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澜霆和柳传生两个人阴阳怪气地说着话,江无虞则悄悄把谢雪容拉了出来。
“母亲,他是什么样的人?”江无虞不放心地问道。
谢雪容愣了一下,“你说柳传生吗?”
江无虞颇为认真地抿着唇,点了点头。
“他啊,他学问高又会医术,祖上未败落前便富甲一方。现在应该也是在做生意吧。”
谢雪容皱着眉头回想着,又问:“无虞,怎么突然问起这个了?”
“他看上去并不简单,我怕您吃亏。”江无虞也不打算瞒着谢雪容,况且也没什么好瞒的。
“虞儿不必担心我,柳传生这个人是有些聪明脑子灵活,但是他肯定不会伤害我的。”
谢雪容觉得江无虞有些小心谨慎过了头,不以为意地笑着说道。
“您为何如此肯定?”
江无虞秀眉轻蹙,难道真的是他和卫澜霆两个人多虑了?
“他打小便欢喜我,事事都会顾虑我的感受,我相信他不会欺骗伤害我。
我也说不清是为何如此肯定,也许是相识几十年的底气吧。”
谢雪容略有些不好意思地说着。
回想起他俩从小一起长大的光阴,也许若是父兄没有把她嫁给江鸿,她后来没有对那时的江鸿动心……
也许如今就不会是这样的结果,可惜人生如白驹过隙一场,没有也许亦没有如果。
“母亲,您这样无端的信任……”
江无虞在心底思忖了良久,还是忍不住要给谢雪容泼一泼冷水。
然而他后半句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呢,谢雪容便笑着打断了他。
“无虞,你似乎对他很是戒备?为什么呢,他毕竟是你的亲生父亲啊,父子连心,血浓于水。”
谢雪容也将心底的疑惑开门见山地问了出来。
“没有,我就是怕母亲受委屈,小心再小心着。”江无虞摇摇头。
他也只是感觉柳传生此人不简单,若问到底是怎么个理由,那他也是说不出个所以然的。
“放心吧,无论如何他都不会伤害我们母子的。即便他心机深沉,也只是用他的心机来保护我们俩,而不会害我们。”
谢雪容忍不住被江无虞这副一本正经的模样给逗笑了,亲昵着拍了拍江无虞的一侧胳膊,笑容和蔼。
江无虞也不再坚持,也只能派人跟紧些,盯着柳传生有没有什么反常之处。
旁晚夕落时分,柳传生带着谢雪容离开了。
江无虞目送良久,还立在风里。
微风乍起,卷起漫天的黄沙,渐迷人眼。
卫澜霆伸出手掌,轻轻地在江无虞的眼前挥了挥。
江无虞回过神来,一把伸手握住卫澜霆那只宽厚温暖,上头还带着一层薄茧的手掌不放。
“殿下?你怎么也变得如此顽皮了?”
江无虞先是白了卫澜霆一眼,而后又忍不住笑着打趣道。
“这不是孤担心你母亲走了,把你这小没良心的心也给勾走了?”
卫澜霆嘴角也挽起一抹邪肆的弧度,用另一只手的手指在江无虞胸口的位置轻轻戳了戳。
如此幼稚孩子气的动作在他做来,竟然也透着几分风雅的美感。
“才没有呢,我只是担心柳传生选择在今日突然把我母亲接走是为了什么?他竟然也知道我母亲藏在了这里,还能赶在我们回离朝的前一天找了过来。”
江无虞没有跟他贫嘴逗趣,乖乖把自己心里的疑惑与顾虑说出来与卫澜霆分享。
卫澜霆旋即又轻轻颔首,剑眉轻挑,“你觉得这一连串的行为,太过蹊跷?”
江无虞点头,反问道:“殿下之前与他你一言我一语的明枪暗箭,不也是觉得他有可疑之处吗?”
“呵,还真是什么也瞒不过你啊。”
卫澜霆大大方方地承认了,微冷的指腹宠溺地在江无虞鼻尖上一点。
“那殿下有发现什么吗?”江无虞紧接着追问。
自从他把谢雪容拉了出来,卫澜霆与柳传生的谈话他自然也没有听到,不免十分好奇。
“如你我所料,他的确胆识过人,性格沉稳,非池中之物。
作为清江子民,国破之后他竟然还能有如此气魄傲骨,不是他心中毫无家国,便是他一直在盼着这一日的到来。”
见江无虞听得认真一愣一愣的,卫澜霆不由得抬手揉了揉他的头发。
江无虞的头发又细又软,摸起来十分舒服顺滑。
江无虞忍不住在心里默默翻了个白眼,难道就他一个人觉得卫澜霆这样揉他的脑袋就跟摸狗头似的?
不过为了让卫澜霆能帮他忙,江无虞也只能选择乖乖忍受了。
“殿下,我能求你一件事吗?”江无虞小心翼翼地开口。
卫澜霆下意识便皱起了剑眉,整个人的气势瞬间变得凌冽了许多,“求什么?”
“求殿下帮我调查柳传生的底细。”卫澜霆问得认真,江无虞自然也答得正经。
卫澜霆眼眸微敛,神情晦暗不明,嗓音喑哑着说道:“那恐怕孤未必能帮你这个忙。”
江无虞:“???”
“为什么?”江无虞不明白,立刻嘟囔着嘴问道。
“他的底细孤之前已经命卫砚去调查过了。”
卫澜霆见江无虞有些急眼,也不跟他兜圈子卖关子了,“一无所获。”
“连卫砚都查不出什么?”
江无虞心里“咯噔”了一下,卫砚的办事能力他还是很相信的。
卫澜霆眉梢微挑,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别说底细了,卫砚那个废物连他是谁都没查出来。”
卫砚:“!!!”
宋君辞:“???”
卫砚本来是带着宋君辞来向卫澜霆和江无虞辞行的,可是这两人不在房间,卫砚和宋君辞便找了过来。
刚走近,卫砚就听到自己的主子是怎么背地里嫌弃自己。
废、废物?行吧,走,必须走!今天就辞行,连夜带着他的阿辞骑马走。
卫砚心里赌气地想着,他自己一个人听见也就罢了,偏偏人家宋君辞是跟着他一块儿来的。
于是两人一个肚子里憋着一股火,另一个脑袋上一团雾水。
“咳咳。”卫砚忍不住轻咳了两声,卫澜霆和江无虞的注意力便纷纷聚焦在了他的身上。
江无虞看着卫砚已经听见卫澜说他坏话的囧愤神情,忍不住低下头抿着嘴唇,偷偷笑了起来。
卫澜霆倒是神色寡淡如常,一副清冷模样,仿佛刚刚说人坏话的不是他。
虽然刚刚卫砚在心里狠狠地抨击了自家太子爷,但两人面对面对视着,该怂还是得怂。
卫砚朝着卫澜霆拱手行礼,“爷。”
“嗯。”卫澜霆懒洋洋地应了一声。
“属下有一事相求。”
卫砚望了一旁气色好些了的宋君辞,眸中带上了一抹坚定决绝。
“怎么,你俩是要娶亲还是要生子?”
卫澜霆一看这两人含情脉脉的样子,心里就猜到了七八分,故意冷着脸问道。
别人也就罢了,偏偏是跟他最久的卫砚,曾经事事以他为先的卫砚。
卫澜霆自然觉得心里堵了一口气,最忠心耿耿的属下被他昔日的情敌给拐跑了,哪哪都觉得不舒坦。
被卫澜霆这样说话刺着,在卫砚面前顺毛的宋君辞顿时就有了炸毛的冲动。
卫砚在宋君辞开口动手之前,不动声色地用他的大掌握住了宋君辞的柔荑。
“阿辞想找一处世外桃源隐居,属下想陪在他身边。”
卫砚恭恭敬敬地开口,姿态却是不卑不亢的。
“你要为了他舍弃孤?”
卫澜霆收敛了脸上邪肆的笑意,眼神冰凉,有些刺骨。
卫砚不由得将头低了下去,对卫澜霆他自然心中也是有愧的。
“爷身边有江公子有唐武昭,可阿辞身边只有属下,恳请太子爷成全。”
说着,卫砚便一撩衣袍打算跪下,宋君辞忍不住用劲回握着卫砚,力道之大都把卫砚给攥疼了。
卫砚知道,那是宋君辞不想让他下跪。
可卫砚还是倔强地跪了下去,见卫澜霆毫无反应,便弯下身子打算朝他磕头。
“准了。”在卫砚的额头即将磕到地上的前一瞬,卫澜霆终于开了口。
卫砚和宋君辞都有些惊讶地抬眸看向卫澜霆。
因为卫澜霆的语气带着不耐烦与不情愿,仿佛是在极其不舍的情况下把自己喜爱的宝贝让了出去。
江无虞忍不住提醒着卫砚,狡黠的桃花眼带着几分揶揄的笑意,眉眼明动。
“你家太子爷这是舍不得你呢,好不容易栽培起来的一棵大好白菜,就这么没了。”
卫砚:“……”
宋君辞:“???”
卫砚听了想叹息,宋君辞听了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卫砚是大白菜,那他岂不就是拱白菜的……
宋君辞的眼神陡然阴沉了几声,看向江无虞的目光带着几分想挑事干架的不善。
卫澜霆往前横了一步站在江无虞面前,下意识地抬了抬手臂。
宽大的衣袖将江无虞遮了个严严实实,也阻隔了宋君辞看向江无虞要吃人似的目光。
“孤准了,快把他带下去。”卫澜霆有些恨铁不成钢地看了卫砚一眼,眼神不善。
心里想着你能不能管好你媳妇?让他别用这种目光盯着孤的媳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