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雷诺的双眼突然失去了所有视野，一个套上了变音法术的机械声在耳边响起：“猜猜我是谁？”
“别闹了，温妮……”
“切，每次都能猜中，没意思。”
遮蔽视野的黑暗法术消失，莫雷诺重新恢复视觉，看到的是一张快要贴上自己脸的少女精致脸庞，长长的耳朵揭示了少女半精灵的身份。
“我也不想啊，可除了你，又有谁还会和我开这种玩笑呢？”
“你就不能假装猜错一次？”少女嘟着嘴巴坐到了莫雷诺的对面，气鼓鼓的道：“这可能是我最后一次和你玩游戏了……战线拉的很长很长，我们这种初入传奇的小人物，想依靠自己的力量跨越两个战区都是奢望。也不知道我们能不能分配到同一个战区……”
“就算分配到同一战区，我们也分属不同的部队啊。我可不像你……”
“是啊，对不起。”半精灵少女失去了说话的性质，抱着膝盖盯着落下的太阳发呆。
温妮·马特缇娜是龙眷精灵族的一员，并非现在人们传统意义下的人形种，她就读的是天空之上精灵们自己的斯德瑞姆学院，职业偏向是施法者，学习的是舰队指挥，进入战场后将会直接种下属于自己的英普瑞尔古树，攀上永恒之树的树冠，挥手间就能控制数千艘浮空舰与下辖的数十万战机横扫战场。
这种天之骄子式的人物，又怎么会和我这样通过魔网函授的，永远都得在骨茬子里打滚的大头兵有所交集呢？莫雷诺转头看了看发呆的少年，夕阳的光辉将那淡金色的头发染成的有些炫目，他自嘲的告诫自己：就要彻底分开了，好好珍惜这点最后的时光，然后把一切都当做是段最美好的梦埋藏在心底吧。
半晌，少女重新开口：“刚刚……你又在看奥兰校长的讲话吧？”
“是啊。”
“我记得奥兰是你的偶像吧？那……”
“奥兰大师是除了织法者外主物质界内最强的人，只要是主物质界成员，谁或多或少抵御的对他有些崇拜的啊。”
“我相信，你终会成为他一样的存在。”
“别开玩笑了，我……我现在还是个只能反复观看留影提醒自己战场危险的小人物。奥兰大师能有今天的成就，可是接受过传说之中的存在，格拉维斯先生的直接教导……”
“切，你怎么不说还有传言说他是织法者米尔亚拉大人和伊贝纳大人的私生子呢？奥兰确实跟随过格拉维斯先生一段时间，可是他还没来得及学到什么，格拉维斯先生就已经消失不见了。”
“那也不一样啊，我现在连自己的小命能否保住都还是个大问题。
奥洛斯的正式学员们围剿过潜入主物质界内的高阶亡灵，参加过全真模拟演练，它们步入战场时候依然会出现伤亡，我这样的函授学员什么真正的战场经验都没，顶多也就是和冒险小队打过几次野怪，看过几次模拟演练的留影，总得自己想办法提升点生存率吧。”
“其实你也不用太过担心，我听妈妈说，奥洛斯的学员们真正伤亡也没有奥兰说的那么严重。”
“温妮，我们不是龙眷精灵的直属部队。上战场的第一天，是学员伤亡率最高的时刻，这可是公认的真理。”
“对啊，上战场的第一天伤亡率最高，可他从来没告诉你们这个‘伤亡率’具体是多少，也没有提过这个数据是用什么标准统计的吧？”少女挂上了狡黠的笑容。
“嗯？”莫雷诺突然意识到了点什么，却又模模糊糊的抓不住。
“你想啊，谁都知道，新兵们一时半会儿适应不了战场，但他们又是在这场看不到终点的战争中支撑下去的新鲜血液。
没有哪个指挥官会是个傻子，把刚入役的新兵派遣到结界之外执行危险任务吧？
能前出到结界之外的，至少可都是次级类二阶组成的精锐队伍。
也就是说，你们进入战场后肯定在世界树结界和守卫者古树阵线的保护之下。亡灵，它们虽然总是有办法在局部区域短暂的攻破结界，结界之后还有古树撑起的护盾，护盾之后还有我们在各战区建立的独立防御体系。
从短暂出现的缺口冲进来的亡灵能有多少呢，它们又有多少能继续攻破后续防御，对被拉上战场感受气氛的新兵造成多大的破坏呢？”
“很……很有限？”
“我再换个说法，我们都知道，亡灵的数量‘无穷无尽’，它们军队移动起来就像是一条条山脉在滚动，漫长的战线上，我们平均每分钟都要抹平好几十条山脉的亡灵才能稳住阵线。
整个主物质界进入战场前线的人总共有多少呢？
简单算下体积就知道，整个主物质界的人加起来堆在一起也不可能形成山脉，最多也就是个小山包。
那么，我们需要打出什么样的交换比才能不断的向前推进阵线呢？”
莫雷诺微微张开了嘴，他，以及所有的学员们，好像从开始就被某人刻意的带入了误区之中，是为什么呢？
“事实上，以整条战线来看，我们的伤亡率微乎其微。
奥兰弄了个数字小把戏，他说的伤亡率，都是那些很偶然的多层防线均被攻破区域的伤亡率，而不是整条战线整体的伤亡率。
而且……”
“而且什么？”少年已经被不知道大自己多少岁的少女完全勾起了好奇心。
“而且，伤亡伤亡，伤和阵亡分别是多少呢？”
“这个……听说亡灵们擅长各种拥有即死效果的灵魂法术，正面战场上伤亡比例很难看……”听了一堆来自精灵族内部的消息，莫雷诺对这类公认的真实数据也产生了怀疑——数据可以是完全真实的，可这真实数据所描述的具体是什么情况，就得看描述和解释数据的详细内容了，可像他这样的年轻人，似乎很少有谁去关注数据背后的问题？
“那是离开结界保护的正面碰撞，我们计算过，想要与奥洛斯学院那些新兵伤亡数据吻合，必须把那些被战线震撼的失神撞到了骨柱擦破皮，盯着结界外爆发的永恒炽阳忘了闭眼把眼球烧焦等意外‘受伤’全都算上才行。”