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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0章

镀金岁月 苏浅浅喵 4205 2024-07-18 14:29:32

艾略特会知道这是路易莎小姐目前的住所, 纯粹只是一个巧合。

以菲茨赫伯如今困窘的家境,已经无力支撑他们在伦敦的别宅,早在几年前便已变卖, 更不用说购买格罗夫纳广场19号这样奢华的房产。艾略特眼前这栋典雅的石砖建筑实际上属于菲尔德家族,而杰弗森·菲尔德先生则大度地将它让给了自己的未婚妻, 作为她待在伦敦时的居所。

按理来说, 这种行为在英国上流社会并非不能接受,只是杰弗森·菲尔德先生仍然将这栋房子也当成是自己的家,随意来去留宿的行为倒是悄悄在上流社会引起了非议, 当罗斯贝尔小姐将这件事当成一件笑谈告诉艾略特时,她还讥讽这便是依靠自己未婚夫的财产而过活会带来的结果。

路易莎小姐在小会客厅中接见了艾略特, 当然, 她并没有让对方大摇大摆地从正门进入, 她的管家第一时间便拒绝了艾略特希望与她见面的要求, 直到他要求对方为自己转达一条口信,路易莎小姐才允许他从后门偷偷摸摸地进来。不用说, 理由自然是最近舞会晚宴甚嚣尘上的流言。

“如果路易莎小姐拒绝见我, 那么她一定会后悔的。”

是艾略特要求管家告诉路易莎小姐的话。

他几乎能够肯定,无论康斯薇露与阿尔伯特如今遭遇了什么, 都必然是她的所为。

而他绝不会对此坐视不理, 不仅是因为他恐怕是如今唯一一个有能力拯救他们的人, 也并不全是因为他心中曾对康斯薇露怀抱过的深切爱恋,最根本的原因仍然是因为——

阿尔伯特是他最好的朋友,无论发生任何事情。

“你从未给过我不该信任你的理由。”他上一次与阿尔伯特谈话时, 对方如此告诉着他。

他全心全意地相信着自己,哪怕得知了自己的确曾爱着他的妻子,哪怕知道康斯薇露与他独处了一个下午,哪怕自己是个劣迹斑斑,散漫放荡,嗜酒如命,情妇成群的花花公子,从未有任何一个与他同龄的贵族勋爵对他怀有过一丝尊重,阿尔伯特也始终以真诚相待。

当博克小姐告诉他这两人的情形时,艾略特第一时间怀疑的人选确实是库尔松夫人——目的则是让阿尔伯特困在苏格兰的大雪中,错过在上议院发表初次演讲这样重要的事件。然而,他很快便推翻了这个想法。

因为这么做对阿尔伯特的政治生涯伤害实在可以忽略不计——倘若他是因为不可抗力因素而错过了初次演讲,那对他的形象损伤并不大,也许会影响他在外交部门的就职,但从阿尔伯特与他的那次谈话中前者向他透露的内容来看,他将要获得的那份秘书工作实在没有什么什么可失去的风险。

这个必须要在短时间内便做到天衣无缝,面面俱到,同时伴有一定风险性,容易将自己暴露出来的计划,倘若结果只是为了让阿尔伯特错过他的演讲——更不要说担任主要因素的是不可预测和操控的天气——那么未免也太不值得,不像是一出手,便逼得他父亲不得不拉着老脸四处收拾残局的库尔松夫人的所作所为。

如果不是库尔松夫人,如果目的并不是要陷害阿尔伯特,那么会是什么?

艾略特十分了解女人,或许可以这么说,他了解大部分的女人。他知道她们最想听到什么,知道如何找到能够击破她们心房的弱点,知道如何能让她们敞开心扉,说出就连对神父也不敢告解的秘密——至少康斯薇露就的确向他承认了她绝不可能告诉任何人的身世来由。而对于路易莎小姐,也是这般,无论她若打算如何应对自己,艾略特心想,那么他必须也按照对方的游戏去玩。他只有在这个过程中发掘出了她为何要做出这等行为背后最深切也是最原始的驱动原因,才有可能说服她将伊莎贝拉与阿尔伯特如今的下落告诉自己。

否则的话,在苏格兰如今的严寒下,他们是无法撑到第三天的到来的。

“艾略特勋爵,下午好。没想到竟然能得到您的拜访,真是令人惊讶。”

穿着一身松绿色长裙,点缀以一整套精致小巧的绿宝石首饰的路易莎小姐走进了小会客厅,伴随着一声轻柔的问候。她尽管是微笑着的,但那浅褐色双眼中所流露出的每一分寒意都告诉着艾略特她有多么不欢迎对方出现在这儿。

尽管自从路易莎小姐回到伦敦以后,艾略特的确出席了一些对方也同时参加了的宴会,但由于每一场的宾客数量众多,他们实际上未能在社交场合碰面过。因此,这是自从阿尔伯特与路易莎小姐分手以后,艾略特第一次与对方的正式会面,她看起来与接近一年前没有任何区别,依旧是那令他厌恶的,毫无缺陷却也毫无特点的美貌。不过,他倒是注意到了对方如今的穿着与首饰比过去显得昂贵华丽多了,那自然是杰弗森·菲尔德先生的功劳。

“下午好,路易莎小姐。的确,我们有多久未见了?”艾略特逼迫着自己露出了一个最为真诚的笑容,回答道,“要是我没记错的话,上次见你的时候,还是在布伦海姆宫的晚宴上。那时,几乎每一个到场的宾客,都称赞着你与马尔堡公爵是多么般配的一对呢。”

“那是太久以前发生的事情,艾略特勋爵,请原谅,我已经记不得了。”路易莎小姐坐了下来,她的膝盖紧贴着椅边,身子向另一边侧去,只是低头为自己沏着茶,并不抬头看来,“要牛奶,还是糖呢,艾略特勋爵?”

艾略特垂眼打量着她,知道她这个姿态意味着她此刻就是一座重兵把守的堡垒,既不会允许内部的情绪与思绪漏出分毫,也会毫不留情地反杀着任何来自外界的攻击,然而,这么做也使得她拒绝讨论有关阿尔伯特的话题,尽管正常而言,她不避讳这个名字,才不会让人误会她如今还对阿尔伯特念念不忘。不过,也就意味着,如今,这是一个会引起她的情绪波动的名字。

即是说,她知道阿尔伯特如今的遭遇,艾略特在心中肯定了这一点。

博克小姐所提到的那张纸条,是艾略特将怀疑转移到路易莎小姐身上的第一个线索。

那张纸条暗示了康斯薇露因为与阿尔伯特的争执而想要单独散散心,而她的确也因为争执而告诉了自己贴身女仆为自己单独准备一辆马车。但博克小姐却明确地告诉了他,阿尔伯特与康斯薇露在火车上便已和好,路易斯公主证实了这一点——那就意味着,康斯薇露如果不想与公主殿下一行人继续一起活动,也绝不会留下一张以争执为理由的纸条。那只意味着一种可能性,写下这张纸条的人,并不知道康斯薇露与阿尔伯特已经和好,而此人想达到的目的是——

掩盖康斯薇露——也只有康斯薇露一个人的——单独失踪。

但令这个人没有想到的是,阿尔伯特也登上了那辆原本只该有康斯薇露一个人的马车。等此人得知这一点的时候,恐怕计划早已超出了掌控,阿尔伯特与康斯薇露已经消失在了苏格兰的某处。

“都不要,谢谢您,路易莎小姐。”艾略特拒绝了,在他看来,这个世界上用来解渴与维系生命的只合该是威士忌,而不是寡淡无味的茶水,“倘若您已经不记得了,也并不奇怪,那毕竟是一年以前的事情了——但我想,除了您以外的其他宾客,尤其是公爵自己,是绝不会忘记您那一晚风姿卓绝,美貌无双的。”

“我想,您特意前来这儿拜访我,定然不是想要与我叙旧的吧,艾略特勋爵?”

她的语气温柔得好似一名母亲正在哄着孩子入睡,神情则是疑惑中带着一丝淡淡的楚楚可怜,一切都是那么地恰到好处,能够激起这个世界上哪怕最铁石心肠的男人的怜惜与呵护。想必菲尔德先生就是在这样的表情的魅惑下,艾略特心想着,才会容忍自己的未婚妻竟然会与阿尔伯特单独见面这种行为的吧。

然而,这世上有一类男人,比铁铜与大理石雕刻而成的男人还要更难打动,他们见识而又拥有过太多,因此无论多么完美的魅惑都难以撼动内心,只有像康斯薇露这般辛辣而又少见的异国香料,才有可能对麻木的味蕾造成刺激——尽管,她是从劣等的胡椒树上长出来的藏红花。

“自然不是,”艾略特说道,“我前来,是因为一则我认为您会有兴趣想要听听的消息。”

“我实在难以想象您会有什么令我感兴趣的消息,不过请您但说无妨。”路易莎小姐的回答无可挑剔,声音平静又和缓,但她匆忙放下手中茶杯的行为对艾略特来说则全然暴露了她此刻的想法——她知道自己将要告诉她什么。

为什么有人会想要康斯薇露失踪?

是艾略特思索的下一个问题,然而,这个问题还没有得到解答,又一个问题冒了出来——康斯薇露失踪几天,对这个人来说会有什么好处?

答案是:没有。

阿尔伯特看到那封信后,倘若他确信那就是由自己的妻子亲手所写,那么他或许会按照原定计划与公主殿下等人一直在弗洛尔城堡待到21号,再一同赶回温莎城堡赴女王陛下的晚宴。这期间他或许会十分担忧,但以他那沉闷内敛的性格,多半不会去寻找自己妻子的踪迹,以免打扰到她。然而,倘若到了22号还没有对方的消息,他必然会开始着急,并且会大规模地开始寻找康斯薇露——到那时,无论伪造了她的失踪的人在这几天中是如何安置她的,都必须将她放出来,并且面对着自己的计划会被揭穿,同时被抓住的风险。

而这个问题的结论推翻了前一个问题。

没有人想要康斯薇露失踪,但有人想要康斯薇露死去。

以意外的方式。

这就是为什么即便有着暴露自身的风险,此人也要在车站留下那张纸条,为的就是要确保没人会去寻找康斯薇露的下落,而等到有谁察觉到不对的时候,他们所唯一能找到的便是已经在大雪中冻僵了的尸体。

而再结合博克小姐所说的,康斯薇露的贴身女仆没有找到任何康斯薇露的马车从爱丁堡火车站前往弗洛尔城堡的踪迹,艾略特可以肯定那辆马车载着阿尔伯特与康斯薇露的马车从一开始就去了一个完全不同的地方——阿尔伯特从未拜访过弗洛尔城堡,艾略特知道这一点,而康斯薇露则更不必说。因此他们根本无从察觉马车所走的道路是错误的。

最终,这一切恐怕会被伪造成一场马车事故。

而有能力做到这一点的人,不仅要对阿尔伯特的性格了如指掌,也必须有接触到康斯薇露手写信件,以及第一手情报的渠道,更重要的是,有着要杀死康斯薇露的动机。

而库尔松夫人与路易莎小姐各占一半,单凭各自的力量,她们谁也无法完成这个计划——然而,艾略特心知,这两个人并非没有合作的可能,库尔松夫人或许会想要从路易莎小姐的口中打听到阿尔伯特的弱点,而路易莎小姐或许会想要利用对方而除掉康斯薇露。既然如此,那么就很有可能,其中的某个人,利用了另一个人手上握有的信息与手段,从而完成了这个计划。

库尔松夫人必然在康斯薇露的身边安插了间谍,艾略特早就知道了这一点,他一直以为对方是趁着前段时间布伦海姆宫大肆扩展仆从数量时将自己的眼目安插了进去,然而,从如今对方能拿到的消息的私密程度来看,她收买的不是阿尔伯特的贴身男仆,便是康斯薇露的贴身女仆,也只有他们才有能力在马车上做手脚,乃至于贿赂马车夫,让自己的主人踏上一场死亡之旅。

然而,倘若库尔松夫人的终极目的是想要康斯薇露死去的话,她便不会如此费尽心机地想要布下一场将会令康斯薇露颜面尽失,名誉扫地,地位全无,从此将会被上流社会拒之门外的毒局了。艾略特笃定,比起康斯薇露死去,她恐怕更宁愿看到对方被她的阴狠计谋长久地折磨着。

那么,就只剩下了——

艾略特注视着眼前这个美得就像是从**尸体上开出的花一般的女人,露出了忧虑的神情——那并非是伪装出的,用他最为低沉的声音说道,“恐怕,马尔堡公爵出事了,路易莎小姐。”

阿尔伯特是艾略特如今唯一能够利用的筹码。

倘若那辆马车上只有康斯薇露一个人,他今天即便一根一根地敲断路易莎小姐全身上下的每一根骨头,拿出西班牙人折磨异教徒的所有可怖手段,恐怕也不能从这个女人口中套出任何消息。她留下了那张极有可能追溯回她的字条,她与一个关键时刻会毫不犹豫出卖她的贵族夫人合作,这一切都说明了她把康斯薇露的生死远远放置在了保护自己周全之前,但阿尔伯特——她对他的妻子下此狠手的原因必然与他有关,而这场谈话至今她的一言一行也向艾略特证明了她还深深在意着阿尔伯特,因此这也是唯一能击破她的心理防线的武器。

一定要撑住,阿尔伯特,康斯薇露。

艾略特在心中默念着。

相信我,而我绝不会让这成为一个你们无法再继续信任我的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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