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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8章 狼烟·有你在,就不怕了。

天地为臣 封灵三清 2708 2024-01-10 11:07:58

“萧琢的大批军队仍然驻留在玉膏城,”沈云言在地图上标注出玉膏的位置,紧接着又在与之相距不过数十里的毗陵画了个圈,“贺群是领了他的命令,作为先锋,攻打毗陵。一旦毗陵被攻下,萧琢就会率大军过境,继而向封灵逼近。”

“萧琢手下有几个将领,我都曾与之打过交道。”

他将笔一搁,一一细数来:“贺群狂妄自大,空有蛮力,不足为惧,可最先突破。”

“娄崖之子娄兴,”沈云言啧了一声,“我最烦这家伙,凡事都要与我比个高下,但他谋略武艺也算过人,比较难缠。”

沈孟枝问:“那要如何对付他?”

沈云言笑了一下,眉眼间颇有些跃跃欲试的意味:“不用担心,这家伙就交给哥哥。”

“至于最后一人,”他顿了顿,“娄崖。”

“他向来与父亲不和,明里暗里对沈家下过很多绊子。萧琢信任他,你们攻入玉膏,便一定会跟他对上。”

“娄崖才略武艺比父亲略逊一筹,但也是经验丰富老道,不是那么好对付的。”

沈云言目光在沈孟枝和楚晋脸上缓缓划过,沉声道:“千万小心。”

……

北风袭来,将满地枯黄的草吹得伏地不起。

天色仍未完全亮起,薄雾浸透夜色,城墙上的旗帜猎猎作响,紧掩的高大城门后,大军肃穆静立。

为首的黑鬃骏马上,沈孟枝身着银白轻甲,长发高高束于脑后,流墨一般倾泻于肩背上。

他微微垂着眸,指腹不自觉地摩挲着剑柄,在一身杀伐之气的甲胄中,冷淡的侧脸显得有些不近人情。

身侧传来轻微的响动,沈孟枝抬起头,看见骑在马上,缓缓向自己靠来的摄政王。

楚晋其实很适合戎马装束,这会让他少些素日里收着敛着的漫不经心,从而显出几分骨子里的凌厉。

他在沈孟枝身边停下,眼里带着笑意:“我从前在战场上见到你的时候,你就是这身装扮。”

只是那时他们都不知道是彼此。

沈孟枝笑了笑:“我那时也想不到,有一天会和你一起征战啊。”

命运真是造化弄人,缘分也着实奇妙,让他们如今能并肩站在一起。

马匹发出轻声的嘶鸣,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满城依旧寂静。

楚晋突然开口:“在想什么?”

“在想兄长。”沈孟枝仰起头,望向远处的天空,“如果顺利的话,他应该快要攻破娄兴的防守了。”

楚晋低低应了一声,牵住了他的手,问:“还怕吗?”

沈孟枝回过神,看向他,手指动了动,与对方十指相握。

“不怕了。”

远处天边微微放亮,紧接着,一道狼烟,萧萧而上。

沈孟枝望着那滚滚的狼烟,露出一个笑容。他握紧了楚晋的手,对方也轻轻地回应他。

他深吸一口气,一字字道:“开、城、门!”

轰然巨响,城门缓缓向后敞开,旷野的风从缝隙中席卷而来,将两人的头发吹得飞扬。

沈孟枝拔出腰侧长剑,眉眼冷沉,剑芒如虹,正指玉膏的方向。

“龙血骑,”他声音平静,“随我往玉膏,斩乱贼,杀萧琢!”

马蹄雷响,万人怒声。

“杀——!!!”

……

烈马奔腾,剑光白芒,所过之处,疾风随之而至,草木尽伏低,如寒霜过境。

沈孟枝猛然一勒缰绳,马蹄扬起,嘶鸣声划破云霄。

他停了下来,目光没有多少情绪,自山坡之上放眼往下望去。

天光大亮,玉膏城前,密密麻麻的兵马已将城门围得水泄不通,严阵以待。

两军对峙,他与对方阵前的将领遥遥对视,缓缓开口:“……娄崖。”

萧琢手中,最后一员大将。

娄崖眯起眼,远远地望了过来。

数载岁月,他两鬓已白,只是脸上依旧阴云密布,神情僵硬,给人一种极为不舒服的感觉。

娄崖不冷不热地笑了声,慢慢道:“沈家的余孽。”

“你一介燕陵的叛徒,投奔了大秦,勾结你身边这位大秦的摄政王,如今又不知悔改,妄图反咬燕陵一口。”他的嗓音也沙哑难听,令人不舒服,“沈孟枝,你有何脸面再回来?”

沈孟枝的声音冷淡地响起,不咸不淡:“我也要问一问萧琢,他还有何脸面做燕陵的国君?”

他将先王的遗诏拿在手心,未等展开,娄崖的神色已是一变。

“你……!”

沈孟枝神色平静至近乎冷漠,声音带着浓浓的恨意,在这片旷野上清晰地响了起来。

“请娄大人去地下,问一问先王,他本欲传位于谁。”他说,“问一问祝荆山,萧琢为何要对他斩尽杀绝。”

“问一问我父亲,问一问数年前玉膏死去的士兵和百姓。”

他遽然提高音量,质问声响彻天地。

“——让燕陵亡国的,究竟是谁?!”

军心动荡。

娄崖恨恨咬牙,拔出剑来,森然道:“别听他胡说八道!”

沈孟枝轻笑一声,又随风散了。

“那我就送你去地下。”他喃喃道,“跪着忏悔吧。”

风从山坡上往下吹。

马蹄声响了起来,越来越响,越来越快。

疾风拍打在脸上,呼啸着刮过耳侧,沈孟枝心中从未如此平静,仿佛他面前的不是黑压压的军队,而是来接他的一乘风。

“如遇强敌,无需惊慌。”沈恪的声音突然在脑中响起。

父亲的话语依旧严肃冷静,即使隔了数十年,依旧未曾改变。

他在沈府后院的草地上摆满陶瓷小人,他一边讲,两兄弟一边听。

“首先要做的,”沈恪指了指对面的陶瓷小人,“就是稳定己方,动摇敌方,让敌军自乱阵脚。”

沈孟枝看着内部有所动荡的军队,看着娄崖脸上一闪而过的慌乱,扬起一抹肆意的笑容。

他提起剑,高声道:“杀!”

剑锋出鞘,整齐划一,亮如明昼。

他率先冲进了密密麻麻的敌军防线,一马当先,长剑斩杀出一条血路。

身后有一道马蹄声紧紧跟随,他不需要回头,也知道对方是谁。

沈恪的声音再度响起:“接下来,杀出重围,突破敌人的防守,制造出缺口。”

红色的陶瓷小人被移动到一堆蓝色小人之中,身后的同伴很快也追随过来,将蓝色小人组成的方阵打开了一道巨大的豁口。

……

娄崖怒声道:“给我杀了他!!!”

弓弦绷紧,随即骤然齐发,声如裂帛。沈孟枝抬头看了一眼,神色微冷,提剑欲挡,却被人拉到身侧。

楚晋手中举着重盾,高高举在两人头顶,将箭矢全部拦下。沈孟枝被他护在盾下,两匹马训练有素般并驾齐驱,紧挨在一起向前疾驰而去,从密密麻麻的箭雨中一跃而出。

沈孟枝心跳得很快,望着对方。楚晋抬手,抹去他脸侧沾上的血迹,下一刻手腕一动,长剑将自远处射来的箭矢斩断。

他放下爬满裂痕的盾,用力向前一掷,沉重的铁盾瞬间将前方杀来的敌人砸下马去。

他们已经冲到了方阵的中心,娄崖的身影近在咫尺。

楚晋笑了。他的掌心贴在沈孟枝的背上,轻轻推了他一把,道:“去吧。”

……

“杀入包围圈后,靠近敌军的主将。”陶瓷小人缓慢地向着方阵的中心靠近,沈恪淡淡开口,“最后,杀主将,溃军心。”

蓝色陶瓷小人被撞倒在地,碎成了一堆瓷片。

马蹄扬起,跃过重重阻拦。

沈孟枝俯下身体,寒光一闪,长剑遽然甩出!

兵刃相接,剑气铮然。

娄崖脸色阴沉到了极点:“沈孟枝!你若想死,我就成全你!”

“荒谬。”

沈孟枝面色平淡,收剑折身,纵马周回,随即眼也不眨,气势凌然刺出第二剑!

短短几息,两人已经过招数回,娄崖也愈发心惊。对方的剑招并没有夹杂内力,却狠而准,几次三番将要伤到自己。

给他的感觉,就如当年的沈恪一样,冷静至极,凌厉至极,不会有丝毫紧张导致的错乱,仿佛永远无法被战胜,这种样子让人厌恶至极。

娄崖神色显出一分狰狞:“沈恪!我今天就杀了你这个儿子,让他跟你在黄泉路上作伴!”

他双手握住长剑,怒吼一声,竟然从马背上一跃而起,狠狠向沈孟枝砍来。

沈孟枝避无可避,仰起头,对上了娄崖紧缩的瞳孔。

娄崖期待着从他脸上看到一丝一毫的慌乱,但对方的神情始终淡漠冷冽,甚至带着一丝讥诮。

他本能地觉得不妙:“你……”

沈孟枝向后仰去,躲过了横扫而来的剑风。骏马与主人心意相通,带着他飞身掠过。

下一刻,剑光一闪。

锋利剑芒破开软甲,在要害暴露的瞬间,毫不留情刺入!

剧痛从腹间传来,娄崖吐出一口血,颓然滚落在地,挣扎着想要站起身。

未等他站直,那柄剑已经压上了他的脖颈。娄崖看着胸腹被豁开的一道长长口子,正要说话,浑身颤抖了一下,又喷出一口血来。

沈孟枝坐于马上,眉目平静地看着他。

胜负已分。

娄崖低声笑了起来,笑声越来越大,越来越恨,高声道:“沈恪——!你的好儿子!”

沈孟枝神色不变,手臂用力,剑光划过。随即一颗人头高高飞起,血色四溅。

娄崖无头的尸体晃了晃,紧接着,重重倒了下去。

作者有话说:

对于枝而言,内力从前是执念,他要保护自己,要为家人报仇,要实现幼时像父兄那样征战的愿望。

但现在,有楚晋在,即使这辈子再也没法恢复内力,也没有关系了。

因为楚给了枝实现这一切的机会。

因为回过头,他就在他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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