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斯科尔脑袋里好像塞了一团浆糊,除了自己的名字以外,他什么也想不起来。
高等智慧的本能让他恐惧,让他彷徨,他想要思考,思考一下自己是谁,为什么会在这里,想要干什么,可是他的大脑似乎不再支撑他思考了。
只要稍微动点脑子,将灵魂也要撕裂的疼痛就会让他头疼欲裂。
周围没有任何光线,十分黑暗,可是他能清清楚楚的看到周边的一切。
这里,是个狭窄无比的洞穴,狭窄到让罗斯科尔只能趴在地面匍匐扭动着前行,他的动作很慢,每一个动作都要停滞半天,时不时还会被凸起的岩石卡到身体的一些部位。
比如背部的骨刺还有短短的尾巴……
骨刺!尾巴!
我到底是谁?我到底是什么?
罗斯科尔突然感受到了无比的惊恐,虽然什么都记不起来了,可是他总觉得,自己不该是这个样子。
惊恐来的快,消失的也快,现在的他似乎不需要这样的情绪。
没有任何线索,没有任何指引,罗斯科尔惯性的向前爬行着,那仿佛是身体的一种习惯。
岩石很脆弱,就像是风化了许久的砂子,仅仅依靠着尚存的一点点粘性粘在一起,只要一阵风吹过就会散落成砾。
罗斯科尔每一次伸出手臂抓住地面,都会将触碰到的岩石拍的粉碎,身体每一次向前,那些凸起的岩石也会被推平。
这一切都很不对劲!
还好洞穴不是很长,没爬行多久,他就看到了前方从洞口透出的光亮。
终于可以离开这拥挤的地方了,我的身体都快僵硬了。罗斯科尔想着,加快了爬行速度。
事情并没有按照罗斯科尔的所想的方向发展,他确实发现了洞口,也仅仅爬了四五个身位就抵达了光亮透出的地方。问题是,洞口太小了,甚至不能让罗斯科尔把手伸出去。
原本风化的脆弱岩石,在洞口处也变成了黑黝黝的坚固岩石,虽然只有薄薄的一片,却怎么也没办法破坏。
罗斯科尔以为自己会绝望,却发现身体根本没有产生这样的负面情绪,只是安静的趴在地上,呼吸着通过洞口飘进来的新鲜空气。
空气温暖潮湿,有着泥土和青草的味道,洞的那边,大概是片草原吧。
他尽力放低自己的头颅,让一侧脸贴到了扒开风化岩石后同样黑黝黝的地面上,一只眼睛刚好能透过洞口看到外面,入眼的,好像是一片苔藓?
还有些……肉块?
苔藓在阳光的照耀下鲜嫩的快要滴出水来,可惜一滩滩肉块掉在上面实在……太美了?
罗斯科斯确信自己对肉块最初的想法是有些恶心,可是自己的身体却觉得那些肉块异常的美丽,甚至很快就影响到了他的意识,让他真心的感受到了肉块的美。
这种矛盾的感觉让他难受至极。
洞穴之外的光更强了,强的有些刺眼,让罗斯科尔忍不住闭上了眼睛。然后,是一阵灼热的风从洞口吹了进来,灼痛了他的眼皮。
罗斯科尔发出了一声惨叫,下意识的抬起来头,却撞到了洞穴顶部的黑岩,发出了咚的一声闷响。
灼热的气流充斥了洞穴,让罗斯科尔感到浑身火辣辣的疼痛,实际受到的伤害倒是没有多少。
惨叫中,他不可避免的吸入了些灼热气体,剧烈的疼痛从口腔中一直蔓延到胸口,然后变成了一团火热堆积在胸腔之中。
原本响亮高昂的惨叫声突兀的被打断,变成了嘶拉嘶拉的呼气声,当胸腔堆积起火热时,又变成了咻咻的呼啸。
还好我不用呼吸!罗斯科尔不自觉的想到。
随后,他又出现了疑问,到底什么时候我不需要呼吸了?
没等他想出个所以然来,洞口外的光线变成了血腥诡异又异常温暖的红光,为他带来了清凉和一种奇特的舒爽感。
灼热的气体没有消失,还在不断的从洞口涌出,却不再能灼伤他的身体,就连脆弱的呼吸道也在快速愈合着,罗斯科尔又能发出正常的声音了。
他很享受红光的照耀,虽然主观上觉得这红光看着有些渗人,可是真的很舒服,让他有种处于母亲怀中的感觉。
母亲……是什么?
罗斯科尔想要睡上一觉,睡醒了,一切就都好了吧。
没多久,红光消失了,洞口透出的光线变成了明亮的白光,让半睡半醒的罗斯科尔异常的愤怒——他很确信自己更喜欢这些白光多一点,可是身体不这么认为,白光让身体变得瘙痒无比,让他暴躁。
灼热的风倒是也跟着消失,变成了冰凉的晶雾,缓解了些皮肤的瘙痒,也阻挡了白光的直射。
空气中充斥着一种十分顽固的味道,好像说什么也不会听,让罗斯科尔有些愤怒:我什么都还没说,你就告诉我说啥都不听是什么意思?
钻出去,杀死它!吃掉它!消化它!只要杀死它,你就是我新的副神,将会和我完全融为一体!
好似成亿万个声音混合而成的低语声出现在罗斯科尔脑海中,告诉着他应该怎么做。
钻?这么小的洞口怎么钻?它又是谁?为什么要杀死它,还要吃掉?副神又是什么?谁要和你融为一体了?
罗斯科尔本能的想要拒绝,但是自己的身体却完全不受自己的行动起来。
他的喉咙中嘶吼着:“钻出去,杀死它!吃掉它!消化它!成为副神!”声音就如同千万个灵魂的哀嚎那般。
不是如同,那就是千万个灵魂的哀嚎。
罗斯科尔终于发现,这具身体并不是属于他一个人的,而是千千万万的灵魂一起在控制。
他,仅仅是这千千万万灵魂中稍微有些清醒的那个。
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身体开始融化,变成了一滩布满血管的流动肉块,就连骨骼内脏都消失不见,一点点的挤进那狭小无比却又完全无法破坏的洞口,进入了洞穴之后那明亮的世界。
罗斯科尔终于想起了些什么。原来,刚刚自己爬行的地方不是什么狭窄的洞穴,而是连接着两个域的通道区域;那些岩石也不是风化过度变得脆弱,它们其实十分坚硬。觉得狭窄,只是因为自己的身躯变得太巨大了;觉得脆弱,只是自己的身体力量太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