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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 都市言情镀金岁月

镀金岁月 苏浅浅喵 4295 2024-07-18 14:29:32

公爵一睡下, 就把原来她预留给他的位置瞬间挤占到了床的二分之一。

伊莎贝拉轻轻地向一旁挪了挪,避免与公爵有任何肢体上的接触。康斯薇露并不在她的身边, 当她发现公爵要与自己单独共享这个房间时, 就表示自己不会留下来见识这一幕的发生。考虑到自己若是站在她的立场上也会做出同样的事情, 伊莎贝拉尊重了她的意愿。

然而,与一名异性躺在床上,对伊莎贝拉来说还是头一回。

尽管公爵看似诚恳地保证了他的确不会做任何事情,但若是说伊莎贝拉因此就一点也不紧张了, 那便是骗人了。

这只不过是一场公爵与她必须要做给外人看的秀罢了。伊莎贝拉安慰着自己, 就当对方不存在那般,相安无事地度过这一晚就是了。

即便隔着一层被子,她仍然能感到阵阵的热气, 以及一丝若有似无的香味从公爵所在的方向传来。

——就像是刚从烘干机里抱出来的散发着除静电纸香气的热烘烘衣物。

这个比喻突然在伊莎贝拉的脑海中显现, 从前一头埋进那些干净的衣物里用力嗅上几下时的幸福感, 仍然清晰无比。也许是因为夜晚总是令人多愁善感,也许是因为康斯薇露不在自己身边,也许是因为不得不与一个自己厌恶的人亲密地躺在同一张床上这个事实——

以为自己永远不会被1895年的世界——无论是多么让人感到操蛋的事情——打倒的伊莎贝拉突然感到鼻子一酸。

“你知道, ”公爵低沉的嗓音突然在她耳边响起, 让她禁不住颤抖了一下, “如果明天早上, 仆从发现躺在床上的我身上只有这一床可怜的毯子, 所造成的恶劣影响恐怕就与我们当中有个人睡在地板上差不多。”

无可奈何之下,同时也没有心情再与公爵争论,伊莎贝拉将一半的被子丢向了公爵的方向。如果对方触碰到了自己, 她打定主意想着,就真的把他踢下床去。

下一秒,她发觉先前所只是散发出些微热气的公爵霎时间变成了一块突然塞在她身边的热炭,似乎都要灼伤她未被睡裙覆盖的脖颈,迫使她不得不又向一旁挪了挪身子,几乎大半个身子都已经搭在床沿。只要捱过今晚就好,伊莎贝拉如此告诫着自己,闭上了眼睛,感到酸涩正从心底慢慢褪去。

是的,只要等到漫漫长夜过去——

明早的她又将要全副身心地投入该如何拯救伍德斯托克学校,该如何扼杀那个谣言,还有公爵的可能会为此受到严重影响的外交仕途——

在餐桌上向张伯伦先生打听公爵的外交事业并不在她与康斯薇露的计划之中,显而易见。弗兰西斯只教过她如何与仆从和贵族打交道,从未教过该如何应对政客,使得她难以预知说出的每一句话将会带来的后果。

但伊莎贝拉打定主意,自己不可能依赖一个已经消失了的鬼魂一辈子,总有一些步伐,她必须得自己迈出。库尔松夫人提到的那个谣言让她的内心总有一块挥之不去的阴影,因此她还是勇敢地开口了。

——尽管库尔松夫人都一直在劝说她不必太将那个谣言放在心上。

“如果我是你的话,康斯薇露,我就不会太过于在意。在这种事情上,人们往往默认妻子是没有任何选择权的,因此即便这个谣言是真的,你也不会受到太多的谴责,会因此受到影响的只有公爵阁下罢了。”

晚宴后,又将伊莎贝拉拉到角落密谈的库尔松夫人如是对她这么说,几乎让伊莎贝拉怀疑她是否对公爵与自己目前貌合神离的关系有所察觉。听她的口气,她像是完全笃定了自己根本就不会在意公爵的政治仕途是否会受到影响似的。

但是,库尔松夫人错了。

的确,如果是从前的伊莎贝拉,甚至仅仅只是在晚宴前,她都不会在意——那是因为当时的她既不知道公爵的野心志在何处,也不知道这个谣言的杀伤力究竟有多大。

当她带着心中因为未知而引起的不安询问张伯伦先生时,所得到的答案是令她惊异的。

整个英国的上流社会,似乎只有她,马尔堡公爵夫人,不知道自己的丈夫从年幼时期就立志要成为未来的外交大臣。

尽管张伯伦先生承认自己与公爵的私交不深,但从他的描述中,伊莎贝拉已然能够感受到外交事业对于公爵来说的重要性,不比伍德斯托克与布伦海姆宫少上任何一分。他的叔叔,伦道夫勋爵,甚至在十年前便已预言——“我的侄子将会是英国历史上最伟大的外交大臣。”

而张伯伦先生竟然并不认为这个预言夸大其词。

“他的确具有着一个杰出的外交家所需要的一切资质——果决,聪慧,忠诚,心思慎密,手段圆滑,更不要说优雅的举止和英俊的外貌!尽管我们从不在明面上承认这一点,可一个有着良好面貌的外交官往往能起到事半功倍的效果。噢,公爵夫人,上帝从不是公平的,您说对吗?”

尽管厌恶马尔堡公爵,伊莎贝拉却不得不承认张伯伦先生的确说的是对的,她的丈夫确有可能成为英国历史上最伟大的外交大臣。

但那是建立在库尔松夫人所提到的那个流言并未扩散开来的前提上。

她隐晦地询问了张伯伦先生后果会是什么,还天花乱坠地编了一个故事出来,为了不引起对方的疑心,四处去打听这件事。

“一旦流言四起,您会发现这个丈夫将立刻处于四面无援的境地。为了证明自己与这个流言毫无干系,任何曾经与他共事的人都会迫不及待地与他划清界限。这就是,我们在政界称为‘政治自杀’的行为,夫人。”

而这是张伯伦先生给她的回答。

“政治自杀”这个词,对伊莎贝拉来说并不陌生,她那时已经听到过了一次——据张伯伦先生所说,这样的事情已经发生在公爵的叔叔,伦道夫勋爵,身上了;那意味着政治生涯的彻底结束,地位的彻底丧失,权力的彻底失去,甚至连带着影响了马尔堡公爵。他原本能更早地进入上议院,全因为他叔叔的“政治自杀”与现任大不列颠政府的掌权者,索尔兹伯里勋爵有关,才使得他迟迟无法在上议院发表自己的初次演讲,正式成为保守党中的一员。

“这个流言真能造成如此的影响吗?”她那时不甘心地继续询问道,“请原谅我的无知,张伯伦先生,我只是一个对政治一窍不通的女子罢了;但难道政客不正应该不择手段地向上爬吗?”

“噢,不是的,夫人。这类行为比金钱贿赂还要恶劣,还要令人作呕。诚然,在政治手段上没有高贵低贱之分,正如将匕首刺入凯撒之背的马尔库斯·布鲁图斯——后世之人大可评判他是个背信弃义的小人,却无法定论他的行为孰对孰错。利用自己的妻子的美貌为自己谋取地位的行为古已有之,并不出奇,公爵夫人。然而,与这般人共事就如同与马尔库斯·布鲁图斯共事一般——他们毫无荣誉,毫无忠诚——因此,一旦东风事发,人人自然都会想要在被对方背叛以前抽身独善,这本是人性,与不择手段倒没有什么关系。不过,一个无中生有的流言是无法在政界散播开来的,因此,要是没有任何迹象表明那位政治家曾经做过这件事情,那么几句诽谤是无法对他造成任何影响的。”

那一刻,伊莎贝拉心中“咯噔”了一下,在餐巾下交握的双手掌心滑腻,她突然意识到自己犯下了一个天大的错误。

如果说那个在伦敦上流社会兴起的流言一天以前还是毫无根据的话,那么,就在今天下午,伊莎贝拉便为它提供了第一个迹象。马尔堡公爵原本该与她一同回到卡尔顿府中使用午餐,然而他却决定去他的俱乐部吃饭,而偏偏这时艾略特勋爵又独自来到了玛丽的家中——无论放在任何人眼里,这都明显是公爵蓄意为伊莎贝拉和艾略特勋爵制造单独相处机会的行为。

诚然,知道伊莎贝拉与艾略特单独会面的也就只有安娜,以及玛丽的仆从们,但在还不知道是谁散播出了这样恶毒的流言的前提下,伊莎贝拉不能断定这个人就一定没有从玛丽的仆从口中打听消息的能力。

她不知该如何向马尔堡公爵启齿这件事。

如今,她已对自己的丈夫有了更多的了解,明白了一个素不相识的美国女孩的幸福,在他的眼中无法与伍德斯托克几千名的居民的幸福与安宁相比,无法已经在他家族手中流传了上百年的布伦海姆宫相比,更无法与他未来的大好仕途相比。他既然可为这一切抛弃了他过去的恋人,又怎会在意自己的行为是否会伤害到一个在他眼里不过等于能够拯救他于水火之中的金钱的女孩?

如果她是马尔堡公爵——听完艾萨克牧师的讲述过后,伊莎贝拉偶尔会思忖这样的一个问题——成长在弗兰西斯那般的教导之下,又目睹着村民们因为一个选择而受到的苦,她说不定会做出同样的选择,人都是自私的,能力也是有限的。

虽然,公爵欺骗自己的感情的行为仍然是错误的,仍然是令人愤怒的,任何借口都无法使那变得能够令人原谅,但至少,她如今已经明白背后的缘由,再加上今晚从张伯伦先生的口中所听到的一切,伊莎贝拉并不愿看到他被这条流言所伤害,继而政治前途全毁。她固然厌恶他,但也不至于到能够眼睁睁地看着他就此失去自己毕生所求,而毫不动摇的地步。

若是她今天下午没有单独与艾略特勋爵会面,没有为这条流言增添一个可能的证据,她大可以卖个人情给公爵,告诉他这条流言的存在,让他自行去处理后续的影响,说不定还能借此换来他对伍德斯托克学校事宜的帮助。

然而,如今,一切都不一样了。

她不知道是该将这件事告诉公爵,从而给予他一个能够威胁自己的把柄更好,还是自己私底下调查流言,并解决掉它的源头——尽管那听上去几乎是不可能做到的一件事,会更好。

“我必须要感谢您,公爵夫人。”

马尔堡公爵突然开口了。

“您今晚在晚宴上有着非常出色的表现,给张伯伦先生和贝尔福勋爵留下了很好的印象,而那对我未来在上议院开展事业将会有极大的帮助。”

或许是因为此刻他们处在一种前所未有的亲密距离中,或许是因为黑暗中看不到公爵那张永远都带着傲慢与冷漠的脸,又或许仅仅只是夜晚给人的情绪带来的奇妙影响,伊莎贝拉的确从他此刻的这句话中感受到了一丝真诚。

“那是我该做的,公爵大人。”

沉默了几秒,伊莎贝拉听见自己的口中缓缓地吐出了这句话。

“而您做的非常好,公爵夫人——大大超出我的预期,倘若这句话没有冒犯到您的话。因此,能否请您容许我,向您做出一个道歉呢?”

“为了什么,公爵大人?”

“为了我在婚前,以及婚后对您的一切所作所为,公爵夫人。”

闻言,伊莎贝拉顾不上去想是否会碰到对方,登时从床边翻过身来,平躺着,侧过脸向以同样的姿态看着她的公爵望去,然而仅靠着壁炉里那一丝微弱的火光,她根本看不清公爵脸上有什么表情,只能感受到他略微急促的鼻息。

“您说什么?”

她禁不住问道。高傲如马尔堡公爵,难道竟然真的想为他对自己的所作所为道歉?难道他已经不计较自己曾经“欺骗”过他的行为了吗?

“当我最初认识您的时候,我从未打算过要去了解您。” 公爵的语调是伊莎贝拉从未听过的平淡,和缓,也许这才是他真正的嗓音,“我并不在意您是谁,我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讨好您,欺骗您,乃至□□速与您结下婚事,好获得范德比尔特家的嫁妆——这些您自然是已经知道的了,毋须多言。而我想为这样不荣誉,不道德,绝不符合一个绅士,一个公爵的所作所为而道歉。如果我早些了解您的为人,或许那时的我就会意识到,我的某位朋友所建议的的确是对的,我确实该在婚前就向您坦白这场婚姻的交易形式,并由您决定是否该嫁给我,而不是依靠欺骗您的感情而将您哄到圣坛上。”

“为什么您突然想对我说这些,公爵大人?”伊莎贝拉问道,她知道马尔堡公爵不可能无缘无故善心大发想要弥补自己过去的错误,这些话——即便是真心的——背后也一定隐藏着某种目的。

“因为您已经向我展示了您的潜力,向我证明了与其试图掌控您,就像其他的英国贵族掌控他们的美国妻子那般,与您合作所能获得的利益更大,无论在任何方面都是。而道歉,则是我向您展现诚意的第一步。我希望,从今往后,您与我能将那些不愉快的过去全都抛诸脑后,重新开始我们之间的关系。”

这的确是一个不错的机会,伊莎贝拉思忖着,如果与马尔堡公爵之间能省掉所有的勾心斗角与算计,最起码她肩膀上的重担又减少了一个——说不定还能在伍德斯托克学校与那个像个□□一般的流言上获得帮助。与贝尔福勋爵交谈过后,她真切地感受到了学校果真不是靠自己的力量就能解决的事情。

她自然不会就这般轻信公爵,她不再是那个几个月前他几句花言巧语就能被骗得团团转的伊莎贝拉了,但她并不反对与自己的丈夫和解。

更何况,在对方展现了这样的诚意过后,再斤斤计较的自己未免有小肚鸡肠之嫌。

“您怎么说?”

“我说,公爵大人,我愿意接受您的道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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