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昆仑的门客也不好当,虽在昆仑有一席之地,却也处处受到昆仑拘束。
沈离想起今晚上找他的目的。
“今日休沐,我是被召回来的。”沈离说:“昆仑似乎发生了大事,似乎与修罗宗有关,你可听说这件事了?”
北宸主点点头,说:“听说了。”
沈离皱了下眉头,说:“修罗宗一直都对玄门心怀不轨,这回又动了昆仑弟子,原本以为是私仇,现在看起来,应当是针对一整个昆仑仙宗——可昆仑是万宗之首,修罗宗没理由挑衅。”
北宸主说:“昆仑与修罗宗,数百年前便已经有血海深仇。”
沈离对昆仑的隐秘并不了解,闻言便满脸疑惑道:“若真算起来,当初修罗宗几乎覆灭,整个玄门各家各派都参与了,只不过是昆仑为首罢了,修罗宗和各家各派都有血海深仇,怎么单单挑了昆仑?”
北宸主说:“修罗宗的宗主,当初便是被昆仑长老降服。修罗宗自那之后,才溃不成军,连连败退,以至苟延残喘,近乎灭亡。”
沈离心下了然,道:“原来是昆仑出力最多,被修罗宗记恨上了。”
北宸主道:“也可以这么说。”
沈离眼珠子微微一转,问道:“这可是昆仑几百年前发生的事情了,苍术,你对昆仑的事情,倒是熟悉的很。”
北宸主顿了一下,说道:“修罗宗已经打上门来,我自然要知道他们为何而来。”
沈离没有多想,他只是随口一说罢了。
沈离说:“修罗宗此次,是为了替老宗主复仇吗?”
北宸主说:“若当真那么简单就好了。”
沈离听出言外之意,便追问道:“那他们是为了什么?”
北宸主看着沈离,说:“修罗宗多年之前,立宗之初的目的,便是为了拉拢游走在人间界的各位散修,甚至渗透进入玄门正宗的各家各派,叫他们联合起来,掠夺人间界的绝大部分资源以供己用。”
沈离没有经历过那段岁月,对于修罗宗的行径只是有所耳闻,却并不了解。
他琢磨片刻,说道:“人间界修炼资源本就不多,其实早就已经被各家各派瓜分完毕了。”
北宸主接着道:“修罗宗认为,修道者才是人间界真正的主人,而黎民百姓只配成为修道者的奴隶,在他们眼中,百姓便是牲畜。”
沈离愣了一下,道:“黎明百姓与修道者,素来井水不犯河水,修罗宗为何将矛头对准他们?”
北宸主露出一抹嘲意,道:“不过是替自己杀人找些理由罢了。阿离,这世上有许多禁忌法器,只要用人命来开启的,修罗宗杀不了成千上万的修道者作为开启法器的引子,却能够屠杀手无寸铁的百姓,来满足自己的贪念。”
沈离听到这里,似乎懂了什么,莫名觉得头皮发紧。
“这不都是禁忌之术吗?”沈离说道。
“正因为是禁忌之术,才被修罗宗奉为圭臬。”北宸主不无嘲讽地说道:“这些人,在修炼上天赋不足,便想着用害人的法子来剑走偏锋。”
禁忌之术之所以被纳入禁忌,不光是因为会伤及无辜,更是因为绝大多数禁忌都会破坏整个世界的法则与平衡,后果不堪设想。
比如早些年升维之战中,即便上古先神动用的都是动辄毁天灭地的道法,那也只是力量上的破坏,待到战争结束,沧海桑田倒转,世界法则依然会自行修补完好,重新形成一个生机勃勃的世界。
可若是动用了诸如血祭通天、大轮回重生之术等,则会让整个世界法则陷入混乱之中。
到了那个时候,恐怕连灵脉都会被毁灭殆尽。
只有少数人,才能从中获得巨大的利益。
沈离听得惊心动魄,道:“修罗宗如此行径,是得了什么禁忌之术吗?”
北宸主说:“兴许吧。”
沈离说:“这些年,不光玄门不安生,就连天下都总战火四起,前段时间还听说,北边又打仗了,魔族和鬼族联手入侵,就连一些邪兽都蠢蠢欲动……陵家两个兄弟,归心似箭,想要回去镇守北疆,却被隐长老给拦住了。”
北宸主知道这件事。
陵家两兄弟的请辞信就放在他的桌案上,两人离开的理由也很是正当,北疆是陵家封地,如今已经打了三个多月,两方僵持不下,只等着一个破局点出现。
他们想回去征战。
不过被北宸主一句话就驳回了——
“课业尚未修尽,不得擅离。”
陵家两兄弟闹着要见北宸主,但实际上他们只能无能狂怒,连北宸主悬于山崖的大殿都登不上。
倒不是北宸主故意与他们作对,而是早些时候,他就已经收到来自北疆的传信,在信中请他一定要让陵家两兄弟留在昆仑。
此战胜算不大,陵家夫妇总要替孩子着想。
若他们还在北疆,那就理所应当合该战死沙场。
可他们偏偏在这个节骨眼上,入了昆仑仙宗。
这便是天意如此。
夜已经深了,沈离明日还要早早起来听训。
北宸主说:“你先回去,这段时间不要离开昆仑,即便在昆仑,也不要随处走动。”
沈离眨眨眼,很是聪明,说:“昆仑也不安全?”
北宸主看了他一眼,说:“比外面安全多了,但昆仑幅员辽阔,总有些护山大阵照看不到的地方,也不排除被人捡漏子的可能。”
沈离拍了拍腰间的竹筒,说:“不怕,我要是遇上坏人,就放信号出去,昆仑长老手眼通天,我干坏事他们都一清二楚,肯定能救我于危难之中。”
北宸主真是服了沈离,这种时候也不忘开启嘲讽技能。
不过,沈离没什么坏心思,就是吐槽一下罢了。
沈离最后还是放心不下眼前这位总在替昆仑奔波的男人。
虽说他被夏无弦“逼迫”着看清了自己的心意,生出了无数波澜,但他深知这条路是一条走不了的禁忌——
不管对他还是对苍术。
所以沈离从一开始就笃定主意,不能让自己的私心给苍术带来困扰。
而他自己也是个害怕麻烦的人,若是让家里面知道他爱慕一个男子,只怕是会闹翻天。
沈离从一开始就想瞒着。
能和如今这样做个朋友知交,就已经心满意足。
但他看到苍术的时候,他还是总忍不住想要去和他亲昵,想要关心他、了解他。
“苍术。”沈离声音有几分轻缓,听起来很乖巧很温柔,他望着比自己高出许多的男子,说道:“你要小心一些,我知道你修为高,寻常人都不是你的对手,但修罗宗总喜欢搞阴招,你要时时警惕,心生防备。”
北宸主已经很久没听人对他说这种话了。
倒也不是旁人不关心他,毕竟昆仑内的这些个长老,总隔三差五就劝他收几个徒弟玩玩。
倒也不是为了北宸主不寂寞,而是觉得他这种境界的强者,要是不多收些弟子传承道法,属实是修真界的一大损失。
不过,没有人怀疑他会输。
毕竟北宸主已经位列修真界战力第一,普天之下已经没有对手。
北宸主笑了笑,说:“好啊。”
……………………
第二天一大早,沈离刚起来洗漱完毕,准备出门的时候就听到外面传来一阵嘈杂声——
“不好了,不好了!出大事儿了!”
宿舍的小楼四四方方,中间是个田径,有人这么一嗓子吆喝出来,不少弟子都从屋子里面出来,趴在围栏上勾着脑袋看热闹。
“发生何事了,一大早这么吵吵嚷嚷的。”
“今日不是要去议事堂听训吗?又闹出什么幺蛾子了。”
“该不会是沈离又揍人被抓了吧?”
沈离听到这话,直接朝着对面丢出去一根青鸾身上掉下来的鸟毛。
鸟毛像是一把利剑,贴着说话那小子的耳朵擦了过去,“噌”地一下子牢牢插进后面的墙体里。
说沈离小话的弟子顿时滑跪,双手合十隔着天井对沈离叨扰,说:“离少我错了,我嘴贱,您老大人不记小人过。”
沈离说:“滚蛋!”
下面大叫不好的弟子喘得上气不接下气,说:“方才我去找长老问课业,还没说两句,长老们就被尊主给叫走了。”
尊主只有一位,便是北宸主。
在场所有人都对北宸主又好奇又向往,还心怀敬仰。
一听北宸主的名字,马上便有人说道:“发生什么了?尊主常年闭关不出,这回是因为什么大事?”
“这么看来,北宸主出关了,那我们是不是有机会能见到他,得到他指教了?”
“……”
“不不不,你们听我说!”那弟子喘了几口气,脸上露出惊恐之色,道:“就昆仑上山的大门口那个镇山柱上,一大早挂上了两位昆仑弟子的尸体,他们都被剥了皮抽了骨头,只剩下一颗能认出身份的脑袋和一身肉泥,刚被巡山的弟子发现了!”
“……”
这一下,整个宿舍直接炸开了锅。
“嘶——!你这话到底是真是假,靠不靠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