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无虞先是惊讶地挑了挑眉,而后勾唇嗤道:“不败在我的手上,难道还要败在你的手上?”
容熙脸上的笑容稍稍凝滞,咬牙切齿地反问着:“你又怎知不会?”
其实上一世,卫澜霆就算是栽在了容熙手上。
“拭目以待。”江无虞也不与他多做争论,扬起唇瓣微微笑着。
“公子,咱们走吧。”卫砚是觉得,没必要与容熙多废什么话。
眼下太子爷不在,而容熙背后是容贵妃,还是不要与他起正面冲突才好。
“卫詹事,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容熙不悦地皱了皱眉,往前走了一步,虽没有挡住两人的去路,但也带着迫人的气势。
卫砚露出滴水不漏的微笑。
“容公子,属下不会说话您别生气,公子乏了,属下才催他回去休息.”
“哼。”容熙冷哼一声,还能听不出来吗?
卫砚称呼江无虞为“公子”,称呼他却是带着姓的“容公子”。
哪个生疏哪个亲近,还能听不出来吗?
“容公子,太子爷叮嘱属下要照顾好公子,您看?”
卫砚又歪着头用眼神瞄了瞄容熙伸出来的那只腿,不卑不亢地说道。
容熙不屑地扯了扯嘴角,不情不愿地将长腿撤了回来。
又瞥见江无虞手上捧着的红色衣裳,语气嘲讽:“江公子一身红衣,倒是鲜艳喜庆得很。”
“不过是件衣裳,我觉得它艳它就是艳,我觉得它素它就是素。”
江无虞知道容熙想嘲笑他什么,却依旧面不改色地从容反驳。
他穿这件红衣也不为什么别的,只是希望能让卫澜霆印象中最后一眼的他,足够令卫澜霆惊艳铭记而已。
“不知道的,还以为江公子不知道太子殿下攻打的是你的母国呢。
竟然还以红衣相配,也不想想若是清江国灭,你又算个什么东西?”
容熙一见江无虞这副毫不在意的模样,就无名生出一股心火。
瞧他笑得媚眼如花的神情,分明就是一个狐狸精!
“从不支持、从未善待过我的国,便是灭了又如何?”
江无虞故意伸出手,在那件红衣上轻柔拂过,动作也被刻意放缓,似乎是在故意刺激容熙。
白如葱根的手指配着艳丽如枫的红衣,犹如红梅缀雪,美得醒目分明。
容熙只觉得眼睛刺得有些疼,碍眼得很!
江无虞尤嫌容熙不够生气,上前一步,对着容熙笑意盈盈地说道:
“我可做不到容公子这般委曲求全,颐国亦从未真心善待过你,你拼死效忠又是为了什么呢?”
“你胡说八道些什么?!”
容熙气急,就像是一只被踩到尾巴的猫儿,恼羞成怒地低吼着。
江无虞冷笑一声,毫不客气地问着他:“容公子讥讽别人的时候,怎么就没想过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呢?”
卫砚在一旁听着,是越听越觉得不对劲,越听越胆战心惊。
生怕一不小心场面控制不住,两位公子刀剑相向打起来了。
卫砚不动声色地拉住江无虞的衣袖,示意他少说一句话,压着声音轻声道:“公子。”
江无虞不悦地抿了抿嘴唇,跟着卫砚转身往回走。
容熙却不想如此轻易放他走,平白咽下这口气。
手中折扇如箭矢般从指间飞跃而出,直往江无虞的后脑击去。
卫砚一把拽住江无虞的胳膊,将他护到自己身后。
眼神陡然凌厉,一个利落的后空翻,脚尖轻点,将折扇踢了回去。
“容公子还请自重,无人能在东宫放肆!”
卫砚别的或许还可以忍受,可是光是容熙从背后出手伤人这一点,就已经无法再让他对容熙继续和和气气了。
容熙将折扇收回手中,气冲冲地转身走了。
江无虞站在卫砚的身后,看着卫砚比他高出半个头的身形,竟然也会觉得莫名的心安可靠。
这种感觉,除了卫澜霆给过他,卫砚是第二个,毅然决然将他护在身后的人。
忍不住伸手揪了揪卫砚身后的衣服,小声且由衷地开口夸了一句:
“哇,卫詹事你好帅啊!”
卫砚刚刚耍完帅还没结束,瞪着容熙的眼神还凶狠着呢,忽然听到江无虞这句话,瞬间呆愣住了。
“公子,太子爷喜欢的人,属下可不敢染指。”卫砚凑到江无虞身边,用怂得不行的声音说道。
生怕江无虞对他多了一丝丝不该有的喜欢和欣赏,他还想活着等太子爷回来呢。
若是江公子对他有了什么别的感情,那太子爷回来第一件事就是把他的脑袋给咔嚓咯。
江无虞见刚刚还气势不凡的卫砚此刻又成了一只胆小怕事的缩头乌龟,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
“你想太多了,你不是本公子喜欢的类型。”
“那就好那就好!”
卫砚一个劲地点着头,生怕点完了江无虞就会喜欢上他似的。
江无虞忍不住抽了抽嘴角,满脸嫌弃。
以前卫砚跟在卫澜霆身边的时候,他怎么就没有发现卫砚原来是这样的怂?
将手里捧着的红衣塞进卫砚手中,江无虞自己率先走在了前头,把卫砚撂在了身后。
卫砚低着头轻松地舒了一口气,乖乖捧着江无虞的衣服,屁颠屁颠地跟在江无虞的后面。
他用脚指头想都知道,江公子这身红衣定然是穿给太子爷看的。
若是把这身衣服藏起来,又或是送到前线给太子爷,太子爷肯定会高兴得合不拢嘴。
卫砚也是个想到啥就做啥的人,在心里默默种下了这个念头。
江无虞回到心洲,魏家兄弟轻车熟路地替江无虞倒水、端果盘、递点心。
温顺恭敬,完全看不出两个人曾经在暗卫营刀口上舔血的痕迹。
江无虞刚坐下没一会儿,暗卫营的老大卫砚捧着红衣出现在了众人面前。
“卫、卫詹事?!”
魏风声正在往江无虞的茶杯里倒水,一见到卫砚,突然觉得手上的茶壶有些许的烫手。
卫砚轻咳了一声,看着也曾经大杀一的魏家兄弟如今心甘情愿端茶倒水的模样,方面容沉静地点了点头。
“公子,您的衣裳。”
江无虞接过魏风声递来的茶水,又淡淡睨了一眼卫砚手上的那件衣裳,漫不经心道:“随便搁哪儿吧。”
卫砚见江无虞对这件衣服似乎并不怎么上心的样子,便思虑着开口为卫澜霆谋些好处。
“公子,这衣裳摆在这儿也占位置,您恐怕也不会再穿了,不如将这件衣服送给属下处置?”
江无虞正捏着莲蓉酥咬了一口,被卫砚这话惊得掉了一地的酥渣。
江无虞瞪大了眼睛,一脸戒备嫌弃的看着卫砚问道:“你要我的衣服做什么?你又不怕卫澜霆回来砍了你呢?”
“不是不是!”卫砚连忙摆手摇头,继续解释道:
“太子爷一个人孤苦伶仃在外行军打仗,见不到公子定然会万分想念,属下担心太子爷会想公子想得夜不能寐……”
“行了行了,闭嘴吧。”
江无虞听了卫砚这番马屁,只觉得鸡皮疙瘩都被他肉麻起来了。
不过肉麻归肉麻,江无虞还是不可避免的被取悦了。
饱满如玫瑰花瓣般的唇边不自觉地向上扬了扬,连眼尾也染上了明艳的笑意。
江无虞摆了摆手,音色惫懒地说道:“你想要就拿去吧。”
“是。”卫砚满心欢喜地应下,都开始盘算着要让人快马加鞭送去给卫澜霆了。
魏风声瞧着卫砚如此乖巧听话的模样,心里止不住的想笑。
想当初在暗卫营的时候,卫砚可没少把他们折腾收拾得半死不活的。
结果呢,不还是来到心洲伺候江公子了?
“卫詹事,您这……”魏风声故意哪壶不开提哪壶,憋着笑意说道。
卫砚觉得自己的脸皮已经足够厚了,在江无虞看不到的角度暗暗横了幸灾乐祸的魏风声一眼。
说道:“奉太子爷之命,保护公子。晚上把你的狗窝收拾收拾,给我腾个地。”
魏风声瞪大了眼睛,没有想到几日不见卫詹事的脸皮更厚了。
“嗯?”卫砚从喉间溢出一个音,压着魏风声不敢不同意。
“知道了。”魏风声闷闷地应了一声。
魏鹤唳又兴冲冲地傻笑着插了句嘴:
“卫詹事,我哥半夜打呼噜磨牙的,吵死个人,多亏你来把他挤出去了,嘿嘿!”
“我去你的!”
魏风声这刚在卫砚官大一级压死人的淫威下屈服了,还没缓过神来呢,结果又被自己的亲弟弟嫌弃,气得他抡起鞋拔子就要追着魏鹤唳一顿暴打。
三个人顿时缠斗成了一团,骂骂咧咧的,好不热闹。
江无虞端着茶杯,吃着莲蓉酥糕,慵懒又惬意。
望着他们打打闹闹的欢脱场面,竟也萌生出一种此间岁月便已足够静好的悠然感受。
忽然间,江无虞再一次想起了卫澜霆。
若是卫澜霆在,必能陪着他一块儿说说笑笑,喝茶谈心。
窗边飞来一只喜鹊,扑棱着翅膀,叽叽喳喳叫得更是清脆讨喜,最后乖乖栖于窗棂之上。
江无虞瞧在眼里,也是欢喜的。
喜鹊报喜,想必卫澜霆应该很快就能凯旋归来了吧?
此时,谁也没想到卫澜霆在与清江国的第一战中便遇到了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