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他们将野心勃勃写在脸上也好,耻笑他们心思不纯动机明显也罢,沈家人似乎从没在意过旁人的眼光和史书上的评价。
沈家进入玄门视野中,上下三百年来,还从未出过嫁庶出之人。
他们只嫁嫡出,任凭谁来都不好使。
皇室之中,嫡出的唯有皇后所生,便是当今太子。
萧灵韵甚至有种荒谬的想法,若是沈离以男子之身嫁给男子,恐怕他也只愿意嫁太子。
在沈家面前,性别似乎并不是最重要的。
萧灵韵说道:“正是因为如此,你就更不该对他有想法。”
萧道远扫了她一眼,说道:“我知道,我只是对他心有所动,却并不打算与他有些什么,至少暂时没这个打算。”
萧灵韵皱了皱眉头,道:“往后也不能有。”
萧道远当时只看了她一眼,却并没有说些什么。
萧灵韵对萧道远还算了解,她清楚萧道远心中若是认定了要将沈离弄到手,就一定会想方设法不择手段得到他。
萧灵韵却总觉得沈离这人沾不得碰不得。
因为太叫人上瘾。
沈离行事风格不算高调,大多数时间也都随大流,在这批同来修炼的弟子当中,比他特立独行又身份高贵的比比皆是。
可人人都能第一眼就瞧见沈离,并且在自己意识到之前,眼神已经被这个人牵动不知多久。
萧灵韵知道这是因为什么。
沈离太招人了,不光是他那张完美展现了沈家人特点的脸,还因为他的品性脾气着实叫人厌恶不起来。
有的人只是站在那里,就成为万众瞩目的焦点,即便他自己偏偏不自知。
沈离漂亮又骄傲,叫人忍不住想要摧折了他那身傲骨。
若是能压在身下,肆意亵玩,只是想想便觉得心头发热。
萧灵韵叹了口气,待到那些过来或看热闹或想要巴结或是当真关心的弟子们离开后,萧灵韵将门关上,隔绝外面的所有耳目。
萧道远抬起头,和萧灵韵隔着几步远的距离对视着。
兄妹二人互相看着彼此。
片刻后,萧道远率先开了口。
“你想问什么,我心里清楚,他既对我无意,你也不必多问。”萧道远说。
“你既然知道他对你无意,何必再对他动心思?”萧灵韵凝着眉头,朝着萧道远走近一步,道:“再过半年多,我们就要回皇宫了,到时候,兴许这辈子都没有见到沈离的那一日,你何必对他太过专注?”
萧道远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他既走了修道一途,即便回到皇宫,也不会被重用。
如他这样的皇子,宫中比比皆是,并没有半点稀罕特别。
回宫后,萧道远会得个闲置,兴许会被丢在神殿里面挂个神官的名头,再给一块封地,挂上个封号的名头,人终其一生都被拘束在神殿之中,替新登基的天子日复一日地祈福。
可萧道远却倦了。
“前两日那边的人来找我,你可知他们说了什么?”萧道远说了句与沈离听起来并不想干的话,自顾自道:“那位沈妃身子骨不好了。”
萧灵韵一顿,说道:“怎么就不好了?病了吗?”
萧道远露出了一抹讽刺之色,道:“里面的人说,沈妃名义上是得了风寒,倒在床上一病不起,实则是肚子里面怀了孩子,被一碗药灌下去后便整个人都不太行了。”
萧灵韵怔了一怔,说道:“沈妃那么受宠,权势鼎盛,谁那么大的胆子敢动她腹中孩子?”
萧道远神色幽微,道:“你说还能是什么人?”
萧灵韵虽然年少,却比寻常同龄人更早熟,宫中那些对付女子的手段,她自小便见识不少。
可萧灵韵还是瞪大眼睛,道:“难不成是父皇下的令?可他为何要这么做?”
“年纪大了,脑子也煳涂了。”萧道远讽刺道:“他竟是怀疑沈飞肚子里的孩子,根本就不是他的。”
萧灵韵:“……”
萧道远说:“我这才知道原来他早就不太能人道,所以才会在沈飞怀孕后,那般勃然大怒理智全失,做出这等听起来匪夷所思之事。”
萧灵韵禁不住打了个寒颤。
她记忆中,沈飞年纪很小,入宫时间满打满算也就十年而已。
沈妃脸上总带着精致的妆容,衬得她那张原本就惊艳绝俗的脸更加美了几分。
就是因为太美艳,所以不似真人。
沈妃脾气不好,总在砸东西骂人,可偏偏她的宫中却从没有传出有宫人被打死拖出来的传闻。
沈妃就这么得了天子的独宠。
沈家地位水涨船高,不少旁支左系弟子都在朝廷任职。
神乐三十七年,陛下竟是下令给沈家一块封地。
这在当朝引起了轩然大波,不少人都骂沈妃乃是妖妃祸国。
这么一位集千万宠爱于一身的宠妃,竟是因为怀了天子的孩子,就落得个要了半条命的下场,如此荒谬之事,饶是萧灵韵听起来也觉得可笑至极。
当今天子年纪的确是大了,恐怕已经煳涂了。
而且他越发疑心病重。
前段时间,还杀了几位劝谏的大臣。
萧灵韵说:“那沈妃可当真遭罪了。”
萧道远说:“沈妃只怕命不久矣。”
萧灵韵说:“这么重?”
萧道远看了她一眼,道:“沈妃性情刚烈,自认为是被羞辱,一时想不开喝了一瓶鹤顶红,父皇自半个月前就已经请了神宫的司命,替她用灵丹妙药钓着性命了。”
萧灵韵微微张开嘴,难以相信原本盛极一时的沈妃,竟是就这般突然地走向香消玉殒,去到生命尽头。
“陛下已经昏头了。”萧道远说:“如今太子监国,底下的人都在观望。”
萧灵韵蹙起眉头,道:“太子与我们并不对付,若他过早登上那个位置,恐怕我们的好日子也到头了。”
萧道远说:“这也是早晚的事。”
萧灵韵没心思再去想沈离,在这种性命攸关的节骨眼上,小情小爱似乎根本就不值一提。
………………
沈离不想去找玄子深,他和玄子深之间也没什么好说的,即便是为了得到明不非和玄子岭的消息,也不值当他去见一个自己打心眼里排斥厌恶之人。
沈离回去住处没多久,便听人说玄子深被北宸主亲自召见了。
沈离一时间有些怔忪,心道若是他能魂穿玄子深就好了。
他也想要见一见北宸主,而且这种心思随着修炼的日子即将走到尽头,越发强烈浓郁。
可他什么都做不了。
北宸主的九重天有结界和禁制,他的拜帖甚至根本入不了禁制之内。
每回去找隐长老,询问他北宸主何时来挑选弟子,亲自指教,隐长老都说宗主自有打算,叫他稍安勿躁莫要调皮。
北宸主做事效率极高,召了玄子深之后,便叫人带着他去忘仙城郊走了一趟。
回来的时候,便带来了失踪人口明不非和玄子岭。
明不非蓬头垢面,脸上黑一块灰一片的,衣裳也破烂不堪,整个人都黑着一张脸,全都写着不爽和不耐,任凭谁多问几句,他都没好气地将人赶走。
相较之下,玄子岭倒是看起来规矩干净多了。
至少从外表上来看,玄子岭仍是那副受气包的模样,脸上还笑眯眯的,对于弟子们的关心,他还耐心且好脾气地与人打招唿。
沈离听说明不非被找到,便也跟着过去看热闹。
他远远就听见明不非说:“莫挨老子,烦死了别问了,就是迷路了,操!”
沈离:“……”
脾气竟还是如此暴躁。
估计是挂不住脸,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表达情绪罢了。
明不非也瞧见沈离,一张黑着的脸,看起来顿时更难看了几分。
他从沈离身边错过的时候,鼻腔里面发出了一声重重的“哼”。
沈离:“?”
沈离也不惯着他那臭脾气,直接抬手勾着明不非的领子,把他给拉扯回来。
“又不是我叫你迷路的,你对我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做什么?”沈离虽这么说,脸上却是笑吟吟。
“你松开!”明不非转过身,便要朝着沈离胳膊上拍去,脸上有几分羞怒,道:“讨厌你,烦死了。”
沈离更加费解,说:“我得罪你了?”
明不非绷着脸,不看他,说:“得罪了。”
沈离挑眉,说:“何时得罪的你?”
明不非欲言又止。
沈离被他搞得心里发毛,正准备问些什么,就听见玄子岭说:“他累了,又在外面跑了那么久,现在得回去沐浴休息一下,有什么事情,过后再问吧。”
明不非身子明显紧绷了一下,一张脸也白了几分,看也不看玄子岭一眼,转过身就朝着楼里跑去。
沈离觉得怪异,转而看向玄子岭,道:“你和他发生了什么?”
玄子岭羞涩一笑,说:“也没什么,我与他一不小心掉进了一个猎人设下的狩猎大坑里,坑里似乎有禁制,怎么都爬不上去,明小少爷应当是没吃过这种苦头,在坑底哭了好几回,被我瞧见了,面子上挂不住。”
沈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