在井口,却没有感觉到里面传来的阴气,显然这口井之前并不做镇魂之用,里面没有其他亡魂存在。
任元瑞有些怯生生地站在沈飞鸾身后,往井里面看了两眼,被深不见底的眩晕敢劝退。
井口很小,仅容一个身材苗条的小孩儿下去,但井深不好说,祁尧天肯定不会让任元瑞以身犯险。
“我打个电话摇人。”祁尧天打开手机,把楚阳给叫过来了。
过了大约一个小时,楚阳背着个黑色书包,嘴巴里面还叼着一根猫条,大摇大摆地走了过来。
“东西在哪儿呢?”楚阳啃着猫条舔舔嘴巴,问道。
“井下面。”祁尧天说:“应该是个盒子,有什么都捞上来就行。”
楚阳点点头,说:“成。”
于是,众目睽睽之下,楚阳丢下书包变成了一只黑猫,“嗖”地一下子就身形矫健地跳进井里去。
任元瑞一副三观炸裂的表情,呆滞地看着井口,顺便还不可置信地揉了揉眼睛。
沈飞鸾见状,一拍脑门,得,忘了避着小朋友了。
不过看祁尧天没什么太大反应,他索性也没多管。
毕竟任元瑞能看到阿飘,和玄门有些缘份,这些事情看到也罢,反正说出去人大变黑猫也没什么人会信。
任元瑞很快就兴奋起来,指着井说:“刚才那个哥哥,变成了一只猫!”
沈飞鸾说:“出去别跟人说,这是秘密。”
任元瑞用力点点头,眼神里面都是激动,说:“这世界上,真的有猫妖!”
沈飞鸾想,不光猫妖,还有其他妖。
任元瑞说:“那它有没有九条尾巴?”
沈飞鸾看向祁尧天。
“已经有八条尾巴了。”祁尧天身为楚阳主上,自然清楚这个。
沈飞鸾挺意外,看着祁尧天,说:“猫妖修炼二十年才能多长一条尾巴,楚阳不是刚化形没多久么,去哪儿修炼那么多尾巴的?”
楚阳之前是流浪猫,被人给捡走了,后来才突然化形的。
正常来说,根本连第二条尾巴都没能修炼出来才对。
祁尧天说:“这就不清楚了,楚阳已经修炼很多年,但他丢了一魂一魄,心智和记忆都不太齐全,修为也被封印,所以之前才沦为流浪猫。后来封印不见了,他的修为也就回来了。”
沈飞鸾心下了然,说:“原来如此。”
小猫咪活了挺长时间,而且化形的时候必然还没成年,否则原型不会这么小。
一般来说,妖族除了那些生来就能化形的那部份外,其他小妖化形后,本体基本上都会维持在化形时候的模样。
妖兽大多喜欢威勐雄壮的外型,很多妖兽就算能够化形,也要卡着成年之后的节点,免得用本体打架的时候被对手嘲笑。
没过多久,楚阳就叼着一个木头盒子从井里跳了出来。
他把盒子丢在地上,十分嫌弃的“呸呸”两声,说:“喵的,这下面怎么还有骨头,踩上去还怪恶心的。”
说完,楚阳就开始舔身上的毛,对那个盒子理都不理。
沈飞鸾捡起盒子,上面果然贴着一张符。
任元瑞瞪大眼睛,顿时高兴坏了,说:“这就是我装我妈妈的盒子,左边底下还缺了个角!”
沈飞鸾翻过盒子一看,还真少了个角,看着像是被磕出来的。
这盒子是用桃木做成的,专门克制魂魄和恶鬼,而且这桃木摸上去手感绵密,显然有些年头了,并非观赏性的桃树,而是专门被人养出来炼制法器的木头。
沈飞鸾掂了掂盒子,看了下日头,对祁尧天说:“祁哥,有没有遮布?”
所谓遮布,并非一块布,而是一道能够阻止太阳光晒到魂魄的符。
若是突然将里面的魂魄放出来,只怕是会被阳光灼伤。
除了小楼这种修炼多年已经凝成实体的老鬼外,寻常魂魄触肌毙命。
祁尧天掐了一道符,盒子上方形成一个肉眼看不到的金顶。
沈飞鸾二话不说,暴力拆了那张黄符,盒子打开之后,一个魂魄从里面飘了出来,但并非任元瑞母亲的模样,而是一个瘦瘦高高身材纤细容貌清冷的长发女子!
这女子头发长到地面,竟是深绿色的,一双眼眸也是同款颜色,虽是人类的模样,但细节处多有不同,叫人一眼就知道这并非人类。
在场的人都看傻了眼。
任元瑞愣愣地看着这个熟悉又陌生的漂亮姐姐,既觉得她看起来十分亲近,却又认不出这人到底是谁。
“你是谁?”任元瑞率先急了,扒着盒子说:“我妈妈呢?我妈妈在哪儿?”
女子表情有几分为难,想要抬起手去摸任元瑞的脑袋,但看到小朋友十分抗拒的样子,禁不住轻轻叹了口气。
沈飞鸾打量着她,这魂魄身上有草木灵精的气息,甚至能感觉到她身上丝丝缕缕的圆融法力,让人感到亲和而有生机。
祁尧天说:“你是草木修炼成精?”
女子虽看起来清冷,却是一副好脾气的样子,对着祁尧天款款一拜,道:“松雪多谢祁少爷出手相救,此事说来话长,不妨移步别处,好让我细细道来。”
不必松雪多说,祁尧天自然是要问她前因后果来龙去脉。
不过,既然说来话长,也有些能长话短说之事。
祁尧天打量着松雪,说:“你是什么成精?”
松雪说:“我乃松树成精,便是在闲来自在观里面汲取日月精华,八年前方才修炼成人形,从不曾害过旁人。”
沈飞鸾点点头,这点他倒是看出来了,草木灵精修炼成人本就不易,尤其是这种松竹柏树之类的,更是生来就喜好和平,吃风雪喝露水,最是纯净污垢,饶是化成灵体,也是生机勃勃干净纯粹。
祁尧天又问:“这盒子里面,装着的一直都是你?”
松雪点头,看了看任元瑞,说:“始终是我。”
任元瑞露出了费解之色,满脸问号地盯着松雪。
松雪沉默片刻,方才接着说道:“他亲生母亲在生他的时候就已经去世了,是我鸠占鹊巢,霸占了他妈妈的身体,一直到出车祸为止。”
这一下,不光是任元瑞懵逼,就连沈飞鸾都完全没想到。
松雪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说:“一切的答案,都要从闲来自在观说起。”
既然找到了盒子和魂魄,三人来这边的目的也就达到了。
松雪提起要去闲来自在观,祁尧天也不再多问,驱车带着众人一路朝着天京城西郊的道观驶去。
楚阳蹲在祁尧天肩膀上甩着尾巴,一双圆熘熘的猫眼盯着坐在后排的松雪灵体不放,歪着脑袋想看穿她似的。
路上,松雪对任元瑞嘘寒问暖,任元瑞过了好一会儿,才哇的一声哭出来,在松雪面前释放所有的委屈和烦恼。
松雪显然很会哄小朋友,她就像是一个普通的母亲似的,不断安抚着任元瑞,很快就把人给安抚下来。
“这事儿还要从二十多年前说起。”松雪虚虚握着任元瑞的手,在快到闲来自在观的时候,主动提起了一切的开端。
二十多年前,闲来自在观因为经营不善濒临倒闭,门可罗雀只剩下两位道长在这里坚守。
有一位商人带着女儿刚好路过道观,因着闺女对这里的环境颇为喜欢,就留宿于此。
商人一眼就看上了道观里面一棵松树,想要买回去栽种移植到自己家的院落中,那棵松树就是如今的松雪。
“人挪活,树挪死,这话是亘古不变的道理。”
松雪当时害怕极了,她还没有修炼出人形,但早已在千百年的功德吟诵和雪檀缭绕中生出灵智,只需要再过一段时间就能功德圆满,修成正果。
但若是被移栽走,离开这生她养她供给灵气的道观,只怕是千年修行功亏一篑。
松雪害怕极了,她知道道观仅剩的两位道士有关闭道观乔迁别处的打算,老道长驾鹤西去了,小辈们并不在意这棵见证道观朝暮兴衰的小小古松,他们只需要一个合适的价钱,就愿意将道观里最古老的一棵灵树卖给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