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容贵妃惊呼一声,连忙捂住脸颊。
丹凤眼中也噙满了委屈的泪水,楚楚可怜地低下头像是受了什么天大的委屈还不说。
一个字也不说,甚至连怨恨的眼神都没有。
偏偏她做出这副委曲求全的模样,更能讨男人心疼怜惜。
果不其然,离渊帝立刻皱起了眉头,瞪着卫澜霆冷声斥道:“悖逆!你眼里还有没有长幼尊卑?”
卫澜霆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自顾自地走到御书房铺着的丝毯中央站定。
冷漠而坦荡地从喉间滚出三个字:“手滑了。”
离渊帝望着他这副理所当然的倨傲模样,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再怎么说,贵妃也是你的长辈,怎可对长辈如此忤逆失礼?”
离渊帝气得对着卫澜霆吹胡子瞪眼。
“这样的长辈您还是自己留着吧,儿臣可无福消受。”
卫澜霆像是听到了什么滑稽的笑话,扯了扯嘴角满脸讽刺。
“放肆!你这是什么态度?!”
离渊帝气得“蹭”得从龙椅上站了起来,指着卫澜霆的鼻子骂道:
“瞧瞧你现在,还有半点太子的样儿吗?目中无人,狂妄悖逆,倒像是个疯子!”
“陛下,别动怒,龙体要紧。”
容清越望着为她气急出头的离渊帝,眼中掠过一丝得意,而后急忙站起来扶着离渊帝。
温柔体贴地替离渊帝拍着起伏的胸口,善解人意地说道:
“太子也不是有意的,兴许是对臣妾有什么误会……陛下您切莫动怒,好好跟太子说。”
容清越表现得越是委曲求全,离渊帝就越是要维护她的颜面。
“你看看!”离渊帝的嗓门顿时又大了起来。
“你对贵妃如此无礼,她还是在替你说着好话。事到如今你还死不悔改,究竟有没有良心!”
“呵,”卫澜霆不由得讥笑出声,勾唇反问:
“上梁不正下梁歪,我没有良心,你也有眼无珠,岂不是很应当?”
“你这个逆子!”
离渊帝被卫澜霆这三言两句轻飘飘的嘲讽气得要跳脚。
“你不躬身省过,竟还攀蔑朕,实在是无可救药!”
“你不分青红皂白,一味偏听偏信,做儿臣的不也没有指责你吗?宽以待己,严以待人,您可当真是其中翘楚啊。”
卫澜霆今日心情很不好,也自然不会给离渊帝半分好脸色。
就算是闹到底,他也不怕什么。
有本事就杀了他,但是离渊帝不敢,因而也就只能斥责罢了。
“你不用跟朕顾左右而言他,贵妃脖子伤的伤是你掐的吧?”
离渊帝摆摆手,只打算就事论事。
“不错。”卫澜霆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
“哼,你竟敢掐贵妃,如此忤逆不孝,下一步是不是就准备逼宫造反了啊?!”
离渊帝气得将案上所有的奏折一把拂到地上,霎时“噼里啪啦”响作一团。
惊得容清越在一旁捏着丝帕捂着嘴,眼中却藏了几分痛快。
离渊帝越是动怒,她就越是高兴。
“我若是想反,你以为不能吗?”
卫澜霆毫不在意地叉着腰,眉眼倨傲。
“也就只有你当这皇位是个什么至宝,而在我眼里,这皇位简直微不足道。谁爱要,谁拿去。”
“哼。”离渊帝冷哼一声。
只当他是在说什么胡话,他才不相信,怎么会有人对皇位没有觊觎之心?
“您自己被欲\望蒙蔽了双眼,可别以为世人都像你一样为了皇位争得头破血流。”
卫澜霆继续出言嘲讽。
“起因如何,你在意吗?你最宠爱的容贵妃,放火烧了你所谓的心爱发妻的寝殿啊!一边是宠妾,一边是发妻,您该怎么做呢?”
听到卫澜霆说是容清越放火烧了先皇后的寝殿,离渊帝鹰隼般质疑的目光就落在了容清越的脸上。
容清越立马摇头喊冤,否认道:
“陛下,太子所说皆不属实啊!臣妾没有,臣妾怎么敢?”
还不待离渊帝表态,容清越又扭过头一脸痛心疾首地问着卫澜霆:
“太子,你说话可有真凭实据?本宫自问待你不薄,纵使这次替明阳择婿你不同意惹你不高兴了,你大可以跟本宫商量,实在不必如此坑害本宫啊!”
容清越痛心地揪着自己胸前的衣襟,一番话可谓是说得声泪俱下,听者伤心。
仿佛她真是将卫澜霆当做亲儿子养,结果却被反咬一口,寒心不已。
这一番话说完,离渊帝也不禁有所动容。
“啪、啪、啪!”
卫澜霆甚为捧场的替容清越鼓着掌,神情颇为认真好奇地看着她问:
“容贵妃的词也好情绪也好,不知出身哪个戏班子?下次听戏,可再也听不进旁的那些呕哑嘲哳了,只管请容贵妃开嗓唱一曲就是了。”
容清越:“……”
卫澜霆这几句挤兑,气得容清越脸都绿了。
离渊帝也懒得去理会卫澜霆的毒舌,只问:“太子,你说是贵妃放火烧的凤霄殿,可有人证物证?”
“有又如何,没有又如何?难道我有证据,你就会惩戒她吗?”
卫澜霆冷眼旁观着自己的父皇,只觉得一切都是那么的可笑。
离渊帝一时哑然,嘴唇张了张刚想开口说些什么,只听到卫澜霆又冷笑着开了口:
“既然你舍不得惩治容贵妃,又何必问呢,平白叫自己为难。继续做个昏君不好吗?”
“放肆,你一定要这么对朕说话吗?”离渊帝气得往后退了一步,皱着眉头问他。
“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这都是向您学的啊。”
卫澜霆脸上笑意不减,只是眼中的神色越来越冷。
“敢问您还有什么要训斥的吗?若没有,儿臣就先告退了。”
卫澜霆剑眉轻挑,神情淡漠,还有些许的不耐烦。
“滚吧。”
离渊帝真的是拿这个忤逆不孝的儿子没辙,打不得又骂不过的。
索性让他赶紧滚,眼不见心不烦。
卫澜霆巴不得呢,慵懒地作了一揖,而后头也不回地走了。
“陛下……”
容清越气急,她当然不甘心了。
她今日受了这许多的委屈折辱,而卫澜霆居然半点惩罚都没有受,这让她心里怎么能不难受?
“好了好了,朕知道你今日受委屈了。”
离渊帝拍了拍她的手,安抚道:
“回头朕让内官送些奇珍异宝到清渊殿,你就别跟太子置气了。”
“臣妾怎敢与太子置气?是太子不喜欢臣妾罢了。”
容清越说着,还垂下两行清泪,抬手用丝帕轻轻擦拭着眼泪,梨花带雨的模样让离渊帝又是一阵心疼。
“他不喜欢你也是应当。”
容清越:“???”
容清越哭得正起劲呢,突然听到离渊帝来这么一句,还以为是自己哪里露出了破绽,紧张兮兮地看着他。
离渊帝见她误会了自己的意思,又开口补充道:
“朕的意思是,他连朕都看不顺眼,又怎么会喜欢你呢?”
容清越听后默默叹了一口气,偷偷瞄着离渊帝的脸色,故作郁闷担忧地说道:
“陛下,不是臣妾挑拨。不知您有没有发现,自从清江国的质子江无虞去了太子身边,太子跟我们就越来越不是一条心了。”
离渊帝愣了愣,随即也摸了摸胡子,像是在认真思考着什么。
“从前太子虽清冷淡漠了些,倒也不至于对您如此不恭敬啊。”
容清越见离渊帝并没有变脸,一脸为他着想的模样,再接再厉地说着:
“臣妾受些委屈没什么,只要陛下待臣妾好臣妾就心满意足了。只是,臣妾不愿看到您和太子的关系继续恶化下去啊。”
容清越深知离渊帝不在乎旁的小打小闹,却在乎他和卫澜霆那点微薄的父子关系。
原因无他,卫澜霆是最像他的一个儿子,无论是脾气秉性还是手段心计。
离渊帝果然沉吟了片刻,鹰隼般威严的眼眸微微眯起,透着眼角眯出几道细细的眼纹。
语气深沉,透着危险:“似乎,还真是贵妃说得这样。”
然而下一秒,离渊帝话锋一转,垂眸看着身侧的容清越。
“不过,之前朕看你似乎挺喜欢那个江无虞的。”
离渊帝可没有忘记,那日在相御园他刻意让江无虞跪地不起,容贵妃还让江无虞起身了。
容清越心里“咯噔”一下,生怕离渊帝怀疑到她是刻意调拨,强作镇定地解释道:
“唉,臣妾起初也是真心实意喜欢江无虞这孩子的,毕竟生得也跟个玉人似的,漂亮又乖巧,看了就讨喜。
可是陛下今日也瞧见了,太子如今的脾气是越来越大了。”
离渊帝旋即笑了笑,望着容清越的眼底浮动着些许意味深长的情绪。
“爱妃果然心细如尘。”
卫澜霆从御书房出来,没看到江无虞的身影,就四处瞧了瞧。
结果发现江无虞正躲在不远处的一棵大树底下,靠着树干闭目养神呢。
这个小没良心的!
卫澜霆朝着江无虞走了过去,手里还捏着他刚刚随手摘了一片树叶。
树荫底下凉快又舒服,江无虞睡得还挺熟,卫澜霆的脚步又很轻,所以江无虞丝毫没有察觉有人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